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大結局(2 / 2)

嬌煌 二朱舊局 16316 字 6個月前

其表兄衛瀟犯下滔天禍事,她無顏麵對陛下。

周祐樽彼時尚未察覺其中意味,隻氣若遊絲道:“朕不怪你。”

可趙靈犀卻仍舊哭著,叩首道其母身為衛家人,心中愧疚難當,如今臥於病榻,行將就木。作為女兒,她想侍奉生母終老,求陛下成全。

周祐樽才恍然明白,趙靈犀不想同自己離開帝都,遠去北頃。他自是不願放行,然而今他這個傀儡皇帝連帝位都保不住,又有什麼權利拒絕。

趙鉉是國師一派,又是瑤光的生父。此番又在千鈞一發之際救下段懷憫。

周祐樽雖非心甘情願,可宮變失敗。能留下一命已是難得,他不敢多生事端。還是親自寫下褫奪趙靈犀封號的詔書。

趙靈犀被貶為庶人,早已出宮,回到趙府。

“樽兒,走罷。”太後喚道。

周祐樽驟然回神,他仰頭望著赤朱宮門,瓊屑漫天,黃琉璃瓦上覆滿雪白。

他恍惚回憶起上回瞧見這宮門,正是景順帝駕崩,他從北頃不遠千裡趕來,彼時他第一回踏入宮門。

初入宮中,連太監宮婢都瞧不起他。就是那時他結識了瑤光,那段時日雖窘迫,卻教他難以忘懷。

可不久後,他就被段懷憫推上帝位。且再難見到瑤光。

後來,他自己也記不得是如何染上那無垢天,變作行屍走骨。竟親手掐死親生孩兒……

趙玲瓏殺他,也是理所應當。他絲毫不怪趙玲瓏,撿回這條命,也不過是苟活於世。

“母後,樽兒扶您上車。”

馬車碾壓在雪地,這條道路因挨著皇宮,素日不允百姓行經。

可周祐樽卻聽見外頭沸反盈天。他掀開馬車簾幕,隻見寬敞的街道上熙熙攘攘,無數百姓正朝東麵方向跪拜。

線香嫋嫋,氣味彌漫在冰天雪窖。

“時隔兩年,今日神女終於又入萬朝殿了。”有一小販道。

他身邊一名高瘦賣炭人望著那拔地倚天的高閣,說:“我還當再也沒有神女了,怎麼那麼久未出來。”

“你是不知,前兩年蠻族那王子不是在皇宮裡屠殺?神女自那之後,就去了邊域,為大景將士祈福,願能平定邊域,驅逐蠻子。後來那剛繼位的蠻族王子,不就被燕羽將軍手刃了?從那之後,蠻族內亂元氣大傷,這麼久以來再也沒敢來犯了。”

“可我怎麼聽聞這神女與國師……”

“噓,你不想活了?”

可賣炭人卻絲毫不懼,仍口無遮攔,“前些日子,和聊關一戰,可不就是為了救出神女。”

“神女自然要救啊。”小販擰起眉,“何況賢王以神女為質,不出兩日,不就死於燕羽將軍劍下?他與景順帝一般,都因褻瀆神女,得來神罰。”

“那,那麼神女在邊域待了多久?令萬朝殿空置這麼久。”賣炭人仍不罷休。

“神女也就這些日子剛歸來。回宮就閉關與昊天上帝神通,據說昊天上帝早早就言明天下之主將是國師大人。”小販滔滔不絕。

賣炭人撇撇嘴,“罷了,這些癡話也就你們這些蠢人信。”說完,扭頭紮入人流,不見了身影。

周祐樽朝外探出腦袋,仰臉朝那玉宇望去。偌大的軒窗內,一女子端坐於內,身姿楚楚,赤朱色錦袍於漫天碎瓊亂玉裡格外醒目。

瑤光……又來受百姓朝拜。

為何?

