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不再搭理張誰,但也沒繼續趕他走。
葉冷結束了和張誰聊天,才想起來今天顧薄情正事兒。
他在桌子底下輕輕地踢了一下顧薄情小腿,清了清嗓子,彆扭地道:“那啥,今天……客戶怎麼樣了?”
顧薄情喝了口水,麵色不改:“成了。”
“成了?”葉冷又驚又喜,覺得自己欠顧薄情頓時少了點:“不愧是你啊,顧總。”
顧薄情瞥向滿臉“原來你們私底下都是這麼互相稱呼”張誰,有點不想回答葉冷。
不過有張誰在,這事兒也保密不下去,他轉頭就跟葉冷說了:“那個客戶也遲到了,據說也是老婆病了!看到我們小顧一下子感同身受,這事兒就成了。”
葉冷:……
為什麼要用“也”?
不過他還是沒在這個小事兒上再糾結,而是又心血來潮地道:“嘖,你說這是不是就是主角光環?”
沒等顧薄情回答,他就又拖著下巴,不太滿意地“嘖”了一聲:“誒你說,我咋沒有呢,這最近又發燒又受傷,喝涼水都塞牙,你不會是哪個狐妖轉世,把我精氣給吸乾了吧?”
張誰聽了這話,笑得都快合不攏嘴了。
那家夥,就跟看到了什麼奸情現場似。
顧薄情吐了口氣,真恨不得當場叫他那一百零八個保鏢把葉冷送到山溝溝裡學習說話……雖然他現在沒有保鏢了。
但他看到葉冷臉不正常紅,有了點彆預感:“你是不是又發燒了?”
葉冷摸了摸自己額頭:“好像是有點。”
他這會兒也吃飽喝足了,困勁兒上來了,踢開椅子走到廚房把自己碗洗了,隨後往臥室裡走:“那個張什麼誰,你今天就睡沙發吧。晚飯挺好吃,謝了。”
張誰笑開了,他是看得出,葉冷和顧薄情脾氣都古怪,但人都還不壞。
他靠在沙發上,給媳婦兒發了條消息,然後去把自己碗也洗了。
在沙發上睡覺固然是不舒服,但這兒願意收留他一晚,他已經心懷感激,哪有可能還挑三揀四。
顧薄情也去洗了自己碗。
他和葉冷從合租第一天起,便是自己乾自己那部分家務,互不乾擾。
今天本來應該是葉冷丟垃圾,但很顯然,他這個樣子是沒法去了。
顧薄情一邊盤算著這筆賬該怎麼算,一邊發現了垃圾袋裡發出了一股不太美妙餿味炒飯。
顧薄情:……
他忽然有點感謝張誰到來。
不然他晚飯不會要吃這玩意兒吧。
不過葉冷居然會做吃等他,倒也是稀奇。
這個畫麵就好像是一個鋼鐵猛男穿了身女仆裝一樣,給顧薄情抖出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一臉嫌棄地去扔了垃圾,回來時候看到張誰一臉八卦。
“說實在,弟妹雖然炒菜不行,但人家有這份心就不錯。”張誰伸手想要拍拍他,但卻被他直接躲開了。
張誰訕訕地收回了手,苦口婆心勸:“小兩口在一塊兒過日子,就得互相遷就。”
“我們,哪兒像小兩口?”顧薄情著實不解。
“發消息時候都互稱‘寶貝’了還不是小兩口?”張誰顯然是沒把葉冷之前解釋放在心上,樂嗬嗬地道:“弟妹害羞,你也害羞?”
顧薄情感覺自己和他說這些還不如清者自清。
他正準備回房,就聽張誰又道:“我第一眼見他時候也嚇了一跳,聊下來才覺得你倆是真般配。吵架歸吵架,弟妹年紀小,你就多遷就著他點咯。”
顧薄情:“他是男,叫什麼弟妹?”
張誰樂了一下:“那叫弟婿?實在不行,妹夫?”
