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朝陽(2 / 2)

最後他們隻在門口拍了張照片,秦輝一點沒有生氣,還笑得格外開心地說:“奶奶,我們也來遊樂園了。”

葬禮是傅簷川辦的,秦奶奶已經沒有親人了,到場的隻有幾個鄰居,顯得非常冷清。

晚上所有人都走了,隻有祁奚和傅簷川充當孝子給老人守靈。

深夜的靈堂,祁奚靠著傅簷川打瞌睡,再醒來發現靈堂裡多了一個人,還跪在靈前燒紙。

他嚇得揉了揉眼睛,盯著看了好一會兒才確定是人,又盯了好一會兒認出來,“簷哥,他不是那個罵秦輝的壞蛋嗎?怎麼在

這裡?”

傅簷川朝靈前的傅躍江瞥去,他知道傅躍江也找了人照看秦奶奶,隻是從來不也去露臉,對傅躍江這時候回來並不意外。

倒是傅躍江過了大半年脾氣收斂了許多,聽到祁奚說他,他沒亂發脾氣,還自嘲起來。

“我豈止是壞蛋,你應該罵得再狠一點,比如人渣。”

祁奚第一次見到有人要求罵自己人渣的,真誠地問:“你是不是有病?”

“是啊!病入膏肓了,你問問你家簷哥怎麼這麼久了,還沒弄死我給秦輝報仇。”

祁奚不知道傅躍江和秦輝之間發生過什麼,不理解地用眼神去詢問傅簷川,嚴肅得像是隻傅簷川一聲令下,他就立即衝上去把傅躍江的腦袋按進火盆裡。

傅簷川忽然起身,把他也拉起來說:“奚奚,去睡覺。我們在這裡就好了。”

“我們?是你和他嗎?”

祁奚記得傅躍江不隻罵秦輝,還找傅簷川麻煩,他一臉不放心,深怕他簷哥被欺負了。

傅簷川把他盯著傅躍江的臉轉回來,“明早出殯的時候我再叫你,去睡覺。”

“那你要叫我。”

“我保證。”

殯儀館也有房間,不過條件不太好,傅簷川打算送祁奚回家去睡,但祁奚不肯,就去住了殯儀館的房間。

等祁奚睡了,他才回到靈堂。

傅躍江跪累了直接坐到地上,他不隻脾氣變了,整個人都完全不一樣了,以前一看就是個紈絝的二世祖,現在像個被生活磋磨得沒了希望的爛民。

他直接在火盆裡點了一點廉價的煙,看向了傅簷川說:“憑什麼就你一個人得到了想要的?”

傅簷川坐到了傅躍江旁邊,拿起一疊紙往火盆裡燒,好一會兒才說:“也許我憑的,隻是我遇到的、是祁奚。”

傅躍江在地上摁滅了煙,驀然大笑起來,笑聲在空曠的靈堂裡顯得淒厲,然後詛咒一樣地對傅簷川說:“祝願你一輩子都彆暴露,不然他指不定比秦輝還慘!”

“謝謝。”

傅簷川坦然地對傅躍江笑了,然後說:“儲物櫃204有秦輝的遺物,收拾奶奶遺物時找出來的,你想要的話自己去拿。”

傅躍江不信傅簷川會對他懷什麼好心,可是他還是沒經住誘惑,在秦奶奶出殯前找去了。

櫃子沒有鎖,他站在前麵不知過了多久,終於閉起眼睛把門打開,又不知過了多久,他睜開了眼睛,看到的隻有一個破舊的筆記本。

他抖著手把筆記本拿起來,仿佛捧在手裡的是潘多拉魔盒,他掙紮,猶豫,最終還是沒有抵過衝破他乾涸生命僅剩的渴望,翻開了筆記本。

果然,傅簷川對他沒有安什麼好心,裡麵前半部分寫的是對傅簷川不敢訴說的暗戀,後半部分寫的是對他說不完的恨,最後甚至隻剩下整篇整篇如同刻上去的他的名字,仿佛恨不得一刀一刀剮了他。

