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這話他不能對四阿哥說,不僅不能說還得美化些免得汙了阿哥爺的耳朵。
一旁的陳福倒是耿直的,他什麼都不瞞著主子,當即將這磋磨人的法子給自家阿哥爺細說了去。
“回阿哥爺,其實這雪天裡撿拾落花不過是一種好聽的磋磨人的說法,其實是雪裡撿針才對,上頭的主子或是管事罰下頭的小奴才,趁著雪天往雪地裡撒一把細細的牛毛針,罰小奴才們趴在雪地裡一根一根撿回來。”
“這些針是有定數的,凡少一根就不能吃飯不能睡覺,然在這手段麵前不能吃睡倒不算最難受的了,一來是嚴寒難耐,在外頭尋一會兒手都凍僵了壓根兒捏不住針,二來是那針十分細小,插在雪中壓根兒就看不見,再者人看久了雪也得盲一陣子,總歸是十分磨人的招數。”
“若想用最快的辦法撿完針,就是脫光了衣裳在雪地裡來回滾,或是用手、胳膊在雪地裡來回蹭著,紮到身上疼了便是尋著了,往往尋完針之後身上被紮得都沒塊兒好皮了,白雪上落得點點血跡像是紅色的花開在雪麵上,故而被稱作拾花。”
“什麼!竟是這般狠毒的手段!下頭的人竟也敢用,烏庫瑪瑪明明早不許人苛待下頭的奴才們!這些人怎還敢如此大膽!”
四阿哥一聽這個書也看不下去了,心中一股子氣直衝天靈蓋兒,一旁桌上的茶盞都險被四阿哥一巴掌震掉了去。
屋裡的奴才們儘跪了下去,尤其是蘇培盛嚇得牙齒都咯咯直碰,後悔同阿哥說這個了。
“求、求阿哥爺息怒,奴才、奴才是咎由自取,奴才沒辦好差事合該受罰的。”
四阿哥立在蘇培盛身前氣得直喘粗氣,好一會子才平息下來,他如今也是長進了,沒以前那樣衝動,知道這事兒雖是小,可要較真兒起來便不是小事了。
事關八阿哥便是事關僖貴妃,而宮裡頭的人又歸皇額娘管著,明麵上看不過是發落個手段狠毒的管事公公就能給蘇培盛做主了,可誰知道這管事公公背後的人是誰?為難個小奴才是受了僖貴妃指使還是自作主張巴結主子的?
這裡頭彎彎繞繞可多得很,彆個沒給蘇培盛做了主反而給皇額娘何額娘添了亂去,他又落得個同八弟不和的名頭。
四阿哥思及此,又開始厭煩自己年紀小什麼也做不得了,如若這事兒換做二哥,想來真替個小奴才做主也沒人說道什麼。
四阿哥不會恨額娘沒給他一個好出身,隻恨自己能力不足,隻盼著快快長大學得一身本事,能再不靠著皇額娘和額娘的臉麵做事。
“你真覺得自己是咎由自取?”
四阿哥冷聲問了一句,如若這蘇培盛一味懦弱,他這輩子也就隻能給人做個軟骨頭的狗,又有何救的必要!
四阿哥含著氣兒呢,說罷這話又覺得自己是遷怒於人了,還能要求一個險喪了命的奴才有甚主見?人家能活著已然是不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