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
“爹爹,爹爹!”
超凶一路小跑躲在了沈洱的身後,指著顧明晝道,“是壞人顧明晝,我們快帶著哥哥跑!”
沈洱這才回想起還有顧明晝這麼個人,他回過頭,把臉上的鬼麵具摘下來,冷笑一聲:“顧明晝,想不到吧,其實根本沒有什麼強大的世外高人,是我!”
顧明晝:“嗯……確實沒想到。”
比起兔子的身份,他現在更想知道,這些年兔子都是怎麼跟孩子形容他的。
他是壞人?
壞哪了?
哎,兔子還是這麼討厭他。
沈洱見他一點也不吃驚,懊惱片刻,肯定是剛剛他見到超壞太激動,把身份說漏嘴,才被顧明晝提前發現。
可惡,早知道先忍一下。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本座就把超壞帶走了。”沈洱這次來就是打算把超壞帶走,至於去哪裡,他暫時還沒想好。
“不行。”顧明晝下意識拒絕,眼睫低垂,心尖微微刺痛了一瞬,可聲音卻依舊平淡,“五年不見,你一來就要走?”
兔子半點也不喜歡他,不想跟他發生任何關係,這點他一直知道,隻是……
他本以為兔子這回回來會多留幾天的。
沈洱早知道他肯定會拒絕自己,畢竟他的超壞這麼乖巧可愛,誰不想要呢。
他已經做好了跟顧明晝爭奪到底的準備,立馬把懷裡的超壞扒拉出一個小腦袋,心疼地說:“你看看你把孩子養成什麼樣子,渾身都臟兮兮的,還有臉留下我們?”
超壞頭上插著草葉,衣服上儘是剛剛在坑裡試圖爬出來時沾染的泥土,的確看起來可憐兮兮。
“爹爹,這個是我剛剛是掉進坑裡了……”超壞想幫顧明晝解釋一下,卻被沈洱輕輕捂住嘴。
“彆說了超壞,爹爹都知道,你一定是被他騙了。”
話本子裡寫過,被繼母苛待,隻穿著一件棉絮做的衣服的那個小孩,以為繼母給他做了新衣服就對繼母感恩戴德,冷得渾身哆嗦,站都站不穩,仍然乖巧懂事地幫繼母隱瞞下一切。
他的超壞這麼乖,這麼孝順,一定也是這樣被顧明晝騙了,所以才會傻乎乎地幫顧明晝說話!
聞言,顧明晝看向他懷裡臟兮兮的小崽,欲言又止。
半晌,他輕歎了聲,“好吧。”
“好吧是什麼意思?”沈洱瞪他一眼,“被本座戳穿無話可說了吧?”
顧明晝無奈地低笑了聲,說道:“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帶他走吧。”
話音落下,沈洱愣在原地,幾乎以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什麼問題,“你讓我帶超壞走?”
超壞眼睛微微睜大,連忙拉開沈洱的手,急切地說:“父親,你不要我了嗎,是不是因為我偷偷進秘境裡麵,你生氣了,下次我再也不會了,你彆不要我好不好?”
沈洱聽到小崽可憐巴巴的話,心頭無端
地冒出幾分火氣來,看向顧明晝,“這麼輕易就把孩子還給我,你是不是早就想這樣做了!”
他本來還以為要跟顧明晝糾纏很久才能把超壞帶走,甚至在來的路上沈洱都在心底打腹稿,想著要怎麼說才能讓顧明晝啞口無言,沒想到顧明晝居然這麼輕易地答應了!
這雖然……是一件好事,但是他就是很生氣。
顧明晝是不是早就不想給超壞負責了?
總之顧明晝不把孩子還給他,和把孩子還給他,都讓沈洱很生氣!
“不是。”
顧明晝低聲答他,“我從沒有這麼想過。”
沈洱仍憤憤不平著:“那你解釋啊?”
聞言,顧明晝隻沉默著,緩緩走到他和超壞麵前,伸出手,在超壞的臉側輕輕蹭了蹭。
沈洱不給他摸,抱著小崽扭開他的手。
指尖頓在原地,顧明晝又歎息了聲,低低道:“先回宗門再說吧,給超壞洗一洗,換身新衣服,如何?”
他聲音誠懇而溫柔,像一陣微風輕輕拂過心尖,讓沈洱覺得自己好像認錯人了似的,眼前這個人是顧明晝?
還是說,這又是顧明晝想出來的哄騙他心軟上當的辦法?
他半信半疑地看向他,片刻,察覺到衣襟似乎有些濕潤,沈洱收回目光,望向了懷裡的超壞,小崽竟不知在什麼時候悄悄哭了。
沒有發出半分聲音,小崽緊咬著下唇,趴在沈洱的懷裡傷心地哭。
沈洱登時手足無措起來,扯起袖子給小崽一點點擦著眼淚,“彆哭,超壞,我們回去洗澡,今天哪裡也不去。”
懷裡的小團子哭得更加傷心。他不想離開父親,也不想爹爹生氣。
正當沈洱愧疚慌亂之際,一雙手忽地從他懷中把小崽接過去,他抬頭看去,看到顧明晝輕輕拍著小崽的後背,低哄道:“彆哭了,你要弟弟看著你哭麼?”
聽到這話,超壞睜開眼睛,看到了地上正歪著頭在看他的超凶,他吸了吸鼻子,把眼淚硬生生憋了回去。
在弟弟麵前他不可以哭,不然還怎麼當哥哥?
見顧明晝簡單兩句就輕鬆哄好了超壞,沈洱抿了抿唇,不想承認小崽的確跟顧明晝很親密這件事。
小孩子如果真的被欺負過,又怎麼會流露出這樣依戀的神情?