他輕笑了一聲,把筆記本合上,卻從裡麵掉出來什麼東西,他急

忙地趴到地上去找(),最後在櫃子底下終於找出來。

是一枚戒指?()_[((),他送給秦輝20歲的生日禮物,戒指裡麵刻了他名字的縮寫,他強迫秦輝戴上,但後來秦輝告訴他戒指扔了。

原來沒有。

他用力把戒指捏緊在手心,連哭都哭不出來了,最後無能狂怒地大吼起來,在天亮前的殯儀館裡,如同惡鬼的聲音。

儲物櫃在去靈堂的必經之路上,祁奚沒怎麼睡著,提早自己出來了,走到儲物櫃附近剛好聽到了傅躍江的聲音。

不過他沒有聽出來是傅躍江,以為是鬼叫。

不對,社會主義沒有鬼。

可是這裡是殯儀館,萬一有呢?

祁奚一邊害怕,一邊又鼓起了勇氣像聲音的方向找去。

通道裡的路燈不是很亮,剛好從傅躍江頭頂照下去,傅躍江跪在地上還在嚎叫。

他嚇得貼著牆,怕得要死又抵不住好奇心,小心挪近過去,終於認出來是傅躍江,瞬間失望不已,轉身想走。

可他走了兩步又覺得傅躍江叫得太痛苦了,還是回去蹲到傅躍江麵前,盯著他打量了片刻安慰道:“你不要再叫了,你這樣叫得彆人都不能安息了。”

傅躍江不叫了,盯著他笑起來,“你不怕我又會弄死你?”

祁奚這回十分有底氣,毫不畏懼地回答:“你看起來已經像快要死了,我兩根手指說不定就能捏死你。”

“膽子變大了!傅簷川教你的?”

傅躍江又隨地坐下去,點了一根煙抽起來,祁奚還不走,他好奇地聊起了天,“你來跟我說話,傅簷川知道嗎?”

“我不能跟你說話?”

傅躍江又笑起來,“你知道秦輝是誰嗎?他沒跟你說過我對秦輝做了什麼?”

“你對他做了什麼?”

“我殺了他。”

祁奚剛剛的底氣被這四個字嚇沒了,不過立即想起來傅簷川說過,秦輝是自殺的,不可能是傅簷川騙他。

他疑惑地審視傅躍江,不懂他為什麼要這麼說。

傅躍江狠狠地吸了一口煙,自顧地說:“如果不是我,他大概現在會過得很好,會成為傅簷川最得力的助手,還可能會成為你的情敵。”

祁奚覺得傅躍江好像精神有點不正常了,傅躍江忽然又向他盯來,突兀地問:“你愛傅簷川嗎?”

這個問題他其實也想了很久,反問傅躍江,“怎麼樣才算是愛?”

“哈?”

傅躍江嘲笑地看向了祁奚,忽然又嚴肅起來,抽了口煙說:“其實我也不知道,也許愛一個人,就是恨不得把你所有的都給他,哪怕他不想要。是見不得他對彆人笑,心裡有彆人,明知道不對還是忍不住嫉妒,哪怕他不願意也想方設法要把他留在身邊。是閉上眼睛想的都是他,對他隨口的一句話,一個動作也會反複猜測,哀喜無常。是見到他笑就想笑,見到他難過更難過,在他死後所有的一切都變得沒有了意義——”

他說著把燃起的煙捏進了手裡,“可惜,我一開始不懂那原來是愛——”

“奚奚!”

傅簷川正要去叫祁奚起床,卻半路看到祁奚和傅躍江在一起,跑過去抱著祁奚擋在了前麵,向傅躍江瞪去。

“簷哥,我沒事。”

祁奚朝傅躍江掃了一眼,牽住了傅簷川的手,“我們回靈堂吧。”

傅簷川用眼睛檢查了一遍祁奚,確定沒有怎麼樣才放心,無視傅躍江帶人走了。

回到靈堂沒多久就是出殯的時間,儀式很簡單,傅簷川以為傅躍江不會再來,卻在下葬時出現了。

秦奶奶的墓在秦輝的旁邊,下葬結束傅躍江坐在秦輝的墓前一動不動,傅躍江戴上了秦輝筆記本裡的戒指。

傅簷川什麼也沒說,他現在真正的清楚了傅躍江未來的人生,會是什麼樣的死寂。

他轉身,剛剛升起的朝陽照在回程的路上,他牽起祁奚的手。

“奚奚,我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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