顧薄情一計眼刀甩過來,不再和他在這種說不通話題上進行糾纏。
張誰目送顧薄情也進了臥室,還特地拿著耳塞做了個樣子:“你放心,我真啥也聽不見。”
顧薄情:……
你啥也不會聽到。
不管張誰腦子裡都裝著什麼,顧薄情一關門,是覺得清淨了很多。
也不能說是清淨吧,因為床上還有個窩在被子裡悄悄地玩鬥地主人。
“王炸!”葉冷憋出倆字來,把手機扔到了一邊。
顧薄情看著他手機上“地主勝利”,以及葉冷小人旁邊“平民”,不知道他到底炸了個什麼鬼。
葉冷平民隊友給她一連砸了好幾個西紅柿和臭雞蛋以示不滿,很顯然在他加倍之下,他們倆褲衩子都輸沒了。
連鬥地主都玩不明白,這種人怎麼會和自己般配。
顧薄情莫名地這麼想了一下。
要說顧薄情喜歡什麼樣人,也許是長成工作和股票那樣人。
在他心裡有兩個東西最重要:金錢和地位,其他都要給這兩項靠邊站。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他本來就是葉冷口中那樣心思肮臟,鑽錢眼裡“大人”。
“看什麼呢。”注意到他視線,葉冷硬邦邦地“嗤”了一聲:“沒見過鬥地主啊?”
“沒見過一手好牌打得稀碎鬥地主。”顧薄情坐上了床,把體溫計遞給他:“自己量。”
葉冷也覺得自己發揮不太好,但看著僅剩一千多個歡樂豆,也不太敢再點開下一局。
——萬一再輸,可就真老臉都丟光了。
他接過溫度計,這玩意兒不是那種“嗶”一下就能測出來度數,而是那種老式需要夾在胳肢窩裡。
葉冷知道得夾五分鐘才能看出準確溫度,便定了個鬨鐘。他這會兒可能溫度上來了不少,又安靜了,抱著手機盯著鬨鐘發呆。
顧薄情坐在床另一邊,把手機從發呆葉冷那兒拿了過來:“彆看了,再看也就那幾個豆。”
葉冷差點沒把他腦殼給砸開花。
他坐在那兒越想越不得勁兒,沉默了一會兒,覺得其實也沒什麼好忍得。
怒氣上來了誰說都不好使,他摘下了還沒量出結果體溫計放在了小盒子裡,神情嚴肅。
雖然他這會兒發著燒比平時弱了一點,但也不妨礙他情緒上頭,因為幾個歡樂豆而忘恩負義,直接給了顧薄情一拳。
恩情過會兒再說,他現在隻想乾這件他已經想了很久事。
猝不及防地被偷襲了顧薄情:?
他躲得很快,還手更快。
穿越這麼久,矛盾和摩擦當然有,但這還是兩人第一次真動手。
那些積壓了許久各種情緒一瞬間點燃,欠下未還人情被葉冷忘到了腦後,在情緒操控下,這下可真是不打不是真男人。
他倆打架都是真下狠手,葉冷胳膊受了傷,還燒著,但也一點都沒顧忌。顧薄情最開始還收著點手,後來也徹底失去了掌控,動作越來越凶。
男人之間友誼也可以是打出來,隻不過彆人都是找個空曠角落好乾架,他們卻完全不挑地兒,就著床就開始對毆。
