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遛暾焱時記得小心些,雪地濕滑莫要摔著了。”
四阿哥規規矩矩朝玉琭見了禮,這便叫人伺候著穿戴齊整去了書房一趟。
他原也不是專門過來看人的,人雖是進了門可心思還飄在彆的地方,可誰道回得屋裡那小奴才那樣感激,四阿哥才剛邁過了門檻子便受了那小奴才一拜,額頭在地上磕得咚咚響。
“奴才謝娘娘和阿哥們的救命之恩,奴才無以為報,願給娘娘和阿哥們當牛做馬,便是要奴才的命奴才也絕無二話。”
四阿哥嚇得腳步一頓,微低頭看著那小奴才瘦骨嶙峋的脊背,忍不住歎息“快快起身吧,都救了你的命了怎還會要你的命,回榻上躺著吧,小心再凍著了。”
那小奴才聽罷又咚地一聲兒朝四阿哥磕了頭,見四阿哥朝屋裡進了他才敢挪動了步子,小心翼翼跟著,連頭也不敢抬氣兒也不敢喘,可就顯得他後頸兒那塊骨頭尖銳的突了出來,像是背上戳了根棍子這才吊得住那顆略顯得有些大了的頭,又像是個手柄豎起來的燈籠,像乾癟的豆芽菜。
四阿哥看著他抖著身子躺好,看他的眼神兒又含著感激又含著怯的樣子,不知怎得想起犬園裡剛滿月就抱出窩的小狗兒了,可憐巴巴的,又想親人又是不敢。
就為這眼神兒四阿哥多留了會子,從書架上挑了本書看著,邊看邊問那小奴才的話。
“你叫什麼?多大了?入宮幾年了?平日裡在哪兒伺候著?怎會大冷天的埋在雪堆裡了?皇額娘就怕你們這些小奴才們吃不住冷,打臘八開始就專撥下去銀兩照顧著,怎也不至於像你這般險凍死了去。”
四阿哥嘴皮子利索,一開口就甩出去好些問題,那小奴才緊張得很,一時間連自個兒叫什麼都不知怎麼說了,四阿哥見他更可憐了,忙叫陳福給他端來薑茶吃著,那小奴才抿了口暖呼呼的薑茶進肚,眼眶子都蒸得發燙。
四阿哥當真是著世上再好不過的人了。
“回阿哥爺,奴才叫蘇培盛,翻了年就十歲了,入宮也有三年多了,奴才原是在南三所茶水膳房打雜的奴才,後不小心給八阿哥端錯了點心,便被打發到了禦花園當差了。”
“奴才手腳不利索,撿拾落花的活做得不好,做不好就不能回去避風避雪吃飯,奴才已是餓了快兩日了,若無娘娘和阿瑪搭救,奴才想來不是餓死就凍死,還憑白的給皇貴妃娘娘添了亂。”
四阿哥從未過問過下頭奴才們的差事,如今聽這蘇培盛一說隻覺荒謬“從來隻聽說轉派奴才們灑掃、打理草木花卉,何來又多了撿拾落花的活兒,更何況下著大雪,地上的一切儘被蓋住了,撿與不撿又有何差彆?或是直接掃了去,地上也儘都乾淨了。”
這多此一舉的差事明明就是專門為難磋磨人的!
蘇培盛不說話了,搓著自己滿是凍瘡的手既委屈又覺悲哀。
他怎不知這是專門為難他的,他沒伺候好八阿哥叫僖貴妃娘娘給訓斥了,下頭人巴結著,可不得好好折磨他叫娘娘解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