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禮是楊傑羽叫手下的兵搬下去的, 司機早已將車停在門口等候,楊家派來接白晨珠的中年管家立在櫃台前辦理退房手續。
千元穿著月白色的旗袍立在酒樓門口看楊傑羽指揮人將自己那兩個大箱子在車頂綁好,陽光漸漸明亮起來, 照得街麵明晃晃的。
鄭玉文戴著白帽墨鏡從西邊過來, 一個年輕的小夥子挑著扁擔緊跟在他的身後。走到門口, 看見這番忙亂的景象, 鄭玉文快走幾步過來摘帽和楊傑羽說了幾句話,打完招呼他叫身後的小夥子挑出兩個瓜, 似乎是讓楊傑羽帶著路上吃。
千元拎著藕色的手包站在陰涼處望著兩個美男互相推讓,不由再次感歎起鄭玉溪的好命。眨眼間,鄭玉文已告彆楊傑羽踏上酒樓的台階, 看見千元不免又要停下腳步打個招呼:“白小姐。”
“鄭先生。”
“這就準備走了?可要仔細彆落下什麼。”鄭玉文的一雙眼藏在墨鏡後麵,看不出表情, 千元欠身笑笑:“都已妥當。”
“那就好。”
話說完,鄭玉文卻不急著走, 隻站著不動, 他身後擔著瓜的小夥子久等不耐,出聲道:“先生,瓜。”
千元見他瘦弱的肩頭擔著滿滿兩筐瓜, 暗道辛苦, 忙開口:“鄭先生早點進去吧,副官怕是等著呢。”說著她拿起手包擋著迎麵的陽光往車邊走。
鄭玉文看她後脖頸處有細小的汗滴,急急伸手拽住她說:“你略站一站,我去去就來。”話音一落, 他大步邁著步子跑回酒樓,留下麵麵相覷的千元和送瓜小哥。
小哥年輕的臉上汗如雨下,放下擔子,人捏著草帽走到牆角陰涼的地方蹲下。
千元一腳邁下台階,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楊傑羽在車邊等得不耐煩,撩著長腿過來立在台階下問:“還等什麼?”
千元看他也是一頭的汗,便示意他上來到陰涼處說話:“鄭先生讓我等等他。”楊傑羽聽完,皺眉兩步跨上台階立在千元身後。
沒一會兒鄭玉文跑出來,手上捧著一把白底粉色碎花的洋傘,見到楊傑羽時他微微愣神,轉而對千元笑道:“日頭大,白小姐撐著這個會好受些。”他遞過傘,千元不好意思收,擺手拒絕:“不用,路上都坐車,也曬不到什麼太陽。”
“拿著吧。”楊傑羽在身後開口,“你嬌裡嬌氣的,若是曬傷,回去我不好交待。”
千元心裡其實也是想拿的,太陽這麼大,白晨珠的這副皮囊,是實打實的膚白如雪,要是曬黑就太可惜了,她接過傘道謝,鄭玉文亮出一口白牙笑道:“白小姐肯用是它的福氣。”說完他又遞過一個綠色的小玻璃瓶道:“聽玉溪說你暈車吐得厲害,這個鼻煙壺是薄荷風味的,你帶著它,感覺不適時,吸一點可以稍稍緩解些。”
這人的撩撥手段實在是高,都是從細小處入手,物件雖小,心意卻很周到,加上明眸皓齒,很難不讓人心生好感。
千元回頭看看楊傑羽,見他挑眉示意自己接東西,心裡一堵,想這可是你讓我接的,要是以後拿這個做由頭找刺兒,我就儘數照你臉摔過去。
她接過鼻煙盒:“謝謝。”
“不必如此客氣,總之能幫上忙就好。”鄭玉文又和楊傑羽告彆,雙方互道珍重後,楊傑羽便帶著千元上車準備出發。
楊傑羽要趕著回去給奶奶過生日,就沒帶大部隊一塊上路。
路上的旅伴隻有三人,千元看眼閉目養神的楊傑羽,再看眼一聲不吭的司機和副駕駛上正襟危坐的管家,漸漸感覺有些無聊。
她撩開車窗上的布簾,被外麵耀眼的陽光刺得眼睛一疼,忙不迭鬆手放下,管家聽到動靜,回頭說:“這會兒日頭正毒,小姐不要隨便揭窗簾。”
千元哦了一聲,乖乖坐好。
車子一路疾馳,因為楊傑羽和管家都說要在天黑前到達下一個鎮,否則就得在車上過夜。
千元起初感覺還好,時間一久,她就覺得胸悶氣短,一個勁兒地惡心想吐。
司機和管家有前幾天相處的經驗,一察覺到千元開始坐立不安,就立刻問道:“要不要在路邊停一會兒,小姐下去透透氣散一散?”說著車速就降下來,千元的喉嚨裡充斥著一股酸氣,話也說不出,隻等車一停下,就推開車門飛奔到路邊去吐。
先是早飯,後是酸水。
千元扶著樹乾彎腰吐得昏天暗地,再直起身來腳步就有些虛浮,管家捧著一條濕帕立在旁邊候著,她一轉身管家就將帕子遞上來。
帕子觸手冰涼,千元擦完嘴笑道:“給您添麻煩了。”
管家忙躬身笑答都是自己應該做的。
回到車上,管家從副駕駛的座位底下拉出一個木箱,打開箱蓋端出一個藍底白花紋的水壺,拿出一個配套的杯子,倒上水遞給千元:“小姐用這個漱漱口。”
千元伸手去接,見裡麵盛著半杯茶,杯口還嫋嫋飄著白色的水氣,是冰過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