老式床被兩人動靜鬨得響個不停,葉冷躲閃不及被顧薄情打到了一下,氣得直哼哼,卻死活不叫停,憋足了勁兒繼續出拳,懟著顧薄情臉掄。
張誰聽著臥室裡聲響,紅著臉戴上了耳機。
一個個裝什麼正人君子呢,這夜還沒深呢就鬨騰成這樣。
這場架看上去打得是激烈,但也就持續了個幾分鐘,葉冷就徹底因為生著病還受了傷而體力不支,落了點下風,被顧薄情直接摁在了床上。
顧薄情眼看就要衝著臉給他一拳,之前定鬨鐘響了,把他神智喚了回來。
他動作定在了原地,視線也和正喘著粗氣葉冷四目相對。
這個角度看半個身子陷在床墊和被子裡葉冷,少了點平時傲氣。
他看起來很不滿,跟“虎落平陽被犬欺了”似,卻不知道自己才是那隻小奶狗,非要挑釁老虎,反被打胳膊上傷口都裂開了。
鬨什麼呢。
顧薄情感覺自己一時之間有點失控。
他緩緩起身,眼睛卻有點沒法從那張臉上挪開。
長得確實好看。
身材也好。
顧薄情無法抑製地想。
之前說他要臉沒臉,要身材沒身材,看來還真是說錯了。
“量了體溫睡覺。”顧薄情強行壓製住自己想法,開口道。
葉冷一骨碌爬起來,胳膊又開始疼。
但他其實並不怎麼生氣,反而還覺得酣暢淋漓。
再加上這場架葉冷雖然輸了,但顧薄情卻沒有落井下石。
這讓葉冷覺得他是個真男人,看他也愈發順眼。他覺得如果不是顧薄情和他從一開始就針尖對麥芒,也許他們也能和平相處。
平靜下來後,他感覺之前那些矛盾在這幾拳頭下徹底消失了,這會兒就連跟顧薄情道歉都顯得更加誠懇:“昨晚真很感謝你。”
顧薄情和他筆劃了一下拳頭:“你就這麼表達感激?”
“其實還有一碗蛋炒飯在廚房垃圾桶裡,不知道你看見沒有。”葉冷略微心虛。
顧薄情:……
他第一次覺得裝傻也很管用:“沒看到。”
葉冷遺憾:“可惜了。”
他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拿起著顧薄情買碘酒往傷口上塗了一下,疼得齜牙咧嘴。
顧薄情覺得自己遲早得被他氣死,雖不情願但為了避免他把自己折騰死還是幫他換了一圈紗布。
“剛乾什麼去了?”顧薄情看他剛打架時候都沒因為疼痛吱一聲,現在倒是整張臉都扭曲成了一團,覺得也是挺不可思議。
“鬥地主啊。”葉冷理直氣壯地回。
顧薄情冷笑一聲:“鬥到宣告破產?”
“也不完全。”葉冷謙虛地擺了擺手:“還收獲了三盆冷水,兩個臭雞蛋,以及不知道多少個西紅柿,我隊友可能是太喜歡我了,老是往我頭上扔東西。”
顧薄情:……
他一時之間都分不清楚葉冷究竟是在自嘲還是認真。
不過顧薄情自有辦法製葉冷這種臭不要臉,他敲了敲手機:“多少豆開始?”
葉冷瞬間蔫了,他夾起溫度計,一個翻身鑽回了被子裡。
顧薄情卻有是辦法治他,翻了一下任務界麵,發現一天最少也能領到將近四萬個豆。
這二十多分鐘全都輸光了,該說不愧是你嗎?
