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語氣,極度的陰鷙寒冷。
魏寧神色一頓,明白過來是在對自己說話。
“屬下在!”
“即刻......封城!”
男人聲音沙啞。
“尤其是幽州通往各州郡的關口!”
魏承槽牙緊咬,齒間隱隱有甜腥。
“......是。”
魏寧想再多問一句,可是又住了口,隱隱直覺,將軍今日應該是與那人有關。
“即刻調兵,一個一個地給我盤查。”
他一字一句吩咐。
一夜未睡,直到上午,他才堪堪能動一動手指。
若是草烏的劑量再多幾分,如今躺在床上的,便是他的屍體。
低低的嗤笑聲傳來。
屋中眾人如墜冰窟,脊背發麻。
他雙目滿是血絲,屋中小兒哭聲淒厲不止,哭的他一瞬間幾乎想要拔刀將房中刺目的紅砍儘。
青筋畢露的大手一掌抓住床邊的花幾,花梨木在他手下斷成兩段,木屑刺進手心,赤足踩在地上的瓷片上,鮮紅的血一點一點的滲開在地上,洇濕了華麗反複的地毯。
和那張靜靜躺在地上的喜帕。
心徹底撕成了兩半。
他死死的盯著地上的喜帕,臉色慘白猙獰,聲音陰冷至極,啞聲嘶吼。
“整個大胤翻個底朝天,也要將人給我捉回來!”
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沸反盈天的恨意下,整個人都在顫抖,坦露的胸腹上,肌肉繃得死緊。
一股血氣湧了上來。
他驟然嘔出一口鮮血,光潔的蠶絲屏風上,刺目的紅奪目晃眼,血腥氣飄蕩開來,極度的壓抑下,有小丫頭禁不住驚叫一聲暈了過去,許媼等人早已經跪下,顫抖的不敢吭聲。
唯獨魏寧還算平靜:“將軍,是要死的,還是活的?”
若是雙方爭執,必定會發生意外,難免不會有人傷亡,更何況,逃跑的還是兩個手無寸鐵的女人。
魏承沒說話,似是在猶豫。
沈母跪在地上瞪大眼睛抬頭。
她懷裡還抱著仍舊在哭嚎的沛霖,似乎是感覺到父親的怒氣與對母親的恨意,孩子哭得極其傷心,小小的身子一抽一抽。
“將軍,求求您放過銀霄一命吧......”她雙目溢出渾濁老淚,顫抖著給那道染血屏風後的人影磕頭,“您要殺,殺了我吧,我替她去死算了......”
魏承視線看過去,忽然勾唇,陰鷙一笑。
“當然是要活的。”
活的人,才能讓他泄恨。
她就是死也要死在他手裡,葬也要跟他葬在一處。
“你替她去死?”
這句話是對沈母說。
他抬手,指腹隨手抹了一把嘴角的血。
嘴角抽動,似是想笑,卻笑不出來,“你也配?”
沈母身子一軟。
他怎麼把這些廢物給忘了呢?
他嘴角勾起莫名的弧度。
當然不能死,一個都不能死。
沈銀霄那麼心軟的一個人,隻要這些人還在這裡,她遲早會偷偷回來看她們。
想到這一點,他忽然嗬笑一聲,暢快地在床沿坐了下來,帶動五臟六腑都抽搐起來,針紮一般的疼密密麻麻綿綿不絕。
對,她還會回來的。
隻要他手裡還攥著她在乎的人的性命。
她總會回來的。
“總會回來的。”他撐著額頭,看著地上染血的喜帕,喃喃。
恨麼,恨死了。
整整一夜,他睜著眼枯等了一夜,那人走得那樣的決絕。
他死死的追著她的背影,她甚至頭也沒有回。
他竟還可笑地抱著僥幸的心等她半路回頭。
為什麼要在他最高興的時候給他當頭一棒。
為什麼要在他最毫無防備的時候捅他一刀。
世上再也沒有比她還要惡毒的女人。
“都下去。”他聲音無力。
原本眾星捧月的嬰兒見沒有人理會自己,哭聲都軟綿綿的,時斷時續。
他怔怔地聽著,直到哭聲漸遠,他終於沙啞著聲音開口:“孩子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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