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燃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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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黎對自己多多少少有些失望。

即便如今已經真切認識並接受了自己是條沒用的鹹魚,但在她僅存不多的記憶中,她上輩子的形象還是頗為偉岸光輝的——

創世以來化成人形的第一株扶桑,立誌要乾出一番驚天動地的偉大事業,甚至不惜以木靈之身強修火靈,雖然關於最後這點她也不記得是為什麼,隻是為了證明自己很有本事嗎?但沒關係,她的記憶破破爛爛,想象力卻很豐富,她不止一次想過,也許上輩子她已經混成了神君跟前的紅人,若沒有天罰,她可能已經建功立業,搞不好現在都已經是扶桑女君了。

結果現在夢醒,神君說沒見過她。所以她轟轟烈烈混了一輩子,最後竟連神君都不曾見過?

她那一生可真是刻苦上進了個寂寞。

但如今說這些也沒用了,眼下當務之急,她要怎麼解釋自己出現在這裡?

正斟酌著,竺宴一言不發從她身旁走過,衣角帶起一陣寒涼的風撲到她臉上。

令黎先給他整懵了:“咦,不問我是誰嗎?”

竺宴停下腳步,低眸看向她:“你覺得你是誰,本君很感興趣?”

令黎:“……”那倒也,不是。

竺宴往前走了兩步,消失在結界外。

玄度看了看竺宴,又看了看令黎,沉默地跟上。

等他們走了,令黎才反應過來,若這裡是魔君的結界,並未被廢棄,她誤打誤撞闖了進來……令黎望天,感覺有點不妙:“那我還能出得去嗎?”

她不過是自言自語,並不是真的問句,結果竺宴沒走遠,聽見了,絕情的嗓音隨即從上空傳來:“不是塊木頭嗎?自己順著溪水飄出去吧。”

令黎:“……”

*

竺宴離開結界,剛走了兩步就吐出一口血。

“君上!”玄度連忙上前去扶。

氣息潰散混亂,果然傷了元神。

想到他方才強行動用神力回結界阻擋熒惑,玄度單膝跪地:“君上恕罪!屬下不知為何會完全感知不到神女,更不知熒惑為何忽然發狂。”

竺宴麵無情緒擦掉唇角的血:“是方寸。”

日出湯穀,落於虞淵,湯穀之上有扶桑,虞淵卻萬物凋零,神魔皆不敢靠近,唯有方寸能在那裡存活。但扶桑是神木,方寸卻是魔草,它吞噬靈力,不論神魔都不能幸免,直至靈力耗儘,靈根破損,灰飛煙滅。

方寸這草十分邪門,它是木靈,卻不懼火,連火神的本命真火都燒不了它,邪魔便利用它來吸食他人靈力為自己所用。上古神族混戰,熒惑一族便是如此被方寸滅了族。所以方才熒惑感知到令黎身上的方寸氣息,才會忽然殺紅了眼,不聽主人號令,恨不得與她同歸於儘。

直到一萬年前,方寸被竺宴的火精燒儘。

“竟然還有存活於世。”玄度皺眉,“神女方才毫無神力,便是被它所害?”

竺宴看著遠處冰雪:“恐怕她自己也不知自己沒了神力,還以為不過是自封了靈脈,等到哪日她想用了還能隨時取出來用。”

“神女自封靈脈?”

“她若不封,僅憑一株草,還不至於讓本君六百年尋不到她。”竺宴眼底譏誚,“隻有她,才有這麼大本事。”

若非她方才生死關頭還知道衝破禁製,怕是她死在熒惑劍下,他也不知。

玄度想起竺宴的結界對令黎無用,她如今全無神力,眼下重華殿中又……若是讓她出去怕有危險,便道:“屬下這就回去加固結界。”

“不必,去把青耕叫來,帶她離開。”

“君上……”玄度以為自己聽錯,“就這樣讓神女離開?”

他尋了六百年,甚至還沒同她說上兩句話。

竺宴淡淡往他看來:“不然呢?還要留她吃飯?”

“……”

竺宴淡道:“本君與她隻剩這點生死之義,如今既知她還活得好好的,那她的事便再與本君無關。”

“可……”玄度還欲再說。

竺宴已經離開:“去。”

玄度看了看竺宴消失的方向,又回頭看了看結界,認命地去捉青耕鳥。

然而也不知道是青耕鳥太頑皮了讓他一番好找,還是令黎動作太快,等他回到結界,令黎已經離開。

*

令黎比竺宴更著急,更急著離開從極淵。

危機過後,她試著再次催動體內神力。然而無論她再多少次,掌下黯淡。

她沒有神力了。

她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但心裡很慌。

她如今雖然擺爛,但好歹上輩子刻苦修煉了千年,多多少少是有些底氣的。境塵逼迫她來從極淵的時候,她也會想,我隻是念在你對我有恩,自願還你這個人情。若非如此,不必等魔君了,我這就自己解了禁製拿回神力,先滅你交觴。

可如今她才發現,她早就沒有神力了。

那她的神力去了哪裡?什麼時候丟失的?醒來之前還是之後?

不,必不是醒來之後,否則絕不至於神力被人奪走她卻毫無所覺。那便是醒來之前……如此,便要好生問問境塵了。

她打算先到處走走,看看結界有沒有薄弱之處,結果直接就這麼走了出去。

令黎:這個世道的發展真是每每令人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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