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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願意不

每一個學生?, 隻要是個學生?,都會有過大學夢。

熠熠的通知書,是在一個大早上送來的, 第一批的通知書,郵局那邊高高興興地騎著摩托車,兩邊是磨損起毛的綠挎包,門大開著, 他大步跨進來, “是這家不?恭喜恭喜你們, 給孩子送錄取通知書的。”

走進屋子,看見倆人?, 一個坐輪椅,一個躺床上的。

人?還是帶著笑, 進去的時候就想了,寒門出貴子這叫。

這樣的家庭環境,人?愣是供著孩子上高中,念大學來著。

“老哥啊, 你教?育的好?孩子,通知書你拿著。”心裡不是不羨慕, 大學生?什麼時候都?招人?羨慕的。

馬海洋給喜的啊, 他常年臥床, 反應可一點也不慢,打人?進來就看著手裡的文?件袋, 上麵印著學校的。

“你歇歇, 我倒水給你喝。”又想著家裡沒?有?買喜糖喜煙, “你稍等等,家裡沒?有?人?抽煙, 我去買盒煙你抽。”

人?不要,遞給他,這樣的家庭人?家還要供學生?呢,握著馬海洋的手,“老哥,咱們誰也彆跟誰客氣,煙不要去買,不要破費,我給大學生?送信兒我高興。”

郵差特彆實在,都?是十裡八鄉的人?,走街串巷都?認識的,匆匆就走了。

一邊送,一邊聊,大家夥兒就都?知道了,這一片兒,熠熠的學校是最好?的。

本省裡麵,最好?的大學。

誰能想到?啊?

都?想不到?。

就連學校的老師都?不看好?的學生?,熠熠成?績他們不看好?的,成?績可以?是前幾名裡麵的,但不是熠熠這種打遊擊隊的,忽高忽低。

就連熠熠也很奇怪的,她怎麼能考那麼高的分數呢,她的數學,扣除最後一個大題的最後一個問號,基本上就沒?有?錯的,一個數學考的接近滿分,英語就少了十來分,語文?人?家也是特彆高,除了作文?扣點分數其餘的扣的很少。

她自己琢磨了好?多年,很多道理都?是許許多多呢才明?白的,有?的事?情她留意記在心裡,不會輕易忘了,歸根到?底能考上這樣一個好?大學。

還是底子好?,底子特彆紮實,基礎打的跟長城一樣的,幾本書來回倒騰著背,錯題來回地看,那一年的高考題還真就對口了,題目簡單,簡單的話就考的細致,考的特彆基礎。

所以?她的成?績,就直接拔高了,人?家均勻啊,各科都?很均勻,除了最後的難題她智商有?限,就是不會做之外,能到?手的分熠熠就沒?丟。

但是她依舊不覺得?題目很簡單,對她來說就是正?常做題的水平,那些覺得?題目很簡單的學生?,確實是聰明?的,人?家最後一題可能做出來了,但是基礎可跟熠熠不相上下?。

所以?搞著搞著,熠熠這個學校突飛猛進,她扛大旗在前麵。

也就是從這一年開始,三女去外麵請人?寫了一個字兒,天道酬勤,掛家裡去了。

熠熠從市裡跑回家,還不忘帶著給家裡人?買的東西,給家裡買的就是吃的實惠的東西,還有?攢著的錢。

主家那邊知道她考大學了,人?家沒?把話說死,“你學校就在這邊,開學之後還可以?來家裡輔導孩子的,正?好?看看怎麼能考的上大學,他要是考上大學了,多少家教?錢我都?願意給。”

人?家也羨慕啊,第一個反應,這樣的家庭,都?能培養出這樣的小孩兒,他們不差錢的差哪兒了?

然後再看熠熠就不一樣了,大學生?還是很金貴的,人?家肯定有?學習技巧跟方式,再不濟人?家各種知識都?會,教?孩子還是可以?的,就特彆想留著熠熠,錢也打算給多點。

熠熠收拾好?東西,“大姨,我先家裡去,跟家裡人?商量商量,到?時候我來再聯係你。”

“行啊,你記得?打電話,開學要是不熟悉,讓你叔帶著你去學校,住家裡這邊也行。”小瘸子媽就特彆有?格局,我多養你一個,隻要給我兒子培養成?才就行。

現在才覺得?小孩教?育是個頭疼的問題,大女兒都?進廠子裡麵乾管理了,超生?出來個小兒子,現在給她逼得?心臟疼。

熠熠一邊趕路,一邊兒給颯颯買東西,路過一個包店鋪的,一看就很貴,都?是大玻璃櫥窗的,擺的一個一個,進去看一圈都?貴,她也沒?吭聲。

那就買個錢包唄,小小的一個,也很貴,她挑了個不是那麼貴的,裝在自己的布包裡麵,坐著汽車就家裡去了。

信封還沒?拆開呢,三女這些天,喝涼水都?是高興的,“給你媽那邊也捎信過去了,你媽高興地念菩薩呢。”

又去問熠明?,“怎麼說來著?”

熠明?就重複,“說是要給爸爸那邊上喜墳呢,請了人?紮了金元寶,銀元寶,宰了一頭豬,給爸爸知道了高興高興。”

熠熠一點點把信封撕開,裡麵很多東西,還有?學校蓋的章,馬海洋拿出來仔細地看這個章兒,越看越歡喜,覺得?當初帶她們倆女孩兒出來是對的。

晚上跟三女就美啊,“還是當年聽?你的,送她們去上學好?,你看現在日子就快熬出頭了,一個大學生?,一個去了邊境那邊當老師,誰看了都?要說我兩個女兒教?的好?。”

三女也美滋滋,“這事?兒還真多虧我,要是一般的,誰家能讓你一帶二,帶倆女孩子來,還給上學的呢,那時候你說上兩年學就給她們嫁人?,我不願意。”

養著養著就有?感情了,既然都?養了,就不能隨便讓她們認識幾個大字兒就去嫁人?,願意讀書就從頭讀到?尾,熠月乾的不行,但是人?家熠熠就一口氣念到?頭了,三女這會心氣很高,跟熠熠放話了,“你儘管讀,讀完大學去上研究生?,上完研究生?上博士,你讀到?哪兒媽給你供到?哪兒。”

她第二天一早,厚著臉皮就去娘家借錢,坐在那裡就不走,我當年做買賣你不借錢是不是?現如今孩子讀書呢,你得?借吧?

打定主意就要耗著了,老太太就死討厭她,個討債鬼,她那麼多女兒兒子都?過的好?,你說你天天跟打秋風的一樣,看著三女的衣服都?舊成?那樣的了,又疼又氣,拿出來自己的舊衣服給她,“你看看你過什麼日子?你要是不供著她們倆女孩兒,你日子多好?啊?”

大的那個早就當兵去了,你倆多好?的日子,非得?腦子不好?使。

三女特彆硬氣,“我願意。”

“你願意你腦子有?病,你還借錢上大學,你上個屁,我扔了也不給你,養彆人?還孩子的瞎眼玩意兒,你一輩子就想不明?白。”老太太都?得?蹦著腳麻罵她,不然不過癮。

罵唄,三女就聽?著,“罵完了沒?有?,我媽借我三千塊錢。”

“你滾。”

她不動,不然上哪兒借錢去,“我媽你要是不借給我,我就去他們家裡去,大哥,大姐他們挨家挨戶我去借錢,我不信我這麼多姊妹兄弟沒?有?一個借給我的,小弟結婚你還給了三萬塊錢,我媽我結婚你家具都?沒?給我,你不疼我他們難道就沒?有?一個疼我的?”

