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和醫生約定的麵診時間定在十月底,還有將近兩周的時間。
蘇時意提前補辦好了飛美國的簽證,打算到時候陪殷延一起去麵診。
而且她還有計劃,年底就把拾遺香水的業務往海外發展,進軍國外市場。
臨行之前,臨城那塊地皮的競拍會也要開始了。
那塊地皮位處臨城的熱門地帶,競標的公司不少,殷延的RY資本也是競標公司之一。
但隻要殷延不出手,以蘇時意現在的實力和地氣,拿下這塊地還是綽綽有餘的。
更何況殷延前幾天還讓人給她賬上打了兩千萬。
這還算是蘇時意第一次在商場上和殷延做對手,從他手裡搶東西。
不得不說,挺刺激的。
這天下午,蘇時意準時到達競拍會場,競拍會還沒開始,四周環境有些嘈雜。
手機忽然震動起來,她低頭一看,殷延打來的。
他上來就問:“錢夠用嗎?”
蘇時意輕哼一聲,紅唇勾起:“給對手轉錢,殷總怎麼想的?”
他在那邊似乎剛結束會議回到辦公室裡,她聽見一聲關門聲響起,緊接著,男人低沉冷淡的嗓音傳過來。
“我的不就是你的?”
雖然很俗,蘇時意承認自己還是被他這句話取悅到了,嘴角不受控製地向上翹了翹。
沒等她說話,殷延又問:“一會兒結束之後過來?”
“乾嘛?”
他頓了頓,才低聲說:“想看看你。”
周圍的聲音亂糟糟的,男人低沉的聲線混合著電流聲輕輕傳進耳膜,蘇時意心口都跟著重重跳了一下。
直到掛了電話,那陣心跳加速仍然沒緩過來。
今天隻有許恒瑞來代表RY資本參加競拍,殷延並沒有親自過來。
沒了殷延那邊競爭,競拍相當於隻是走個過場。
最後這塊地毫不意外地被蘇時意以一千三百萬的價格拿下。
隨著一錘定音,競拍會結束,蘇時意和小七一起心滿意足地離開,剛一出門口,就看見許恒瑞在車旁等著。
她這才想起剛才殷延說的。
想看看她。
其實她也很想見他。
蘇時意收斂起思緒,抬腳朝許恒瑞走過去,露出一個笑容:“許助理。”
許恒瑞也朝她微笑著打招呼:“蘇小姐,殷總讓我接您一起去公司。”
蘇時意點點頭,轉頭對小七說:“你自己先回去吧,我過去一趟。”
小七立刻領會:“好嘞時意姐!”-
殷延在北城市中心,也就是原來離殷氏總部不遠的地方買了一座辦公樓,高聳入雲。
蘇時意被許恒瑞帶著走進一樓大堂,員工們步履匆匆,卻都被吸引過去視線。
女人踩著一雙高跟鞋,束腰的紅裙,極為亮眼的顏色穿在她身上,露出來的雙腿纖細筆直,從頭到腳都透著一種少見的氣質來。
拾遺香水風頭正盛,北城到處都是拾遺香水的廣告,前台小姐今天噴的也是拾遺的悅納係列,輕而易舉地就認出了蘇時意。
幾個前台視線追隨著蘇時意的身影消失在電梯口,才放心大膽地聊了起來。
“那個是不是就是拾遺香水的創始人啊?聽說好像還是咱們殷總的前女友”
“真人好漂亮啊我的天,比采訪裡還好看一萬倍!”
有人好奇問:“既然是前女友,那為什麼還來公司找殷總?”
“難道是複合了?”
很快就有人找到證據:“等等,咱們公司競標好像輸了,最後中標的是拾遺香水!”