可顧明晝為什麼會心甘情願他把超壞帶走呢,這個人難道是鐵石心腸,一點都不會心疼嘛?
沈洱覺得如果是顧明晝要強行從他身邊把兩個孩子帶走,彆說答應,他光想想都會氣死。
他轉念一想,又覺得說不定顧明晝根本沒打算把孩子還給他,一切隻是緩兵之計。
兔子越想越覺得是這樣,畢竟顧明晝可出了名的心眼壞!
好,那他就將計就計,看看顧明晝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絕對不是想跟他回去,嗯,不是。
“爹爹……”
超凶躲在沈洱身後,擔憂地看著顧明晝抱走
哥哥,緊張極了,“要是哥哥被他搶走怎麼辦呀?”
沈洱很難跟他解釋清楚,輕咳兩聲,乾脆把小崽抱起來,附在小崽耳邊偷偷編瞎話,“彆擔心,哥哥是覺得就這麼走了太便宜他了,我們到他家裡坑他一點好吃的再回去。”
“原來是這樣!”小崽捂住唇,驚訝而佩服地說,“哥哥膽子好大。”
可是,為什麼他感覺壞人顧明晝看起來沒有那麼壞呢?
不僅不那麼壞,說話聲音也很溫柔,難道是裝出來的嘛?
超凶從沈洱身後探出半個小腦袋,暗中觀察著顧明晝的一舉一動,卻見顧明晝跟他招了招手,“過來,你也得洗。”
兩個小崽都在坑裡滾了一身泥,得好好洗乾淨才行。
超凶登時臉色一變,“你果然是壞人!我不要洗澡嗚嗚!”
他最討厭洗澡了,每次爹爹給他搓背都好痛好痛。
小崽轉身想撲進沈洱的懷抱,卻被顧明晝輕而易舉從地上逮住撈起,一左一右,一手一隻小兔子,甚至有種豐收的喜悅。
他回過頭,朝沈洱笑道,“尊上,走吧?”
“爹爹救我——”超凶淚眼汪汪地從顧明晝的懷裡朝他伸手。
沈洱輕吸了一口氣,越過他,悶頭走在前麵,“本座可不是想留下來才跟你回去的,本座隻是想給超壞和超凶把身上洗乾淨而已。”
“好,我知道。”顧明晝笑容漸淡,跟在了他身後。
*
頤清宗。
給兩個小崽洗完澡,顧明晝熟練地把他們擦乾,擱進被窩裡,而後對沈洱道:“我還有任務在身,等我回來再跟你說超壞的事。”
秘境裡雖然有其他內門師兄弟們在,但任務就是任務,他不能扔下秘境裡的新弟子們不管。
沈洱拄著下巴,眯眼看他,“你要去多久?本座的時間可是很寶貴的。”
“晚飯前一定回來。”顧明晝仔細地叮囑他,“記得彆到處亂跑,不要被人發現。”
晚上試煉結束,他便有時間好好跟沈洱解釋了。
可沈洱聽完他的話,心底更加確信顧明晝是在用緩兵之計。
哼哼,果然被他看穿了,他就說顧明晝怎麼可能心甘情願把超壞還給他呢,而且就算他真的願意,也不可能放任自己跑出去不管的。
畢竟顧明晝之前總管著他不讓他吃惡念,怎麼會五年不見,就把這茬給忘記了呢?
“去吧去吧。”
沈洱莫名心情好了些,語氣卻頗為嫌棄地把他轟走,“趕緊走,不要在這礙本座眼。”
顧明晝低笑了聲,提劍離開。
他一走,沈洱便立馬湊到超壞麵前,神色緊張地問,“超壞,這些年他有沒有欺負你?”
超壞和超凶並排躺在被窩裡,探出半張臉,小聲說:“父親沒有欺負我。”
“可是爹爹說他是壞人。”超凶好奇地看向他,“為什麼哥哥要喊壞人父親呢?”
“
父親不是壞人。”超壞努力地跟他們解釋,想讓爹爹和弟弟不要討厭父親,“他對我很好很好,特彆好。”()
小崽掰著手指頭,邊數邊說:以前我比彆人笨,學寫字怎麼都寫不好,很多字也總是記了又很快忘掉,父親就抓著我的手教我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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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他身上總是起癬子,後來爹爹發現是身上帶的竹葉香包的緣故,就把香包扔掉了,還把所有沾著竹葉香味的衣服一並打包送給了山下城裡的乞丐們。
在小崽眼裡,顧明晝是一個又強大又溫柔的好父親。雖然顧明晝平常看起來很平淡,從來不會跟自己說什麼親昵的話,但是這些年來,他在顧明晝無微不至的照料下才慢慢長大,親眼看到顧明晝幫助宗門裡的哥哥姐姐們修煉,不知不覺間就對顧明晝產生了崇拜和依賴。
顧明晝會教他修煉清心術,壓製想吃惡念的衝動。在他犯錯的時候也從來不會罵他,而是耐心的教導給他很多道理,告訴他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在超壞眼裡,顧明晝就是世界上最好的父親。
他不想離開父親,也不想離開頤清宗的大家,更不想離開爹爹和弟弟。
如果他能幫父親解釋清楚,是不是爹爹和弟弟就不會再討厭父親了?
沈洱怔忡地聽著他的話,腦海裡逐漸勾勒出顧明晝這些年獨自撫養超壞的場景。
他抿了抿唇,在小崽小心翼翼地目光中,低聲道:“超壞乖,要是他表現好的話,爹爹就……”
他就怎麼樣?
沈洱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也不清楚自己在想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