……

百尺高樓,下麵人頭攢動,人聲鼎沸。

那樽寶鼎內插滿香,紫煙雲騰霧蒸,冷冽裡夾雜著香火味。

雪花如柳絮,紛紛揚揚。瑤光望見一輛漆木馬車緩緩遠去,雪地隻餘馬蹄印與車轍。

她愣怔地望了一陣,繼而垂頭,廣袖上以金線繡著福祿紋,繁複精妙。寒風撲麵,吹得她頭上珠翠亂漾,可屋裡卻烘著熏籠,暖意襲人。

時隔這麼久,她又一次踏入萬朝殿。有些陌生,生出隔世之感。

段懷憫說,今日是她最後一回受世人香火。之後,她便不再是神女。

以後,會有新的神女。

瑤光不明白段懷憫為何對“神女”之事有如此執念。這些日子她未與其言深,即將改朝換代,段懷憫甚忙。瑤光除了偶爾能陪他用膳,晚上亦難見到他。

未來的君王,應當如此。

“神女,喝些茶吧。”晚衣捧著一盞茶水走來。

瑤光抬手拉下竹簾,接過溫熱的茶水慢慢飲下。舒服了許多,連帶著外頭的寒涼也驅散而去。

晚衣又取來一件朱殷鬥篷披在瑤光身上,“這窗邊還是酷寒,披著吧,莫凍著了。”

“嗯。”瑤光悶悶應著。

段懷憫幾日前,隻說她該退下神女之責,須至萬朝殿受最後的香火朝拜。

瑤光實在不明白是為何,她也沒問。

晚衣瞧出瑤光的興致怏怏,這些日子神女都是如此。

“神女,快過年了。百姓瞧見您,多開心哪。”晚衣道。

瑤光眉眼微抬:“晚衣,你能請大人過來嗎?”

“啊?”晚衣訝異,神女幾乎從未命她去請大人。

“這是我最後一回入殿,我想……大人陪我。”瑤光望著她,懇切道,“或者晚些時候去,也成。你就去找陳公公,說我待在這裡受了寒,不舒服,想見大人。”

“神女,您這是怎麼了?”晚衣不放心道。

“我,我是真的想念大人。”瑤光說著,眼角竟生出一滴朱淚,“求你了。”

……

晚衣終究是領命去了,隻是段懷憫卻至傍晚時才來,天色已暗,雪卻愈大。

上隅時,漆木馬車留下的痕跡早已被新雪覆蓋了一層又一層。

樓下的百姓零星,三三兩兩。連那寶鼎的香都燃儘,堆砌的香灰被淹沒在雪下。

瑤光聽得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她回頭,見男子立於門口,鶴氅在燭火的映襯裡瞧不出本色。

屋裡登時被帶入一股寒涼,男子氣息微喘,“離離……”

“大人。”女子款款起身,衣擺委地,腰間銅鈴聲聲清脆。她小跑至男子跟前,一把擁住他,臘月的玄序浸透在其衣衫內,隔著層層花練鑽入瑤光的肌膚。

男子眸光微漾,他抬手環住纖纖窈窕的女子,“哪裡有恙?”

“沒,我就是思念大人。”瑤光將臉埋在他的胸前前,聲音像悶在甕裡。

暮色蒼蒼,遠處神觀鐘聲嗡鳴。

段懷憫定定看著窗外,黯淡裡外頭玉鱗飛舞。

“時辰到了。離離,今後你便不再是神女。”一頓,“而是中洲的皇後。”

……

軒窗已經合上,隔絕了外頭風饕雪虐。

矮幾上擺了酒菜,雕盤綺食。瑤光手提酒壺,將兩盞酒杯斟滿,瓊漿香氣撲麵。

“大人,天寒喝些酒暖暖身子。”瑤光端起一杯遞到男子跟前。

琥珀色的碧虛倒映著熒熒火光。

男子已褪下鶴氅,錦袍清雅皎白,君子端方如珪如璋。

他接過酒杯一飲而儘,繼而深望著女子,“今日為何定要在此用膳?”

明燦的燭火裡,女子靡顏膩理,恍若巫女洛神,她盈盈一笑,“今日是我最後一回入萬朝殿,想留個念想。”

段懷憫劍眉蹙起,“你喜愛做這神女?”

