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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弦軍區。
鉛灰色的鋼鐵巨獸俯臥於北境荒野,五座橢圓狀建築淩空錯落,由長短不一的廊橋與主體相接,飛行器像熱鬨的小蜜蜂,環繞建築進進出出。
一架私人飛行器平穩地滑進15L抵達層,烏黑的外殼閃著黑曜石般的光澤,兩側各有一條流動的銀色光帶,仿佛碎鑽一般。
三五名新兵正推著行李路過,有人突然停下腳步,探長了脖子低呼:“我靠,我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一輛MX2?”
“MX2”三個字瞬間引來了更多人的圍觀。
“哪路大佬下凡,S000開頭的牌照。”
有人小聲嘀咕了一句:“之前聽說,聯盟安全部楊部長家的二公子也會參加今年選訓,難不成是真的?”
“嘖,又是一個來天弦刷資曆鍍金的小少爺。”
湊熱鬨的人越來越多,大夥兒們齊齊看向艙門。飛行器停好了,但艙門卻遲遲不開。
雙人艙內,一個銀色光球懸浮於空中:“您好,您已抵達天弦軍區,現在是當地時間上午八時四十五分,氣溫——”
休眠艙裡掙紮著伸出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啪”的一聲響指,那光球被瞬間噤聲。楊予眉心微蹙,抱起懷裡的白色毛毯,半蒙住頭,不耐煩地翻了個身,半點都沒有起床的意思。
毛毯似乎覺察到主人的情緒,冒出一對毛茸茸的全息耳朵,隨後一團薩摩耶腦袋從毛毯上探了出來,咧開一個熱情的笑容。大白狗的眼睛是冰藍色的,它拿鼻尖使勁蹭楊予臉蛋,提供特殊叫醒服務。
楊予悶哼一聲,不情不願地睜開眼,一隻手壓住那個腦袋,報複似的使勁擼了兩把,直到把狗狗擼成了一對飛機耳,毛毯尾部豎起一根大尾巴,搖成了螺旋槳。
一名身穿管家製服的老人這才上前,躬身遞過一疊熱毛巾,低聲提醒道:“少爺,到了,檢錄還有十分鐘結束。”
毯子從身上滑落。全息小狗消失了,毯子又變回一張普通的白色毛毯。
楊予起身,接過毛巾,慢條斯理地擦起了手。不知是不是在飛行器上沒休息好,管家隻覺得自家小少爺麵色蒼白,微微上揚的眼尾泛著一縷薄紅,漆黑的眸子水汪汪的,滿臉大寫著“都是你們逼我”的不快,看得讓人一陣心疼。
被禁言的AI化身憤怒的紅色倒計時,但楊予視若無睹,洗漱收拾,把自己拾掇得乾乾淨淨,一副貴公子的模樣。最後,楊予踩著點,抱著那團白色毛毯,懶洋洋地走下舷梯。
天弦基地處於聯盟最北方,過了軍區便是域外,一陣寒風吹起衣角,楊予側過頭咳了幾聲,臉色似乎更蒼白了幾分。
在圍觀人群探究的目光裡,楊予從容不迫地走向報到處,身後浩浩蕩蕩地跟著三架行李機器人與一個老管家。
六台黑金相間、棱角分明的航空箱與教官身後那一堆破破爛爛的迷彩馱包形成了鮮明對比,看得報到處教官眼角一抽:“我的少爺誒,這麼多行李,您這是來參加選訓的還是來度假的?!”
楊予瞄了一眼行李,又有些茫然地看向管家,好像小少爺自己也不知道這行李裡塞著什麼。
管家連忙解釋:“你從小就長在星城裡,不知道天弦入了冬有多冷,家裡人怕你凍著了,這兩箱都是防寒的裝備……”
“這一箱,是你平時愛吃的零嘴,基地這麼偏僻,肯定也沒什麼好吃的,是我特意準備的。”
“哦對了,”最後,管家又拿出一籃三抽黑底金紅祥雲紋的木籃子,放在足足大半人高的行李上,“這是醉香樓的手工糕點,都是你平時喜歡的口味,且路上拿著。”
教官額角青筋暴起,中氣十足地大吼道:“除了貼身換洗衣物,其他一律不許帶!”
這一聲吼再次引得路人頻頻側目。
人群中有人在心底罵了一句:“媽的,我們軍區千挑萬選擠破頭了才隻有一個名額,怎麼這種人也能來!該不會是這域外沒什麼樂子,哪個領導看中這張臉了吧?”
可就在那一瞬間,楊予的目光穿過人群,靜悄悄地落在了他的身上,像灰茫茫天空下一粒無聲的雪子。
兩人在空中對視的那一瞬間,男人心口莫名一涼。也說不上為什麼,明明是一句腹誹,但他卻有一種被對方抓包的感覺。男人迅速背過身去,快步離開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