老太太巴掌就下?來了,對著她臉去的,三女偏了頭,我還等著給熠熠辦席呢,我不能給你打臉,落在脖子上紅印馬上起來了,“你怎麼好?意思,你臉皮真厚。”

“對,我臉皮厚,我不要臉,我就是去他們家裡問問,你們分我爸錢的時候,有?沒?有?我的一份兒,你們穿金戴銀時候,看我這樣。”

有?老婆的給你老婆看看,有?老公的給你們老公看看。

愣是從老太太手裡拿了三千,老太太不疼她,但是疼彆的孩子,三千塊不多,老太太手裡有?錢著呢,老頭兒在的時候,是糧站的,多氣派啊,走的時候是工傷,職位到?了贍養費也很多。

三千塊錢夠熠熠上學的學費一年,老太太就不愛給罷了。

三女把衣服領子拉起來,梗著脖子就走了,“我媽按照利息來,我到?時候一分錢不少還你。”

歲月練就了人?一身的死皮,跟城牆一樣厚,下?刀子下?岩漿都?不疼了。

等到?家,王守香站在門口呢,她一個人?來的,走的事?山路,不是鄉道,也不會坐車,自己背著宰好?的豬肉,她昨天請人?殺豬的,夜裡一包一包切好?了,用麻袋裝著的,好?肉都?拿來了。

三女沒?見過她,看了一眼,覺得?怪辛苦這人?,“你找誰?”

王守香看著她拉著門,“弟妹——”

她就站在門口兒,熠熠聽?見聲音呼啦跑出來,把麻袋拽下?來,“媽——”

半年沒?見了,王守香看著她,長的多好?,多出息的孩子你看看,三女抓緊把麻袋提著,“嫂子,家裡來,快喝水。”

王守香就進了院子,看院子她還是覺得?很好?,這是她第一次來,打量了一眼,“弟妹,這家裡你收拾的好?,我給你送豬肉來,想著熠熠上學你興許請客的,省的買豬肉了,這頭豬我養了一年,肉長的最好?,你們留著自己吃。”

一百多斤的肉,本來還有?骨頭的,熠熠愛吃大骨頭,但是骨頭沉,占地方,她就又把骨頭拿出來了,上麵肉剔除,單獨包塑料袋裡麵,這會拿出來,“這是剔骨的肉,熠熠那會兒愛吃,這一包白色的塑料袋是當腰,肉都?是五花的,這是排骨,這是豬腳,弟妹你會做飯,燒了吃……”

擺了地上一圈兒,三女就覺得?過意不去,你一個人?怎麼背來的你說,聽?著她說是走到?山路,就拉著她手非得?進屋,“山裡不好?走,嫂子你早上一定走的早,你看你鞋上麵全是露水。”

山裡霧大涼快,走的早還有?水珠,鞋麵褲腿就濕了,然後再灰塵撲撲地帶起來黃土,走一走坑坑窪窪的地兒,濕漉漉的鞋麵褲腿就粘上土,帶著草沫子了,顯得?人?就狼狽而?不乾淨。

熠熠都?看見了,她最心細了,拿著抹布蹲在那裡給她媽擦,王守香不給她擦,也不願意進屋,“給弄臟了,好?好?的抹布彆臟了,我自己來,你手乾淨著呢。”

孩子不養在自己身邊,這些年也多了許多陌生?跟客氣,還有?敬畏。

這是讀書的娃娃,手不是來拍褲腿上泥的,這以?後的路不是一條路了,一輩子不會走山路了,王守香是高興的。

她的高興局促而?沒?有?世?麵,熠熠覺得?這個世?界上最惡毒的一句話,可能就是罵人?是農民的,說人?家兩隻腿上的泥還沒?洗乾淨就進城了。

三女就是衝著孩子,也得?留王守香吃飯,熠熠就一直陪著,看自己的床跟桌子上的書,說說熠月的事?情,她還說颯颯。

她媽出來一趟不容易,就特彆想讓王守香看一眼颯颯。

三女在廚房拉著她,“你可想清楚了,我先前一直沒?提,你現在要上大學了,還願意嗎?”

熠熠悶著頭摘菜,“什麼願意不願意?”

問完抬眼,看三女眼巴巴地看著她就知道問的是颯颯,還願意跟颯颯談對象結婚嗎?

如今她有?前途了,不至於輟學,她去借了錢來,王守香也不知怎麼攢的,給掏了兩千塊錢出來,給了三女。

我家也有

願不願意, 很多人心裡都嘀咕。

穀老師第一個反應就是不般配了,你再怎麼說,人家上大學去了, 先前說不一定考的上是客氣給熠熠留麵子的,總不能說給?你介紹個?女的,大學考不上來嫁人吧。

端著?飯碗吃著?吃著?覺得?有意思,“你那邊親戚知道人家上大學什麼反應啊?”

馮老師就糟心, 這話不就是找茬的嘛, “你想要什麼反應?”

“話那麼衝乾什麼?先前你媽知道我介紹熠熠的時候, 不是嫌棄人家家庭複雜嗎?還說人家窮,家裡有個?臥床的爹, 配不上颯颯嗎?現在你媽還說嗎?”

兒媳婦戳婆婆的肺管子,那可真是一戳一個?著?的, 就跟當初婆婆戳穀老師的肺管子一樣,都是頭破血流的。

然後倆人都是趁機就打擊報複,馮老師在硝煙裡麵熱辣滾燙了很多年,至今已經?是疲憊的不得?了, “能不能消停吃飯,你不就是想?說我媽勢利眼嗎?”

穀老師反問, “難道不是嗎?你那時候當個?破老師, 一個?月幾十塊工資, 你大哥在鄉下種子站,工資比你高, 工作也?比你吃香。”

“現在看種子站不行?了, 都改製了, 老師工資待遇好了,你也?能賺外快, 又對你親熱了,你媽是懂踩低捧高的,這麼會做事兒,就跟人家說配不上女孩兒了唄,不用談了。”穀老師說完,肚子裡麵氣算是出了,夫妻多年,我哪裡管你死活,我自己經?常氣的窒息,誰還管你臉色好不好看呢。

曾經?的恩愛夫妻,也?難免因為家庭瑣事消磨愛情。

馮老師筷子扔桌子上,自己悶著?頭,壓著?氣好一會兒,看穀老師越吃越香,“你什麼意思?”

他是向著?颯颯的,那是自己家裡人,還是個?家族的小輩兒,這中間還牽扯著?穀老師對他媽的人身攻擊,他儘量冷靜地?看看穀老師什麼意思。

穀老師把蝦尾巴拽出來,這是颯颯給?帶來的蝦,自從跟熠熠談對象之後,他眼裡好像突然有了這一門親戚,經?常給?送東西來吃,但是穀老師覺得?不般配了,她向著?女人。

生為女人,知道女人的苦,千萬不要走錯路,嫁錯人走錯路進錯了婆家,你就要在一個?婆家幾口人裡麵,消磨掉你漫長的一生,最後一事無成的。

年紀越大,穀老師越發?覺得?不應該這樣的,你為了誰奮鬥,都不如為了自己奮鬥,女孩兒就應該天生有一對翅膀兒,你去飛,你去翱翔,你去外麵世界闖蕩。

你不要柴米油鹽地?在一個?屋頭圍繞著?一個?男人,在那裡死去活來點?燈熬油的,這是你的本事,你得?靠本事吃飯,你得?讓自己更有本事才行?。

當然,沒?本事的女的另說。

她要是熠熠,現在就把人踹掉,自己去發?展進步,然後再找對象,絕對就不是颯颯這個?賣魚的,一輩子兩個?人除了買魚不會有交際的。

就這個?意思。

也?是這麼勸熠熠的,熠熠瞪大了眼睛,很詫異,沒?想?到介紹人還有背刺的。

“是不是不太好?”她問的很婉轉,但是心裡不同意,穀老師就講自己的看法,“不是一路人,你還小不懂,不要覺得?我薄情寡義,年紀大了你就知道了,我是過來人,不像你吃苦。”

“而且我說實話,現在女孩子的接受能力比男孩子好很多,男孩子比較封閉,女孩子天生外向開朗,你放開手去闖蕩,不僅不要考慮颯颯,就是戀愛你也?不要談,這不是時候,你現在要抓緊提升自己才對。”

不要耽誤了自己的青春。

熠熠等她說完,反駁,“提升自己之後呢?找個?好對象?”

“對。”

“找個?好對象之後呢?”

