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劉長隨不一樣,劉長隨觸發第一個條件,如虎添翼,因為得到了三個人,家裡的衛生被打掃乾淨,店鋪多了人手,生意也好起來了,所以被主人家獎勵錢財了。”江芸芸又笑眯眯說道,“喏,這是你的獎勵。”
劉瑾受寵若驚地捧著三張輕飄飄的紙,又看著江芸手中一張畫著黑色大圈的紙,戰戰兢兢接了過來。
“可他不是包吃包住嗎?這麼花銷應該大了才是。”穀大用小聲提醒著。
江芸芸點頭:“才三個人嗎?劉長隨大富之家,三個人的衣食住行還管不住嗎?”
穀大用眉頭緊皺。
小太子聽不懂也不想理會這個,揮了揮小手:“不管這個了,繼續。”
“我這裡又有五個人。”江芸芸又舉起五張紙,“因為剛才的生意做的太好了!外麵的人都聽說了,都把小孩給我了,我這裡的人一下子多了起來,所以我這次五個小孩打包一起賣,很便宜的,才五兩銀子。”
“殿下打算給誰。”
小太子想也不想:“給劉瑾。”
劉瑾嘗到甜頭,開開心心地接過五張紙。
小太子則主動掏出一疊錢遞過去。
江芸芸笑眯眯地點了點頭:“殿下真聰明。”
小太子得了誇獎高興壞了,小臉都興奮得紅撲撲的。
“觸發第二個條件,多多益善,因為人多力量大,所以劉家生意也越做越大了。”
“觸發第三個條件了,事倍功半,劉長隨家裡人太多了,所以所有人月俸都下降了,把你手中的錢交出來吧。”
“觸發第四個條件,人滿為患,劉長隨家裡不發工資了。”
“觸發第五個條件,人心不齊,劉長隨家中風氣越來越差了。”
遊戲大概過了五輪後,江芸芸突然對著穀大用說道:“你欠錢太多了,按道理應該傾家蕩產,然後走投無路,你覺得你會做什麼?”
穀大用看著江芸芸,又看了眼眼巴巴看著他的小太子,心中微動。
這五輪遊戲中,他是一個人也沒收到,更彆說錢了,每一輪都捧著一大堆紅大叉回來,心裡都要急壞了。
他頂著眾人的視線,突然回過神來,捂著胸口,說道:“我倒下了。”
他說完就撲通一聲倒在地上了。
江芸芸滿意點頭,對著不明所以的太子說道:“遊戲結束了。”
朱厚照大吃一驚,激動地蹦起來:“我有錢,我有錢,都給劉瑾,不結束。”
江芸芸笑眯眯說道:“觸發第六個條件,百廢待興,劉長隨因為人太多而分身乏術,家中仆人因為管理不到位所以都跑了,他們甚至還偷劉長隨家裡的東西,所以劉家,現在一貧如洗了!”
她說完還順手把劉瑾手中的錢抽走了。
小朋友朱厚照驚呆了。
劉瑾捧也呆在原處。
“不,不可能吧。”他呐呐說道。
“就是這樣的,一開始大家看到你家開出的條件這麼好,又有錢又能活命,肯定一窩蜂地湧過來,但是你家就這麼大,一定會超過負荷,倒閉是正常的現象。”江芸芸和氣解釋著。
朱厚照眉心緊皺坐在椅子上。
“所以殿下覺得要怎麼做啊?”江芸芸話鋒一轉,笑問道。
朱厚照抱緊小玩偶,一聲不吭,想了想繼續說道:“再玩一次。”
江芸芸好脾氣地陪他繼續玩著。
小太子特彆謹慎:“第一個還是給劉瑾。”
江芸芸笑眯眯說道:“劉長隨觸發第一個條件,如虎添翼。”
小太子猶豫了一下,把第二個也給劉瑾。
“觸發第二個條件,多多益善。”
第三次買賣則給了穀大用。
“觸發第三個條件,循序漸進。”江芸芸貼心解釋著,“工作上總是要開始慢慢來的,恭喜穀長隨獲得人手,以後耕地可以好好耕了。”
穀大用終於覺得自己有點用了,開心地接過那張紙。
朱厚照來了精神,第四輪的也給了穀大用。
“觸發第四個條件,漸入佳境,上次土地人手夠了,這次又多了幾個幫手,所以多給你一點錢,希望你可以好好乾活。”江芸芸笑說著。
“第五個也給他。”朱厚照貪心說道。
江芸芸笑眯眯說道:“觸發第五個條件,歲稔年豐,這是你的錢。”
穀大用連連點頭:“這個好這個好,盛世啊。”
