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前身是太.祖朱元璋設立的“拱衛司”, 後改為“親軍都尉府”,統轄儀鸞司,結果洪武十五年裁撤親軍都尉府與儀鸞司, 改置錦衣衛,所以錦衣衛接替了親軍都尉府與儀鸞司的職能, 除了皇帝儀仗和侍衛,又多了巡查緝捕, 偵察逮捕審問等權力,甚至在前朝又多了收集軍情、策反敵將的本事。
外麵為首之人, 是一個穿著飛魚服,臉黑身壯的男人, 腰間掛著一把繡春刀, 連著穗子都沒掛,神色剛毅, 身後則齊刷刷站著一排錦衣衛。
徐家仆人戰戰兢兢打開大門, 一臉畏懼。
再外麵則是看熱鬨的人, 一圈圍著一圈,瞧著比剛才還熱鬨。
江芸芸來的時候, 就是看到這樣的場景。
徐經慌了:“錦衣衛好端端來這裡做什麼啊。”
“可是有人胡說八道。”黎循傳緊張問道, 下意識抓住江芸芸的手, “這可怎麼辦啊, 怎麼來了錦衣衛。”
顧幺兒板著臉,興匆匆說道:“要打架了嘛!”
江芸芸還未說話, 就和為首那個錦衣衛首領的視線對上了。
那人許是沒見過有人見了錦衣衛也不害怕的, 甚至因為那雙眼睛格外清亮,那幾分藏不住的好奇也跟著靈動起來。
“你就是江芸。”那人沉聲問道。
江芸芸鎮定點頭:“是我。”
“這,這是怎麼回事啊。”徐叔強忍著害怕上前, 戰戰兢兢問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
他甚至悄悄遞上一個鼓鼓的荷包。
那首領一把推開他的手,嚴肅說道:“錦衣衛辦事,閒雜人等退讓。”
徐叔更慌了。
江芸芸鎮定上前:“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是。”那首領點頭說道,“請你去一趟錦衣衛。”
“為什麼要去錦衣衛啊。”黎循傳連忙說道,“我們隻是在家讀書,可沒有做什麼事。”
那首領鎮定說道:“我們既然來了,自然是有事,隨我們走一趟吧。”
“帶人走總該有個理由吧。”顧清也跟著說道,“哪有平白無故帶人走的。”
那首領看著屋內一群人臉色,想了想說道:“是關於最近京城內的傳聞,例行問話而已。”
“我們沒有作弊。”毛澄冷冷說道。
“對啊,我們就是自己在家讀書而已,很少接觸外人的。”徐經也跟著說道。
“那些傳言都是假的,太荒誕了。”祝枝山不悅說道,“分明就是有人嫉妒,胡亂攀咬,你們不去查,現在來為難我們讀書人做什麼。”
那錦衣衛被人團團圍著,雖不生氣,但隻是冷硬說道:“是與不是,不是你們說的,還請江解元隨我們走一趟。”
“那我和他一起去。”黎循傳慌亂說道。
“我也要去。”顧幺兒也緊跟著說道。
“不可,隻說要找江芸一人。”那人不悅說道,“再擾亂錦衣衛辦事,可彆怪我們不客氣了。”
身後的錦衣衛們嚴肅看了過來。
江芸芸想了想,掙脫開兩人的手,和氣說道:“沒事,我又沒乾壞事,不礙事。”
“身正不怕影子歪,若是無事,錦衣衛自然不會冤枉他。”那錦衣衛首領淡淡說道。
“你說的對。”江芸芸笑說著。
“走吧。”那人讓開一步,伸手說道。
江芸芸下了台階。
黎循傳緊跟著不走,一臉著急。
江芸芸笑眯眯說道:“沒事,真有事,你在外麵還能撈我。”
首領眉心微動,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黎循傳一時間不知是哭還是笑,臉色格外難看。
“你也回去。”江芸芸又拍了拍顧幺兒的腦袋。
江芸芸說完就背著小手,溜溜達達說道:“走吧。”
首領居高臨下打量著麵前的小少年。
小少年絲毫看不出慌亂,眉眼彎彎,瞧著很是和氣,跟真的要去做客一樣。
“上車吧。”首領頓了頓,揮手,竟然還有一輛馬車。
江芸芸哎了一聲,受寵若驚。
眾人也沒想到去錦衣衛還能坐車去的,不是都帶著枷鎖走的嘛。
“上不去?”首領見江芸芸站在馬車前猶豫不決,不解問道。
江芸芸回過神來,覺得有點不對勁,但也沒多問,隻是手腳並用上了馬車,錦衣衛見狀也紛紛上馬。
