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墨軒大吼一聲就要衝進去,但是眼前的侍衛太多,他衝了幾次都衝不過。江叔撲了過來,大吼:“少主,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們得走。”
“不然將來怎麼為少夫人報仇?”
最後一句他喊的聲嘶力竭。江墨軒恍若未聞。江叔咬牙上前拉住他,而此時蕭景瑞則朝著侍衛大吼大叫,命令侍衛們救火。
侍衛們一個個不知所措,到底是要阻攔江墨軒還是要去救火為先。
整個殿前混亂一片,處處是人聲,處處是滾滾濃煙。
昭雲殿的火光越來越旺,令人無法接近。
江墨軒終於衝了進去,可是火光衝天中哪裡還見得有人影?
“月兒!月兒!你出來!我來救你了!為夫來了”
江墨軒大吼,可是熊熊火光中沒有任何身影。
“你找不到她的!”
不知道何時,蕭景瑞竟然衝了進來。他神情癲狂衝著江墨軒大喊大叫,猶如瘋子般。江墨軒手中一抖手中長槍直朝著他刺去。蕭景瑞雖已幾近癲狂,但卻還有點理智,他見江墨軒有必殺他的決心,心驚之下退後一步想要避開,但江墨軒要殺他怎麼能讓他輕易躲過?手中長槍幻化成殘影,封住了蕭景瑞的四周生路。
蕭景瑞隻覺得自己四麵八方都有殘影,怎麼都躲不開。他心涼如雪,麵色死灰。他心中隱約飛速掠過一個念頭,自己怎麼的就招惹了這殺神?
也該蕭景瑞命不該絕,他往後退一步時腳剛踩到了一個金杯,腳下一滑整個人往後倒去,堪堪避開了江墨軒這致命一擊。
江墨軒一擊未中,再也不留戀,直朝著殿中飛速奔去,可沒想到火勢太快,燒斷了長長的帷帳。
帷帳如山落下,隔絕了裡外兩重天。
江墨軒被硬生生擋在了外麵。他看著眼前火海,目光漸漸赤紅如血。
來不及了,再也來不及了……他又一次眼睜睜無能為力,無能為力力挽狂瀾……
忽的,一道著著宮裝的女人在火光之後狂笑。
“蕭景瑞!如有來世,我一定要報仇!”
她狂笑著走入了火中她狂笑著走入了火中。火光耀起,吞噬了一切……
………
時光如白駒過隙,瞬息而過。快的來不及去回想。可是周朝這一年過得令人覺得緩慢,窒息般的慢。以至於多年後回想起來,恍若隔世。
這一年死了太多太多人,先是有“才傾三百年”的傳奇才子楊令顯病逝。隨後,美了一輩子,被傳頌了一輩子一,亦是被敬仰了一輩子的端儀長公主病逝。再然後,愛女如命的嫻儀郡主為了阻止皇帝蕭景瑞強娶自己女兒風華郡主,觸柱而亡。再再然後,那聰慧又美麗的紅顏風華郡主葬身火海……
接下來死的人還更多更多——沈家以謀逆罪名,滿門抄斬,雞犬不留,除了那早前散落各地的沈家人外幾乎全然不保,沈家從此人丁凋零,從京城豪門中抹名。
沈家茶行被抄,與沈家合作的商行都要親自去衙門自證清白。
這一場變亂以查抄沈家人開始,而結束還遠遠未結束。
世家中,江家首當其衝。一夜間,江家人被抓的抓,殺的殺……血流成河。江家長子當場自刎,其妻女兒子皆自儘。抄了田產無數。不過江家不知是早有準備還是手段通天,除了長子不逃自刎外,其餘江家人不知所蹤。查抄的也隻有田產地契,少量珍寶。讓原本想在江家富可敵國上大做文章的朝廷中人十分失望。
江家被抄,其餘有關聯的世家也難逃厄運,特彆是當日隨著江墨軒京郊狩獵的那一眾世家們,個個難逃乾係。唯一能全身而退的是榮親王府與越府。
榮親王德高望重,卻年老失子,越康寧大人一生廉潔卻痛失愛女越玲瓏。兩家合辦喪禮,來往吊唁的皇親國戚,朝公同僚,百姓等等越千人……蕭景瑞怕激起眾怒,引起民變,便不敢施罪。
