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 朝局(1 / 2)

潛邸 周乙 6488 字 6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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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著的湯媛又看見了乾爹,不過也是死的。

躺在黑漆的棺木中。

有人抱住她胳膊,阻止悲戚的她撲上前。

最終厚重的木板遮住了乾爹留在人世的皮囊。

她不得不安靜的目睹整個下葬過程,接受著人們或不解或同情或者乾脆沒有表情的閃爍目光。

其實眾人不明白也正常,誰會關心一個老內侍的死活,興許還覺得她一個大姑娘家認內侍做爹腦子有病。

所以她得躲起來哭,畢竟王府喜事在即,怎能讓她這個哭喪臉攪渾。

新郎官賀緘在成親的前一天對她表示慰問,從那忍氣吞聲的表情不難看出他是真想哄她開心,可是她又發脾氣了,這回夢境外的湯媛終於理解了這個脾氣不好的自己。

誰爹死了還有心情應付“三角戀”?所以她沒法兒笑,也沒法真心真意的恭喜他,自然也就不想再多說什麼,可是賀緘得理不饒人,攥住她揮來的拳頭,往上一拎,像是拎著一隻不甘示弱的兔子耳朵。

夢境裡的湯媛就這樣晃晃悠悠的任人提溜在半空,既不哭也不笑,隻用還能踢騰的腳一下一下的踹著他。

最後賀緘怒容滿麵離去,原來他發起火來是這個樣子。夢境之外的湯媛睜大眼望著。

那之後,旁人洞房花燭,她一身孝服獨自立在飛螢館望著天邊的落日與雲霞。

下人們同情她,隻以為她打破了醋壇子。

也許有點兒吧,那時的她如此悲傷,定是想要所愛的人緊緊擁抱自己,隻是抱著自己。

好在此生有個人,一個特惡毒特矜傲,還欺負過她鄙視過她的人,非但沒有被她的鬼哭狼嚎嚇跑,也沒有拎著她懲罰,更沒有忙著與旁人入洞房,而是一直的沉默的擦拭那些沒有道理的眼淚。

此夜漫長。

天亮了,賀綸轉眸看向身邊的人兒,那雙眼睛微微的紅腫,像是塗了一層淡淡的胭脂,嬌嬌的身子隻套了件男子的中衣,襟口斜斜敞開,露出大片潤澤的肩膀,可是他,想著阿公,想著她的傷心難過,再多的欲.望也要漸漸的平息。

她的情緒似已穩定,怔怔的相視半晌,然後主動的偎過來,縮在他懷中,小手在他後背拍了拍。

此番章閣老突然離去,突然的令他的政敵都忘了高興,反而滿腹狐疑。也嚴重的打擊了章家,在大康,再沒有比“丁憂”更令官員聞風散膽的了。

管你是達官顯貴還是地方縣令,隻要父母辭世,都得被一棍子打回原形,必須回鄉守孝二十七個月。

且說章乃春和章保春,一個位極正二品尚書,一個官居正四品漕運使,經營了十幾年,哪能說走就走,如今大部分希望都寄托在章皇後身上,看她能不能說動明宗法外容情,至少挽留一個在京。

殊不知,此時的景仁宮上下也是噤若寒蟬,正殿廊下幾乎見不到人影子,就連高玲玉也低著頭立在小宮女才會站的地方,殿前總管孫耀中則半眯著眼坐在茶房煮茶,然而,這哪裡是需要他來做的活計。

寢殿內章皇後無力的歪在榻上,腳下是碎成兩半的冰裂紋青瓷,漫了一地的水。對麵的明宗怒容滿麵,也不喊人伺候,獨自穿衣。

章皇後抬眸默然的望著他。

這就是她的夫君,所謂的賜予她恩露最多的男人。

自從嫁給他,她就知道立於浮華珠簾背後的自己,再不會有人間男女的情愛。

更彆提正常的夫妻生活。

她不能隨意的見自己的丈夫,也不能隨意的見家人,不管做什麼都要記檔以及各種對牌。

大部分的記憶都是黃昏以後才出現的他,一起吃頓飯,然後在床上肆意的享受她年輕的身體,這就是恩寵,人人爭破頭的恩寵。而彆的女人或許這輩子都沒機會見到他,也或者一生隻見了一回,於盈滿花香的深夜,裸.身被人呈給他再裸.身抬回去,比起她們,她是幸運的。

卻也是那麼的不幸。

父親沒了,她也隻能哭一哭,連戴孝都不能。隻因她是他的妻子,是姓賀的所有物,而父親,不過是賀家的奴才,主子怎能給奴才戴孝?

比這更讓她難過的是皇上突然以皇後憂傷過度不宜操勞為由,禁止章家的人入宮,這下就微妙了!

什麼意思?

這是把她當犯婦還是把章家當罪犯?

對此,明宗自有一套說辭,“她們見你無非就是為了章乃春的正二品官位,卻也不想想丁憂乃人倫根本,朕豈能因為章家而冒天下之大不韙?不讓你們相見,是為你好,後宮不得乾政,貴為一國之母,你自該謹守本分。”

章家的算盤打得真好,還指望他在丁憂一事上挽留,保住章乃春的正二品官位。其實這也不是沒有先例,但這個先例還輪不到章家。明宗的意思已經明明白白的擺在那裡,認定空白聖旨在章閣老手中,不過此事隻能意會不能言傳,章家若是知道好歹就趕緊交出來,當然,就算交出來,這樣的異心臣子他也是不敢再用的。

章皇後並不笨,如此一試探早已心冷成灰,仿佛看到了當年的寧妃,徐家就是這樣慢慢沒落的。先帝委實低估了對麵的這個男人,再沒有比他更會算計臣子的,真真是個狡兔死走狗烹的好手,且運用的越發爐火純青。

明宗十二年,顯赫一時的章家因為章閣老的突然離去,權利立時分崩離析,進而被激流湍急的官場鯨吞蠶食。雖說還有同宗的兄弟支應,但那些人要麼掛著爵位無實權,要麼有實權但不在京師從而鞭長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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