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天光乍破。
白謹趁他們還沒起之前就趕緊去附近的河邊打水,先洗漱一番,免得被那幾個觀察細微的人發現了端倪。
若是以往他們分隔在其他地方,洗臉沐浴都不在一處,倒不容易被發現。
現如今都待在一塊兒,他得小心小心再小心才行。
他蹲在河邊擦乾淨臉上的水珠,身後忽地傳來一陣時輕時重的腳步聲,是人剛醒之後儘力拖拽自己行動的聲音。
白謹著急忙慌地將脂粉抹在額頭上,又趕緊將盒子揣進自己的衣服口袋中,好險才沒被來人發現。
他扭過頭一看,驚覺來者竟是先前倨傲的那位少年黃玄度。
稍稍放鬆的白謹就聽見他說,“你在藏些什麼?”
嚇得他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支支吾吾道:“沒、沒什麼呀,我就是洗洗自己的東西,不好被彆人看見了。”
白謹心說這人直白的性子好像也不是什麼優點,並暗地裡吐槽對方真是看不懂眼色。
幸好這人最後醒悟過來自己的做法並不合適,便走去另外一邊打水洗漱了。
河水波光粼粼,清風揉皺了水麵,將白謹倒映在水麵的影子吹得破碎。
他左看看右瞅瞅自己的額頭,沒發現不對勁,就拿著竹筒跟水囊打好水,給同伴他們帶回去了。
白謹並不知道黃玄度在旁邊用餘光一直觀察他,並在他走後眼眸閃爍,一度在思索著什麼。
幾人回去後隨意用了點糕點之類的乾糧就互相告彆,他們又不是一路人,可沒打算同行。
這次路上相遇不過是次充滿緣分的邂逅,真正的結交還談不上。
沒想到他們就是這麼有緣,分明不是從一條路走的——白謹他們行的官道,黃玄度三人走的小路,偏就巧合地遇上。
眾人在歇腳的村子前麵麵相覷,最後還是黃玄度出來打了個招呼,他臉皮厚,完全不覺得現在有何尷尬。
這裡就是柳城津酒縣,也是柳城唯一一處下縣。
白謹他們所在之處是棉城廣興縣。
他們最後的目的地就是營州柳城,那兒才有各地專門設置的府學,拿著左縣令的推薦書,經過入學考核後上榜就能直接入學了。
三年後經過考核就能拿到山長的推薦信,去往國子監直接考核,上榜後就學。
每個流程幾乎缺一不可,除非是父輩有官職的蔭庇,可以直接去往國子監就學。
但這名額大多隻有一個,且都是留給家中不成器的子弟,若是能憑借自己的努力考上去,不僅履曆好看些,也為家中省出一份助力。
古代為何那麼多世家大族能凝固不散,就是因為他們戮心同力,哪怕兄弟鬩於牆,也能外禦其侮,該為族中利益讓步時,就得乖乖讓步。
這村子名為梨花村,由村子裡種植大片大片的梨樹得名。
此時正值仲春,滿樹都是潔白無瑕的梨花瓣,倒真應了岑參那句詩“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村長親自來接待他們,這些老人用蒼桑沙啞的聲音緩緩道:“我們這兒許久都沒來過遊學的少年郎了,上一次他們來這歇腳,恐怕還是十年前了。”
他的目光裡流露出些許懷念之情。
白謹他們拱手向村長問好,行的是讀書人的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