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邱逸舟本來擺出了悠閒的姿勢,靠著椅背好好地在看戲,猛地瞟到傅簷川的動作,手裡的手機差點掉了。
他斂起雙眼過去,傅簷川冷冷瞥了他一眼,卻沒有放開祁奚的手,如若他一直是這樣體貼的人設般,他覺得他真的見鬼了。
隻有渣哥完全沒有注意到眼前的曖昧氣氛,他已經確定是什麼情況,不自覺慌起來。
認識祁奚是在一個國內的興趣平台,他隨便亂點,剛好點到了祁奚的畫,一眼驚豔。然後他發現祁奚連標簽都不會打,畫也沒有什麼流量。
一開始他隻是想借告訴祁奚怎麼打標簽的由頭,認識一下大佬,結果聊了幾l句發現祁奚年齡不大,對自己的水平認知嚴重偏差,不打標簽不是不會,是怕畫得不好被人看到了笑話。
他那時沒想那麼多,但本能地沒有捅破,還鼓勵祁奚堅持畫下去就會變好。當祁奚聽說他是美院畢業,瞬間對他充滿了崇拜,就這樣加了他的好友。
後來有人找他約稿,他畫不出來又嫌500稿酬太低,本來想拒絕,可是想到了祁奚,就以100的價格問祁奚要不要接,不想祁奚爽快地答應了,他就這麼一轉手白賺400。
實際圈子裡像這樣的轉手約稿不少,他也不覺得有什麼心理壓力,隻是祁奚的畫越畫越好,開始有了專門衝著他來的約稿,價格也越來越高,直到後麵幾l乎全是正規的高價商稿。
那時他其實有想過直接告訴祁奚的,可是和祁奚認識久了,他發現祁奚除了畫畫,其他方麵腦子都不太好,他沒有抵住誘惑,最終沒有告訴祁奚,甚至一邊怕祁奚發現自己畫得很好,狠狠打壓,一邊偷偷以祁奚的名義在YI注冊帳號,公開以祁奚的名義接商稿。
他以為以祁奚的腦子就算發現了,也不能對他怎麼樣,大不了他給幾l萬塊錢,說不定祁奚還要感謝他。
然而,此刻他對著傅簷川,四肢都不自覺顫抖起來,不受控製地向傅簷川低頭道歉,“對不起,我會把錢都還給他的!”
傅簷川終於把祁奚的手放回了祁奚腿上,一眼瞥向渣哥,“你欠他什麼錢?”
“約稿的錢,我會把之前少給他的錢,都一起還給他。”
“少給?”傅簷川拿出祁奚給他的那份合同,輕拍在桌上,“合同上麵的稿酬怎麼回事?”
渣哥連忙朝合同瞟了一眼,立即知道是什麼,朝傅簷川抬頭,可隻觸了一眼傅簷川的視線又低下頭,脫口而出,“對不起,這上麵寫的稿費都不算,合同可以重新再簽的,我不會再多扣他稿費,可以按正常的比例分成。”
傅簷川輕聲一笑,嗓音卻沉下來,“你長達兩年多的時間,對他貶低打壓是為了侵占本來該給他稿費?”
“不!我也不是不想多給他一些,但我怕給得太多,他會發現自己畫得其實很好,就自己去接稿,不會再找我了。”
“所以你欺騙他,貶低他,隱瞞真實的約稿情況,是為了
以幫他約稿的名義,從中獲取利益?”
渣哥隱約意識到傅簷川的話有些危險,可他隻盯著傅簷川的腳,就感覺到了強大的壓迫力,連連點頭,“我再也不敢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傅簷川忽然聲音又平常下來,甚至帶了點和善的笑意,“那點錢對我來說不值一提,但你這麼長時間對祁奚造成了精神傷害,我不希望他今後還會因為你說過的那些話失去自信。”
他說到這裡頓了一下,“你、能誠懇地向他說明真實情況,並且道歉嗎?”
最後這句話,渣哥仿佛從傅簷川強大的壓迫感中得到了赦免,視線沿著傅簷川的鞋悄悄往上爬,傅簷川的衣著沒有牌子,但能夠感覺出來昂貴。
最重要的是傅簷川坐在那裡,就仿佛一尊鑲鑽的金佛,確實像是不把百八十萬當錢的人。
他下意識相信了傅簷川的話,正式地看向祁奚。
“對不起,祁奚。我對你說的那些話都是為了故意貶低你,為了讓你相信你的畫不值錢,好讓你一直找我幫你約稿。其實你畫得真的很好,我第一次見到就被驚豔了,聽你說從來沒有學過,我隻有妒嫉,所以才一直故意說你畫得不好,讓你不敢把畫自己發到網上,實際隻是怕被人說破,你發現直相。”
祁奚皺著鼻子盯著渣哥,傅簷川之前說他的畫可以賣更多的錢,他隻是高興能賺錢了,沒有仔細把賺錢和渣哥對他說的那些話真正對應起來。
此刻,聽到渣哥的話,消失了他對渣哥的好人濾鏡,那些對他重複了兩年多的惡意語言,才真正地化開在他腦子裡,遲來地成為了傷害。
他吸了吸鼻子,眼淚掉下來,“我那麼相信你,你怎麼能這麼騙我?”
渣哥看到祁奚哭了,低下了頭。
祁奚抹掉了掛在眼角的眼淚,認真地問渣哥,“我真的畫得不差嗎?不是根本沒人看得上我的畫,要求他們才肯找我約稿嗎?”
