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手術費(1 / 2)

殘酷的命運專挑苦命人,對他們露出獠牙,將他們壓在苦難的山底。

哥哥也請假從外地趕了回來,鐵青色的臉,僵硬的脖頸,頹然的精神,淩亂暗灰的頭發,早已認不出幾個月前還意氣風發的少年郎了。

大伯直直地躺在病床上,如果不是偶爾眨眼睛,還以為是已經睡在棺材裡的亡者。冰冷的鐵架病床兩頭散落著破舊不堪又縫縫補補的衣褲,一眼望去,白茫茫一片,就像是那時遍地的皚皚白雪,一個沾著幾縷黯淡無光毛發的腦袋,層層海波般的皺紋裡蜷縮著黝黑的皮膚,一雙無神空洞的眼睛像在狂風下苦苦支撐著忽明忽滅的燭火,不堪重負的鼻梁被厚重的鼻頭死死壓製著,上下兩瓣嘴唇麵和心不和地微合攏著,就像被丟棄在沙漠裡不被雨露恩澤的花瓣。脖頸處躲藏著一道道溝壑縱橫,兩隻短胖的手晾在白色被子上,指甲裡是黑泥的容身之所,手心手背是傷痕累累的心安之處。

病房裡兩個人的呼吸聲似乎在心照不宣地演奏著生命與苦難的交響曲。

伯母火急火燎地跑進病床,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哥哥的肩膀,心疼地說“明,你先去休息會吧,我在你爸病床前守著,你沒日沒夜地趕過來,眼睛都熬紅了。”

哥哥掛著一絲木然的笑意,盯著病床不遠處的地板,冷冷地說“媽,你覺得我能睡著嗎?現在該怎麼辦?”

伯母眨著濕紅的眼睛,伴著聲聲歎氣說道“明,醫生說做手術要十多萬,而且手術有一定的風險,即使手術成功,你爸以後也不能再做體力活了。兒,你是怎麼打算的?你不會打算……?”

“是啊,爸爸借的那十多萬怕是沒有能力還了,我又不是大富大貴,隻不過是在大城市裡打工,拿著一點工資,讓我怎麼拿出這麼多錢來?我想好了。”哥哥抬起晦暗的眸子,閃爍著幾分倔強。

雙手在胸前胡亂地擺著,語無倫次地說“明,你可不能這樣做啊,這可是你的爸爸。”突然一瞬間,伯母異常冷靜地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冷笑了一聲,“也是,我們的命能值幾個錢?你已經這麼難了,我們就不要給你添麻煩了。兒,媽都聽你的。”

哥哥沉重地點點頭,這是恰好紅姐買了粥回來,看到疲憊不堪的哥哥,說道“明,你連夜趕回來的?快去睡會吧,爸身邊有我呢。”

負重著無力稱重的軀殼,哥哥雙腳軟綿綿地顫抖著起身,走進姐姐一步,聲音沙啞地說“紅,你也看到了,我們爸要動手術,花費要十多萬,你身邊爸不是還放了幾萬塊?拿出來給爸治病。”

紅姐頓時一臉嚴肅和不滿,眼神不停躲閃著,支支吾吾地說“明,這幾年你姐夫在外麵也沒賺到什麼錢,我自己日子過得也實在緊巴,兜裡一個子都沒有。再說,你是爸的兒子,我隻是女兒,按理來說,這錢……”

哥哥心底暗暗苦笑,卻極力抑製心中的怒火,說“那你說怎麼辦?我一時間也拿不出那麼多錢,那爸的手術不要做了?你知道的,我身上還要還房貸,我的日子也不好過。”

姐姐刻意地走進,拉著哥哥的手臂,讓兩人背著病床上的大伯,暗暗地說“明,其實你應該考慮一下這個手術值不值得動,醫生說了,即使手術很成功,爸爸也要一直吃藥,而且不能再乾體力活。姐也明白,你身上還要房貸,爸在外麵借的錢以後也要落在你的肩上,姐知道你很不容易,姐也很心疼你。所以要不然你和媽商量一下?”她偷偷地瞥了伯母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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