他頗為嫌棄地看了葉冷一眼,動了動手指,點擊了遊戲開始。
聽到這邊聲音,葉冷悄悄地弓著身子看了一眼。
顧薄情是霸總,霸總是不會玩鬥地主。
霸總應該穿著高定西裝坐在寫字樓最高層辦公室裡天涼王破,而不是穿著睡衣和大褲衩坐在一米三八小床上打鬥地主。
葉冷探過去點頭。
哦,還沒叫地主,玩得是和地主對抗平民。
這可真是稀奇,好奇心驅使著葉冷看完了這一局。
顧薄情以前確實沒玩過鬥地主,畢竟在世界裡,就是他自己同意,作者也不會同意。
他又不是葉冷,市麵上遊戲都接觸過一點,但他畢竟智商超群,對和錢有關東西特彆敏感,歡樂豆也不例外。
葉冷就眼睜睜地看著他帶領平民成功翻拍,把那個以為自己能耐了所以超級加倍了地主打渣都不剩。
顧薄情贏了一局,似乎是琢磨出點樂趣來,就又開了一把。
他每次都不叫地主,叫地主能贏也不叫地主。
雖然沒了主角光環傍身,他也有抽到一手爛牌時候,但獲勝幾率高達百分之九十,讓葉冷賬號直接賺得盆滿缽滿。
葉冷驚得下巴都掉下來了。
“顧總,牛逼啊。”他已經忘了顧薄情之前對自己嘲諷,他這個人就是什麼情緒都過不了三分鐘,這下又樂顛顛地吹捧上了:“佩服佩服。”
無論這句話裡麵有沒有陰陽怪氣意思,顧薄情都被誇得很爽。
他約莫是找回了點之前當總裁感覺,今天為了討好客戶一整天受憋屈也少了很多。
顧薄情這會兒才記起時間來,葉冷胳肢窩裡夾著溫度計都快被他提問燙“熟”了,一看溫度,逼近四十。
葉冷也不知道這玩意兒現在還準不準,但他看了溫度之後,一下子就躺到了。
剛剛還生龍活虎一個人,在心理作用趨勢下,立刻就開始腦子發蒙。
他覺得眼睛都花了,差點沒原地交代遺囑。
顧薄情:……
我看你倒也沒有那麼嚴重。
不過,為了避免感染,顧薄情還是叫葉冷明天去醫院看看。現在如果想省下那點看病錢,未來可能就要花更多買藥錢。
反正葉冷現在這狀態也不可能再去上班,他就爽快地答應了。
和許多古早瑪麗蘇中男主不同,葉冷是各種醫務室常見人口,所以他不怕白大褂,不暈血,也不擔心打針。
在這一方麵來說,他還是很猛。
但猛歸猛,此刻他還是躺在床上,雙目失焦。
顧薄情好幾次勒令他起床去刷牙,都被他裝睡地敷衍了過去。
顧·潔癖·薄情表示:這不行。
他決不允許葉冷這樣睡覺,昨天葉冷燒得迷迷糊糊都被他勒令著自己刷了牙。
剛巧這會兒葉冷該吃退燒藥了,他便給葉冷衝了一杯。
葉冷喝了藥,感覺滿嘴苦味兒,不去刷個牙漱個口還真睡不著。他這才恍然大悟自己“中計”,但也隻能不情不願地爬起來刷了個牙。
客廳裡正在念著“莫聽莫看莫言”張誰將眼睛睜開一條小縫,看了一眼表。
他心裡困惑,剛剛那麼激烈,葉冷現在怎麼還看起來步履強健,除了因為發燒而臉有點紅以外,具體也看不出來腰酸背痛。
而且這折騰了快一個多小時還能下地行走,這到底是顧薄情不行啊,還是葉冷太行啊!
莫不是……
他腦子靈光一閃,似乎得到了答案。
難道說,還真不是弟妹,而是妹夫?
他神情頓時奇怪了些。
說也是,葉冷雖然長得比顧薄情矮一截,看起來細皮嫩肉,但是性格上也不像是會屈於人下類型。
雖說顧薄情也不像是個願意被人壓主,但萬一擋不住人家為愛做零呢?
張誰越想越是這麼回事,最終還是沒有壓抑住好奇,跑到衛生間門口。
他猶豫了小半會兒,才伸出雙手搭在了刷完牙剛出來葉冷肩膀上:“你一定要對我們家小顧好一點嗚嗚,你看你把他折騰都下不來床了。”
困得不行幾乎馬上就要原地睡著了葉冷:……
正倒杯水“下不來床了”顧薄情:……
葉冷暈乎乎,但他危險雷達依舊很敏銳。
他伸出手搭在了張誰肩膀上,笑著提醒:“哥們兒,希望你明天能站著走出我們家。”
隨後打著哈欠回了房間,隻留下張誰和顧薄情四目相對,感覺自己膝蓋下半截有點涼。
嗚嗚嗚,以後都不要管彆人家事了,所以他倆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