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北辰十分坦誠。
實際上,他本來就是個坦誠的人,儘管在坦誠之前,他十分善於偽裝。
可是在察覺到事情不對,一步步猜測到現在,對於自己的猜測還有些不確認甚至希望不是真的的程昭康,晏北辰的坦誠讓他怔了一下。
他看著對麵坐著的晏北辰,腦海裡想起了兩人第一次見麵時的場景。
程昭康在晏氏集團任職的同時,會在國外固定的大學授課。那次他在已經授課了幾年的大學講完了第一節課,周圍很多學生圍上來問問題,還有一些海外華人和華僑組織邀請他參加一些晚宴。
他處理完了那些之後,一直在後麵等待著的晏北辰才走過來,笑著和他打過招呼後,問了他一個課上的問題。
晏北辰並沒有隱瞞他的身份,直接說了他的名字。而程昭康在晏氏集團這麼多年,自然也是知道自家老板的這個私生子的名字。雖然知道名字,但是第一次見。而對於第一次見麵的晏北辰,程昭康對他的印象不差。
晏北辰有著非常明亮的人格。
他和普通的私生子不一樣,因為家庭的關係,要麼過於陰鷙,要麼過於嚴苛,要麼過於敏感,要麼過於不在意。
他沒有這些特征,他就是一個很平常的學生。他交了幾個好友,參加社團活動,上課偶爾缺課,但是大部分時間都會來。他甚至還會在閒暇之餘,出去打工。而打工也不是為了掙錢,就隻是增加點生活樂趣。
如果隻是單看他本人,和他本人相處,不會看出他是個私生子。不會知道,他是因為母親被父親□□生下,在生下他後,母親陷入精神疾病,隱忍多年,陪伴他長到十幾歲後,最後在他麵前跳樓自殺的私生子。
晏北辰有著能讓任何人單是聽到都會覺得戰栗的經曆。
而置身於這樣的地獄,晏北辰竟然形成了這樣平平無奇的性格。要麼這個人是太愚蠢,要麼這個人太聰明。
愚蠢是對於感情的遲鈍,無所謂自己的身世如何,大智若愚地活著。聰明是刀鋒般的經曆日日夜夜剮爛著他的皮肉和靈魂,可是他有要做的事情,所以用一層平凡做了他蟄伏的偽裝。
程昭康一開始以為晏北辰是愚蠢。
他的母親的人生固然悲痛,可也已經自殺去世,他應該是那種忘記過去,放眼未來的性格。所以他在18歲的時候,被認回了晏家。同時,也平凡地踏上了出國留學之旅。後來甚至為了掩去鋒芒,不想招惹晏家兄弟倆對他的忌憚,連學也不上了,拿著錢在國外旅行,像個玩世不恭的紈絝公子,像塊扶不上牆的爛泥。
後來,這塊爛泥在晏家動蕩之時回了國。
他回國的時機十分恰好。那時候,他的那個父親生了重病,晏南源和晏南新知道他即將要撒手人寰,所以先下手為強開始插手晏氏集團管理。
晏家兄弟知道汪總和吳總的勢力,在父親生病的這幾年,汪總和吳總將眼線插入了晏氏集團大大小小的管理層。而晏家兄弟插手集團管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置換管理層。
這種激進的做法,明顯侵犯了汪總和吳總的勢力。就在這時,晏北辰回來了。他是在程昭康的壽宴上,作為學生出現的。汪總和吳總見到了他,同時,聯係了程昭康。
汪總和吳總的意思很簡單,既然晏氏集團要有個晏家的人做總裁,那何不讓晏北辰做。而明顯晏北辰做晏氏集團的總裁,會給他們三個人在晏氏集團最大的自由。
程昭康並不想和晏家兄弟作對,然而晏家兄弟確實不太適合管理晏氏集團。程昭康也在這段時間,看了晏家兄弟的手段,知道如果非要如此,最後魚死網破,遭殃的還是晏氏集團。
程昭康對晏氏集團有感情,不希望它動蕩。在這種想法下,他詢問了晏北辰的意見,晏北辰很簡單地就同意了。
當時他是這樣和程昭康說的。
“我並沒有不恨晏家。但是我自己沒能力,也沒辦法,所以隻能將仇恨掩藏,這樣得過且過。而如果有機會報複,或者得到晏家,我怎麼樣都可以。”
程昭康跟他說,可能會將晏南新和晏南源趕出晏氏集團,而晏北辰對此更覺得痛快。
“他們一直知道我。我的身體並不是從小就這樣的,六歲那年,我生了場大病,去了好幾家醫院都看不好。在快死的時候,醫生才查出我不是生病,我是被投了毒。晏家兄弟倆一直沒想讓我活,我也沒必要對他們留有任何餘地。”
晏北辰常年膚色比正常人要蒼白,他的身體各項指標都比常人要稍微不正常一些。六歲那次的事情,傷了他的身體。這麼多年,才有慢慢養過來的跡象。
他對晏家的仇恨是隨著時間一點點累積增長的。
晏北辰從沒有跟彆人說過這個。在他說完這些時,早已與他有了些師生情誼的程昭康對於晏家兄弟也生出了些憤慨。他看著晏北辰,覺得他們就應該如此做。晏家欠了晏北辰太多,那麼晏家的股權和遺產留給晏北辰算是一種彌補。另外,這也是對雙方都好的一種方式。
於是,在汪總和吳總的背後乾預下。晏南新和晏南源被趕出晏氏集團,兄弟倆手下的股權也被汪總和吳總瓜分。另外,為了讓晏北辰這個傀儡總裁有說服力,晏家的遺產也在汪總和吳總的操控下,到了晏北辰的口袋裡。
在這個過程中,晏北辰沒有做任何的事情。他就像個提線木偶一樣,汪總和吳總如何安排,他就如何做。他們要求他怎麼表現,他就怎麼表現。
這一年的時間,他也表現的很好。他做著什麼都不管的甩手掌櫃總裁,晏氏集團裡的高層誰都知道他是個什麼都不會的草包。汪總和吳總對他沒有任何忌憚,甚至是不屑和看不起,他也無所謂,做著自己的逍遙總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