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沉子的神情鎮定自若,淡淡的點了點頭道:「貧道也發現了丁白,丁護法今夜未曾到場......還以為教主派他另有要事......原來丁護法竟然失蹤了......這的確有些不同尋常......」
蒙肇一直暗中打量浮沉子的表情變化,見他神情泰然自若,說話也沒有一絲緊張,方點了點頭道:「不錯......本教主也想不出到底發生了什麼,不知天師可有什麼辦法,查找一下丁護法的下落麼?」
浮沉子略加思索,遂道:「貧道以為,丁護法不知所蹤之事,當與蘇淩有著莫大的關係......」
蒙肇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道:「本教主也以為此事定然與蘇淩有關,可是他已經死了......卻無從查起啊......」
浮沉子卻胸有成竹地搖了搖頭道:「此事說好辦卻也好辦......蘇淩雖死,那穆顏卿不還活著麼?蘇淩做什麼,一般都會與貧道和穆顏卿商議......當然,更多的是,他隻與穆顏卿商議,對貧道或多或少,還是有些隱瞞的......貧道覺得,隻要撬開穆顏卿的嘴,不難問出丁護法的下落......」
蒙肇思忖了片刻,覺得浮沉子所言倒真的不失為一個好辦法,這才點頭道:「不錯,天師的提議非常好......隻是,此事交給誰來做比較合適呢?......」
說著,他緩緩地看向浮沉子。
浮沉子趕緊一擺手道:「不可,不可......此事斷斷不可由貧道辦......」
「哦?為何呢?......」蒙肇一挑眉毛道。
「貧道雖然之前與他們關係好......但如今已經與他們形同陌路,更是一心一意的投效教主......方才貧道又出手殺了蘇淩......那穆顏卿定然恨我入骨......我若再去問她此事,怕是她一句話也不會說的......」
說著,浮沉子一打稽首道:「無量天尊......貧道以為,教主還是另外差遣旁人的好......」
蒙肇聞言,點了點頭,覺得浮沉子說的倒也在理,不過他還是淡淡朝著浮沉子一笑道:「天師多慮了,畢竟你與他們曾經關係親近,那穆顏卿因為蘇淩之死,一時之間想不開,也是人之常情......但,你與她皆是荊南錢侯爺那裡的人......所以,能者多勞嘛......還是你去做這件事妥當......還請天師萬勿推辭,今日就算了,明日一早,去一趟陰陽教死牢,見一見穆顏卿,一則替本教主問出丁白的下落,二則,還請天師用你那三寸不爛之舌,說服穆顏卿......若是咱們能摒棄前嫌,重新合作,這於本教,於兩仙塢還有錢侯爺,都有莫大的好處......怎麼樣,天師再考慮考慮?」
浮沉子一臉的為難神色,想了半晌,終於勉為其難的點了點頭道:「也罷......那明日一大早貧道就替教主前去說服穆顏卿,不過隻能一試,成不成的......貧道可絲毫沒有把握......隻是,貧道有兩個小小的要求,隻要教主答應,貧道方可前往說她!」
蒙肇點點頭道:「天師儘管講來......」
「這第一嘛,貧道隻是儘力一試,倘若那穆顏卿無論如何也不願開口,貧道也不能大刑伺候......畢竟貧道還要返回荊南複命,穆顏卿就算犯了掉頭之罪,那也是錢侯爺能夠決定的,是上刑還是殺頭,由錢侯爺處置......貧道不能越俎代庖......」浮沉子說著,淡笑著看向蒙肇。
蒙肇點了點頭道:「這是自然......穆顏卿願意配合最好,不願意,本教主也不會讓她受刑......畢竟本教主也要去拜會錢侯爺和策慈仙師的......」
浮沉子又道:「這第二,貧道一人前去,此為私事,畢竟貧道之前與蘇淩和穆顏卿多有瓜葛,因此,貧道懇請教主派一位信得過的弟子,陪著貧道一同前往,貧道如何問得穆顏卿,如何勸得穆顏卿,由這位弟子在現場做個見證,才最為妥當!」
蒙肇對浮沉子此話,頗有些意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大笑道:「天師所慮極為周全,倒也不是本教主信不過天師,誠如你所說,一人為私......既然如此......」
蒙肇環視了一遍周遭的陰陽教弟子,忽地出言道:「管道通啊......」
管道通此時正低頭心不在焉地站在第二排,畢竟教主、護法皆在場,自己這個小小的接引使無論如何也沒有說話的份的,更因為是自己全力保舉蘇淩入陰陽教地,如今蘇淩臥底的身份算是坐實了,他還害怕因此事牽連到自己的頭上,故而更不敢說話了。
聞聽蒙肇喚他,他趕緊誠惶誠恐地走過來,施禮大拜道:「教主......弟子道通在此,您有何吩咐......」
蒙肇瞥了他一眼道:「本教主覺得,明日一早,就由你陪著天師同去吧......一切要聽天師的命令,需要你做什麼,配合什麼,都要儘心儘力,若此事再有差池,本教主絕對饒不了你......」
不等管道通說話,蒙肇忽地朝管道罡道:「你這個當哥哥的......今夜也好生提點你兄弟一二,讓他長點心......」
管道罡神情有些尷尬,拱手正色道:「教主放心,道罡會單獨向他交待清楚的......」
蒙肇這才點了點頭道:「好了......折騰許久,都散了吧......本教主就在明晚的慶功宴上,等著天師的好消息了!」
浮沉子忙拱手道:「但願不辱使命......」
............