一個員工了然地嘖嘖兩聲:“害,這還看不懂嘛,必定是總裁給未來總裁夫人放水了唄~”
“可咱們殷總也不像是為色所迷的人啊”
“你不懂,那叫悶騷。”-
辦公室裡,蘇時意剛一進去,許恒瑞就非常利落地把門關嚴出去了。
她一抬眼,就看見辦公桌後,西裝革履的男人坐在那辦公,身上隻穿了一件白襯衫,袖口挽了上去,手臂線條緊實利落,銀質手表戴在勁瘦的手腕上,折射出金屬的冰冷光澤。
他好像在開視頻會議,蘇時意進來時,他連眼也沒抬,注意力全在麵前的電腦上,神情專注冷淡,薄唇輕啟時,說的好像是西班牙語。
男人在專注工作的時候,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異常的魅力,勾得人心癢。
蘇時意忽然想起來,她第一次坐殷延的車,他在後排打電話,也是現在這副高高在上的禁欲臉。
但她莫名其妙就覺得,殷延這樣挺帶勁的。
蘇時意沒打擾他工作,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等他結束。
終於,聽見他那邊似乎是結束了,殷延的手指在鍵盤上快速飛舞著,大概是在發郵件。
蘇時意用手撐著臉,等得有點不耐煩了,終於忍不住起身走到他辦公桌旁邊,隨口找了個話題。
“臨城那塊地你真不要了?”
男人手下的動作不停,目光仍然注視著電腦屏幕,語氣輕描淡寫:“你喜歡就拿著。”
蘇時意見他的注意力還是都在工作上,心裡頓時一陣不樂意。
男人,剛才還說什麼想看看她,騙她來了,又把她晾在這兒。
蘇時意不滿地撇撇嘴,故意說:“你繼續工作吧,我不打擾你了。”
說完,她轉身就要走,沒想到殷延的動作更快。
他的手從電腦上離開,手臂一勾,蘇時意高跟鞋一個沒踩穩,就跌坐在了他的大腿根上。
她剛一低呼出聲,就聽見殷延慢條斯理地說:“小聲點,外麵能聽到。”
蘇時意的臉頓時漲紅:“你”
她深吸一口氣平複了一下心跳,故作鎮定道:“你乾嘛,剛才工作不是挺專心的嗎?”
她語氣裡的不滿相當明顯,殷延的唇角輕勾了下,語氣淡淡的。
“你沒來之前更專心。”
蘇時意的耳根又是一熱,大白天的坐在他腿上,還讓人怪不好意思的。
“你先讓我起來”
殷延扣著她腰的手臂一點力氣沒鬆,嗓音漫不經心:“又沒人進來,怕什麼。”
是哦,他辦公室也沒人敢隨便進。
蘇時意這才稍微放下心來,坦然地靠坐在他懷裡。
男人身上的味道很沉洌好聞,用的是她前幾天新做的一款男香,烏木雪鬆,像雪山峭壁上生長的一株雪蓮,泛著些生人勿近的冷意。
她隨手拿起一份電腦旁邊的文件,看了兩眼,眼睛忽然亮了亮。
她轉頭,指尖勾上他的領帶,蕩悠了兩下,嗓音又嬌又軟的,一看就是有求於人的態度。
“最近有沒有什麼好的投資項目,給我介紹兩個唄。”
他今天帶的是她送他的那個領帶夾,煙灰色的,他今天的領帶也是同色係,很清冷的高級感。
聞言,殷延喉結微滾,手臂圈著她的姿勢不變,骨節分明的長指繼續敲擊著鍵盤,任由她將自己原本一絲不苟的領帶弄出褶皺。
“感興趣?”
蘇時意聳聳肩,坦然點頭:“嗯,反正錢放著也是放著,拿出來投資,也算是幫助彆人完成夢想了,不投那麼多,投資策略穩一點,還能賺點零花錢。”
殷延沒做思考,嗯了聲:“明天我讓許恒瑞把項目發給你,回去你自己挑。”
小事而已,她想玩投資,他扔幾個項目給她玩玩也無妨。
賺了都算她的,虧了他擔著。
何況,蘇時意在投資方麵有天賦和頭腦,從一開始殷延就清楚。
她想涉足他擅長的領域,他當然不會阻止。
聽到她的最後一句,殷延挑了下眉,又問:“錢夠用嗎?”
