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從什麼時候我能記事開始,爸爸就時常說這件事,而我也是從爸爸和其他人的談笑風生中略知一二,雖然隻是隻言片語,但是我卻痛徹心扉地感觸到寥寥數語的傷害力。
爸爸嘴角放肆地上揚著,伸出手用食指指著我說“我不瞞你們說,我這個女兒是我喝醉了酒的時候生的,那時候我媳婦在生她的時候,我還在酒桌上喝醉了酒。”
其他大伯哈哈大笑,爸爸更是興致勃勃地說“所以我經常覺得我這個女兒不如彆的女孩子,這說起來也不能怪彆人,都怪我自己。”
究竟是爸爸多少次反反複複地講述,這件事已經成為了我年少時的一個心病,我自卑地覺得自己低人一等卻天生傲骨不甘示弱地想和命運博一番,於是在我還不能和不完美的自己和解之前,我的人生就是為了證明自己比彆人強而活著。
那是的我卑微的如同一顆被雨水時時刻刻壓倒的嫩草,可是爸爸的目光卻總是和我擦肩而過,停留在弟弟的身上,而我對爸爸的情感也逐漸變得冷淡和疏遠,直到爸爸嘔心瀝血的讓我轉學到城鎮,我對爸爸的情感再一次發生了變化,我對他的情感多了幾分在意卻又懼怕。
雖然我們一家人搬到城鎮,可是爸爸的事業還是在鄉下,所以他每天都要從城鎮開車去鄉下,晚上就要從鄉下回家,以前奶奶還在世的時候,爸爸還能在奶奶那裡湊合著吃一點,而自從奶奶去世了,爸爸去鄉下就像無根的浮萍一般,媽媽都苦澀又無奈地打趣爸爸是吃百家飯長大的。
那時,炎炎夏日毫不留情地烘烤著家鄉,陣陣熱氣從四麵八方熱騰騰地升起,爸爸剛從山上乾活回來,就想找一個地方休息,爸爸精疲力儘地拖著身子走到家裡,看到家中淩亂不堪又破破爛爛的家,心裡頓時感到一陣心寒,他又轉身走出家門,轉身最後回頭望了一眼家中,恰好看到奶奶的遺照,照片裡的奶奶笑靨如花,可是自從我們一家人離開了家鄉,我再也不見過奶奶這般燦爛地笑容,爸爸的心隱隱作痛地走到奶奶的照片前,他小心翼翼地拿起奶奶的照片,爸爸溫柔又細膩地撫摸著奶奶彎彎的笑眼,手指腹就席滿了灰塵,原來奶奶已經塵封在了稍瞬即使的歲月中。爸爸伸出略顯乾淨整潔的衣袖,心酸地歎了口氣,或許爸爸也在惋惜不曾好好地和奶奶說說話。
爸爸從不善於表達,我能感受到爸爸對奶奶的愛,可是那種愛意是彆扭的,是生硬的,是沒有溫度的。每次爸爸很久沒見奶奶,他總是說我已經好久沒回家了,得去看看老婆子了,於是他又專程跑到鄉下。奶奶看到爸爸,自然是喜出望外,可是又情不自禁地要和爸爸絮絮叨叨地話家長家短,而爸爸總是不耐煩地抱著手機。或許是輕易得到的重逢總讓人有恃無恐。偶爾爸爸碰到奶奶剛從菜地裡拿著滿籃子的蔬菜回來,爸爸會快步上前接過奶奶手中的重物,奶奶怕雙手沾滿的泥土弄臟爸爸乾淨的手,於是滿臉拒絕,爸爸總是急躁地搶過奶奶手中的籃子,煩躁地說我來拿,你都一大把年紀了,就不要下地乾活了,等一下把身子累壞了,我們又沒空照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