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2 / 2)

這裡沒有門童,祁奚自己開車下去,到後備廂拿行李箱,結果又拎半天沒拎出來。

突然一隻明顯比他大的手伸過來,接過箱子輕鬆地就提下了車。

“傅總,你好厲害!”

祁奚的誇獎脫口而出,傅簷川把箱子放在地上向他瞥來,他感覺到這一眼好像是嫌棄,連忙拉回箱子拖進酒店。

酒店前台正刷著手機昏昏欲睡,突然看到進來的兩人,頓時亮起了眼睛。

祁奚把證件拍在櫃台上問:“你們的房間多少錢?”

“請問要什麼樣的房間?”

“最便宜的。”

祁奚從來不覺得沒錢丟人,前台不自覺打量起他,接著視線又轉向了站得離祁奚半米遠的傅簷川,兩人的穿著都不像住他們這種便宜酒店的人,她又奇怪地看回了祁奚。

“最便宜的158一天。”

“這麼貴!沒有更便宜的了嗎?”

前台又瞟了旁邊的傅簷川一眼,見他沒有開口的意思,回答道:“這已經是最便宜的了。”

“那好、好吧。”

祁奚把證件推過去,前台又問:“請問要住幾天?”

“先一天吧。”

祁奚回答完又去問傅簷川,“傅總,能不能再先借我錢住酒店?”

前台尷尬住了,越加好奇地打量著兩人。

傅簷川淡然地朝祁奚一瞥,什麼也沒說,前台主動回:“我們要交300的押金,一共是458。”

祁奚還眼巴巴地望著傅簷川,不知道他是不是後悔了,不想借他錢了,可又不好意思再問,摟緊貓僵硬地杵在櫃台前。

就這樣尷尬地沉默了兩分鐘,司機急忙跑進來,到了傅簷川麵前,遞過去一遝現金。

傅簷川轉手給了祁奚,“夠嗎?”

“啊?”祁奚接著現金愣了愣,連忙搖頭,“不用這麼多,我會還不起的。”

他隨即算起了帳,“剛才在醫院花了45,酒店458,一共……四百九十、不對是四百九十……”

“503。”

傅簷川替他算出了答案,他頓時又讚揚起來,“傅總,你好厲害!”

不等厲害的傅總說什麼,他已經轉回繼續算賬,“除了押金300,一共是203,再借我200修手機,就是403,那總共借500好了。”

最終,祁奚數出500,把剩下的錢全還給傅簷川,轉頭把500遞給前台交房費。

前台收了找他42,他突然愣住了,“我修手機的錢呢?”

前台差點笑出來,她實在受不了這麼笨的人,可看著祁奚的臉又覺得可以原諒,好心地提醒,“押金要到你退房的時候才退的。”

“對哦。”

祁奚終於反應過來,轉向了傅簷川,“傅總,你能不能再借我兩百?”

傅簷川沉默地盯著他,過了好一會兒抽給他兩張紙幣,他鬆了口氣笑起來,“謝謝傅總,你真是好人!”

祁奚道完謝又去找前台借紙筆,寫了張欠條,雙手恭敬地遞給了傅簷川,“傅總,今天謝謝你,下麵是我的電話。你可不可以也留一個你的電話給我?等我修好手機就還你錢。”

傅簷川接過那張欠條,看到遊雲驚龍的字體有些意外,意外祁奚看起來不聰明,字卻寫得不錯,隻是把他的名字寫成了“付總”。他微蹙著眉頭拿起還在櫃台上的筆,“把手給我。”

祁奚小學生一樣聽話地把手伸給他,傅簷川就抓著他的手往上寫字,他不由地笑起來抽手,“癢。”

傅簷川不鬆,硬揪著他的手在掌心寫了電話號碼,頓了頓又加上名字。

“傅簷川?是你的名字嗎?”

祁奚摸了摸手掌上遒勁有力的字,傅簷川什麼也沒回,轉身出了酒店。他連忙追出去,在門口揮手。

“傅簷川,再見!”