“你日子就比現在好過很多很多,我看得?出來你不服氣,但是你經?曆了就會知道,看你的意願。”穀老師也?不高興,我跟你說的為你好,你還頂嘴。

熠熠想?不明白,“但是你如果看好一個?人的話,隻要這個?人一直沒?變,你就不應該變對不對?最起碼對他的感情不會變。”

人的感情,不是因為自己變了,而對對方產生變化,比如說我發?達了,我看不上我老婆,看不上我老公,這特彆掉價,而且特彆反底線。

她覺得?感情,是隻要你不變,你隻要還是這樣子,那我無論發?達還是落魄,我對你感情不會變,你不變感情就不會變,而不是我不變感情就不會變,我變你不變,那不影響我愛你,對不對?

她考大學了,以後拿高工資,坐辦公室,對颯颯有影響嗎?

沒?有影響,她還是對他有好感,是喜歡啊,這就是喜歡。

颯颯以前是個?賣魚的,現在還是個?魚販子,這不影響啊,不影響她喜歡他啊。

穀老師最後努力一把,“你如果不願意,我能給?你介紹更好的男孩子。”

熠熠搖搖頭,“不了。”

她誰也?不提,這個?事情就自己知道,我願意的事兒,我從一開始就願意的事兒,是我看中了才願意,又不是彆的。

喜歡的很簡單,很純粹,就是三?女問她,她也?跟三?女這樣講的。

先聯係的颯颯,電話過去,颯颯沒?在家。

最近聯係的很少,自己心情也?不是很好,換了個?助手,還是山東的,張特助,安排考察市場的。

颯颯以前特彆喜歡考察市場,各地?的參觀學習或者?工廠線路都愛去看看,三?天兩頭在外地?。

但是最近喊不動,心情很低沉,張特助不是很了解情況,跟自己老板磨合地?就有點?困難,“您看,我明天家裡有事兒,親戚家小孩考大學吃喜酒的。”

颯颯就扭過頭來,他換辦公室了,之前的辦公室是租的,後來漲租金,他不願意,就自己買了地?皮蓋的,一口氣建了四棟,這一層是他們家的,其?餘的都出租了,每年光物業可能有上百萬。

光物業收入就這麼多的魚作坊老板現在聽見考大學就腦子疼,皺著?眉頭,“現在考大學都喝喜酒了?”

“是的,都去酒店喝喜酒的,現在都流行?這個?,親戚朋友熱鬨熱鬨,給?出個?份子錢,要是忙的話,我出個?禮就不在那邊吃午飯了。”張特助想?想?,不高興也?是對的,畢竟事兒還是挺多的。

颯颯就沒?吭聲,“出多少錢?”

張特助走神了,“什麼?”

“你出多少錢,大家都出多少的?我家裡也?有小孩考大學的。”就一個?,是熠熠,也?不是他家的,他就覺得?沒?戲了。

但是忍不住問問,張特助家庭條件良好,而且那是他哥哥家小孩,親侄子,那必須得?多啊,給?拿五千。

颯颯聽了就點?點?頭,他知道了,他跟熠熠關係好,而且也?勸自己幾句想?開對不對,跟家裡人打電話就冒火,高青青這個?壯士,是懂的怎麼往槍口上撞的,從來是□□的一把好手,“你跟熠熠談對象怎麼樣了,不行?就早點?散了,我們再找。”

本意是怕兒子傷心,給?人扔了怎麼辦呢。

但是話出來,就刺耳地?難聽,颯颯臉就嗖一下跟冷庫一樣的,“散了?什麼散了?我們兩個?怎麼樣了你就說,還沒?怎麼樣你就這麼說,你是不是我親媽的,你會不會說話了?”

高青青也?覺得?說的有點?過分,但是事情你不能躲著?啊,“那怎麼辦,你就天天跟我能,你去問問願意不,不願意大家都彆耽誤。”

個?死人頭,你就不知道約人家問清楚。

天天對著?你媽斯巴達。

“怎麼問?你說怎麼問?讓我直接去問問的出來?能不能彆煩人?”掛了電話,他率先掛的,先掛電話的生的氣少點?兒。

覺得?自己情緒是有點?不好,從抽屜裡麵取錢,拿了一萬出來,給?包好了,想?著?給?熠熠的,彆讓她沒?錢上學才是真的。

好不好的,他說了不算,不是一個?人的事兒,但是有點?灰心是真的,最近今天熠熠都沒?聯係他,今天才說見麵的。

不知道見麵乾什麼,他把錢包好吧,人家給?五千,他給?一萬,自己裝在褲兜裡麵。

裝不進去,又放塑料袋裡麵,纏著?塑料袋拿著?在手裡,見一麵吧,見麵還是高興的。

怎麼說喜歡不喜歡呢?

就是想?到沒?有以後跟未來,整個?人是低沉的,特彆低沉。

沒?有太多的話,也?沒?有太明顯的情緒。

但是即便這樣,我還是願意對你好,我知道你上學沒?錢,我也?怕你沒?錢,他扭頭過來,又拿個?塑料袋,急匆匆打開抽屜,從裡麵拿出來最後一遝子,給?兩萬吧,兩萬夠她上完大學的了。

而且他覺得?,熠熠不是這樣的人,如果是這樣的人,也?是自己看錯了,到時候就給?一萬,另一包不拿出來。

這個?男的,就非常的簡單,心思簡單,做事簡單,你看他動作眼神,除了跟家裡吵架,沒?有一個?多餘的眼神,沒?有一句多餘的話。

賺錢能力一流,業務能力一流,但是精力都在這上麵了,其?餘的東西就不太靈活,不太會做事兒了。

高青青氣的撒手不管了,想?起來熠熠就跟不在了一樣的,多好的女孩兒,先前看這個?女孩兒很好,現在想?起來就麵目可憎的。

送禮去

颯颯穿的還是來回買的那兩套衣服, 大概是夏天開始認識的,現在夏天剛好要?結束。

短袖體恤衫加短褲,見麵提前約好的那一天就會穿, 今天輪到咖色短褲了。

曬得臉上略微有些色差,颯颯遠遠地站在那裡,熠熠看見就笑了笑,低頭再看看自己?買的東西, 匆匆回家也沒有忘記給颯颯買東西, 打工了賺錢了嘛。

總覺得這個人很?可靠, 她走到近前?,就在公園的門?口, 樹蔭之外的焦陽熱敷著青黑色樹木,涼風從天地之間的邊界穿梭。

她穿一身?黃色的長?裙, 漂亮極了的臉蛋出現在石獅子旁,“颯颯,你好像每次都比我早到。”

颯颯就笑,你看見一個人出現, 帶走你所有的憂鬱,讓你的五官表情?都在跳舞歌唱, 舒展每一個毛孔, “嗯, 因為跟你約會,不要?你等。”

我曬曬唄, 要?你等乾什麼, 女孩子都怕黑怕苦的, 珍惜著來。

大男子想法,但?是很?照顧女生。

多好的人, 倆人往裡麵走,肩膀挨著肩膀,腦袋漸漸地湊在一起,從一團一團的樹蔭下路過,在接天蓮葉無窮儘的池塘前?,颯颯忍不住想,等著秋天過去了,買點雪白的蓮藕。

可以生吃的蓮藕,她肯定很?喜歡,如果今年客戶會送他的話,他一定要?帶給熠熠嘗嘗,清脆的新鮮的,口感無渣而?細膩的。

喜歡一個人,像是吃蓮藕,站在池塘前?,看見綠葉恰似吃藕,心裡清甜也罷,糯香也罷。

滿胸襟的綠色,他的眼睛眯著笑,忍不住掏口袋裡麵的錢,他憋不住地想對著人好一點,雖然現在沒?有蓮藕,但?是他還有彆的。

“諾,這個是給你的,特地為你準備的,你不是考上大學了,留著當學費的!”他似乎沒?有意識到,給人當學費這個話題會稍微有點傷自尊,也稍微有點直白。

一般給錢,是不會說明用?途的,錢怎麼花是彆人的事情?,給不給是自己?的事情?。

很?符合他的情?商,熠熠一點也不介懷,她捏了捏,但?是沒?接,太多了,“我沒?看過這麼多的現金,厚厚的一遝子,你怎麼給這麼多的。”