這是他今天第二次問她這句話。
蘇時意現在根本不缺錢花,更何況他前兩天剛給她打了兩千萬。
雖然她不缺,但和他主動問出來,感覺還是不同的。
而且她發現,殷延哄人的方式還是很直接的。
送禮物,給錢,簡單又粗暴。
此時此刻,他的手臂還圈在她的腰上,溫度從緊貼著的部位慢慢遞過來,窩在他懷裡,那種奇異升起的安全感和熨貼,讓她的心口也微微有些發燙。
他還一臉正經地坐在這,懷裡抱著她也不影響處理工作,領帶被她剛才勾得一團糟,側臉線條深邃分明,好像哪個角度看都很好看。
喜歡他,好喜歡他。
遵循著心裡難以抑製的那陣衝動,蘇時意揚起臉,想親他一下,結果高度不夠,一不小心親到了他的喉結上。
柔軟溫熱的觸感突然襲擊敏感部位,她感覺到殷延渾身都僵了下,眸色緊跟著暗下來。
他身上的肌肉本來就硬邦邦的,這會兒不知道是不是蘇時意的錯覺,怎麼感覺他身上更硬了
剛才辦公室裡還溫馨的氣氛頃刻之間有些變了味,曖昧的氣息隱隱在空氣中浮動著。
察覺到一股危險的氣息,蘇時意立馬從他身上彈了起來,輕咳一聲慌亂說:“那沒事我就先回去了”
下一刻,她就被男人欺身壓在了辦公桌上。
蘇時意倒吸一口氣,手臂還勾著他的脖頸,聲線緊張得發顫。
“乾乾嘛呀。”
大白天的,光天化日,他不至於在辦公室裡發情吧。
殷延垂著眼,目光幽暗地盯著她。
“你呢,想乾什麼。”
她眼睫顫了顫,小聲說:“這不是喜歡你才親一下嗎”
話沒說完,她的下巴就被用力扣住,男人熾熱的氣息鋪天蓋地襲來,極為強勢地攻城略地。
他有些用力地吸吮她的唇舌,侵略進她的領地裡,勢在每一處都留下自己的氣息和標記。
蘇時意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從剛才她坐在他懷裡開始,他就一直在忍著。
他不是在辦公室裡有多嚴肅正經,隻是太能克製,太能忍。
剛才她蜻蜓點水的一個吻,就像是點燃了最後那根引線,把他極力克製的情緒瞬間引爆。
他一隻手的掌心掐著她頸後,將她整個人往自己的方向壓。
被他碰觸過的整片肌膚都不受控製地麻了,像過了電一樣,那陣電流迅速朝著四肢蔓延開來。
他微微撤出一些,親吻她的唇角,壓著嗓音問:“喜歡錢,還是喜歡人。”
什麼鬼問題。
她就不能又喜歡他的人又喜歡他的錢嗎?
蘇時意被他吻得一陣陣缺氧發暈,無力地攥緊他胸口的襯衫,脖頸微微揚起。
算了,怎麼感覺今天他得不到一個答案,就不打算放她出辦公室的門了。
萬一真有人闖進來看見這幅畫麵
稍微一想象,蘇時意的渾身都繃緊了,感覺到裙擺好像被往上掀起了一點,涼意瞬間沾染上來。
她無可奈何地喘著氣,指尖將身下的文件攥出褶皺來,隻能說出那個他想要的答案。
“喜喜歡你。”
身下的文件散亂一片,還有幾張滑落到了地上,桌麵一片狼藉。
她的裙擺在黑色辦公桌上鋪散開來,像一朵綻開的玫瑰花。
殷延低垂著眼,長睫蓋住他眼底晦暗的神色,喉結的線條有些淩厲。
等她喘好一口氣,他的唇便再度追了過去,嗓音發啞。
“乖。”-
蘇時意從辦公室裡出來時,毫不意外地迎了一路的注目禮。
她的臉色微微有些不自然,剛才進去時完好的唇妝此刻看起來依然光亮,顯然是剛剛補過的。
總裁辦外麵的辦公區,一個秘書快步走回來,召集周圍的同事壓低聲音。
“我剛才透過門縫偷看了一眼,滿地的文件,太激烈了吧”
“大白天的,還是在辦公室裡剛才未來總裁夫人進去呆了多久?有沒有人計時?”
