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的曹蓁忍不住探出腦袋,著急看了過來。
“寶珠的事情,謝謝你。”江蒼竟然折腰行禮。
江芸芸嚇得立馬站直身子,下意識回禮。
兩人起身時,不再說話,隻是安靜地注視著對方,各自有些恍惚。
時過境遷,到底是節同時異,物是人非。
當年江芸在梅花林中遠遠看到金玉滿堂的屋內,亭亭而立的大公子。
彼時她覺得江蒼可真是幸運啊,一出生就享受著這樣潑天的富貴。
可江芸芸現在看著麵前之人,在這一瞬間有許多話想說,可到底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想來江蒼也是如此。
江蒼隻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後沉默地再一次轉身離開。
江芸,江其歸。
這個他一直不曾正眼看過的弟弟,那時他見了這個弟弟,心中毫無波動,甚至覺得就是他們才讓爹娘感情失和,江家亂成一團,可現在,當年這個不起眼的,宛若芸草的小孩在風吹日曬下終於長成了一刻高大繁茂,能為人遮蔽風雨的樹。
兩輛馬車離開這條小巷,小巷重新歸於安靜,江芸芸這才關上門,施施然回了小院。
拐角的位置上卻突然出現一個陰森森的目光。
“怎麼就這麼難死呢。”他憤恨詛咒道,隨後口氣幽幽,“也怪不得我的,誰叫你自己得罪人了。”
—— ——
“你準備什麼時候回學校,在這裡也都一個月了,可彆耽誤學習了。”院中,周笙不舍問道,“臨走前要記得去找一下老師和師娘。”
江芸芸坐在樹下,端著銀耳蓮子羹笑眯眯說道:“不急,不是還有兩個人沒解決嗎?”
“兩個人?誰啊?”江渝把腦袋湊過來,搖頭晃腦說道,“說來讓江小爺給你參謀參謀。”
江芸芸舉起手來,皮笑肉不笑:“想找打是不是?”
江渝和江芸芸對視一眼,確實她不是在開玩笑,抱著腦袋,頭也不回地就跑了。
周笙在邊上看得直笑:“你多嚇唬嚇唬,她現在的膽子我已經是管不住了,整天穿這個男裝出門亂跑,拉也拉不住。”
江芸芸抱怨著:“我早就發現你太寵她了,都開始無法無天了。”
“是有一些溺愛。”周笙擰眉,一本正經說道,“我瞧著和你溺愛幺兒差不多。”
江芸芸聽得羹也喝不下去了,小臉一垮。
周笙笑得直捂肚子,又見麵前的小孩小臉都臭了下來,隻好忍笑轉移話題呢,“幺兒呢,好幾日沒見到他了,我這衣服也不知道合不合適他。”
“都不給我做!”江芸芸不高興嫌棄道,“他長得可快了,這個年紀的小孩隨便穿穿就好了,袖口多折一下,到時候放下來就好。”
“你也太小氣了,他整天爬上爬下,衣服壞得快,現在你娘就是做衣服的,家裡布料多,瞧你個小酸臉的樣子。”
周笙捏了捏江芸芸的小臉。
“而且怎麼會少了你的呢。”周笙笑說著,“給你做了好幾套呢,晚上你來我屋子,穿起來我看看,我也有很多話想同你說。”
江芸芸滿意點頭,爽快點頭:“行,我晚上就來找你。”
“中午要做幺兒的飯嗎?”廚房門口,陳墨荷大聲問道,“一大早天還沒亮就抓了三個大饅頭跑了,到現在也不見回來,小孩也太調皮了,回頭芸哥兒可要說說他的。”
溺愛的江芸芸笑眯眯說道:“小孩嘛,出門玩一下很正常的。”
陳墨荷聽得直搖頭。
“你真不知道他去哪了?”周笙敏銳問道。
江芸芸湊過去,小聲說道:“知道的,我讓他給我找一個小王八蛋去了。”
“我要出門玩了。”耐不住無聊的江渝拉著小春大聲喊道,“中午不要做我的飯,我想去外麵吃。”
“不行!外麵的東西不乾淨的,會吃壞肚子的。”陳墨荷急急忙忙走出來說道,但江渝隻當沒聽到,已經飛快跑了,背後還跟著兩隻小狗狗。
江芸芸懶洋洋洋地靠在躺椅上,逗著狗媽媽,看著她消失的背影,打了個哈欠:“她一個小孩能去哪裡玩?整天都要往外跑。”
“可多了。”周笙笑說著,“去店鋪裡看看,然後去找她舅舅,這一條街的小孩可就認識她,見了麵都喊老大的,再遠點去寺廟裡和小乞兒玩,小孩子嘛,看什麼都覺得稀奇的,花開了都要蹲下來看看,不過她也不會跑得太遠,所以這裡來來回回的人都知道她,人是不會丟的,就是每次回來衣服都臟兮兮的。”
江芸芸聽著隻是笑:“瞧著日子過得很多姿多彩,我還怕她一個人寂寞呢。”
“一個人出門多危險啊,那個江如琅不是都沒找到嗎?”陳墨荷擦著手走了過來,擔憂問,“夫人和芸哥兒也不攔著點。”
“江如琅偷了曹蓁很多首飾,現在應該要抓緊時間跑出揚州城才是。”江芸芸閉上眼,隨口說道,“曹家那位老祖宗又不是吃素的,他不抓緊時間跑,後麵就怕跑不出去了,他比我們清楚曹家的厲害”
“他連三小姐都敢這麼對待,誰知道會不會心生歹意,欺負我們渝姐兒。”陳墨荷心有餘悸說道,“不行,我要跟著點去,還是小心為好。”
她說完就擦了擦手,也緊跟著走了。
“真的不礙事?”周笙聽著也開始擔心起來。
江芸芸睜開眼,看著頭頂樹葉的圓暈,想了想:“江如琅是個自私自利的人,現在拿了這麼多錢,人也平安跑出江家,按道理是想著重新開始,有了足夠的把握才會回來重新報複,而且他報複的目標一直都是曹家,不應該會對江渝下手,現在不趕緊跑,反而還想著找我們的麻煩,我覺得是在不符合他的性格。”
周笙沉默了:“可他曾經這麼對你……”
江芸芸看著周笙,笑說著:“不礙事,放長線釣大魚,等我收拾賊王,再把人抓回來,到時候我們自己看起來,免得他再作妖。”
周笙一臉不解。
江芸芸連連歎氣:“不瞞你說,我碰到一個自說自話的人了,這事一時半會還真說不清,我懷疑江如琅能逃出來就和他有關係,雖然我不知道他又乾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做什麼,不過沒關係,現在天高寧王遠的,我不好過,他也彆想好過。”
隻是下午的時候,江芸芸正在睡午覺,突然聽到一陣急促的狗叫聲,她跟著睜開眼,隻看到原本跟著江渝的小黑狗急匆匆跑了回來,渾身臟兮兮的,正對著周笙搖著尾巴,大聲叫喚著,一直想要去咬她的衣擺,瞧著是想把人拉走。
——是獨自一條狗回來的。
“江渝呢?”江芸芸看得眼皮子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