“你當學費的,我算過,你大學四年,差不多就是這些錢,夠你念完的了。”

一個破塑料袋,卷的充滿了褶皺,又給塞在夏天的褲兜裡,掏出來的時候口袋跟渴死的魚一樣長?大了嘴巴。

有些難看,有些死的不體麵,熠熠伸手給他壓了一下,讓死魚閉嘴。

颯颯沒?在意,他隻看著手裡的錢,想她不收怎麼辦。

“我覺得你可以拿著,你應該需要?這個錢。”他乾巴巴地說著,絲毫不覺得自己?乾巴,他就是這樣說話的嘴巴裡麵也隻會說這樣的話。

熠熠點點頭,這會兒看見這麼多的錢,有些興奮地臉紅,不是圖錢,而?是這個事情?本身?就很?有刺激屬性,“我當然缺錢了,但?是我缺錢不至於拿你這麼多錢的。”

“講過的,沒?結婚,我不花你多少錢的,我能轉的開就自己?來,我家裡來,等我實?在是周轉不過來了,覺得山窮水儘的時候,我再找你行不行?”她笑眯眯地,特彆自然地從颯颯手裡抽錢。

颯颯不知道她到底什麼意思,但?是特彆配合,他對跟她所有的事情?都感興趣。

“你撐著袋子。”

他就把那破袋子撐開,裡麵錢也不是新的,舊的新的摻雜著。

熠熠就壓著皮筋,抽了一張,覺得有點少,繼續抽,一邊講,“諾,我們關?係最好,所以拿你喜錢最多,你可不要?心疼。”

十張。

颯颯看明白了,自己?一隻手提溜著袋子,另一隻手直接把皮筋拽斷,拿了一遝子,“這樣,再加點,你跟彆人不一樣,在我這裡也是,我給你出禮不能太少了。”

這些錢,夠一年學費了。

熠熠結果來,點好了,裝口袋裡麵,“小?夥子,你放心吧,等我功成名就了,我帶你吃香喝辣的,以後我給你出禮,也出大的。”

“不用?。”

“用?。”

“不用?。”颯颯再強調。

“那你給我出大的。”熠熠換個說法,她大眼睛看著他,眉毛挑起來末梢,顯得精神利索。

颯颯滿口答應,“好,以後給你出大禮。”

他有點好欺負似的,熠熠心想。

她沒?想分手,颯颯心想。

他突然就有些問題了,“我以為你要?提分手的。”

“什麼分手?我嗎?跟你?”熠熠指了指前?麵,她想去排椅上坐坐,慢慢談這個問題,“難怪剛開始見麵你看我有點奇怪,我感覺得到。”

坐下,繼續看著那片池塘,垂柳還沒?有被打磨,她隨手扯下來一根在手裡,一根遞給颯颯,什麼好事都忘不了他,包括手上打磨時間的玩具。

“你們肯定以為我考大學了,嫌貧愛富,甚至還覺得我直接分手,到時候再找彆人。”她心裡都清楚,把樹葉摘下來一個,遞給颯颯。

颯颯伸手,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給一個葉子,但?是不影響他接,他覺得她跟彆人不一樣,可能她覺得這個葉子很?好。

“我覺得這是我手上這個樹梢上最漂亮的一片送給你。”熠熠抬眼,左腿壓著右腿,兩隻胳膊肘一起撐在左膝蓋上,背塌著。

這樣從側麵看,她脖子是有些前?傾的,最起碼攝影師是找不到一個好角度的,這樣坐就是死亡角度。

但?是她跟個大鯰魚一樣的,她很?放鬆,放鬆的跟水麵吹破的褶皺一樣,風搓起很?多的褶皺,包括眼角微微的細紋。

細紋也很?獨特,颯颯心跳的很?熱烈,他能把夏天煮熟,燒成一坐火山,看人的目光極光一樣地遙遠,“你會嗎?”

毫無懸念的,熠熠眼角的細紋更明顯了,笑著指了指他手裡的樹葉,這會他還端著那片葉子,“馮颯颯,你說呢,我剛給你一片最好的樹葉。”

颯颯第一次這樣笑,跟水裡扔了石頭一樣,不是風搓水麵起褶皺,是晴天之中下冰雹,那冰雹稀奇又讓人震驚。

事後還能回憶三天。

一個總是垮著臉或者最多微笑的人,他突然笑一笑,就這樣教人看了稀奇,比春風無不及。

颯颯合起來手掌心,“我不明白,你說。”

“我可不說哦。”熠熠抬眼,波光瀲灩。

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有些話不講。

颯颯的心,被冰雹砸的,一個大冰雹下來,深沉地給他戳了洞,然後沉甸甸地下墜,無限下墜,他整個心都充實?起來。

臉上曬得有些出油,如今帶一下紅光滿麵,溫和而?輕柔的影子也慢慢地縮起在躺椅,跟脖子前?傾的那團融合成一團,身?後樹木的影子縱橫交錯。

日頭在落,夕陽在偏傾。

熠熠聽見他說,“所以你要?把錢都拿著,我給你,我願意。”

膝蓋上沉甸甸的,全是錢,颯颯站起來,“你有卡沒?有,沒?有的話我們去辦一張去,以後你自己?存錢也方便。”

就這樣的赤忱。

來之前?他想著,這是最後一筆錢,也許沒?以後了,這是傷感的斷尾錢。

看荷葉的時候,他想這以後是常來常往的錢,興許以後隻是當禮金,興許走不多遠就散了。

但?是現在,他把手裡葉子扔掉,不需要?了,這是個工具,他心甘情?願地給,依然覺得不夠。

“拿著用?,到時候很?多東西要?買呢,我這裡還有,你缺錢無論什麼時候都跟我說,我都給你,彆不舍得。”

從打包老鵝湯開始,他就知道,這女孩節儉,這種?節儉是刻在骨子裡的,有沒?有錢都節儉。

打算跟你過了,打算認定你了,打算實?打實?地確定下來了,那就不在意是不是會用?你的錢了,熠熠沒?想到會給錢。

不知道他是客氣還是其?他,又或者一時之間衝動?,坐在躺椅上,她看這個人的眼神,知道全都不是這些揣測。

怎麼能猜不透是因為愛情?呢。

因為喜歡啊。

喜歡的很?單純。

所以給錢給的一絲一毫都不違和。

“馮颯颯,你放心好了,我拿了錢不會亂用?的,等我有錢了,我就還給你,不過我們要?是結婚了,我就不還了。”

