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需要更多更多人的誇讚和驚歎。
從哪兒受的打擊,就要從哪兒收回來。
就在丁鵬顯擺著自己的‘毛發’的時候,就見門口走進來了一個人,神色有些急促不安,還有點努力克製但依然能看得出來的緊張。
“王工?”
來者正是王濤平。
“大北啊,有一個東西,我想請你掌掌眼,”王濤平道:“你眼力好,就幫我看看。”
就見他掏出一張皺皺巴巴、略略泛黃的紙張來,上麵隻有一個毛筆大字。
“鑒”。
楊大北一看這紙張就愣了:“王工,您這東西……也太稀碎了。”
東西是拚湊起來的,原來的紙張全都是碎片。
王濤平含糊了兩句,額頭愈發見汗。
見王工不說話,楊大北也就專心看起了東西,“這一個字吧,傻大粗黑,看得出來,乾隆禦筆。”
丁鵬:“……”
果然,大北叔不會說謊話。
是什麼就是什麼。
王濤平連聲追問:“確定是禦筆?”
楊大北躊躇了一下:“一口定也不可能,怎麼這隻有一個字,沒有多餘的了?”
“也有,”王濤平就道:“但還沒拚起來。”
楊大北比劃了一下:“這麼大的字,應該是匾額吧,是乾隆題字的紙匾?”
王濤平點頭:“你再看看紙張,有沒有問題。”
楊大北捏住碎紙片,上下搓動了一會兒,神色忽然一怔。
“這紙張不一般,”他思索了一下:“□□平滑,紋理粗而質地精,應該是宮廷禦紙,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很有可能是清仿金粟山藏經紙。”
……
“他說是真跡?”
王濤平的畫室內,一個穿著單粒扣西服的平頭男差點沒跳起來:“爸,我中了套了!”
王濤平臉色比他還難看,“讓你不要參加那個什麼鑒寶欄目,你偏要去,還在上麵逞能裝強,你也不看看你什麼能耐,就敢鐵口直斷!這下好了,被人套進了局裡,平白無故,惹出一個驚天禍事來!”
古董行當,水不是一般的深。
計中計,局中局。
就算是火眼金睛的孫猴子,在琉璃廠、潘家園也少要打眼一回。
何況是年紀不大、想要冒頭的王居瀚。
之前說,王居瀚被邀請參加了一檔衛視鑒寶欄目,在節目上以專家的身份給人鑒寶,這個節目組也是為了拚收視,把專家鑒定為假貨的寶貝,當場就給人砸了。
砸假貨,還挺爽的是吧,但前提是被鑒定的東西確確實實是假貨才行。
王居瀚在節目中,鑒定了一件古玩。
乾隆禦筆紙匾,當時他根本就沒上手,遠遠一看,就確定是假貨。
“東西一看就是假的不能再假,除非故宮的紙匾得到了保護,民間的紙匾哪個不是損害嚴重,偏偏那紙匾新的跟什麼似的,”就聽王居瀚道:“我還懷著小心,仔細驗了那紙張,就是普通的本色絲綿大宣紙,我就給撕了。可沒想到……”
鑒定為假貨之後,王居瀚按照節目組的設定,當場撕了紙匾。
持寶人當時也無異議,看起來接受了這個鑒定結果,隻是將碎片帶走了。
沒想到沒過幾天,持寶人回來了,而且拿著更權威的鑒定的結果回來了,說這幅紙匾是真跡,要將撕毀真跡的王居瀚告上法庭!
王居瀚也不服,《十詠圖》他看不出來也就罷了,大家都看不出來,沒看故宮也是費了老鼻子勁才確定了摹本嗎——
但區區一個仿造的匾額,他王居瀚要是看不出真假,那就太貽笑大方了。
王居瀚的鑒定水平說實話,比不上老子,但比之平輩,還是綽綽有餘了。
所以王居瀚也不服,要求對質。
結果持寶人拿著東西來了,王居瀚卻愣了。
出示的東西,根本就不是之前那件!
“你確定嗎?”王濤平追問道。
“爸,我又不是傻子,”王居瀚急的跳腳:“我之前撕掉的紙匾,絕對是假貨,宣紙撕出來那毛邊都不均呢,可那家夥再出現拿出來的東西,紙張硬挺,紋理厚重,質地絕不是大宣啊!”
按王居瀚的說法,持寶人是明目張膽給他設了個套。
偷了梁,換了柱。
移了花,接了木。
王濤平冷靜下來,分析道:“如果你沒騙人,那麼就是說,那個人利用了欄目組的規則設置,用真的但早都碎裂的東西,替代假的被當場撕碎的東西,要你賠償。”
王濤平也看了這幅撕碎的匾額,乾隆的字跡說實話很好辨認。
古玩行當,造假的東西確實不少,但幾乎很少有……仿乾隆題字的。
有啥意思呢。
傻大黑粗,沒有任何價值。
乾隆跟他的印鑒,在書畫界那是相當被鄙視的存在。
字寫得不咋地也就罷了,還經常汙染其他書畫。
動不動在人家傳世作品上題個字,蓋上個私章,顯得自己高大上,有能力和過往先賢們共享美名似的。
先賢們能被他氣得活過來。
所以王濤平越想越覺得不對。
一幅紙匾罷了,若論賠償,又能價值幾何呢?
最多五十萬吧。
精心設了這麼個套,最後隻索賠五十萬?
就在王濤平皺著眉頭思索的時候,一聲喵叫,從窗戶上傳來。
橘座,施施然跳了進來。
“去去,一邊玩去。”
王居瀚跺跺腳,想要把湊到近前來的橘喵趕走。
但橘座絲毫沒有搭理他。
橘座的目光,已經牢牢被桌上的碎紙堆吸引了。
“喵~”
碎紙堆,發出了黃色接近橘色的光芒。
赤橙黃綠青藍紫。
橘座根據寶貝在他眼中的毫光顏色,幾乎確定——
碎紙堆,居然是一件價值極高、堪比一級文物的國寶!
看看桌旁愁眉不展的兩人,橘座倒吸一口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跳起,叼起了一片紙張碎片,奪門而出。
作者有話要說:計中計,局中局,來一波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