夜近天明,東方微微泛白。
整個陰陽教再次陷入一片寂靜之中。
經過蘇淩一事的插曲,所有人都各自返回,趁著還有一兩個時辰天亮,睡個回籠覺。
陰陽大殿經過方才的風波,此時早已也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
因為之前的事情,教主蒙肇已經查出了蘇淩為臥底的真麵目,並當場格殺。
所以,那些年隱在暗中的監視的教徒也有所鬆懈了,畢竟天快大亮,這裡方才已經死了一個那麼有本事的蘇淩。
想來也不會再出什麼大事了。故而,這些暗中監視的人,也趁著這機會多回到自己的住處休息,隻留下了兩個弟子守著。
便是如此,這兩個弟子也困倦
至極,覺得定然不會再出什麼岔子,皆隱在暗處,倚靠著暗處的青石、樹木打著盹。
便在這時,半空中一道白色流光劃過,悄然無聲的落在陰陽大殿的殿門前,然後十分警惕地朝著四周打量了一陣,這才疾速地從懷中掏出了不知什麼東西,輕輕地***殿門的縫隙之中,飛速而小心地撥弄著。
儘量的不發出聲音,撥弄了幾下。
那白色人影,輕輕地一推大殿殿門,那門竟緩緩的開了一條一人多寬的縫隙。
那白色人影再不耽擱,刹那間閃了進去,無聲消失。
頃刻,殿門關閉,從外麵再也看不出任何的異常之處。
............
陰陽教後山,亂葬崗。
此處極其僻靜,似乎天色也比陰陽教其他的地方顯得更加猙獰和陰暗。
天上冷風如刀,嗚嗚咽咽,彷如冤魂鬼哭。
亂葬崗是一片野墳,無數沒有名字的墳頭,在起起伏伏的衰草中若隱若現。
這還算好的,最起碼這有墳頭的,說明那裡麵的死者都還能入土為安,可是,大多數拉到這裡的死屍,是不會專門的被埋葬的,隻會隨意一扔。
久而久之,屍體風化,白骨累累。
因此,目光所見,白骨骷髏遍地皆是。
遠遠地有腳步聲傳來,更有燈籠晃動。
走得近了,卻見那忘機道士,手裡提著一盞白紙燈籠,裡麵光芒微弱,被風吹得明明滅滅,左右晃動。
身後四個道士,抬著蘇淩的屍體,正變毛變色的,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著亂葬崗的深處走去。
走了一陣,頭前的一個小道士,仗著膽子道:「無量佛......忘機師兄,敢問咱們還要走多遠啊......這裡陰風呼嘯,端的是有點邪門的嚇人啊......」
一旁的小道士也連連點頭附和道:「是啊......是啊......這地方真的是生人勿進啊......忘機師兄,想來教主也是為了敷衍那浮沉子,這才答應埋了蘇淩......現在反正已經到地方了,咱們也算完成任務......乾脆把蘇淩的屍體扔進亂草之中......回去交差吧,反正這裡荒僻,也無人知曉啊......」
忘機臉色一沉,道:「虧你們還是道門弟子,竟然如此膽小......少廢話,教主的命令,如何能馬虎,趕緊往裡走!」
這四個道士暗中叫苦,卻隻能照辦,又勉強朝前走了一陣,實在是嚇得身體顫抖,雙腿發軟,說什麼也走不動了。
更有道士道:「忘機師兄......我聽我鄉中老人們說,橫死之人,怨氣很重,說不好,會化作厲鬼索命......忘機師兄,這蘇淩可是被殺的......萬一......萬一......」
他這一說,另外三個道士皆媽呀一聲,將蘇淩扔在地上,叩頭求饒,說什麼也不願意走了。
忘機一臉嗔怒道:「一群廢物,這點事情,就下破了膽了......罷了,你們先回去......我來善後!不過,有人要問起,有沒有親手將蘇淩的屍體埋了,你們該知道怎麼說吧!」
那四個道士一邊叩頭感謝忘機大恩大德,一邊皆道:「我等明白......我等都親手挖的坑,把蘇淩埋了!」
忘機這才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這四個道士如蒙大赦,皆站起身來,撒丫子就跑,隻恨爹媽少生兩條腿。
忘機等那些道士皆跑沒了影子,這才警惕地朝著四周打量了一陣。
卻見四周皆是半人多高的衰草和亂雜雜的石頭和野墳,哪裡有什麼人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