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2 / 2)

江芸芸見狀,鬆了一口氣,重新躺了回去,認真蓋好被子,心平氣和說道:“不要,是我誤會了。”

“對啊,你叫我活捉江如琅,我就是把人好好抓起來的。”顧幺兒小胸脯拍得咚咚響,“彆擔心,人現在好好的,一點問題也沒有。”

江芸芸腦袋又開始發困了,這是她到大明來第一次生病,一病就是重病,燒了一天一夜,差點把人燒傻了,人也病怏怏了好七.八日,昨日才能稍微坐起來,今日在院子門口隻走了幾圈,很快就感到疲憊,但三年來一直緊繃的精神卻在這幾日的消磨下突然鬆了下來,整個人無比的輕鬆。

“我是去找曹家麻煩了。”顧幺兒大聲說道。

“找什麼麻煩啊?”江芸芸打了一個哈欠,半個腦袋埋進被子裡,懶洋洋問道。

顧幺兒悄悄湊過來,在她耳邊小聲說道:“我把他們殺過人的事情告到衙門裡去了。”

江芸芸的哈欠打到一半停了下來,眼睛瞬間睜大,渾渾噩噩的腦子在慢慢悠悠轉過一個彎來後,冷不丁清醒過來,整個人一掀被子坐了起來。

“哎呦。”顧幺兒猝不及防被掀翻了,在床上打了一個滾。

“什麼!”江芸芸失神尖叫,“你把曹家乾嘛了。”

顧幺兒滾得暈頭轉向,從床尾暈乎乎爬起來,也跟著無辜說道:“我聽江如琅說曹蓁殺過不少人,手裡不乾淨,都埋在那個荷花池裡,我想起曹蓁就生氣,所以我就悄悄翻牆去了衙門裡,告知府去了。”

江芸芸看著對麵還是懵懵懂懂的顧幺兒,懸著的心終於死了。

“還是你牛,你厲害啊。”她豎起大拇指,真心實意地誇道,“還得是你,未來的小將軍,不出手則已,一出手驚人,至今做的每一件事情那都是蛟龍過海,天翻地覆啊。”

顧幺兒呆呆坐在床上,迷茫問道:“原來我這麼厲害啊。”

江芸芸被子一掀,覺也不睡了,隻是胡亂批上衣服,頭也不回朝著老師書房走去。

——壞了,聽說嫡母死了,也要守孝三年。

書房內,黎淳就這樣毫無準備的見到了自己活蹦亂跳的徒弟,一時間差點沒崩住表情。

“哎呦,快穿好衣服啊!”門外黎風拎著披風匆匆趕來,“秋風最容易把人吹病了。”

江芸芸跑的小臉通紅,胡亂接過披風,苦著臉說道:“完蛋了。”

黎淳被她這麼一鬨,也沒了不好意思的心情,板著臉說道:“呸呸呸,什麼完不完了,還沒好就開始跟個猴子一樣是不是。”

江芸芸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我看曹蓁好像要死了。”

黎淳一口茶還沒咽下去就開始咳嗽起來。

“什麼!”他吃驚問道,“生病了?還是不小心摔壞了?”

江芸芸連忙把顧幺兒乾的事情說了一遍。

黎淳的視線看向在門口探頭探腦袋的小孩。

顧幺兒察覺到他的視線,立馬收回腦袋,縮在門後隻當自己不存在。

“都是你慣的!”他先一步指責道,“做什麼事情怎麼也不與我們這些大人說一下。”

江芸芸愁眉苦臉坐著。

“江芸當時不是還沒睡醒嗎!”顧幺兒大聲為自己解釋著。

很好,一刀插到黎淳軟肋上,黎淳沒說話了,借故端起茶來喝一口氣。

“先看看知府打算如何處理?”過了一會兒,他鎮定說道。

“在池子裡挖出十來具屍體,有骨頭,也有很新鮮的。”顧幺兒的聲音幽幽傳來,“早上挖的,我蹲樹上看得清清楚楚,當場就把人拷走了。”

黎淳的眉頭已經跳了起來。

“咳咳,黎叔,大人說話,幺兒在這裡做什麼,快把人出去玩一下。”江芸芸眼疾手快先一步把人支走。

黎風忍笑,哎了一聲,連拉帶拽把不情願的顧幺兒帶走了。

黎淳譴責地看了她一眼。

江芸芸露出一個乖乖的笑來。

“你有想好如何處理江如琅嗎?”黎淳瞧著小孩白生生的小臉,轉移視線,認真問道。

江芸芸捏著手指,繞著手腕上的白布尾巴:“我想要參加下一次考試,不想等了,所以江如琅不能死。”

黎淳點頭:“那你打算如何處理他?”

