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女兒溫柔,對下人也和氣,關鍵是還是權傾朝野的丞相。
丞相啊,她隻聽人說過。
她能和丞相攀上最近的關係,就是她有個表哥的鄰居的兒子在丞相府養馬了。
這樣的人,都喜歡那樣的女人麼?
她又看向少年時的那位鄰居阿姐。
眉眼彎彎,麵若玉盤,溫和又寧靜。
依稀記得與從前好像變了一些,皮膚似乎變得更白更透亮了,身材更勻稱圓潤了些,曲線卻依舊凹凸。
不知道是不是耳邊瑩潤碩大的珍珠墜子,還是雲鬢上精致繁複的翡翠釵環的原因,雖然女人隻是安靜的坐著,微微低頭,手指捏著一柄金杆玉滾輪,有一下沒一下的在下頜處來回貼著肌膚滾動。
鬢邊金步搖的流蘇輕輕晃動,晃得她兩眼發暈。
分明是一副極其安寧祥和的景象。
她卻無端的感覺到一股來自上位者的威壓。
那雙捏著精致小玉輪的手修長細膩,肌膚白皙,指甲粉嫩,弧度被修剪得正好。
比十幾歲少女的手還是細嫩。
她下意識地將自己的手攏進袖子裡。
“聽你母親說,你奶水很足?”
她笑:“養孩子真不容易,我這也是第三個了,這幾日找合適的奶娘夠頭疼了。”
選奶娘麻煩得要命,除了奶水量夠不夠,還要看人品,身量,家世,樣貌,缺一都不可。
就比如日子過得苦的,剛喪了夫或是喪了女,在家裡受欺負的,奶水也莫名帶了苦澀的意味。
身量胖如球或者骨瘦如柴的也不好,產出的奶水不行。
聽母親還有沈母在她耳邊囑咐,性子不好的,家世不清白的奶娘也不能要。
尤其是魏承又要帶著她出去玩,做的還是船,還不能暈船。
吃不好睡不好,吃的東西都吐了,哪裡還有奶喂孩子呢。
就更難找了。
一來二去,長樂宮裡奶娘進進出出,原本選好的兩個奶娘都暈船,隻好重新找了。
正好聽到從前住在幽州時的鄰居家的纓兒也在做奶娘,銀霄一開始聽到這個名字時,還有些恍惚。
她好像還記得她出嫁時的場景。
那時候她心事重重被魏承的人送回家,在街上正好看到李家的花轎出門。
那時候覺得真有排場啊,新郎一表人才,纓兒坐在八抬花轎裡,頭上帶著紅蓋頭,風一吹,撩起蓋頭一角,露出新娘子含羞又憧憬的眉眼。
當時自己羨慕得不行。
其實現在也不能說不羨慕,反正印象裡她嫁了個很好的人家。
“你丈夫對你還好吧?”她忍不住問。
李纓兒很緊張,不知道她突然問這個是什麼意思,萬一沒有回答好,眼看的好差使怕是就沒了。
“他還好,現在在宣輝門當差,前幾年生了個女兒,去年生了兒子。”李纓兒兩手交握在身前。
她已經很滿足了。
在走進這裡看到曾經和自己幾乎一塊長大的鄰居阿姐之前。
“兒女雙全,真好。”銀霄溫婉道。
其實早就有人將她和她家人的詳情整理成章送到她麵前,隻不過是順帶問一嘴。
榻上的女人忽然停下手裡的東西,轉過臉,對著另一邊帶著女兒寫字的男人道:“你瞧著有沒有合適的空缺,把纓兒她夫君往上提三級吧。”
男人聞言抬頭,溫聲道:“好。”
女人收回視線,朝她一笑:“餓不餓?我讓人端些點心。”
她還沉浸在震驚中。
瞪大眼睛看著方才輕飄飄說出那句話的女人,連升三級,她和她男人盼了多久,這些年風裡雨裡守城門,不過才是一個百夫長。
僅僅一句話的功夫,竟然連升三級。
她趕緊搖頭:“不......不餓,多謝太後娘娘!”
一盤金元寶,加上丈夫連升三級。
心潮澎湃第一次有了具象化,她呼吸都忍不住顫抖起來,卻又忍不住心緒複雜。
她還記得小時候街坊小孩子們一塊玩耍的時候,那時候她分明極其的不起眼,家境也沒有自己家好。
可是不管怎麼樣,她都是感激的。
“不餓啊——”
她似是有些不好意思,“讓小廚房新做的糕點呢,那我自己吃點。”
說罷朝一旁穿著看起來與其他宮女不一樣的女子抬了抬手。
似乎是這裡宮女的管事?
管事宮女點頭,出去片刻,端了托盤進來,托盤上放著兩疊形狀顏色各異的點心,個個都是她沒見過的。
銀霄看了一眼點心的成色,滿意地點了點頭,拿起帕子撚起一隻遞到嘴邊。
一舉一動,少女之態溢於舉手投足之間,哪裡像已經生育過兩個已經能跑能跳的孩子的母親?分明像是被家人捧在手心的金枝玉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