朱厚照聽不懂成語,但聽得到好字,一連又把好多人都給了穀大用。
“觸發第六個條件,穀賤傷農。”江芸芸你冷酷無情把穀大用手裡的錢都拿了回來,“你虧錢了。”
“而且為了填補虧空,家裡的錢也都填進去了,之前劉長隨買的六個仆役沒錢了,也開始跑了,還搶走了劉家的東西,所以兩邊都沒錢了。”江芸芸一臉和氣說道。
穀大用萬萬沒想到這事的發展是這樣的,驚呆在原地。
劉瑾也覺得自己是無妄之災了。
小朋友朱厚照更是呆了,迷茫地看著眾人。
他沒說話了,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懷裡抱著粉色小豬豬,小臉格外凝重,一側伺候的宮娥嬤嬤要上來抱他,被他扭著身子躲開了。
眾人隻好去看江芸芸。
江芸芸摸了摸鼻子,上前,蹲下來問道:“冬日地冷,殿下坐在地上做什麼。”
朱厚照看了她一眼,沒說話,緊緊抱著小豬豬布偶。
江芸芸猶豫伸手想要把人抱起來,出人意料的是,朱厚照沒有拒絕。
江芸芸打算把人送到邊上的椅子上坐著,奈何朱厚照不肯坐下,死死抱著江芸芸的腰和胳膊。
一時間情況有些僵持。
江芸芸不得不和小太子四目相對,麵麵相覷。
“你欺負我。”朱厚照小聲說道。
江芸芸大驚失色:“我沒有。”
朱厚照哼哼唧唧又說道:“你壞。”
“哎哎,我們這不是在玩遊戲嗎?”江芸芸活像抱著一個燙手山芋,苦著臉說。
朱厚照滋溜一下鑽到她懷裡,沒說話,隻是小眉頭緊皺著,一臉不高興。
“怎麼不說話了。”江芸芸隻好自己坐下,讓他坐在自己的懷裡。
朱厚照沒說話,小臉緊繃著,過了一會兒,又捏著一開始江芸芸給的草編小豬,高高舉在江芸芸麵前。
江芸芸盯著那個小豬豬沒說話。
“不好玩。”小太子老實交代,“你們說的我聽不懂。”
江芸芸也覺得自己有點操之過急了,可今日這個遊戲本來就不是做給太子殿下看的。
“你可以教我做這個嗎?”朱厚照問。
江芸芸笑說著:“我不會,是其他一個小朋友做的,他為了吃飽飯也是很努力的。”
朱厚照窩在他懷裡沒說話,手裡翻來覆去去看這個草編小豬豬。
“吃不飽嗎?”小孩懵懵懂懂說道,“怎麼不去劉瑾家裡啊。”
“因為不想去啊。”江芸芸笑眯眯說道。
穀大用總算是明白今日這個遊戲的用途了,忍不住去看江芸芸。
“我們玩彆的吧。”江芸芸笑著轉移話題。
“好吧,上次那個五子棋也好好玩。”朱厚照很容易被轉移話題,“劉瑾已經下不過我了。”
江芸芸看了劉瑾一眼。
劉瑾低眉順眼沒說話。
“我超厲害的。”小太子信誓旦旦說道。
江芸芸豎起大拇指,認真誇道:“太子殿下果然厲害。”
隻是沒一會兒,殿內就傳來小太子撕心裂肺的哭聲。
—— ——
江芸芸依舊是大包小包回來的。
小太子站在殿門口,戀戀不舍,要不是被劉瑾死死抱著,大概要跟著江芸芸跑了。
朱祐樘批完折子回來,自然聽到了白日裡的那場買賣遊戲,不由心中微動。
順天府的那個案子已經擺在案桌前好幾日了,至今沒有消息。
那個小孩如今到底去哪了。
太監和耕種啊,果然是神童,看得可真是清楚。
“好端端惹哭皇兒做什麼。”一側的張皇後正在給小太子繡手套,隱隱聽到後殿傳來的聲音,隻覺得頭疼,“現在還在抽泣呢。”
“也太愛哭了。”朱祐樘忍不住說道,“男子漢大丈夫,輸了就輸了有什麼關係,聽說一開始江芸不想玩了,是他非要拉著要玩的,輸了又愛哭。”
“這個江神童也太欺負小孩了。”張皇後不悅說道,“讓讓他怎麼了。”
“確實。”朱祐樘歎氣,“人要是太聰明了,鋒芒外漏,就是相處起來不舒服。”
張皇後抬眸看他。
“我先去處理事情。”朱祐樘站起來,突然又說道,“皇兒呢,我帶他一起去。”
正在勤學苦練五子棋的小孩掙紮著被人抱起來。
“不去,要下棋。”他大聲抗議著。
“白日裡不是玩了其他一個遊戲嗎。”朱祐樘哄道,“不想知道怎麼才能贏嗎?”