“不至於吧,咱們殷總不能光天化日在辦公室裡就何況這也太快了。”
“你年終獎沒了。”-
殷延是下午的飛機去美國,美國總部有項目臨時需要過去處理,左右月底的麵診也要過去,他便提前出發了。
蘇時意還要晚幾天才能動身,送他去了機場之後,她就自己開車去他家裡,輕車熟路地把十一接了回來。
十一儼然已經把蘇時意家裡當成了第二個家,一進門就歡騰得不行。
養狗的東西蘇時意家裡早就配備得很齊全,她剛整理好房間,茶幾上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最近蘇時意一直在準備起訴白熙當年盜竊配方的事,隻是年代久遠,很多提交的證據都需要慢慢核實,走法律途徑的效率有些慢,但隻要有勝訴的可能,蘇時意就不會放棄。
輿論上白熙已經付出了代價,在法律上,她犯過的錯也必須要承擔後果。
昨天,蘇時意已經把起訴書提交給了法院。
眼下這通電話,正是白熙打來的。
她接起電話,白熙蒼老疲憊的聲音便從對麵傳過來。
“蘇時意,你成功了。”
蘇時意冷冷挑眉,“白熙,我們法庭上見吧,私下裡,我們沒什麼好說的。”
白熙僵硬地頓了下,很快,她又恢複如常:“在我這裡,你是成功了。可在殷延那裡,你真的覺得你自己贏了嗎?”
話音落下,蘇時意的眸色一滯,不明白她要說什麼。
電話裡陷入沉默,白熙輕笑了聲,不急不緩地道:“你應該知道,阿延養了一隻狗吧。那隻狗陪了他很多年。但你一定不知道,他是因為什麼養。”
“那時候他剛出國不久,來到白家,和我們提出的第一個要求,就是養那隻狗。”
蘇時意呼吸一停,緊接著又聽見白熙說:“他養十一,是因為一個女孩。殷延他其實根本不喜歡狗,之前甚至還會過敏。但是因為一個女孩曾經對他說過什麼,他才一直養十一到了現在。”
“他不是個會輕易動情的人,但卻最長情。他在美國的時候,心心念念的都是那個女孩,不會輕易說忘記就忘記的。他以前的書房裡,藏了很多和那個女孩有關的東西,不讓任何人碰。”
白熙的語氣頗為愉悅和得意,仿佛隻要看到蘇時意稍微不順心一點,她就能找到些許安慰。
“殷延的心裡藏著一個人,但很可惜,那個人不是你。”-
夕陽斜下,太陽像是熟透了的鴨蛋黃掛在天邊,餘暉照射進屋內,十一正乖乖趴在地板上,等著蘇時意投喂。
十一滿身柔軟的金毛在橙色的光下反射出鋥亮的光,看著暖洋洋的。
蘇時意蹲在地上,給十一麵前的盆裝上狗糧。
她眼角眉梢裡都透著一陣煩躁,抬手rua了幾下十一的毛,凶巴巴地開口。
“說,你媽是誰?”
女人的怨氣相當可怕,雖然十一聽不懂,但下意識縮了縮脖子往後躲,汪了一聲,烏黑的眼睛天真無邪地望著她,一臉的無辜。
一人一狗對視幾秒,空氣陷入尷尬的沉默。
很快,蘇時意就反應過來自己剛才的行為有多蠢,歎了口氣。
“算了,估計你也不知道。”
都是成年人了,誰還沒有個一兩段前塵往事的。
他有個初戀當然再正常不過,她也沒必要太過在意,都是過去的事兒了。
想得通這個道理,不代表就能忍得住不生氣不在意。
“你說你爸是不是混蛋,把你丟給我,自己跑去出差?”
