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文峰惡狠狠地瞪著這個攪得他家雞犬不寧的罪魁禍首,報複的快感叫他渾身的血都在沸騰,他大呼,“我與他雖有血緣,卻早已不是手足!你休要以親情來壓我!”
“大伯!”蘇念惜淚如雨下,單薄的身軀宛若狂風中站立不住的薄柳,哽咽問道:“可你先前分明說憐惜我爹娘離世,一人支撐門戶不容易,想來國公府幫幫我!你們全家住進國公府,吃喝用度全是國公府支應,你說我們是一家人自該如此。這話,竟是假的麼?”
什麼一家人,分明是看著人家父母雙亡,想去吃她一個孤女絕戶!這蘇文峰,當真不要臉啊!
眾人頓時一陣議論。
蘇文峰的臉上瞬間漲紅,高聲道:“我那是為了進國公府找到蘇無策的罪證!可你,卻害我一雙兒女慘死!害我發妻發瘋失狂!你們父女,還試圖蒙蔽聖人,我絕不能容許你們這般為非作歹!”
說著,也不給蘇念惜再開口的機會,轉而朝聖人拜下,滿是沉痛道:“臣蒙受皇恩,卻因顧念兄弟血脈,一直遲疑不敢揭發,是臣愧對皇恩!然臣不能再這般隱瞞下去,任由聖人被欺瞞,以致將賊子做奸臣,令天下將士寒心哪!”
蘇念惜麵色慘白,不斷搖頭,“不可能,大伯,我爹絕不可能勾結外族!大伯,你緣何要這般汙蔑我爹啊!”
蘇文峰看她哭得這般淒慘,心下卻隻覺痛快——怎麼不敢囂張了?之前不是還得意得很麼!一個下賤的東西,也敢來威脅他!
上首,裴明道已眼含怒意,蓮蕊真人靜靜坐在一旁,看著底下哭得梨花帶雨的蘇念惜,倏而垂眸,掩下眼底笑意。
“蘇文峰,你說蘇無策叛國,可有證據?”內閣首輔張逸元沉聲道。
蘇文峰立時道:“聖人,臣有罪證,可證實蘇無策與塔塔族勾結!”
說著,就從懷裡掏出那一疊信件。
蘇念惜一見,身子巨顫,幾乎站立不穩,顫聲道:“大伯!”
不少人看見她這副反應,便猜到這信怕是有什麼蹊蹺。
沈默淩森笑,重新用帕子慢條斯理地裹起傷口。
上頭,王釗斕與長公主對視一眼,道:“蘇大人,你指控護國公通敵叛國。可實則,人如今已然為國戰死,且我南景並未受敵國侵害。你這指控,從何處而來?”
到底是皇後,一針見血。
蘇文峰臉色一變。
沈默淩掃了麵色陰沉隱有暴怒之態的聖人,道:“皇後此言不錯。蘇大人,你憑何指認護國公意圖謀反?”
話是對蘇文峰說的,眼睛卻是緊緊地盯著蘇念惜。
蘇念惜捂著嘴,似是哭到停不下來,完全沒有主意的樣子。卻反顯得她愈發柔弱可憐楚楚動人。
他的眼神倏而又陰沉下來——做甚這般害怕?自己難道還會讓她死不成?哭成這樣,當真……叫人不痛快。
再次攥住手指,朝蘇文峰冷冷一掃。
正偷眼看著沈默淩的蘇文峰一顫,立時舉起手裡的信,“信中皆有緣由,聖人一觀便知!”
“大伯!”蘇念惜哭聲嘶啞,“你為何要誣陷我爹?為何啊?”
說著,竟支撐不住,搖搖晃晃,眼看便要摔倒在地。
沈默淩下意識就要起身出去,卻又想起今日之局,到底忍住,依舊坐在桌後。
不想,一道欣長身影卻從斜刺裡走出,徑直來到蘇念惜身後,抬手輕輕一扶她的胳膊,待她站穩,又立時收了回去。
矜持貴雅地站在她的身側,朝上方拜下,“兒臣來遲,拜見父皇母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