小太子不哭了,淚眼婆娑地看著他。
“爹過幾日找幾個同齡的小孩陪你一起玩好不好。”朱祐樘笑問道。
朱厚照摟著他爹的脖子,想了想:“要江芸。”
“他不行。”朱祐樘笑說著,“我今日沒找人把他抓起來,已經是看在他老師,他師兄的份上了,我瞧著這人是個刺頭,你以後不要和他玩了。”
“為什麼啊?”朱厚照不解問道。
“因為,五子棋隻能下五個子,但他是第六個子。”朱祐樘捏了捏小孩肉嘟嘟的臉,“對你不好。”
朱厚照聽不明白,小腦袋瓜子想了想,雖然覺得今天江芸欺負人,但還是想要江芸。
“我就要江芸。”他堅持說道。
“真是倔強的小孩。”朱祐樘無奈說道,“英國公的孫子,想在也七.八歲了,我讓他進宮陪你行不行。”
朱厚照皺眉,大聲嚷嚷:“江芸,我要江芸。”
朱祐樘氣笑了:“丟不丟臉,人家又不是女孩子,怎麼還追著人家跑,人家現在看不上你呢,有求於你才來找你玩,沒出息的東西。”
朱厚照沒說話,一臉嚴肅地看著他爹,說話還不利索,喊江芸的名字倒是清晰,堅定說道:“江芸,玩!其他人,不要!”
—— ——
三日後,正是十五國子監放假的日子,江芸芸在家練拉弓,所以錦衣衛敲門時,是她親自去開的門。
“哎,是你。”
一開門,就看到門口站著的是老熟人謝來。
“你小子,幾個月不見,專挑大事乾啊。”謝來陰陽怪氣說道。
江芸芸怪不好意思的:“進來喝杯熱茶。”
“喝什麼啊,我之前大冬天風裡雨來找人,也不見你請我喝茶,原來在你這裡啊。”謝來眼睛一掃,一眼就看到蹲在地上編東西的小孩,“就他?”
江芸芸點頭:“你們最後會把他帶去哪裡嘛?”
“這我就不知道了。”謝來摸腦袋,一臉無辜,“我就負責把人帶走,聽說陛下讓東廠接管此事了,我們錦衣衛和東廠的關係可一般。”
江芸芸聽得直皺眉:“東廠我一個人也不認識,要是最後人不還我了怎麼辦?我已經給他選了好幾個去處了。”
謝來聳肩:“不好說,這要看陛下滿不滿意了,不過陛下一向仁厚,也不會遷怒小孩的,不過也不會安排小孩的去處,就看東廠的人有沒有良心了。”
眾人說話間,顧幺兒從廚房裡跑出來,好奇看著門外的不速之客:“你們找誰。”
“去把周六帶來。”江芸芸把人打發走。
“要帶周六走!”顧幺兒驚訝,立馬變臉,“我不願意的。”
“沒得選。”江芸芸無奈摸了摸他的腦袋,“事情還乾不乾了,少給我添亂。”
顧幺兒擋在門口,沒說話,倔得和他養的那匹小馬一樣。
謝來對著江芸芸挑了挑眉。
江芸芸隻好自己回身去帶周六來:“小孩很小的,可彆嚇唬人。”
周六一臉畏懼地貼著江芸芸站著。
謝來看著小老鼠一般的瘦樣也覺得頭疼:“不是說七歲了嗎?”
“所以我覺得放他回家肯定不好,真去做太監了,更不好,所以希望謝兄可以好好管著小孩,等事情結束,幫忙給我送回來。”江芸芸笑眯眯說道。
“這我可不能做主。”謝來伸手想去抓人。
周六立馬扯著嗓子哭起來。
“不要帶他走!”顧幺兒把周六擋在自己身後,大聲說道。
“嗚嗚嗚。”周六哭得小臉通紅,小拳頭緊攥著,瞧著馬上就要閉氣過去了。
江芸芸眼疾手快在他的兜裡塞了好幾個編織小動物進去。
謝來好大一男兒最不會哄小孩了,左手顧幺兒,右手周六,大冬天生生逼出一頭冷汗來。
小院熱鬨得鄰居都忍不住伸頭張望,偏謝來現在哄哪個小孩都不得勁。
江芸芸隻是笑眯眯地依靠在門口看著,嘴裡說著風涼話。
不過很快這事就解決了。
因為顧幺兒的親爹宛若天降地出現在巷子口,人高馬大,一手一個小孩,一個遞到江芸芸懷裡,一個塞到謝來懷裡,然後一人一塊糖,最後不耐揮手:“都帶走,都帶走。”
顧幺兒和周六捧著糖,半晌沒哭出來。
謝來連忙把人捧走了。
“顧侯爺。”江芸芸吃力地抱著已經格外敦實的顧幺兒,驚訝說道。
“好久不見,江解元。”顧溥低頭打量著小少年,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