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確認周圍有沒有危險的小貓咪。
主任和幾位同事的目光,立刻被進來的年輕人吸引。
他背著雙肩包,很乖的樣子,看起來未滿十八歲,身上散發著少年的青澀。
這位在大家眼中,還屬於‘孩子’範疇的少年,竟然自我介紹說,接下來會跟他們當兩個月同事。
“哦對,是有這麼回事。”主任拍了下腦門,“不是讓你下周報道嗎?你怎麼這周就來了,我們要做周刊彙總,這兩天正忙著呢。”
“我……”易景臣張張嘴,正準備解釋。
忙到分身乏術的主任,沒工夫聽,目光環顧一圈,隨便指派了一個正在喝水的記者,“小周,你負責帶新人。”
“我?”被叫做‘小周’的記者指指自己,老大不情願。
從主任對新人的態度,可以看出,整個部門對暑假實習生沒多少期待。
過去幾年,台裡陸陸續續來過幾個新人,前輩們兢兢業業帶他們到處采訪,手把手教那些學生寫稿、改稿。
結果呢?
那些實習生,要麼像個木頭,怎麼都學不會,要麼嫌苦嫌累,實習期結束混到學分拍拍屁股走人。
前輩們耗時耗力,結果還是留不住人。幾次下來,誰也不願意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
周記者本來打算拒絕,瞧了眼乖巧的易景臣,到嘴邊的話變成——
“行吧,你過來,把我旁邊的工作收拾收拾。”
“好的,謝謝周老師。”
周記者笑笑,“這裡不是學校,彆見誰都叫老師。我比你大好多歲,你就叫我周姐吧。”
“周姐。”易景臣笑眯了眼,嘴甜的誇,“周姐看起來年輕又漂亮,我還以為你也是來暑假實習的。”
“你啊,彆油腔滑調的。”周姐嘴上嫌棄,身體卻很誠實的湊過去,幫易景臣一起收拾工位。
工位平常就有人打掃,很快收拾乾淨。
易景臣本來今天沒打算入職,書包裡隻有一些文具。
他拿出一個寫了名字的筆記本,擺在工位上宣示主權。
“好了,接下來兩個月,你就坐這兒,有事情直接叫我。”周姐拍拍手,問易景臣什麼時候正式實習。
“台裡通知三天後,但是我已經放暑假了,隨時可以!”
聽到他的回答,周姐頗為滿意,“小夥子,很有精神!當記者就應該這樣,我們哪有什麼休息時間。”
周記者想了想,翻翻行程表,若有所思地說,“這樣吧,我下午有一個老社區的采訪計劃,你要是有空就跟我去,沒空你就先回家。”
“我有空!我特彆有空!”易景臣沒想到,自己隻是來踩個點,竟然這麼快就能投入實際工作當中。
小易記者的職業生涯,正式起航!
周記者也沒跟他客氣,找同事借了采訪設備,便帶著小徒弟離開新聞台,頂著烈日走向地鐵站。
易景臣看看前麵的周記者,又看看路邊的采訪車,疑惑地問,“周記者,我們不開車過去嗎?”
“開啥車?這會兒午高峰,路上正堵著呢。”周記者話鋒一轉,又說,“就算開車,咱們這種級彆的采訪,也用不
到采訪車。那些都是遠距離、或者緊急采訪,才會出動。”
“這樣啊……”易景臣聽出周記者的話外之意,無形的耳朵耷拉著。
“咋?發現跟著我沒有大新聞,這就不高興了?”周記者比他多吃幾年米飯,一眼看穿易景臣的心思,“天下記者那麼多,要是每個人每天都能遇到大新聞,那還得了?你還年輕,等你到我這個歲數就知道,平平淡淡才是國泰平安。”
易景臣似乎有些懂了,再次打起精神,跟周姐坐地鐵、倒公交、又走了二十分鐘,彎彎繞繞來到一個老乾部退休小區。
他們今天采訪,是因為社區舉辦下象棋活動。
象棋活動看起來相當不正規,沒有讚助商也沒有廣告牌,還不如他們學校的無人機大賽。
周記者來到社區,熟練的跟大爺大娘打招呼,然後拿起相機和采訪本,作為本場唯二的記者投入工作當中。
大爺和大娘們,看到生麵孔,樂嗬嗬打聽他的情況,還說要給他說個對象。
周記者:“大娘,那可不行,這小孩還沒滿十八歲呢。”
“呦?沒到18可不行,你再長個幾年,大娘給你介紹對象。”
“我、我不要對象,我是來采訪的!”易景臣第一天上班,根本無法招架熱情的大娘,臉蛋唰啦紅了。
大娘見狀,隻說這孩子臉皮薄,也不逗他了。
象棋比賽正式開始,場地在小區花園旁邊的老榕樹下麵。
對戰雙方的老大爺,一個穿著白背心,一個穿著條紋短褲,蜷腿坐在花園旁邊的石頭護欄上,周圍圍著幾個人,背後兩棵樹掛著紅色橫幅。
即使場地不正規,大爺卻展現出作為專業象棋手的架勢,每一步棋都深思熟慮,還有兩旁的軍師團幫忙排兵布陣。
易景臣看不懂象棋,卻能感受到兩方的運籌帷幄,也跟著緊張起來。
聽大爺們說的頭頭是道,好像評書似的。
周記者站在易景臣旁邊,感慨似的說,“這些年,象棋漸漸退流行了,你們年輕人估計都不知道怎麼擺吧?”
“我知道怎麼擺,可是我最多隻能下三步。”易景臣苦惱地說,“規則太複雜了。”
周記者笑笑,“正因如此,才是它的魅力所在。瞧,他們在棋盤上浴
血奮戰的樣子,像不像當年?”
“當年?”
“哦,我忘了告訴你,這裡是退休軍人社區。正在下象棋那兩位,以前都是上過戰場,立過二等功的。”
“嘶——”易景臣清楚‘二等功’的含義,看向兩位棋手的目光,頓時變得崇敬起來。
“有資格住進這個小區的,曾經都是一個戰隊的。我們現在的繁榮富強,建立在他們拋頭顱灑熱血的基礎上。”周記者看向易景臣,“小同學,你現在還覺得這場象棋賽不值得報道嗎?”
易景臣搖搖頭,再次看向繁茂的榕樹,以及榕樹下戰況正酣的象棋賽。
原本將職業建立與理論之上的小易記者,漸漸明白‘新聞’的現實含義。
並非隻有爆炸、大劫案、連環殺手,才算得上大新聞。
“我明白了!”易景臣認真地說,“社會新聞不止大衝突,所有來之不易的美好點滴,也值得被歌頌。”
“對,你很有悟性。”周記者讚賞地笑笑,給小徒弟遞了個眼神,“彆愣著,好好工作,回去還要寫稿子呢。”
“嗯嗯!”易景臣懂事的拿起相機,發揮自己最擅長的領域,拍攝本次比賽‘實戰照片’。
大爺大娘要過相機看預覽圖,見易景臣拍攝的照片,比其他記者拍的都好看,紛紛要求多拍幾張發給自己。
小易記者非常商道,以公謀私做得特彆順手,給大娘們拍下美美的寫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