除此之外各大世家,各府被牽連的官宦之家都難逃厄運,整個京城血色彌漫,染紅了這一年早到的冬雪……
……
正月十五過了,這一年的年終於過了。京城的街上人跡寥寥,就算偶爾有人也是匆匆而過。兩旁的鋪子緊閉,一點生氣都沒有。
這往年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唯有一座兩層高的茶樓開著。無處可去的老茶客、來京城探聽消息的江湖兒、來京城做生意的小商販、偷偷出來透氣的百姓們等等聚集在這裡喝茶聊天。
“你們聽說過沒?西州的燕王反了,打到了龍川郡,哎哎,這可是第五個造反的藩王了。這天下好亂好亂。”
一位胡子花白的老茶客搖頭歎息道。
“什麼造反?!嗬嗬,我瞧著這是順了西州的民心!要知道去年那位篡了位,東邊的漢王,南邊的瑞王,還有西邊的鎮西定侯早就反了!年頭西涼也和巡西撫司一起也反了。西州的燕王再不反還等著過年嗎?恐怕還沒等過年人頭就不保了。”
一位年輕的行腳商販的男人義憤填膺地道。
他嗓子粗,很快周邊茶桌上的茶客們一個個都看了過來,開始議論紛紛。
“是啊,那位就是弑君篡位上的,連護國長公主都殺。嘖嘖……真狠!”有人歎息
“真是奇怪,明明是儲君,為何要弑君?”有人問。
“是啊,誰都料不到。畢竟景王已伏誅。這位弑君又拿世家開刀,現在攪得天下亂糟糟的,真是昏君!”
“可憐的沈家遭殃,你都不知道,沈家滿門被抄斬了。好可憐。幾百口人呢。”有人惋惜。
有老茶客更是歎息:“可惜了,沈家百年皇商,雪龍茶、紅梅茶,還有茗香雪,都再也喝不到了。皇上下了嚴令,民間不得喝沈家茶,一經發現以謀逆論處!”
方才那義憤填膺的商販聞言怒道:“謀逆!謀逆!這一年到處有人說謀逆!老百姓喝個茶也是謀逆罪!那都還讓人怎麼活?最大謀逆不就是……不就是……”
他想說又不敢,隻能恨恨閉了嘴。畢竟是在天子腳下,那位再不仁不義不忠不孝不能為人君者,也不是他一個平頭百姓能肆意辱罵的。
茶客們麵麵相覷,心知肚明這人不滿什麼人。不要說他了,整個天下都在罵。好好的盛世太平被攪成眼前烽煙四起的亂局。
曾經浮華盛世,而今百業凋零,一片狼藉。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那人——蕭景瑞。
他竊了國,殺了人,卻還是高高在上,手握這個天下。
“唉,說來說去,還是沈家最慘。那些世家也就江家死了一位長子,江家的大公子江墨軒不知所蹤,其餘江家人也逃了。正所謂千年的世家,百年的皇朝。皇帝說到底還是不敢太動世家門閥。”
有人搖頭。
此時,二樓雅間一道人影微微一顫,握住茶盞的細白手指動了動。
樓下熱鬨依舊。現在天下大亂,蕭景瑞不得人心,民間對他沒那麼多敬畏,在這談天說地中自然而然越來越沒顧忌,
底下的茶客們繼續道:“現在各地藩王都反了,皇上平叛不了,還是我們遭殃。”
“是啊,內憂外患,外麵還有秦國要南下,唉,這往後可怎麼辦?早知道讓景王謀逆成就算了……起碼景王還是武功斐然,若是他即位,各位藩王也不會心生不服。”有人歎道。
此番話引來幾位茶客們連連點頭。不過也有人道:”噤聲!噤聲!這番話怎麼能說出口?這景王擁兵自重,謀反罪已定,這番話就休要再提了。“
方才說話的茶客聞言便識趣噤聲。
二樓的雅間細白手指的主人手微顫,手中瓷白的茶盞竟比不上她手指的蒼白。而拾階而上的雪白靴子的主人聽到這番言語微微頓了頓,停了兩三息才繼續往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