說什麼來什麼,蘇時意這邊剛一罵完,電話立刻就響了起來,屏幕上還跳躍著殷延的號碼。
她心裡堵著一口氣,沒立刻接起,等著手機響了三四聲之後,她才慢吞吞地接起來。
“怎麼才接電話?”
蘇時意撇撇嘴,“剛才沒聽到。”
殷延像是接受了這個答案,轉而又問:“吃飯了嗎?”
蘇時意抿緊唇,語氣裡都透著一股怨氣:“還沒,正給你兒子喂飯呢。”
殷延聽出她語氣裡的悶悶不樂,嗓音緩和幾分,低聲問她:“怎麼不高興了?”
然而這點溫柔緩和完全不足以消除蘇時意此刻的怨氣。
於是她硬邦邦地否認:“沒有。”
他的嗓音些許無奈,“後天我讓人給你安排飛機,你坐我的私飛過來。”
“我還讓人給十一買了新狗糧,他最近消化不好,吃完可能需要喂一點益生菌,一會兒許恒瑞會買好送過去”
“不用了。”
蘇時意驟然出聲打斷他,簡直忍無可忍。
十一十一,他到底是有多惦記十一。
蘇時意忽然又想起之前她問殷延,十一的名字是怎麼來的,他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日期。
現在想想,不會是他初戀的生日吧?
她深吸一口氣,從齒關裡擠出一句:“你一會兒就讓許助理把十一接走。”
他和初戀的狗,她不養了!
第52章
電話裡靜默了幾秒,大概殷延實在不理解她突然的態度轉變因何而來,也不知道自己哪裡惹到她了。
頓了頓,他才緩和著語氣問她:“十一鬨你了?”
她舔了舔唇,覺得背鍋的十一有些無辜,於是說:“沒有。”
蘇時意堅持悶聲不響,殷延沉吟片刻,卻也隻能無奈開口:“北城的事如果處理好了的話,就早點過來。”
她的指尖纏繞上自己的發尾,悶聲問:“做什麼?”
殷延卻避而不答,低沉冷淡的嗓音難得染上些笑意。
“來了就知道了。”-
掛掉電話之後,蘇時意靠在沙發上,被剛剛掛電話之前殷延說的最後一句話勾得心癢癢,可一看到麵前趴著的十一,心情又不受控製地有些低落。
她覺得自己不應該因為這點小事跟他置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她是心眼有多小,還要計較這些。
但隻要想到,她的心口就一陣陣發澀發堵。
沒錯,是很嫉妒。
蘇時意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打開微信和聞凝講這件事,沒注意十一在茶幾旁翻來翻去。
她早上隨手拿出來還沒來得及放回化妝台的首飾盒還放在上麵,很快,十一伸出爪子,嘩啦一聲。
一聲巨響把蘇時意的思緒驟然拉回:“十一!不許亂動!”
首飾盒被頃刻之間全部打翻在地上,手鏈項鏈散落一地。
還好不是臥室裡的香水,蘇時意這才鬆了口氣,隻好無奈蹲下身,開始整理十一剛剛撲亂的東西。
有一條手鏈她打算過幾天去美國時換著帶,就隨手留在了茶幾上,打算一會兒收拾包的時候直接裝進去。
而蘇時意卻沒注意到,之前她放在盒子裡的那枚鑽石紐扣,不知道什麼時候和手鏈纏繞在了一起。
那抹小小的亮色就這樣被她沒有察覺地一同裝進包裡-
“殷總的初戀?”
聞凝剛一聽完蘇時意發來的語音,下意識轉身戳了下旁邊的司宴:“喂,彆裝死,殷總初戀誰啊?”
司宴抓了抓頭發,一臉無奈:“我上哪知道,我又不是他老媽子”
聞凝才不相信,細眉一擰:“你少騙人,你肯定知道。”
司宴無可奈何地放下手裡的酒杯:“我知道的真不多,當時在美國的時候,就聽說殷延好像一直在找人。”
“找人?”
