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心茫然(2 / 2)

寵嬌雀 夜合 6129 字 6個月前

安邑縣尉不知道自己奉上峰之命調查的人是眼前這位大佛的誰,隻覺得此人身份不同尋常,料想又是位手握生殺大權的主,他一個小小縣尉能有機會接觸到這些大人物,已經是他莫大的氣運,於是隻揀了重要的說,儘量稟報得一針見血,句句精煉。

眼前的男人卻似乎並不滿足於此。

每一句話,他都沉聲打斷,敲骨挖髓一般細細地問。

連那四個劫人的匪徒如何劫的,說了什麼,做了什麼,甚至可有碰那個人,都一一不厭其煩地逼問。

許是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他的臉色一點一點地陰沉,周身的空氣都幾乎凝結成了冰,已經轉涼的天氣裡,縣尉答著答著,後背已經被冷汗浸透。

最後那四人被提了來。

堂內人都被屏退,連一直跟在那人身邊的年輕男子也走了出來,縣尉出來時最後偷偷瞧了一眼。

那人站起身來,寬肩窄背,身姿頎長,更加襯得地上跪著佝僂著的四個地痞流氓螻蟻一般孱弱。

蛇皮和馬筋製成的鞭子一圈一圈挽在男人玉色的腕間。

繃緊,又鬆開。

直欞門緩緩闔上。

魏承臉色陰騭地將四個不成人樣的東西踢了出來,看著他們滾下了台階,爛肉一般癱在地上。

線條流暢,骨節分明的手上,沾染著星星點點的血跡。

“你們安邑哪裡最熱鬨?”他就著魏寧遞過來的濕帕子隨手擦了擦手,頭也不抬地問。

語氣平坦,似是哪家貴公子閒聊,準備尋個玩樂的好去處。

縣尉已經被這陣仗唬住,就算是再重大的嫌犯,也得先關進獄中,按照程序提審,定罪再判刑,如此還未定罪便下了這樣的死手......

實在不合規矩。

太殘忍了些。

“怎麼?”魏承掀眼睨他,“答不出來?馮奎手底下的人都像你這般沒吃乾飯的?城裡混進來來路不明的人你也不知道?”

縣尉頭大如鬥:“有,有的,就在城西,那裡多的是商販攤點,尤其是每到過節,還有各種廟會百戲都在那一處......”

“把人吊起來。”

他將帕子隨手扔到一旁的案上。

“讓所有人都看著。”

安邑城中亂成一團,官兵挨家挨戶地排查戶籍和文牒,他騎著馬,站在一片混亂的大街中央。

心忽然茫然。

她就在這裡,也許,還在這些熙熙攘攘的螻蟻之中,冷然,鄙夷地瞧著他。

渺茫得像是涼州敦煌的一粒沙,風一揚,就飛得老遠。

這樣叫他無法緊握在手裡的虛無感,叫他心裡極不得勁,一口鬱卒之氣繚繞心頭,他吐出一口濁氣,握緊手中的韁繩。

他經過她擺攤慣愛的幾個地方,停了停。

寺廟前,路口邊,連個遮風擋雨的屋簷都沒有。

風吹日曬,臨街吆喝。

他心頭隱隱冒火。

一直查到那間已經人去樓空的二層小樓,他一步一步跨上狹窄且年歲久遠的樓梯,每一步,腐朽的樓梯都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每一聲都刺在他心上。

二層比一樓還要逼仄,他甚至一開始都不能站直身子,稍微站直些,額頭就能碰到房梁。

窗戶朝西,還是臨街,夏日的時候,西曬暴熱無比。

這樣蒸籠一樣的屋子,她竟然住了四個多月。

他氣得發抖。

吃炊餅喝涼水,和丫鬟擠在鳥籠一樣的屋子裡,都不願意回到他身邊。

他坐在年久失修的木榻上,臉色陰騭至極。

“犟種。”緊咬的牙縫間蹦出幾個字。

“不愧是王家的種,倒是有幾分清高和骨氣。”

男人笑得寒涼。

“吃糠咽菜也要跟我爭這口氣。”

“我倒要看看,能跑哪兒去。”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

真以為他不敢去幽州以外的地方找她麼?

大不了,他一一打下來。

她還能跑哪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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