傅簷川還是沒有回話,回到車裡把剩下的那疊紙幣隨手一扔,司機關上車門的瞬間,他拿起了祁奚寫的欠條,看了片刻揉成一團要扔進垃圾桶。

可扔的一瞬間他又僵住手,拿回來隨手放進外套口袋裡,然後在車裡的儲物箱找出了一顆巧克力糖,剝進嘴裡。

傅家如果放在古代,是那種家規森嚴的豪門世家,放在現代大概就是沒有清乾淨的封建殘餘。

車在一棟中式彆院的院中停下,管家早就候在門口,見到車就過來開車門。

傅簷川往外瞟去一眼,頓了片刻才下車。

大門內是古韻的雕刻,穿過去是看著簡樸卻極度考察的入門廳,再往裡才是會客的客廳。

這會兒整個一樓都沒有人,傅簷川視線眺過客廳往另一邊的餐廳看去,已經沒有人在用餐了。

剛才開車門的管家走過來,輕聲地跟他說:“先生,董事長在書房。”

“知道了。”

傅簷川脫了外套遞給管家,抬步上樓。

樓梯左轉的房間就是他爸的書房,他走到門前見門留了一條縫,直接推門進去。

書房裡全是紅木,厚重沉悶得讓人壓抑,年近花甲的男人看起來還很年輕,靠坐在書桌後的椅子上,手裡翻著今天的晚報。

“爸。”

傅簷川叫了一聲,傅振榮沒有反應,直接到看完報紙才終於移出雙眼,餘光掃過房間裡的鐘,“都十點多了,你去哪兒了?”

“路上有人出車禍,堵車耽誤了。”

“什麼車禍堵這麼久?”

傅振榮看透了傅簷川的謊話,點了一根雪茄起身,走到傅簷川的麵前,“簷川,我教過你要說謊就說得沒有破綻。”

傅簷川垂著眼不回話,傅振榮像是不計較一樣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卻沉下來說:“今天你何叔叔和他女兒等了你很久,你這樣很駁他的麵子,以後還要怎麼合作?”

“我不需要相親。”

傅振榮忽地笑了,“誰告訴你是相親?何小姐家世學曆都與你匹配,是合適你妻子的人選。你們先見麵,等年後就訂婚,在你30歲時結婚,第二年就可以生第一個孩子了。”

傅簷川驀地捏緊了雙拳,“我沒打算結婚。”

傅振榮不慌不忙地把雪茄杵滅,盯向他臉黑下來,“你沒打算結婚?彆告訴我你還想著那個喬野!”

傅簷川深深地吸氣,傅振榮滿不在意地哂笑,“當初我就不該同意你去國外上那兩年學,讓你跟他學了一身的毛病,彆說他是個男人,就是女的,這輩子你和他也不可能!”

“我知道,他也看不上我。”

“他憑什麼!”

比起傅簷川的忤逆,傅振榮對彆人看不上他兒子更生氣,一巴掌拍在書桌上,片刻又平靜下來語氣如常地說:“先去吃飯吧。改天再叫你何叔叔帶小潔過來。”

傅簷川目光掃過傅振榮,沉默地轉身出去。

樓下餐廳桌上的菜重新布好,傅簷川下樓,管家就給他盛飯過來,他坐下去管家在旁邊小聲地勸慰,“先生,何家小姐是你小學時的同學,那時你還喜歡和她玩的。”

“是嗎?”

傅簷川的語氣沒透出什麼情緒,管家卻下意識一顫,可能是天生的氣場,哪怕他在傅家做了30多年的管家,對傅家這對父子還是本能發怵。

看到傅簷川什麼也沒發生般拿起筷子吃飯,他考量半天還是說:“董事長為你挑的,總是最好的,你又吃不了虧,何必非要與他對著乾。”

傅簷川沒有回答,實際上他活了28年,幾乎沒有忤逆過傅振榮,說幾乎是因為他18歲那年,極力地說服了傅振榮出國做交換生,與喬野一起。

管家在一旁也不敢再說話,看傅簷川隻吃了幾口就上樓,默默地歎了口氣,俗話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再有錢的家庭也一樣有矛盾。

彆院的主樓一共有三層,二樓是傅振榮的地盤,傅簷川的房間在三樓,書房與健身房在一起,占了整層的一半。

臥室在南麵,朝著外麵的園林,傅簷川走到落地窗前,隔著玻璃看向外麵粼粼的波光,腦子裡浮現出了一張張揚叛逆的笑臉,與祁奚有六七分的相似。

房門突然被敲響,他腦中的畫麵,說:“進來。”

管家輕步走進房間,遞給了他一張皺巴巴的紙條,“先生,這是在你衣服裡發現的,不知道是不是重要的東西。”

傅簷川立即想起了祁奚的模樣,當年他和喬野認識時,喬野拉著他的手,在他掌裡寫了自己的名字和電話。

他掌中仿佛還殘留了祁奚手的觸感,把皺巴巴的欠條展開,看到上麵祁奚的電話號碼,他冷不丁問:“權叔,兩百夠修手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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