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步。”
她身子一僵,牙人也勒緊韁繩,轉頭看她。
她跳下馬車,往回走,行了一禮:“官爺還有何吩咐?”
那城門校尉雖收了禮,卻也不忘儘忠職守,指了指坐在馬車前頭的牙人和驢車裡的沈父沈母,“你帶著你爹娘情有可原,這過所牒裡也有提及,可是這個是誰?”
她在出發前就已經和牙人商量好了,收了錢,牙人幫她趕馬車去並州,最後馬車如何處置,都交給牙人,她不再管,有錢能使鬼推磨,一輛馬車,不是普通人戶隨隨便便就能買得起的,牙人自甘願意,便一路隨她出城。
她扶了扶發鬢,唇角勾起,冷風吹起天水碧的裙擺,滿頭青絲梳成簡單的墮馬髻,一縷長發垂在肩頭,看得城樓下的幾個粗人目瞪口呆。
“這是我家表親,送我們一家老小出城,官爺知道的,奴一介小女子,帶爹娘探親家裡人終歸有些放心不下,此去並州也不知道會遇到什麼事情,隻盼著不要遇到匪寇才好。”一邊說著,眼尾微紅,捏著袖子掩了掩眼角。
“既是表親,可有戶籍為證?”
她心一沉,強自鎮定地抹淚道:“原本也隻是打算送出城去,並沒有帶文書......”
那守城校尉原本心裡還有疑慮,但又見她忽然抹起眼淚,瞬時生起憐香惜玉之心。
隻是官命難違,一時之間,也沒鬆口。
她心急如焚,眼看著已經快一個時辰了還沒出城,這時候邱小雲大抵已經回了沈宅,阿朵注定是瞞不了多久的,必須得快些脫身才好。
忽然校尉身後有人開口。
“王校尉。”
守城校尉和沈銀霄皆循聲看去,沈銀霄一頓,有些驚惶地後退一步。
是李遊。
似乎他早已不記得昨日之事,今日一身青灰素衣,外披同色風氅,容色平靜,不親不疏,不遠不近地站著,恰似一株修竹。
他來做什麼?
謊言被拆穿的恐懼漫上心頭,他哪怕對自己還殘存情誼,可是這樣微薄的情誼哪裡比得上自己的前途,她定定地瞧著他,心裡盤算著如何應對,忽聽他道:“放他們出城吧。”
她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李大人。”守城校尉顯然是認得他的,“既然有李大人作保,那便好辦了。”
他揮手讓人放行,沈銀霄望著站著不動的男人,兩人明明隻是麵對麵站著,卻為什麼感覺相隔萬裡?
李遊抬手,與她行禮。
她緊了緊衣領,往後退幾步,牙人低聲催促,她不得不上車。
走了老遠,她撩起車簾回頭看,那人的影子一點點縮小,孤獨地站在城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