“我有一年陪您去爬山的時候,發現有些寺廟裡設有戒過堂,家裡有犯錯的男人女人有不能死的,就會被送到這裡,隻要交了錢,可以住很久,這些人進去每日隻要念經掃地,一日三餐都吃得不錯,就是不能隨意出門,外麵都是武弟子,寺廟中也有會看病的大師,我瞧著很安全。”江芸芸嘟囔著,大眼睛悄悄去看老師。

黎淳露出意味深長的神色。

就知道當時江芸一個人亂竄是有理由的,連佛也不去拜拜,讓楠枝一個人拜兩個人,忙得腳不沾地的。

“是個好去處。”但黎淳又是如此說的。

江芸芸立馬又露出乖巧地笑來。

“那曹蓁現在也不能出事。”黎淳又說道。

江芸芸小雞啄米一樣點頭。

“先不要自亂陣腳,看看曹家有什麼反應。”黎淳顯然對這麼高門大戶也是頗為了解的,“他們自有通天的手段讓人活命,那位曹老夫人我在南京時便有所耳聞,是個厲害的人物。”

江芸芸還是有點緊張,小腦袋瓜子轉來轉去的。

“便是這次不能考,下次你也能考中,何必慌張。”黎淳不解問道。

江芸芸沒說話了,小腦袋立刻蔫噠噠低著。

黎淳立馬閉上嘴了,咳嗽一聲:“這事我給你看著,你快去休息吧,瞧著臉色還是不好,要好好吃藥,不要倒了。”

“我才不會倒藥。”江芸芸隨口說道。

黎淳覺得自己被嘲笑了,立馬眯了眯眼。

江芸芸不明所以,但還是察覺到不對勁,又溜溜達達跑了。

—— ——

這事確實如黎淳所料,曹老夫人請了一個在南直隸都很有名氣的訟師,直接用這些都是仆人,且犯有大錯,至於人埋在水裡則是因為家中無人願意認領,這才處於安葬的目的埋在水裡的。

那個訟師確實有本事,對於大明律非常熟悉,整件事情說得,甚至還是曹蓁這個當家主母好心,最大最大的問題就是最後處理的辦法稍微有一點點不妥當。

——“江家那位老爺自來就不管家中任何事情,那些仆從膽大妄為,說不定就是看中這些才會給曹夫人難堪,曹夫人一介女流,一是按照規矩處理此事,那些死者犯下如此大的過錯,打死自然也是應得的,唯一的瑕疵就是如何處理他們的屍體,說起來也是江老爺更為失職才是,若是他一個大男人出麵,非要讓那些家人把那些仆人好好安葬了,曹夫人豈能心軟他們死後無所去處,這才水葬了他們,年年也都請了道士到處去超度,也是希望他們來生似水,平靜安穩呢。”

最後曹蓁無罪釋放,繳了五百兩銀子,曹老夫人甚至心善地給了那些仆役的家人一大筆銀子,眼下城內人人都說老夫人菩薩心腸。

“不過曹家要全部去應天府了。”江渝坐在椅子上晃著小腿,笑眯眯說道,“揚州大生意的店鋪還留著,小店鋪的全賣了,娘這幾日就是和秦夫人在辦這些事情,打算低價趁亂入手。”

江芸芸驚訝說道:“娘現在這麼厲害了?”

