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1 / 2)

江如琅萬萬沒想到出個門一趟, 人跑了!

屋子裡空空蕩蕩的,麻袋被所以扔在角落裡,對麵的窗戶上被砸開一個破口, 下麵是疊起來的破木頭,如今窗戶的邊緣還掛著一條隨風而動的碎布條。

他站在門口, 臉色陰沉得幾乎能滴出水來。

朱宸濠顯然居心不良,這些權貴最是視性命如糞土, 自己和他合作到最後怕是一條命也剩不下,而且兩人已經鬨翻, 再去找他無疑自尋死路。

本打算捏著江渝去找江芸,江芸在揚州一向有門道, 一定有辦法送自己出去。

可現在竹籃打水一場空, 朱宸濠不能用,江渝也丟了。

江如琅牙關緊咬, 隻覺得自己是當真倒黴, 可手指緊緊拽著, 最後又覺得不甘心,憤憤甩手離開。

他走後沒多久, 破舊的屋頂上冒出兩個腦袋。

“他這是走了嗎?”江渝小心翼翼張望著, 害怕問道。

“走了, 出門了。”顧幺兒信誓旦旦說道, “不知道又去乾什麼壞事了。”

“嚇死我了,還好剛才有你。”江渝縮回腦袋, 一屁股坐在屋頂上, 慶幸說道。

原來就在剛才萬分緊急的情況下,突然有一隻小手飛快地搭上江渝的後背,直接滋溜一下把人扯出來了, 然後兩人就順勢爬上屋頂,像兩隻小獼猴一樣排排蹲在上麵。

顧幺兒把腰間的爬勾一收,小手一揮兒,開心說道:“以後我就是你老大了。”

江渝睨了他一眼,小聲說道:“那我不要的。”

顧幺兒也不生氣,四處張望著,然後打算爬下去了。

“那我們現在回家嗎?”江渝又問道。

顧幺兒搖頭:“不行,江芸交代我的事情還沒弄好呢,你先回去,我等會再回去。”

江渝歪著腦袋想了想,積極湊過來說道:“那我和你一起啊。”

顧幺兒果斷拒絕:“不行,你什麼也不會,太麻煩了,你快回家去。”

“我哥叫你去乾嗎啊,你說出來我們一起乾啊。”江渝不放棄地說道。

顧幺兒歎氣:“有個很討厭的人來揚州了,江芸讓我找到他的位置,其實我是大致確定了,隻是剛找了一半,突然看到江如琅了,覺得有點奇怪就跟上來看看的,我現在得把剩下的幾個點都猜了。”

江渝聽得連連點頭:“那你是胡亂找的嗎?那多我一個不是方便很多了嗎?”

“才不是!”顧幺兒得意說道,“江芸給我設置條件了,隻有碰到以下三個條件的,我才需要進去看看。”

江渝好奇:“也跟我說說,我可以幫你一起找的,我可聰明了。”

“第一就是院子的鄰居非強勢,人多的。”

“第二是大院,但院子氣氛安靜的,人來人往也不會出聲。”

“第三是院中是沒有女子生活甚至走動的痕跡。”

“還有一點很神呼。”顧幺兒神神秘秘說道。

“什麼啊!”江渝立馬眼睛一亮追問道。

顧幺兒站在風中,任由秋風瑟瑟吹動衣擺,用神秘的口氣說道:“你要是覺得這裡很符合腦子有病的人住,那十有八九就是了。”

江渝驚呆在原處,呐呐說道:“這是在罵人?”

顧幺兒義正言辭說道:“不是的,是準確描述了這個人的腦子。”

江渝眨巴了一下大眼睛,熱情說道:“那帶我去看看唄。”

—— ——

江渝站在比剛才還破的屋頂上,小心翼翼往下去看,正好看到那尊被重新粘回來,麵容被一道道分割著,偏眉目還帶著神佛才有的慈悲的佛像。

屋內沒有點燈,隻靠著破爛的頭頂和門窗上的破洞才能勉強照亮些許角落,所以目之所及之處都太過陰暗了。

確實有些神神叨叨的。

江渝睜大眼睛,繼續好奇往下看去。

佛像前有一把椅子,那椅子不過是簡單的黃木梳背椅,一個身穿淺藍色衣服的男人姿態閒適地坐著,麵容被黑暗籠罩著,看得不太真切,可隨手搭在扶手上的手指間卻把玩著一根藍寶石鏤空金鳳簪,修長白皙的指尖似有似無地撫摸著那顆碩大的藍寶石。

“人還沒抓到嗎?”那年輕的男子開口,隨口問道。

黑暗中傳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的聲音。

江渝這才發現那個男子的對麵原來還站著一個男人,隻是聽上去聲音奇奇怪怪的。

“郡王恕罪,實在沒想到江如琅那狗東西對這裡這麼熟悉,能跑得這麼快。”陳望哆哆嗦嗦說道。

朱宸濠歎氣,手中的發簪在他的指尖打了一個圈,藍寶石自帶的光澤在微弱光亮下流光溢彩。

陳望立刻嚇得臉都白了,連連磕頭認錯。

“在我這裡做什麼戲。”朱宸濠的身形微微往前一動。

江渝終於看清這人的麵容。

過分白皙的麵容,狹長含笑的眉眼,還有一雙堅.挺濃眉的劍眉,揚州那些名角都沒長得這麼好看的。

——瞧著一點也不像一個腦子不好的人啊!