結婚了,我就不還給你了,倆人是一家。

要?是我攢齊了錢,我們還沒?結婚,這錢我就再還給你。

這是她第一次提婚戀話題,而?且提的是直白的結婚。

不是因為錢的魅力,是因為他對於錢的態度,非常舍得以及無私地給自己?喜歡的人用?。

有的人對錢很?尊重,對自己?更尊重,給自己?花錢舍得,彆人花錢不舍的,人之常情?。

所以颯颯是個真夠格的男孩子,他辛辛苦苦賺的錢他自己?很?尊重很?珍惜,但?是給熠熠,他一把給兩萬,丁點不心疼。

而?且誰他也不吭聲,說了覺得對熠熠不好。

我就願意給的,我願意給她用?,而?且我知道她不亂花。

拎著熠熠給自己?的禮物,回家放櫃子裡,他的櫃子裡麵,跟老太太一樣,什麼好東西都往裡麵放,放了就不拿了。

不舍得用?而?且好好藏著,就這個德行的。

時間一長?,裡麵雜七雜八的,看到有巧克力,很?高檔的人家給的,舍不得吃唄。

拿出來想吃,覺得今天應該吃高檔糖果,結果一看盒子,過期了。

都過期一年了,裡麵好幾盒呢,都拿出來看看,都過期了。

這玩意本來就不能過夏天的。

更何況他不知道過了幾個夏天了,扔了舍不得,拿出來一個吃,慢慢地吃,覺得味道不對勁。

想了想還是扔了,肉疼的不行。

小?臉就掛拉著,跟老太太的小?果子長?毛了一個樣子。

好東西不吃壞了有什麼辦法,自己?放壞的,他也是時間長?就忘了。

氣的整理櫃子,裡麵吃的很?多都過期了,都是客戶給的。

還有穿的用?的都有,他看著好的貴的都藏著收著呢。

倒騰出一盒子項鏈,諸暨的珍珠,那邊客商給的。

一個個很?大,偏一點點粉色,他就拿出來放床上,自己?越看越美,想著等著結婚的時候,給熠熠戴。

他想結婚。

拎著兩箱大蝦,小?胳膊一樣大的,去了穀老師家,這是他的大媒。

談婚論嫁

那倆箱子是?張助理準備的, 他山東人嘛,職場上一套搞得熟熟的,就怕老板不安排自己做事兒。

想到他之前問自己?升學宴出?禮, 現如今又要從店裡拿這樣的海鮮出來。

這是?有事?兒啊,他自作主張,打?開後備箱,“您看看, 還有兩箱子鮑魚呢, 剛上岸的, 這樣大?一個。”

箱子裡麵全是?冰沙,裡麵埋著鮑魚有巴掌那麼大, 一個挨著一個,一箱裡麵放了八隻, 八頭鮑。

颯颯一直不覺得海鮮很好吃,嘗不出?很特彆的味道來,也吃不出?腥味,也吃不出?香味, 硬要他描述可能口感大?多數會彈彈的。

但是?大?家都說鮮嘛,他也隻能跟著說鮮, 不然?跟自己?不識貨一樣, 不僅如此, 哪種海鮮的口感跟獨特之處他還都能描述。

現在他就在那裡描述呢,“這個是?深海裡麵的, 跟胳膊一樣大?小, 所以我?們行裡就叫胳膊大?蝦, 口感比一般蝦子要緊實?,尤其是?本地海產的對蝦是?比不過的。”

穀老師摁著遙控器, 控製自己?的眼神,聽著他在那裡吹,心想賣海鮮你還賣出?成就感來了,什麼胳膊大?蝦小腿大?蝦的,你有本事?整個龍王出?來看看。

而且,這中午飯點兒了,你在這裡等著我?給?你飯吃呢,飯都做好了,卡著飯點來的。

馮老師怪高興,“你這個海鮮好啊,我?還沒見過這麼大?的,待會就嘗嘗,這個怎麼做的?”

你說一個隔房的侄子,來看看你難道不好嗎,他看見自己?那邊親戚就由?衷地親切,“剛好,在家裡吃,我?現在就去做,你彆走了。”

颯颯倒是?不想吃飯,但是?他有話說,“下麵薑片,水開了十五分鐘就可以了。”

他交待幾句,馮老師就抓緊去切薑片去了,家裡不夠用,自己?跑出?去買,暑假嘛,反正在家閒著。

輔導班那邊也不需要他卡點去,現在自己?投資做輔導機構的,手裡也有錢的。

穀老師就不甩颯颯,我?看我?電視,對你客氣下就行了,“你最近不是?很忙?”

颯颯點點頭,也覺得尷尬,“嗯,還可以。”

多麼無趣的一個人,穀老師心想。

不想多說一句話了,沒有電視好看。

倆人乾瞪眼到吃飯,架不住蝦子鮮啊,家裡小孩吃噴香的,沒吃過這樣大?的,一個能裝一盤兒,裡麵的肉緊的你吃一個就飽了。

“可以來點米醋。”不然?有點噎人,颯颯不吃,他喜歡吃菜。

馮老師高興地開一瓶啤酒,“這麼好的菜,得來一罐啤酒。”

夏天沒喝完的啤酒,攢著到了秋天,颯颯也來一罐兒,水汽到了嘴巴裡麵衝擊味蕾。

“這裡蝦線要去掉,不然?有沙礫感。”颯颯跟家裡小孩指一下,黑黑的背上的一條線,摳出?來就好了,摳不好就散在蝦肉裡麵去了,顯得臟兮兮的。

穀老師看著,她都咬一口了,這種殼子硬,不太好下手,但是?吃蝦嘛,第一個拽頭,下麵順著往下剝開就是?。

她是?一邊吃一邊剝的,剛吃了一口帶蝦線的,小蝦線不明顯,平時也沒留意?,現在一看果真有線,“你們平時吃海鮮多嗎?”

自己?賣,肯定吃的多吧。

颯颯搖搖頭,還真不是?,他吃飯菜多,“不太吃,偶爾有新品種會嘗嘗,最近有一種上新的貝殼,叫天鵝蛋,因為跟天鵝蛋那麼大?小一般,市場上很受歡迎。”

三句話離不開賣海鮮,穀老師蝦線散開了,一點點撕下來。

吃的手忙腳亂的時候,醋味在鼻子裡麵反複遊蕩,還有鮮甜的海的味道。

三個人吃的熱火朝天,颯颯的米飯堆的滿滿的,一筷子一筷子地夾菜,土豆絲拌飯,裡麵的乾辣椒出?味兒,辣椒籽兒熱油燒的噴香。

他吃一碗再添一碗米飯,吃的第二碗是?馮老師的,馮老師吃的少一些,“我?吃蝦就飽了,你多吃,不夠還有烤牌,早上剩下的半塊兒。”

颯颯擦擦嘴就不吃了,他比上個月更黑了一點,熱飯飽腹,熱湯溜腸。

人吃完飯的一瞬間陶陶的,眼神也款款的,混合著桌子上的杯盤狼藉,在穀老師剝開第二隻蝦的時候,他瑩瑩的目光看向了她,“嬸子——”

“我?今天來,是?有事?情想請你幫忙的,之前介紹的對象,我?想讓你到她家裡說親去。”

穀老師嘴裡的蝦,瞬間就長了腿兒,額惡毒的腿兒要跑出?來一般。

好歹毒的孩子,你這樣斷送人家女孩兒前途是?不是??

直接上門提親,你配嗎。

怪道拿著大?蝦來呢,平時都不見他人來過。

“小馮啊,嬸子說句實?話,咱們找親家還是?要看門當戶對的,對象你們自己?談的,成不成在於你們,不是?我?上門幫忙提親就能的,不是?嬸子不幫你,你倆到那一步了嗎?”

她張開手,拿著紙擦,擦了覺得還是?一股腥味,海鮮吃完總是?很腥的,就起來去洗手。

她去提親,她提親就成了嗎?

颯颯就沉默地看著她,知道這人對自己?有意?見,但是?因為是?媒人,忍忍唄,“你可能沒有明白我?的意?思,我?們打?算結婚的,所以請你跑一趟顯得正式。”

穀老師臉就拉下來了,她答應唄,扭頭就給?熠熠罵一頓,“你腦子是?有病嗎?”

對著熠月也是?這樣講的,“你親妹妹,熠月她不會比你走的更遠的,你在那邊一定要好好工作,讓自己?過得更好,在那邊安家立業,立住腳跟。”

熠月一個人還是?死去活來的,她人生地不熟,親戚朋友都缺少,長得漂亮但是?膽怯,被熠明警告過,也知道後怕了。

在那邊過得不幸福,尤其是?現在天冷了,下了第一場雪,她每天都要打?電話,“媽媽,我?能回去嗎?”

“小妹考上大?學了,是?不是?家裡好過了,我?能回去上班兒嗎,這邊天冷了,我?手摘下來手套就凍僵了,我?不能拿粉筆。”

三女聽的心都拔涼拔涼的,你回來乾什麼,你在外麵有個出?路,不管好不好的這是?你要走的路,熠熠考大?學那是?她的路,家裡孩子三個倆人有出?路,她當家長的就特彆滿意?。

熠明等好了,也差不了,他們夫妻也算是?完成任務了,到時候他們結婚了就成人了。

結果你現在要回來,你怎麼想的,“熠月,哪行不累的,哪個工作好乾的,我?老早就想說你了,做人做事?不能眼高手低,都要踏踏實?實?的,你說這個同事?活比你少,那個同事?家裡有背景,之前說你同學有關?係能有好工作。”

“你怪這個,怪那個,從來不怪你自己?不夠努力,你不要紅眼你妹妹上大?學,那時候你們倆女娃我?們一起供的,你怨不了彆人,隻能怪你自己?考不上。”

“你天天這麼多意?見,外麵多少人沒工作,你大?哥好不容易有個名?額讓你去,你去七年回來就能安排工作成了城鎮戶口,到時候跟你大?哥一起轉業回來,你為什麼就熬不住?”