渣哥怔了片刻,不敢看祁奚,就垂著腦袋點頭,“是真的,很多人都喜歡你的畫,喜歡你獨特的風格。你真的畫得非常好!”
祁奚驀地笑起來,剛剛眼中的陰霾片刻散了,眼神又變得清澈明亮起來,然後一掌到了桌上說:“彆以為你誇我,我就不要你還錢!還錢!”
這回他換了另外一隻手拍,又下手沒輕沒重,疼得嘴角都抽了一下,可這回順手的那邊是邱逸舟,他下意識把手伸過去,注意到是邱逸舟僵在那裡。
邱逸舟瞬間會意,湊近過去要接住祁奚的手,還故意地說:“你不知道拍輕一點?”
他還沒碰到祁奚的手,就接收到了傅簷川的視線,驚奇挑了挑眉,把祁奚的手推向傅簷川,“找你們家傅總吧!”
祁奚還瞪著渣哥,他覺得這樣很沒麵子,為了挽回他的麵子,他哼了一聲,把還在疼的手又拍在了桌上,再次對渣哥說:“還錢!”
然後他整張臉都皺起來,手收回來捂在肚子上,彎下腰去藏起來疼。
這時祁奚點的奶茶好了,服
務員給他送過來,一時不懂是什麼情況,但是氛圍有些嚇人,急忙把奶茶放下跑了。
傅簷川湊過去把祁奚拍的手挖出來,拿了一杯奶茶放到他手裡,問他,“好點了嗎?”
祁奚另一手拿起吸管,順便插進去,喝了一口才說:“好了。”
邱逸舟突然有點理解傅簷川怎麼變體貼的了,乍一看祁奚和喬野很像,但是多看一會兒就很難再找到兩人相像的地方,祁奚的表情神態眼神,與喬野天差地彆。
他覺得祁奚就像一隻漂亮到極致又會粘人的布偶貓,還有點傻糊糊的,真沒幾l個人能忍住不體貼一點。
但傅簷川在這其中,他還是很不可置信。
渣哥完全不明白突然之間怎麼了,焦灼不安地坐在位置上,打量著對麵的三人。
傅簷川突然站起來,拿起桌上的另外三杯奶茶,對祁奚問:“你還有什麼要他跟你說的?”
祁奚盯著渣哥,使勁地瞪過去,“還錢。”
傅簷川一隻手拿住了祁奚點的另外三杯奶茶,拉起他說:“這可以先不急,走吧。”
“可是錢還沒還給我!”
祁奚不肯就這麼放棄他的錢,傅簷川摟到他的肩膀把他帶著往外走,同時說:“放心,該還的會全部還給你的。”
祁奚不明白,但人已經被傅簷川帶出了店外。
還坐在椅子上的邱逸舟見祁奚出去了,把手機給渣哥看了一眼,微笑著說:“黃俞建先生,你剛才所說的所有話我都錄音了,請耐心等待法院的傳票!”
渣哥猛然愣住,邱逸舟起身往外走,他才反應過來,連忙去追,“你們不是說隻要我道歉就行了嗎?”
邱逸舟停下腳步,他連忙撲過去抓到了邱逸舟的手臂,“我可以把錢都還給他!我承認我這麼做是很不道德,但是合同是合法的,沒有必要弄得上庭,我們私了我還能賠他更多的錢。”
邱逸舟甩開渣哥的手說:“黃俞建先生,你好像沒明白,你犯是刑法。”
渣哥登時一怔,他接著說:“根據我國刑法266條規定,用虛構事實或者隱瞞真相的方法,非法占有公私財物,構成詐騙罪,金額超過50萬,10年起步。你還記得你侵占的金額是多少嗎?”
邱逸舟說完,渣哥不自覺地跪下去,隔了兩秒才想起來開口:“不是,我不知道,我真的沒有故意,我沒有詐騙!你叫祁奚來跟我說清楚!”
“我勸你不要再去找祁奚,不然可就不是10年起步。”
邱逸舟說完瀟灑地轉身,還背對著渣哥揮了揮手,“下次法庭見!”
渣哥看著邱逸舟的背影走遠又急忙去追,結果忘了前麵的台階,他本來就半趴在地上,一步下去整個人從台階撲倒下去,臉在台階上麵磕出了一條口,瞬間血流滿地,把店裡不多的客人都嚇得連連退後。
後麵的營業員小聲議論。
“那幾l個什麼人?老板他是不是犯什麼事了?”
“剛才我聽到他們在
說什麼詐騙,不會是他搞什麼詐騙吧?”
“不會吧,要是真的我們怎麼辦?會不會被連累?”
“應該不會,不過還是早點辭職好了,免得到時連工資都不發!”
渣哥趴在地上聽到了議論的聲音,狼狽地爬起來,捂著滿臉的血,對議論的員工罵道:“要辭職就快滾!”
他罵完就走,結果踩到了他自己流的血,腳一滑又摔下去,把頭磕在旁邊的書架上,頓時不動了。
邱逸舟走出書店,遠遠看到祁奚靠在車門上,傅簷川像一堵牆一樣杵在祁奚麵前,他走近了聽到傅簷川聲音堪稱溫柔地在說:“還在難過?忘了壞人說的話,以後你想畫什麼稿,我幫你去找買家。”
壞人?這是在哄小朋友?邱逸舟覺得傅簷川真的不太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