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洱歎了口氣,把鬥笠壓低一些,出發去把小崽逮回來。
半晌,他越走越覺得不對勁,怎麼周圍不僅不見了花叢,反而連隻蟲都看不到,四下裡隻剩下奇形怪狀的冰冷異石,以及潮濕惡臭的泥潭沼澤。
氣氛愈發陰森寒冷幾分,沈洱察覺到不對勁,步步小心。
忽然間,沈洱腳下不知踩中什麼陷阱,隻聽嗖地一聲,眼前天旋地轉,他竟被一張黏糊糊的大網給裹得嚴嚴實實。
居然是蜘蛛精的網!
他忍不住頭疼起來,知道自己一定是誤打誤撞走到了蜘蛛精的巢穴。
可這裡不是顧明晝的宗門麼,怎麼到處都是妖獸,那個可惡的守門小弟子是不是故意坑他?
不過這蜘蛛網要解決也不難,隻要用邪術燒掉就好了,隻是……
邪術燒的時候,會把他身上的衣服也跟著燒掉,衣服燒光可以從儲物戒換新的穿上,但是他剛買的新鬥笠和麵具隻有一件啊!
當了一塊好玉才買來的呢!
他正心疼糾結著,耳邊忽然聽到草叢裡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似是有人要穿過草叢過來。
沈洱眼前一亮,如果是蜘蛛精的話就好了,這樣他隻需直接用邪術把蜘蛛精燒死,這張網自己就可以解開。
那聲響愈來愈近,愈來愈清晰,沈洱眯了眯眼,隨時準備動手把蜘蛛精殺掉。
可待最後一層草叢被剝開,沈洱卻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他登時愣在原地,呼吸微停。
“大邪?”
聲音極淡,似是有些困惑。
對方一秒識破他的無效偽裝,眉宇微蹙,將腰間的長劍拔出,步履緩慢地邁過草叢靠近過來。
他樹蔭下走出,天光照映下,那張臉也更加清晰,甚至可以看到眼底湧動的凜冽寒光和沉沉殺意。
沈洱瞬間驚慌。
顧明晝!
這人怎麼偏偏每次在他最丟臉的時候出現?
怎麼辦,如果現在用邪術燒掉蜘蛛網,他身上的衣服也會燒個精光,豈不是會赤身裸.體地麵對這個色胚王八蛋??
他不要!
早知道剛剛就不心疼那點破錢,現在也不會這樣進退維穀,騎虎難下,把自己困在這小小的蛛網裡。
眼看顧明晝攥著長劍越走越近,沈洱陡然想到更重要的一點,他現在戴著麵具,顧明晝沒認出他的話,會把他當成其他大邪直接殺掉!
“等等!”想清楚其中關鍵,沈洱刹那間冒了一身冷汗,掐著嗓子說,“本座……我不是大邪,你看錯了。”
聽到他的聲音,顧明晝
陡然停在原地,不知信是沒信,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似乎有一瞬怔愣。
沈洱見他停下腳步,心底稍稍鬆了口氣。
顧明晝原來聽得進人說話啊,以前怎麼沒發現,明明之前第一次見他的時候直接要動手殺他來著,根本不聽他的辯解。
該不會這人隻對他那樣吧?
沈洱暗暗咬牙,可想到自己現在還在偽裝,他隻好裝出一副不認識顧明晝的樣子,繼續用假聲說,“我是過路的旅人,不小心來到這裡,我沒有傷害彆人。”
他絕對不能在這幅樣子的時候被顧明晝發現真實身份,否則……顧明晝肯定不會對他乾什麼好事的!
話音落下,對方沉默不語,洞黑的瞳孔灼灼注視著他,寸厘不移。
半晌,他都沒有開口說話,隻這樣直勾勾地盯著沈洱看。
沈洱甚至已經被他那眼神盯得有些害怕,好像自己渾身被扒光了似的,有種莫名的羞赧感。
乾嘛這樣看著他?他哪裡很奇怪嘛?
要不是臉上戴著麵具,沈洱還以為自己露餡了呢。
他清了清嗓子,試圖打斷這詭異而凝固的氣氛,“咳咳,這位……好心人,能不能先放我這個弱小可憐又無助的路人從蜘蛛網裡出來?”
聞言,顧明晝竟真的動了,提著劍,朝他一步步走來。
沈洱看到他拿劍走向自己的模樣有點腿軟,他強行撐住,假裝若無其事地道:“好心人,你可不要用那把劍把網割開,那把劍看起來好鋒利,可能會傷到我。”
說話間,人已經走到了他身前,半步距離,很近。
沈洱心頭猛然一跳,努力抬頭,想從遮住視線的鬥笠邊緣去看對方的眼睛,觀察他到底有沒有相信自己說的話,“那個……你聽到了嘛?”
“聽到了。”
頭頂傳來一道低沉笑意,
“我幫你。”
他倏地伸出手,輕輕環住了沈洱,若是有外人在場,必定會以為他們是在擁抱。
“你、你乾什麼?”
熱燙的呼吸撲灑在耳畔,沈洱登時心跳大亂,想往後躲,卻被蜘蛛網纏住絲毫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看著對方靠自己臉側愈發的近,幾乎讓他產生顧明晝要隔著麵具親上他的錯覺。
“蛛網的結在後麵,彆亂動,會越動越緊。”顧明晝的聲音很認真,仿佛真的隻是想要幫助他脫離蛛網。
然而透過麵具,沈洱看到他輕輕笑了,那笑容明朗好看,好像遇到了什麼非常開心的事一樣。
可沈洱開心不起來。
兔子臉色死沉。
混賬顧明晝,居然對陌生人比對他要好這麼多,還笑成這個不值錢的樣子!
勾引誰呢,故意的吧!
合著隻對他一個人見麵時又是捅劍又是封印,還根本不聽他說話,總是欺負他。
可惡,他要把顧明晝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