熠月就是?不平衡,“那時候我?要找工作的,小妹不去才讓我?去,一開始你們也沒想我?去的,這麼好的事?兒小妹為什麼不去,她就是?心眼多,就我?傻聽你們的硬塞過去。”

氣人,真氣人,三女暴脾氣,“那你回來,你回來找工作,你找不到我?幫你找,你到時候一句話怨言都怪不到我?們頭上來。”

你差哪兒了,你哥多少心思在裡麵,你一個月拿的工資比這邊高兩級,等七年你回來之後工作都給?安排好。

“她就是?紅眼了,熠熠沒考上大?學的時候,她沒這麼坐不住的,看她妹妹考上了,這會兒又嫉妒。”

馬海洋拉著三女,“是?這麼個道理,但是?你不能激她,孩子就那樣的脾氣,從小好勝,你非得懟著她,她要是?一氣回來了可怎麼辦。”

“怎麼辦,自己?混,混不好就嫁人生孩子去!”三女拍的桌子震天響,飯桌上的不鏽鋼碗筷都放不住。

沒心情吃飯了,這孩子就愛晚飯點打?,東北冷黑的早,熠月早就吃完了,吃完沒事?給?家裡打?,正好家裡人一起吃完飯能聽她說話,她不覺得這是?一種打?擾。

鍋裡的地瓜乾稀飯,三女晚上就吃這個,然?後配地瓜乾的煎餅,她會做這些,粗茶淡飯的,一碟子黑鹹菜,香得很。

乾晾了一會兒,穀老師硬著頭皮就來了,她木木的臉坐在白熾燈下,先看了一眼地瓜乾稀飯,又看了眼黑鹹菜,“熠熠呢?”

三女要臉麵,桌子上稀飯先端走了,然?後鹹菜蓋起來,“上市裡去了,去教學生。”

穀老師第一個不滿意?,“要開學了,其實?可以去預習功課,根據自己?的專業看看書的。”

你沒有必要去浪費時間,你去當家教賺幾個錢?這幾個錢有回報嗎?

她覺得以後都不會給?人做媒了,神煩,“我?來問問你們意?見的,男方那邊願意?結婚,房子什麼都準備好了,年紀也不小了,要是?結婚的話去看看屋子,家具家電缺的再買,你們這邊有什麼要求嗎?”

當個媒人,真是?心累。

三女看馬海洋,馬海洋看三女,“我?們商量商量,孩子的事?情我?們得跟她商量。”

她還有個媽呢。

熠熠心裡有數,“等周末我?回去的,我?是?這樣想的,人家有什麼流程我?們就照著走,你們也去看看,人家既然?邀請看房子了,咱們有什麼意?見跟我?提提,我?來說颯颯說。”

“再有其他的要求,就按照他們的來吧,我?跟他說。”

熠明轉達完,就笑了,“她有主意?呢,由?著她吧,兩個人事?情自己?懂,我?們外人不要去乾涉。”

要乾涉,家裡也沒錢的。

“男方家也是?農村的,咱們不要為難他們,有多大?本事?端多大?飯碗,不出?大?差錯就行,小妹的嫁妝,到時候咱們攢攢。”熠明盤算著,在家也是?父母的主心骨,他好歹還能借錢,父母借錢都借不到人。

娶兒媳婦

當大哥的, 父母勢弱,就要難免為家裡考慮周全?,他如今走路可以拄著雙拐的, 那次熠熠考大學了王守香來看,就推著輪椅帶著他回了淌水崖,王守香照顧著他從輪椅上起來,一直到下個月的複查。

不然三女挪動不開, 要去男方家裡看屋頭, 女方這邊得有得用的長輩, 會做事兒說話的場麵人去看才好,最好是五福俱全?的人, 再有就是嬸子也?要陪著去,嬸子們看家具的時候總比彆人熟悉的多。

隻是這邊馬海洋單獨一個, 他老家那邊兒離得遠也不會來的,孩子結婚都?不會來的,各自?過各自?的,前些年他爸爸還在的時候來往還多一點, 現如今逢年過節來往都?少?了許多。

所以這個時候,沒有叔伯兄弟照應, 家族單薄的問題就在婚喪嫁娶這樣的事情上, 凸現的格外?地明?顯了, 熠明?的拐杖噠噠地在地上走,他的腿一時半會兒不會好的。

三女愁了一晚上, 盤算很多事情, 錢的事情, 熠熠的事情,熠月的事情, 熠明?的事情,三個孩子就已經是操不完的心了,早上就回?了娘家。

娘家再不好,但是有事兒要幫忙的時候,也?就娘家能幫點兒了,娘家這邊幾個姐妹都?嫁的好,日子過得都?特彆棒,“我?媽,能不能讓大哥跟大嫂去一趟兒呢,是孩子的舅舅,娘親舅大,我?大哥跟嫂子在麵包廠上班兒的,也?見過世麵。”

“到時候人見了,也?知道家裡有舅舅護著,說出去也?好聽。”三女開口,她現在膽子越來越大了,什麼話都?敢開口的,我?就得勞煩我?大哥大嫂一趟。

大嫂是沒有意見的,她都?這個年紀了,孫子都?有了,結果大哥就不高興,你什麼角色,坐在什麼位置,讓我?去給你跑腿兒看屋子,“找個什麼對象?”

“賣魚的,”三女說了,這以後是女婿了,還得貼金,“城裡麵我?大哥你肯定吃過,深海裡麵的那些海鮮,很多都?是進?口的,他都?賣。”

她覺得這樣說好一點兒,人老大聽了就笑了笑,這不還是個賣魚的嘛,“一個大學生找個賣魚的,你們怎麼想的,老二你就這樣教育孩子的,我?說實話,你們一輩子不會教育孩子。”

不去,三個孩子他看得上的就是熠明?,彆的倆,都?不在他心裡,我?費心這個乾什麼?

三女最討厭就聽見後麵一句,她最自?豪最驕傲的事情,就是養這三個孩子,“我?覺得我?教育的挺成功的。”

“你成功?一個大學生找個賣魚的,一個跑犄角疙瘩去戍邊,還有個跑回?家養傷的,你在單位裡麵不能養傷了是不是,回?來誰還記得你?”大哥是個四方臉,濃眉大眼,一臉的傳統長相,講話也?非常的傳統。

你看看他自?己教育的小孩,倆兒子,人一個在軍工廠上班兒的,一個在核電站上班兒的,這都?是人才,頂級的人才對不對?

他自?己呢,在罐頭廠當經理,工資拿的高高的,這有什麼不好的。

“我?那天有事兒。”撂下來這句話就走了。

老太太也?不願意勞煩兒子,“你屁大點事喊你哥乾什麼,他一天單位多少?事兒,你不要耽誤他功夫,一點不體諒你哥哥。”

出門的時候,嫂子在洗哈密瓜呢,家裡就是有錢,這瓜他們經常吃的,小時候帶孩子來這邊,熠月回?家就講,告狀的,舅媽根姥姥洗水果不給吃,網狀的哈密瓜。

這個年代?,能吃這些水果的,是真的小康的。

三女逼得沒法?子,她笑了笑,家裡去,大不了就她自?己去,她推著熠明?去。

熠明?有見識,一個哥,一個媽,誰又能說什麼。

生活就是不停地逼你,逼你走,逼你思考,逼你動起來。

你有時候給逼得沒法?子,走投無路,窮途末路一樣地難,那個為難勁兒能把你整個人像是衛生紙一樣團吧團吧,扔在糞堆裡麵一樣,那樣地不尊重且不把你當人看。

但是你不能較勁兒,較勁兒路就走窄了,想不開就更沒路了,所有有的人年紀輕輕的路就隻能看見一條路,甚至看不到路了。

你得心寬,且野蠻,沒路了你腦子要活絡,大腳踩出去,我?給自?己找條路不行嗎?

