趙香柳嘴裡像是倒豆子一樣飛快而尖利地道：“好啊,顧巧梅，我就知道，你們沒藏什麼好心眼！什麼要讓二嫂去店裡幫工,什麼要讓我們開分店,什麼咱們都是一家人，都是為了騙我們家的驢吧？顧巧梅,我告訴你,我們家不歡迎你，你馬上給我滾出去！”
屋子裡的所有人都愣住了,趙連山也沒想到趙香柳能說得這麼難聽，趕緊搡了她一把：“香柳,說什麼呢！”
趙母也站起身跟著勸架：“好了香柳,你大哥大嫂好不容易來一次,你就彆鬨事了，快去洗洗手坐下來吃飯——”
“娘,你不要也被這個女人蒙蔽了！”趙香柳氣急敗壞地衝上前去,拉住顧溪的手腕，邊偏頭恨恨地道,“這個女人騙了大哥的錢還不夠，還想要騙咱們家的錢，騙咱們家的驢。那頭黑驢從小就是我喂到大的，我不管你們怎麼偏心眼，反正這驢我不賣！顧巧梅,你馬上給我滾出去,帶著你的臟心思滾出去！”
顧溪沒有防備，被趙香柳扯得一個踉蹌，那鋪天蓋地的羞辱言辭也把她弄懵了。
“我——”顧溪真切地覺得自己的手指尖在發抖,一股憤怒衝上腦門，她好像有千言萬語想說，但是不知道先說哪一句。原來人在真切的憤怒麵前，是罵不出來的，大腦已經失去了怎麼思考的能力。
“趙香柳！”趙荊山倏地站起來，把顧溪從趙香柳的手心裡搶了下來，把顧溪緊緊地環在懷裡，“趙香柳，你彆放肆，你給我坐下！”
趙家爹爹也反應過來，連忙給趙連山使眼色，讓他把趙香柳給帶出去。
“我不坐，我也不走。”趙香柳用力地把趙連山的手掙脫開，揚著下巴衝顧溪道，“這是我家，你走！”
秀珍是個沉默溫和的女人，遇到這樣的場景，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說話了，唯獨抱著兩個嚇傻了的孩子，含著歉意地看向顧溪。趙母素來聽趙香柳的話，她心中覺得趙香柳做的不對，但是以前的時候被趙香柳支使摜了，如今也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屋子裡陷入了一陣詭異的沉默。
趙荊山顯然也氣壞了，他皺著眉頭，上前一步想要訓斥趙香柳，被顧溪拉住了衣角。
“算了，或許今天我就不該來。”顧溪的視線在屋子裡眾人的臉上巡視了一圈，趙家這麼多人，那會還和她說說笑笑的，如今沒有一個站出來幫她的。顧溪甚至分不清，那會的說笑是不是他們的虛與委蛇，是不是他們已經被趙香柳的騙子論說服了，或者他們根本打心眼裡就沒有相信過她。
那會覺得有多高興，現在就有多失落。
“巧梅——”趙荊山掰著顧溪的肩膀，讓顧溪的臉麵向他，輕輕地用指節把顧溪眼角的淚給抿去。
趙荊山的臉色鐵青，抓起炕上的棉襖給顧溪穿上，拉著她道：“走，咱們回家。”
“我自己回去就行了。”顧溪阻止了趙荊山要陪她一起回去的念頭。
“這畢竟是你的爹娘，往後就算我不來，你總要來的，麵子上彆鬨得太難看。”顧溪的聲音輕輕的，“再說了，你要是和我走了，趙香柳得和鄰裡相親怎麼說我？”
趙荊山咬著牙，還是道：“我送你回去。”
“不用。”顧溪穿好衣裳，繞開桌子往門口走，趙荊山又跟上去，顧溪心中堵悶，又看見趙荊山這樣不聽她的話，更是一股悶氣懸在喉口，猛地回頭推了趙荊山一下，“我說不用！”
趙荊山被這一下推得後退了兩步，愣在原地，顧溪根本沒心情管他，刷的一下撩開了布簾子，頭也不回地疾步走出了趙家。
“這，這怎麼鬨成這樣了？”趙母終於反應過來，哀哀地拍了下大腿，又低頭看了看一桌子的菜，轉頭試探性地問趙家爹爹，“要不然，我去把巧梅叫回來吧，這麼走了孩子得多傷心——”
趙家爹爹還沒說話，趙香柳就自顧自地坐在了桌子邊，拿起一個窩頭咬了口道：“我勸你們還是不要去。娘，你是真的被那個顧巧梅給收服了？她擺明了就是看著你們心軟，要來騙你們的。要不是今天我回來，你們就得被她給騙慘了，嘁，還買驢？我看她根本就沒有帶錢來，搶驢還差不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