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簷川喉嚨裡的話壓了幾遍都沒有壓下去,他還是說出來,“我去看望一個人,你願意陪我去嗎?”
祁奚沒有問是誰,也沒有問在哪裡,毫不猶豫地回答:“你等我,我去放書包!還有簷哥叫權叔送的愛心午餐!等我!”
傅簷川看著祁奚跑回房間去放書包,可過了半分鐘他又背著書出來,把保溫桶放到廚房,再回去房間。
來來回回了好幾趟,祁奚終於站到了他麵前,“走吧。”
祁奚跟傅簷川上了車才問:“簷哥,我們要去看誰?”
“到了你就知道。”
傅簷川今天開的是那輛帶祁奚
去醫院的越野車(),從市中心開到了比較偏遠的城中村區。
這裡是城市發展遺留下來的區域(),本來曾經屬於城市的中心,可是隨著新的中心不斷偏移,慢慢成了被遺忘的角落,連外來的打工人租房都不會租到這裡,留下的隻有仿佛也被這個城市遺忘的一群老人。
巷子裡的公路早就被歲月衝刷得凹凸不平,車開過去像坐過山車一樣,祁奚趴在窗上往外看,有坐在門口的人看到他,他就笑著和人打招呼。
車七彎八拐終於在一處樓房前停下來,祁奚跟著傅簷川下車去,傅簷川轉去後備廂擰出了許許多多的生活用品,有米油有肉,還有紙巾洗衣用品。
他去幫傅簷川拎了兩袋,然後跟著傅簷川往那棟樓房進去。
這裡的房子都是上世紀建的,不算違建最高隻有三五層,全是好幾十年前的青磚,許多地方已經斑駁脫落。
祁奚覺得這裡比他外公的房子還要舊,樓道裡的路燈不亮,他大聲地喊:“我要光!”
然而光還是沒有亮起來,倒是傅簷川停下看向他,然後說:“這裡的燈壞了,小心走。”
祁奚點了點頭,跟著傅簷川到了二樓,傅簷川放下東西去敲門。
隔了好一會兒L,門裡才傳出一個老人的聲音。
“誰啊?”
門打開,祁奚看到一個可能七十多歲的奶奶,頭發已經花白,佝僂著身體扶門往外望出來。
老人在看到傅簷川的瞬間,立即把門關回去,但傅簷川非常熟練地拉住了門,對裡麵的人說:“秦奶奶,我放下東西就走。”
“我不要,你走!”
秦奶奶一腳踢在傅簷川帶的那一堆東西上,平日裡連下屬彙報工作都要提心吊膽的傅簷川,如同無事般溫和地把門打開,將門外的東西全部拎進去,每一樣都在特定的地方放好。
祁奚覺得傅簷川肯定來過很多次,他跟著傅簷川去把東西放好,傅簷川發現廁所的水龍頭有些漏水,竟然脫了外套去修起水龍頭。
他越加奇怪這個奶奶到底是誰,乾脆直接去問。
秦奶奶還是生氣的模樣站在門口,雙手放在身前看向樓道裡。
他堆滿了笑過去,湊到老人麵前說:“奶奶,你要不要進屋坐?站這裡好累。”
秦奶奶看了他一眼,哼了一聲不理他。
他接著說:“你為什麼這麼生簷哥的氣,他給你買了好多東西,還幫你修水龍頭,他人這麼好,明明是在幫你,你為什麼還要生氣?”
“你知道什麼!”
祁奚點頭,“我是什麼都不知道,你能不能告訴我?要是他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我可以跟你一起生氣。”
秦奶奶看著祁奚半晌,不禁地笑了一聲,“你這個小娃娃是誰?跟他一起來做什麼?”
“我叫祁奚,我跟簷哥一起來幫他拎東西。你還有彆的地方壞了嗎?我叫簷哥幫你修。還有外麵的路燈,都不亮,晚上走路容易摔跤,很危險,要不要也修一下?”
() 秦奶奶奇怪地盯著他,打量地說:“你知不知道他是大老板,才不會在乎我們這種小老百姓的命。”
“你在說什麼?”祁奚感覺一個字沒聽懂,“簷哥他怎麼會害彆人的命!”
秦奶奶突然咬牙切齒地說:“他害了我孫子!以為買點東西就能彌補嗎?他買什麼我的小輝也不會回來!”
祁奚看到秦奶奶突然哭了,連忙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說這個的,奶奶,你彆哭了!簷哥他是好人,一定有什麼誤會。”
“沒有誤會!你走,走!”