瑤光怔然,她眉眼低垂,“最初是不討厭的。那年寒冬,就如今日一般大雪紛飛,是大人救下我,否則我恐將凍死在那場大雪。”矮幾上餘下的酒杯,瓊漿微微漾開,“所以當我知道我被大人定為神女時,感懷上天垂憐。”

言至此處,女子烏黑的眸裡隱有淚光,楚楚之態教人心顫。

段懷憫心頭湧起一股難以道明的悲憫,幾乎要將他的五臟六腑吞噬。

可彼時的他還是將她送到萬朝殿二樓,送到周冕的身畔……

即使那時他令追風潛在外頭,那夜即便瑤光不動手,周冕也是要死的。

褻瀆神女引來神罰,是不錯的死法。

“不過那都是過往了。”瑤光起身,至男子身邊跪坐下來,她仰著臉,“我早已不怨您了。”說罷,她勾住男子的脖頸,直起上身,吻上他的唇,清冽醉人的酒香在齒間流連、交融。

段懷憫停滯半晌,才擁她入懷,低頭迎合她的熾熱。他嫻熟地解下她腰間鈴鐺,聲兒陣陣。

……

他的唇遊走於女子雪膩玉膚,“好離離……”

“大人。”瑤光亦回應著,男子身上僅餘羅衫,隔著綿薄的衣料,她亦能摸到其肩上那處猙獰傷口,突兀地隱藏在衫袍之下。

她的手靈巧地滑入他的胸膛,一路摸索到他的傷處,肌膚上似盤桓著物怪,隻是摸著都教她心顫。

“還疼嗎?”瑤光輕聲問道,男子身上比她暖,似是熏爐,唯傷處沒有溫度。

“不疼。”段懷憫仍貪戀地吻著她,數日疏離,適才瑤光的主動早已令他沉淪欲海。

女子淺笑著,燦若桃李:“大人,您的傷以後可要好生養著,按時上藥、吃藥。”

“不是還有離離在嗎?”男子驀地停住,他望著瑤光,眸光深邃,似在探究。

“日後做了這天下之主,愈發繁忙。瑤光恐不能時刻陪伴您了。”瑤光纖纖素手輕撫他的傷,“願您自己能記著。”

女子氣吐如蘭似麝,段懷憫笑了:“你是我的皇後,你我生同衾死同槨,此生再不分離。”

昏黃的火光裡,女子額上香津斑斑,她未言,隻是笑著,“嗯。”

大雪連天,下了整宿。

屋裡熏籠亦燃了一夜,暖意熏人,滿室旖旎。

獸首燭台上燭淚凝乾,一根根俱滅。

至三更天,屋裡才靜下,隻聽得輕微的酣睡聲。

……

次日辰時,大雪停歇,四野俱白。

寶來與晚衣在萬朝殿五層守了整夜,銅盆裡的炭添了好幾回。這會兒又燃儘,寶來冷得直哆嗦。

“晚衣姐姐,今日怎麼這麼久?”寶來道。

昨夜亦未喚他們去添炭。雖說他們做宮人的該主動添,可國師與神女行那等事,他們不喚,又如何敢去?

晚衣亦察覺不對,她朝踏梯望去,“我去瞧瞧。”

於是她端著一盆紅羅炭,腳步緩緩地上去了。樓上熏籠裡亦加了些許安神之香,尚未入內,她就嗅到稀薄的香氣。

屋內,衣衫遍地。男子臥於獸皮毯,身覆厚實的鶴氅,他雙眸禁閉,仍在酣睡。

晚衣擰眉,她四下張望,可小小的屋子根本沒有藏身之處。

她遍體生寒,徒勞地繞著屋內走了數圈。最後雙腿一軟,癱坐在地。平複了許久,才克製著畏懼,去喚段懷憫。

叫了許久,他才轉醒。似極為疲乏,他抬手輕按眉心。

“大人……神,神女不見了。”晚衣顫抖著說。

……

神女失蹤三日後,全數禦林軍滿城搜尋,仍是無果。

追風知道神女必是從萬朝殿密道逃走,那裡有一地下通道,連接皇宮之外,狹窄又隱秘。神女竟能發現。

他帶人沒日沒夜地探查,終於查到臘月十六天未亮時,有一妙齡女子拿著

上一頁 書頁/目錄 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