“那是!”江渝小下巴一抬,得意說道,“娘現在超級厲害了,也會跟著秦夫人一起出門了,一點也不會害怕了。”

江芸芸滿意點頭:“真棒。”

“對了。”江渝吃好糕點這才想起正事,慢慢爬到江芸芸懷中,小心翼翼問道,“娘問你什麼時候離開揚州啊,她說茹老夫人在這裡,總是有些不安全的。”

江芸芸也是心中一驚。

“趕緊走吧。”江渝也跟著小聲說道,“茹老夫人最近老抓著我把脈,非要我吃藥,你走了,我就不用每天來看你了,我也可以跟著出門玩了。”

—— ——

江芸芸稍微健康一點後就火速拜彆老師和師娘,麵對茹老夫人和氣地詢問是否還要再次把脈時,跳了好幾下證明自己已經身輕如燕,大病非常愈了。

茹老夫人看著她緊張的小麵容,過了一會兒,笑著搖了搖頭:“走吧走吧。”

江芸芸火急火燎跑了。

茹回春沉默下來。

“說起來,他有一個師兄據說也有天閹之像,至今不長胡子的,但他對外說自己是深得某一真人的傳承。”金旻低聲說道,“你說會不會也是這個情況啊。”

茹回春沒說話,眉眼低垂,過了好一會兒隻是抬頭笑了笑,卻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你還是照顧好自己吧,跟養了一個小孫子一樣,衣食住行都要照顧著,你身子都差成這樣了自然要以自己為主,再說了誰收的徒弟誰自己哄去,要我們操什麼心。”

金旻聞言笑著搖了搖頭:“操心慣了。”

那邊江芸芸臨走前,還好奇地去了一趟江家門口看看。

曹老夫人動作很快,說要全家去往應天府,幾日時間江家門口便瞧著冷清了許多,據說前天就全部都走了,拉的車足足有五十輛。

一側的林徽問她有沒有想要重新拿回江家的想法,江芸芸隻是搖頭。

“我覺得那個隻屬於我們的小院子就挺好的。”江芸芸背著手笑眯眯說道。

林徽也跟著她生活離開了。

“戒過堂找好了,就南城門口的那個明真觀,彆看不大,裡麵關過不少人,現在還關著七個罪孽深重的人,都是犯了大錯,但家中不忍直接殺了,便送到那裡悔過的,守門的道士都是練家子,日日夜夜守著大門,觀主很有道法,每日都會單獨給他們講經的,一日三餐雖沒有葷,但也是還不錯的,我看了看,也不會存在虐打的事情,都是道法感化的。”

江芸芸嗯了一聲:“聽上去很養老!”

林徽咳嗽一聲,覺得江芸芸的辦法很不錯,又有點損。

眾所皆知,江如琅此人愛權愛富,最喜歡錦衣華食,可今後他的日子隻能在一間四方小房間裡過後半輩子,每日還要早起念道,吃的是齋飯,甚至連說話的人都沒有,日子可以說格外痛苦了。

“就是價格比較貴,一個月要一兩銀子。”他又說道。

江芸芸拍著胸脯:“我……我娘有錢!”

“準備何時回去?”林徽問。

“明天。”江芸芸溜溜達達說道,“我要給我的同窗買點禮物了,哎,你愛彈琴,你說給一個彈琴厲害的人送什麼比較好啊。”

“有錢自然送琴,有本事送琴譜,沒錢沒本事送打蠟的油也行。”

沒錢沒本事的人扣了扣臉:“油去哪裡買啊?”

“窮鬼。”林徽大笑著給人領路。

等江芸芸準備了一大箱東西坐上回學校的船,然後又坐上熟人的馬車,笑眯眯和車夫陶喆交情,心情放鬆極了,隻覺得天地清朗,空氣新鮮,結果人剛一入學校,就聽到所有學子都在討論一個晴天霹靂。

婁素被發現是女的!

因為和人打架不小心被發現的。

婁素是女的還不願意退學。

然後山長給人關禁閉了。

婁素痛定思痛後,還是不明白自己為什麼不能讀書,要去講堂之地辯論,效仿朱熹和陸九淵,為天下喜歡讀書的女子辯出一個道理來!

時間就在三日後。

江芸芸為這個事情的離奇走向驚呆在原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