相比較她好奇的心情,地下的陳望則是整個人都在發抖,膝行到朱宸濠麵前磕得更加用力了。

緊閉的屋內隻剩下他的腦袋撞擊地麵的聲音。

乾淨到發白的瓷磚上很快就冒出血跡來。

江渝在上頭都看呆了。

“我之前就與你說過江如琅的事情,你卻是一點也沒上心啊。”朱宸濠手指微動,發簪尖尖的一頭便對準著陳望。

尖銳的簪頭抵著血粼粼的額頭,鮮血順著簪頭一滴接一滴地滴落。

陳望疼得手指都在顫動,偏又一聲都不敢喊出來

“再是落水狗,也曾是揚州的江老爺啊。”朱宸濠歎氣說道,“我送給江芸的禮物,你倒好,一個不認真給我放跑了,你說我這要如何給我們的小解元送禮物。”

陳望抖抖索索說道:“一定,一定把人找到,已經讓人去搜院子了。”

朱宸濠歎氣,把手中的簪子隨意一鬆,陳望眼皮子一跳,手忙腳亂接住了,這才免得這可珍貴的藍寶石摔壞在地上。

“江如琅借助程鈺才考中秀才,還害死江芸的外祖父,兩人狼狽為奸,這座程宅就是他們作惡的地方,江如琅次次深夜來訪,自然是熟悉的,想來人已經不再這裡了。”朱宸濠歎氣,“出去找人,可彆被官府的人看到了,那個王恩可不好說話。”

“是是是,都是奴婢愚鈍。”

上頭的江渝和顧幺兒四目相對,麵麵相覷。

屋內,朱宸濠依舊沉默地靠坐在椅背上,他後麵的那尊玉麵菩薩正低眉注視著麵前之人,日光變化,微光流動,朱宸濠和菩薩的身影被陰影徹底吞沒。

—— ——

就在江芸芸急得準備出門找人時,正好看到顧幺兒和江渝溜溜達達跑回來了。

“哥!江如琅的秀才是作弊的。”

“討厭鬼找到了。”

兩個小孩異口同聲說道。

兩句話的信息量讓江芸芸一時間不知道先問誰。

“你們怎麼一起來的。”小春立馬擠進去,緊張地摸著江渝的胳膊,“怎麼衣服壞了,是哪裡受傷了嗎?”

“我差點沒擠出來。”江渝悲憤說道。

“是我救得呢。”顧幺兒得意說道。

兩人七嘴八舌才把剛才的事情說清楚。

周笙驚呆在原處:“秀才作弊?”

江渝一直不明白家中之前到底發生過什麼事情,所以一臉好奇地問道:“但這個和外祖父有什麼關係呢?”

江芸芸咳嗽一聲,示意陳墨荷把江渝和小春都待下去,然後又對著周笙說道:“這事我仔細查一下,你先彆著急,不過江如琅現在也不能死的,等我抓回來,你打他一頓行不行。”

周笙回過神來,看著江芸芸小心翼翼的神情,輕輕歎了一口氣:“當初江澤的死就是周家事情的結束,不論江如琅動手的契機是什麼,總歸是他害死了我爹,但死者已逝,你做你自己的事情吧。”

江芸芸看著她,小眼珠子轉了轉。

“少在我身上動腦筋。”周笙一眼就看出她的小心思,拍了拍她的腦袋,“去和幺兒說事情吧,我去給你們和麵去,起風了有些冷,吃點熱的暖和一點。”

“想要吃肉。”顧幺兒摸了摸肚子,大聲強調著,“今天跑了一天了。”

“給你準備紅燒肉去。”周笙笑著點頭離開。

江芸芸見人都走遠了,這才把顧幺兒拎回自己的房間。

“帶了多少人?”

“才三十幾個侍衛啊!”

“進城門竟然沒被發現……說是給我的禮物?”江芸芸露出一言難儘之色。

顧幺兒鬼鬼祟祟湊上去給人上眼藥水:“瞧著可不是好禮物呢,畢竟也不是好東西。”

江芸芸歎氣:“我怎麼就招惹到他了。”

“都是孽緣,都是江如琅的錯。”顧幺兒篤定說道,“哎,江如琅跑了咋辦啊,我看著他朝西麵去了。”

江芸芸摸了摸下巴。

揚州不同京城東麵為尊,揚州城的東麵水道縱橫,聚集著大量在碼頭生活的人,反而是西麵和北麵是富人聚集地,也就是江家所在那一片區域,靠近內城河,商鋪眾多,南城則貴,有點身份的讀書人就都住在那裡,比如黎家。

江如琅往西麵走,難道打算回江家和曹蓁一決勝負?

“我們現在是先去揍一頓朱宸濠,還是先去把江如琅抓回來。”顧幺兒激動問道。

江芸芸摸了摸下巴:“一起。”

顧幺兒苦惱:“可我不會分身術。”

江芸芸笑了:“你去把江如琅抓出來,切記,不要讓他和任何一個人起衝突了,我們悄悄把人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