司宴的語氣吊兒郎當:“當時他出事的時候,聽說是被人送到警察局的。殷延因為眼睛治療的事治療了整整一年多才恢複視力出院,剛好了一點就瘋了一樣地找人。隻是好像一直沒找到什麼消息。”
說到這,司宴頓了下,抬了抬眉梢:“其實我一開始就能感覺到,殷延對蘇小姐和彆人挺不一樣的。”
聞凝眼睛亮了,追問他:“什麼意思?”
司宴端起酒杯仰頭喝了一口,但笑不語。
他和殷延認識了將近十年時間。
殷延這人,骨子比外表更冷,甚至冷漠到了一種事不關己的程度,對於周圍大多數人或事,他甚至都懶得給予任何目光或關注。
他鮮少接受來自這個世界的愛意,自然也沒理由回饋任何。
而那次球場上,是司宴第一次見到出現在殷延身邊的蘇時意。
大概連殷延自己都不曾察覺,從那時候開始,他的餘光裡已經藏進了一個人的身影,不再像是司宴曾經認識的那個殷延。
說得直接點就是。
從一開始,殷延望著蘇時意的目光,並不清白。
殷延看人有一種近乎變態的敏銳,他大概知道,蘇時意柔弱的外表下,藏著多少的野心與潛力。
他早就看出,蘇時意接近他的初心,是想利用他做跳板。
並且,他並不是無可替代的。
如果他一開始對她表現出的所有冷漠與抗拒,都是為了勾引獵物更主動地,更心甘情願地踏進他的陷阱呢?
這個男人的心思究竟有多深,連認識了快十年的司宴也給不出一個答案。
司宴心裡感慨,嘴上終於慢悠悠開口:“而且,我猜殷延其實很早就知道了。”
聞凝愣住,反應了好幾秒鐘,才消化了這句話的意思。
她張了張唇,難以置信地問:“很早是多早?”
“最開始蘇小姐接近他的時候。”-
“初戀”的事如鯁在喉,讓蘇時意直接拒絕了殷延準備的私人飛機,第二天自己買了一張頭等艙機票直飛美國。
頭等艙座椅舒適,飛機十幾個小時,蘇時意便打算一覺睡過去,強迫自己彆再控製不住地糾結初不初戀的事。
她輕歎一口氣,想在包裡翻一個蒸汽眼罩出來帶,手伸進去包裡一摸,卻忽然摸到一個冰冰涼涼的東西。
她愣了一下,將那樣東西掏出來。
掌心攤開一看,是那顆鑽石紐扣。
應該是因為下午十一把櫃子上的弄撒了,紐扣不知道什麼時候從盒子裡掉出來,她收拾東西的時候沒注意,順手就一起放進了包裡。
飛機座位頂部的一束暗光打下來,讓那枚被擦拭得光潔的紐扣折射出一道耀眼的光。
蘇時意的指尖微微摩挲過紐扣表麵,心念微動。
隻是那時候還太小了,她連那人姓甚名誰都不知道。
就像是流星劃過天空,非常短暫的一瞬,就消失在了她的生命裡。乃至到現在,即便讓蘇時意努力回想,她也難以搜尋到太多記憶。
唯一留下的痕跡,大概就是她手裡這樣東西。
蘇時意微微垂下眼,最後將那枚紐扣妥善地放回包的夾層裡。
她拉上眼罩,調低了座椅靠背,困意便陣陣襲來。
這一覺,蘇時意睡得很沉。
整個夢境像是零散的碎片拚湊而來的,時斷時續。
大概是因為那顆鑽石紐扣不知道為什麼出現在她的包裡,勾起了蘇時意塵封已久的回憶,讓她又夢見了小時候的那個人。
這一場夢,讓蘇時意想起了很多兒時被遺忘了的細節。
那時候的蘇時意剛被親戚送到福利院裡,像是被世界拋棄的小乞丐,福利院後那片荒廢已久的水庫,是身體裡那個孤獨靈魂的棲息地。
可那天,卻突然出現了一個入侵者。
她又回到了那片隱秘的水庫裡,看見那塊巨石旁躺著的,不知生死的那個男孩。
他的眼睛上依舊蒙著白布,麵容在一團雲霧裡朦朧不清,始終看不真切。
那年是深秋,夢裡的風也一樣蕭瑟。
她一個人努力帶著笑臉,在這個城市中踽踽獨行時,忽然發現了一個似乎比她還要可憐的人。
於是,兩個孩子在鋼筋水泥的冰冷城市裡,一步一步地走。
他在商場門口舉辦的速算活動上,輕鬆就贏得了一等獎,看得蘇時意目瞪口呆。
那也是她第一次對同齡人產生出一種崇拜感。
夢裡,他站在樓宇的縫隙之中,斜陽的餘暉映照在他眼前的白布上,露出的半張臉的線條精致漂亮。
蘇時意想,她得把這個小瞎子平安地送到警察局去。
不然這麼聰明的腦子,多可惜呀。
她興致勃勃地問他:“喂,你這麼厲害,以後應該能賺很多錢吧?”