我?把這框著我?的路就不走了,出去這個邊界,我?想怎麼走怎麼走,我?看哪兒風景好就上哪兒去,人生就是一片大草原,你不知道邊界是什麼,走就是了,你總歸看見不一樣的事情跟風景。

從沒有女方相看是這麼寡的人,還有個瘸腿的哥,還有女孩子自?己來相看的。

結果這三個人就這麼乾的,坐著公交車去的,三女老遠就看見倆人站在路邊,不認得颯颯,但是這是個年輕小夥子,隻隔著玻璃遠遠看那麼一眼,就相中了,長的不孬啊,小平頭利利索索的,人不緊不慢的站在那裡看著很穩妥,跟他爸爸長的很像,“是他吧?”

說話的時候臉上帶著笑,這就是丈母娘看到喜歡女婿的樣子,看丈母娘喜不喜歡,就看她第一眼見到人的表情,就這一句話的功夫車就停了。

熠熠推著輪椅,三女走在一邊兒,下了公交車,就見到了颯颯。

旁邊停著一個小汽車,“你怎麼在,不是要你不要來接的,我?知道路。”

颯颯打開車門,給熠明?輪椅收起來,扶著坐進?去,“要接的。”

馮立仁也?不會坐車,車後麵打不開,自?己抬著輪椅,不知道怎麼弄,喊著颯颯,“來看看,壞了是不是,剛才還開著的。”

颯颯就嫌棄他,不給力,一點點事情辦不好的,“得這樣,你摳這裡。”

馮立仁今天高興,不跟他一般計較,而且大家都?在,“好的好的。”

知道是三個人來,現在拿著人當兒媳婦看的,見到這樣一家子,也?起憐愛之心的,算是知道熠熠這邊家族怪單薄的,高青青的話來說,“也?好,人家家庭簡單,來七大姑八大姨的,我?們還得招待,這個說幾句,那個說幾句的,不如自?己家裡人商量。”

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就能商量了,有個主心骨就行,她得招待好親家,跟招待熠熠還是不一樣的。

那俄羅斯的大香腸,她沒舍得吃一直凍著的,切上滿滿的一盤子,雞鴨魚肉都?上來,還有陪客得有啊,得有人陪著說話吃飯啊,長輩大爺的都?得在,滿滿當當一屋子,連馮老師他媽都?得來。

人家從談婚論嫁開始,甭管什麼家庭,女方都?是大客,女方這邊來的人,就是來個三歲的小孩兒來看屋頭,都?得當貴客來招待,一點都?不含糊的。

隔著窗戶看著人來了,院子裡就熱熱鬨鬨地開始接打招呼,親戚都?跑出來到院子裡麵接,沒人顧得上颯颯那一輛車,就連他爹媽都?沒來得及問一句,這車子是哪兒來的。

讓著人進?屋,好茶好糖水,馮老太太親自?端的糖水雞蛋,這邊待客就是這樣子的,裡麵撒一把紅糖,放兩個雞蛋,然後就是糖果子,一把一把的糖果子,颯颯的親大娘提著塑料袋,先給熠熠塞一把在手裡,“剛買的。”

蜜三刀,芝麻條兒兩樣。

颯颯親姑坐在馬紮上,欠著身子倒茶水,知道小姑娘愛乾淨,“這杯子,我?一早上刷過的。”

想著嫂子為了兒媳婦,趕集特地去買了一套新?茶杯呢,這個得說,“知道你們要來,我?二嫂高興的準備了好幾天,以前舊茶杯收起來了,給你們買一套新?的,說這個花紋好。”

不是大紅色的,是藍色的,上麵是喜鵲報喜。

三女托高茶杯一看,還真是,“進?門就看見這茶杯好,這花紋一看就喜慶,我?剛才就留意了,來打擾你們,教你們費心了。”

她硬生生說出來的,來之前,就衝著好好相處這個原則,把自?己要說的話,特地去在腦子裡麵盤算了千萬遍了,說出來雖然就乾巴巴這麼一句。

但是就這樣一句,現場的人聽了都?覺得好相處,不是看不上他們這邊村裡的,那邊大伯給熠明?拿煙抽,熠明?擺擺手,“我?還在吃藥,不能抽煙,等?腿好了的,到時候抽他倆的喜煙。”

氣氛一下就熱的躁動,屋頭都?要沸騰起來掀開,好讓這些喜悅都?散散去,所有事情都?是意想不到的順利。

來看屋頭,總歸是挑毛病的,娘家客來了,這裡那裡總要說一說需求的,缺個鍋碗瓢盆,要麼就說說嫁妝彩禮的事情。

大家往床邊兒看去,倆人排排坐在床沿上,肩膀挨著肩膀,熠熠本?來就文靜一點兒,能坐的住,就是颯颯,颯颯姑姑就多看好幾眼,這孩子多少?年了,沒見過這樣聽話的時候。

老老實實地,像是個麵團一樣地坐在那裡跟人家女孩兒說話,臉上還帶著笑模樣,一點不是平時那個討人厭的死樣子。

家裡人都?怕他,不是害怕,是怕惹毛了他,你不知道怎麼刺激到他,他就炸毛,要麼就直接走人,要麼就呲噠你幾句,弄得人提心吊膽的,好在他回?家少?,但是光逢年過節就夠嗆。

大家其樂融融吃團圓飯的時候,他就很影響氛圍,特彆多脾氣怪,還不好相處。

如今瞧著,倒也?像是個好人一樣的。

真是離譜。

馮巧姑實在是憋不住,跑到外?麵去,“我?哥你上屋去,你在院子裡乾什麼,什麼時候不能收拾,今天你是主人。”

正好站在窗戶前,看見坐在床邊的那倆小人,有些逆光看不清神態,但是就跟倆小雕塑一樣的,一對兒,馮巧姑再欣賞一眼,“你看,這是真在心裡,不知道從哪裡弄個車子來,八成店裡借來的,這找對象了就是不一樣了。”

找對象,還真能改變一個人,這都?不是她大侄子的嘴臉了。

馮立仁忙的無頭蒼蠅一樣的,雖然幫忙的多,但是你還得給幫忙的吃飯吧,他又開始到處找禮物,之前趕集買的很多,都?不知道放哪裡去的,抽空看一眼兒子,也?欣慰了一下,笑了笑,“找對象連。”

以後啊,肯定比之前懂事兒,就今天的事兒,人就給家裡打好幾個電話準備,又想起來了,一頭紮進?廚房去,隔著廚房窗戶問,“你買的魚呢?”

裡麵聽不見,炒菜呢,好兩邊他就直接進?去了,態度凶得很,“問你魚呢?”