為首那人大手一揮,所有人都動了起來,江芸芸的腦袋甚至從窗戶裡伸了出來,也沒人阻攔,那雙漆黑的眼珠子活泛地看著,瞧著還真挺像去做客的。
“這人是不是就是錦衣衛指揮僉事牟斌啊。”王獻臣見人走遠了,這才小心翼翼湊過來問道。
“牟斌,名聲如何?”祝枝山謹慎問道。
“說他之前本是一名普通的錦衣衛,但後來被司禮太監懷恩提拔,這才成了現在的錦衣衛指揮使,聽說本人頗為剛正仁厚。”王獻臣猶豫說道,“但具體如何又是不好說的。”
眾人眉心緊皺。
“這可怎麼辦啊?”徐經苦惱說道,“就是他再好,但是去錦衣衛總是沒好事吧。”
“我去找一下李師叔和劉師叔。”黎循傳想了想說道,“我本打算考完試在去拜訪他們的。”
“這個辦法可行。”沈燾說道,“尤其是李少卿,他深受陛下信任,一定知道怎麼了。”
黎循傳準備去屋內拿東西,上門拜訪。
“不不。”顧清回過神來,連忙把人拉住,“你現在去找李少卿不是就落實了外麵人的口舌,我們現在最不能去找的人,就是你的兩位師叔。”
“那怎麼辦?”黎循傳不安說道。
“等。”毛澄想了想,又補充道,“等一會兒。”
“對,等一會兒。”顧清說道,“不急,若是這人真的風評好,自然會送回來,若是沒有人,我們就親自去通政司。”
“我也覺得先不要拉其他人下水,免得弄巧成拙。”祝枝山想了想也跟著說道,“彆急,我們找人去錦衣衛門口看著。”
徐叔連忙說道:“這個行,我這邊立馬找幾個機靈膽大的小廝去看。”
“那就先這樣。”顧清作為年紀最大的人,拍案說道。
“沒事的,你要相信其歸。”他伸手拍了拍焦躁不安的黎循傳,安撫道。
那邊江芸芸站在錦衣衛大門前,巍峨的翼角,高高翹起,好似一直舒展鳥翼的雄鷹。
“嚇不嚇人。”牟斌身邊的一個年輕千戶嚇唬道。
“修繕得還挺威武的。”江芸芸笑說著,隨便悄悄打量著一下牟斌。
“等會把你關起來,你就知道我們的監牢也很威武的。”那個千戶繼續說道。
牟斌打斷他嚇唬那人的話,隻是說道:“進來吧。”
江芸芸哦了一聲。
剛才一路上,她一直試圖和那些騎馬在她身邊的錦衣衛說話,奈何沒有人理她,但也沒有人凶她。
可見這支隊伍還是有一定紀律性的。
有紀律性就好,有紀律性說明可控。
可控就說明這個首領大概率是講道理的。
講道理好啊,江芸芸最喜歡和人講道理了。
“是有人舉報我舞弊嗎?”江芸芸跟在他身後,小心翼翼試探著。
牟斌淡淡說道:“你該清楚的。”
“我當然清楚,我又沒做壞事。”江芸芸理直氣壯說道。
“外麵的人都說你舞弊了。”那個千戶明顯是個活躍的人,湊過來說道。
“他們是嫉妒吧。”江芸芸大言不慚,“而且我怎麼舞弊?我又沒去考試。”
千戶質疑著:“你不是認識李少卿嗎?”
“那是我師兄。”江芸芸坦坦蕩蕩說道,“但我和他見麵屈指可數,而且都是在大堂上說話的,都沒說起過讀書的事情,我們就是聊聊天。”
“你都要考試了,你都不知道避嫌。”千戶不解問道。
江芸芸更是不解:“可我今年沒考啊。”
千戶打量著她,摸了摸下巴;“可你不是解元嗎?怎麼不去考試啊。”
江芸芸笑眯眯說道:“想要考的更好一點,所以想要多鍛煉鍛煉。”
千戶摸下巴的動作都勤快了不少,走了好一會兒才驚訝說道:“哎,你不會是打算考狀元吧。”
江芸芸沒說話,左顧右盼,突然看到一顆熟悉的樹,驚喜說道:“這個棗樹長得棗很甜。”
原本叭叭說話的千戶沒說話了,沉默了片刻,突然幽幽問道:“你怎麼知道啊?”
江芸芸飛快眨了眨眼:“枝繁葉茂,瞧著就是棵好樹。”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你吃過呢。”千戶疑神疑鬼說道。
江芸芸打了個哈哈:“怎麼可能,我又沒來過錦衣衛。”
“那就好。”千戶陰森森說道,“可彆讓我找到偷棗子的人到底是誰。”
江芸芸哈哈笑著,笑著笑著突然沒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