他的表情很淡,一副少年老成的氣息,說出來的話也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
“錢是這個世界上最容易得到的東西。”
那時候的蘇時意對這句話嗤之以鼻。
錢怎麼會容易得到呢?
如果那麼容易的話,為什麼孟錦書會差點被醫院趕出病房,為什麼她會被親戚避而遠之,送到福利院裡,為什麼她拿不出醫藥費。
蘇時意小時候的願望有很多,都很幼稚,而且大多數都能依靠著金錢完成。
比如那個時候孟錦書不讓她吃冰淇淋,她就想每天都能吃到一盒草莓冰淇淋。
小時候家裡的條件不允許養狗,她就很想養一隻狗,最好是一隻大狗,這樣就能在他們家守門,省得總有喝醉了的男人半夜來敲他們家的門。
她還說想要一個莊園,裡麵種滿了各種珍稀花草,時刻都能采來新鮮的材料調香
等等。
像是有什麼念頭在腦海裡一閃而過,蘇時意的瞳孔陡然收縮。
那個猜測細想起來太過不切實際,太過巧合,以至於讓人實在難以相信。
就在這時,手機一陣陣劇烈震動起來,像是試圖幫她印證著某種猜想。
連續幾條微信,都是聞凝發來的。
聞凝根本顧不上打字,直接發來了大段大段的語音。
“聽我哥他們說,當時殷總是自己從綁架犯手裡逃出來的,是有人把他救了,送到了警察局。當時殷總的眼睛傷得很嚴重,失明了有一年多的時間才治好,治好了之後色盲才成了後遺症的,好了之後他就一直在找一個人。至於後來殷總去了美國,就再也沒跟哪個女人走得近過了”
說到最後,聞凝大膽猜測道:“所以你說的那個什麼初戀,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是小時候救了他的那個人?”
第53章 正文完
夜裡,飛機準時降落機場,淅瀝小雨簌簌落下,層層衝刷洗禮過透明的玻璃窗。
是許恒瑞開車來機場接的蘇時意。
“蘇小姐,殷總臨時有一場緊急會議,讓我先送您回去。”
蘇時意盯著窗外的雨幕,終於回過神:“好。”
她的心都是亂的,各種念頭充盈在腦海裡,讓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殷延。
她還是不敢相信,不敢相信世界上真的會有這樣的巧合。
怎麼就會是他呢?
腦中的念頭一個接著一個地閃過,車內一片安靜,蘇時意在後排忽然出聲。
“許助理,之前我找到李欣慧的事,和殷延有關係嗎?”
許恒瑞正開著車,沒想到蘇時意會突然問起這件事,一時間卡了殼。
車內短暫沉默的那幾秒,蘇時意就知道了答案。
是他,都是他。
她深吸一口氣,“他什麼時候回來?”
許恒瑞連忙答:“殷總應該很快了。”-
殷延的家在一棟市中心的高級公寓裡,樓層很高,裝修風格和他在北城的時候所差無幾。
應該是他很多年前就住在了這裡。
蘇時意換了鞋,在客廳裡看了一圈。
房子裡有很多十一的東西,牆上還掛著十一每年過生日拍的照片,大概是整棟房子裡唯一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