“什麼魚?”高青青也?忙的昏頭,以為是做菜的魚,指了指這不是在地上盆子裡啊,這大魚是海魚呢,特彆大一個,跟蒲扇一樣的,颯颯之前拿回?來的。

他們倆過日子,就是兒子拿回?來的東西,都?是好的,好的都?不吃,都?凍著,家裡特地買個個冰櫃,來人的時候才吃,這在他們眼裡就特彆好的菜。

什麼魚吃新?鮮的,什麼魚品種好吃,壓根就沒有概念。

就跟小果子你得用盤子裝,裝起來好看一樣,不要用塑料袋,他們想不到這樣細致,用塑料袋抓著吃,又實惠又方便,量也?大呢,吃完再塑料袋紮起來就行了。

能想到的,就是茶杯換個新?的,喜慶一點兒的。

你不能說不用心,你要是一點一點從小果子的塑料袋開始挑剔,那你進?家門就沒完沒了的挑剔了,你去觀察一個家庭的時候,尤其是帶著評估的心態第一次去男方家的時候,一定要心態穩穩的。

三女覺得這都?是小事兒,你去了,先看屋頭,進?門就打量了屋子,進?了屋子,就看一眼家具家電,心裡就有數了。

彆的吃的零食什麼都?不看,這麼多人招待你,沒有一個那話拿捏你的,也?沒有一個想給你當家做主說話給你聽的,這就行了,這就是個老老實實本?分人家,就是正兒八經過日子的普普通通的農村家庭。

你看他請來的陪客,就知道人家重視,沒欺負你家裡沒人,這些陪客說話也?都?客氣,就證明?家族風氣最起碼不差,而且和睦,公婆一直在外?麵忙,不要說人家不喜歡你,人家反而洗喜歡你。

馮立仁氣急敗壞地找魚,“我?說的是給帶走的魚。”

高青青嗓門大,“我?怕曬死了,挪到屋子裡麵去了。”

馮立仁氣急敗壞罵老婆,“怎麼能曬死了,就著一會功夫,你關著門,憋死了才是,你天天辦什麼事兒。”

“對,你辦事兒好,你辦事兒好早上我?讓你換水你不換,幸虧我?多買了一條,就怕到時候死一個。”

倆人對掐幾句,互相呲噠,跟颯颯有時候呲噠他們倆樣子一樣的。

馮立仁就趕緊去把魚再抬出來,看看還好,這是給女方的回?禮,最起碼是四條大魚,不是海魚,就是河魚,河魚裡麵挑大的,他跟高青青特地去挑特彆大的,一條得有六斤呢。

不好帶不礙事,他打算用塑料桶提著,桶一起給熠熠拿著走,這樣回?家還能養著吃好幾天呢。

把魚換水了,裝在塑料桶裡麵,高青青看一眼又罵,“你現在早放進?去,這麼大的魚轉不開,一會不都?死了,你等?走的時候裝桶裡提著不行?”

馮立仁惱的不行,“你走的時候來得及?來得及嗎?到時候你來弄?”

“怎麼就來不及了?你閒著不要沒事找事,你看看你家裡人來,哪個能幫著乾活兒,你姊妹一個菜葉子都?不碰,就光知道說話。”

倆人懟的很投入,也?忘記裡麵也?許會突然安靜,且站在窗戶很近的水缸前麵,地上撒出來的水,還有裝了一半的魚。

“嬸子,要不要幫忙的?”熠熠站在門口台階下麵,不高,就三個台階,一隻手扶著門,笑盈盈地,台階上站著她那遭瘟的兒子。

高青青就窘迫,她不知道有沒有給人聽見這樣的家醜,扯著笑,剛要說話,馮立仁就擺手,“不用你,不用你,你快進?去。”

他扯笑來不及,隻能掛假笑。

成家立業,帶兒媳婦回?家,是家庭最又動力的美化美容。

院子潔淨整齊,雞鴨都?圈養不亂蹦噠了,就連人都?變得溫和又和氣許多。

看到這樣的父母,颯颯都?覺得不一樣,心想娶個兒媳婦到家,終歸大家都?要麵子許多了。

好大兒

熠熠往屋子裡麵看一眼, 她喜歡坐在院子裡,以後自?己也許很長時間都會生活在這個院子裡,因此看的很仔細。

太陽烘烤著她也不怕曬, 平時很少出門都在屋子裡麵,門口有一條路,路的儘頭是一片樹林,能看見樹林的末梢, 她跟颯颯站在那個坑上麵, 能看見下麵一叢叢的木槿花, 還有深色枯萎的野草莓,紋路極深的大樹上還有褐色的蟬蛻。

涼風習習, 仿若山巔。

“我小時候,住在山裡, 家裡錢很少上學,就會去找蟬蛻賣。”記得那時候都是午後,大家都在睡覺的晌午,世界會比午夜還要寂靜, “我那時候想,台風有台風眼, 夏天也有它的眼, 就是這種所有東西?都歇息的晌午, 就連飛蟬都安靜。”

不是午夜,不是黎明清晨, 是晌午。

乾燥的寂靜的滾熱的晌午。

那種感覺, 像是鐵鍋燒的乾乾的, 即將倒入花生油之?前的舒坦。

颯颯第一次聽她講小時候,或者說在淌水崖的事情, 他總覺得小時候的她不至於過?於貧困,他是獨子,小時候記得也是隔三差五吃肉,零食隻要是趕集能買到的,他都能吃到。

熠熠從來不提自?己很窮,她隻會笑著說錢很少,颯颯聽起來,總覺得這樣的女孩閃著光。

貧窮有時候是個特彆拙劣的詞,而很少可以委婉又?有一些美感的形容,還帶著一點歲月的寬容。

熠熠笑嘻嘻的,惡作劇一樣地直不楞登看著颯颯,“現在也錢很少。”

颯颯就笑,“以後不會的,以後會有很多錢。”

他講的很認真,像是每一個臨近婚期,都會指天發誓的男的一樣,說一些諸如?以後會讓你過?上好日子,讓你以後不會受苦,再來一點美好生活的向往。

跟其?他人講的話?沒?有任何差彆,現在馬海洋依然會講一些跟三女,三女也會講一些給馬海洋,孩子長大了?就會有好日子嘍,就輕鬆了?。

她聽得不多,但是感觸多,一個人如?果對生活的敏感度有一對觸角,那她像是個觸手怪,觸類旁通的太多,以至於她現在理解颯颯說這話?的心情。

雖然好聽及感動?,但可以喜悅,不必當做圭臬法則來記著,等著盼著他給你好多錢,好多日子,熠熠看著溝壑裡麵遒勁的樹根裸露在光斑之?下,心想我是伴生的小草,一樣遒勁,“以後我賺錢了?,你是我最親近的人,因此我分你好多錢用。”

多新?鮮的話?,帶他吃香的喝辣的,颯颯的心,跟這個溝壑一樣,裡麵烏泱泱地長著許多東西?,小草野花,大樹藤蔓,低處的昆蟲高?處的野鳥兒,封閉而井井有條的世界,像是鳥的翅膀一樣撲棱起來了?,裡麵亂七八糟地都熱鬨起來了?。

因此變得溫暖又?可親,他說了?一句不該說的話?,“你現在還缺錢嗎?”

“缺,怎麼會有人不缺錢呢,我覺得我一輩子都喜歡錢,我二?姐也是,我們從小就知道,錢是個可愛的東西?。”

她有時候說話?像是詩歌,用詩歌這樣優美的語言跟體式,去講一些殘酷而可悲的內容,因此這些無奈現實會顯得格外的可愛,她用自?己的思維去理解這個世界。

“那我要給你十萬塊彩禮。”

天價了?,以至於熠熠吃驚看他一眼,“不用吧。”

他也許有錢,大概率是這些年輟學之?後打工攢的,攢了?一筆辛苦錢,一個很大的數字,但是這個錢,她覺得不能用來當彩禮,“意思意思差不多就行,大家給多少就給多少,你辛苦賺的錢呢,可以用來做彆的事情,以後我們做些很有意義的事情。”

至於有什麼意義的事情,什麼投資,熠熠也不知道,由於沒?錢,所以她沒?考慮過?,有錢了?第一件事大概也是攢著的,這一點跟颯颯其?實差不多。

賺錢,攢錢,然後不知道花。

颯颯鐵了?心,吃了?秤砣一樣的,他不看景色,這個小溝從小玩到大,鄰居家的羊總是拴在倒數第二?顆歪脖子樹上,旁邊總會有個泥瓦的小棚搭著避雨,再遠一點兒有個廢棄的土屋,很多年前用來製煙的,會在這裡晾曬煙草煙葉。

如?今有一半的牆體頹倒,露出來方?正的泥土胚子,偶爾有黃鼠狼竄出來腦袋看這裡,再遠處他撇一眼,是一個大磨盤,隔著重重的樹影,有人在緩緩地推著碾子,一圈一圈地粉碎糧食。

也許給雞鴨,也許給豬,也許自?己吃的糧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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