秦奶奶說著看傅簷川出來,連忙去把傅簷川往外推,“走,你們都走!不要再來了!讓我老太婆早點死了算了!”
“我們走了,您保重。”
傅簷川拿起外套,拉著祁奚離開了。
回到車裡,祁奚扣好安全帶去看傅簷川,見他沒有準備開車,從儲物箱裡拿出來一顆和上回給他一樣的巧克力糖,剝進了嘴裡。
他默默地看了傅簷川許久才問:“簷哥,你是不是在難過?”
傅簷川轉過頭對著祁奚的視線,“你不問我害死了誰嗎?”
祁奚歪了歪頭,不解地說:“我為什麼要問?”
“剛才秦奶奶說的,你不好奇嗎?”
祁奚毫不猶豫地回答,“我不相信她說的,你這麼好,怎麼會去害彆人。”
傅簷川冷笑了一聲,對著祁奚審視半天,突然說:“祁奚,隻有你覺得我是好人。”
“你本來就是啊!”
“我不是。”
傅簷川靠著椅背,視線看向了車前麵仿佛沒有儘頭的深遠老巷,過了好一會兒L才說:“我曾經有過一個朋友。”
曾經?祁奚問:“他跟你絕交了嗎?”
“他死了。”
傅簷川的回答嚇到了祁奚,他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傅簷川卻主動地告訴他。
“他叫秦輝,就像你跟謝洄一樣,我們認識的時候也才13歲,在我23歲的時候,他跳海去世了。”
祁奚說不出話,傅簷川突然轉過來對著他,眼神仿佛直刺進了他的眼中,故意告訴他,“他臨死前對我說他愛我,然後我在電話裡聽著他跳進了海裡。”
“他是因為你不愛他跳海的嗎?”
傅簷川把視線轉回去,重新盯向了前麵沒有儘頭的老巷。
實際上他從來都不知道秦輝對他抱著什麼樣的感情,當年也許是因為他真的需要一個朋友,所以才讓秦輝留在了身邊。
那時他母親因為傅振榮瘋了,是他最恨傅振榮的時間,秦輝是他那幾年唯一能說話的。
他以為秦輝對他的忠誠,是把他當成朋友,直到秦輝死的那一年,他才知道18歲的秦輝就喜歡他,他毫無察覺,卻被傅躍江看出來。
傅躍江就以告訴他為威助,在他不知道的時間裡強製了秦輝5年,本來這件事傅躍江可以一直藏下去,可傅躍江非要故意暴露給他。
他知道後幾乎把傅躍江逼到了絕路,以為是在幫秦輝報複傅躍江,卻沒料到傅家所有人把錯都怪到了秦輝身上,說是秦輝害得他們兄弟反目,秦輝在傅家呆不下去,悄然離開。()
如果到這裡結束,也許秦輝可以重新開始,但傅躍江找到了秦輝,又將人帶了回去,並且又一次故意暴露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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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次傅躍江故意的設計下,他撞見了他們的現場,第二天秦輝給他打了最後一個電話,跳海了。
他不明白秦輝為什麼要這麼做,不明白秦輝為什麼會愛上他,更不明白秦輝看過了他最卑劣肮臟一麵,他到底有什麼值得秦輝為了他放棄生命。
他平靜地告訴祁奚,“因為我不值得。”
祁奚認真地想了傅簷川的話,反對地說:“不對啊!你為要這樣想?愛怎麼會有值不值得!”
他說著解開了係好的安全帶,跪到座位上向傅簷川那邊湊過去,用手把傅簷川的臉轉過來正對他,肯定地繼續說:“如果真的不值得他還愛你,說明你對他來說,比世界上的任何人對他都要好,那你就比世界上任何人都值得。”
傅簷川望了祁奚許久,出聲問:“是嗎?”
“嗯,一定是這樣。”
“你覺得我對他好?”
祁奚想也沒想地回答:“好啊!你願意給大聖養老送終,對我也好!那你連他奶奶都照顧,對他肯定也好!”
“那他會後悔認識我嗎?”
“他怎麼會後悔,最後他說的都是他愛你,怎麼會是後悔,他一定是覺得這輩子最幸運的事就是認識你!”
這一瞬間,傅簷川的心臟不受控製地震顫,如同發生了一場地震,震碎了腐爛陳舊的溝壑,重新塑成了山脈與平原,照進來了陽光。
他摸到了祁奚的臉,抵住祁奚的額頭平複了許久,微微往前碰著祁奚的唇,輕聲地問:“祁奚,我可以吻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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