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2 / 2)

歸鸞 團子來襲 6110 字 6個月前

老鴇想掙開蕭厲的手,但全然掙不動,便瞪眼撒潑罵道:“我是沒讓她們接客了啊,但灑掃的活兒總得乾吧?找月桂的,是她從前的恩客,她自己為了多掙幾個銀子願意接的,我還能攔著不讓不成?”

老鴇說著嗤笑起來:“你把她們護得跟親娘似的,倒是也闊綽些,替她們贖了身,把人一並接出去孝敬著啊!她們身價不如你那當過頭牌的娘,二十兩銀子一個人,給了錢我就還賣身契。”

這純粹是獅子大開口。

兩個婦人都上前勸蕭厲,讓他莫與老鴇爭。

幾個樓裡的打手也圍了上來。

蕭厲盯著老鴇,一字一頓道:“終有一日,我會替我乾娘她們贖身的。”

他鬆開手時,老鴇腳終於著地,卻打了個趔趄,叫打手扶了一把才站穩。

老鴇吃了癟,臉色那叫一個難看,她嫌晦氣搬拍了拍自己襟口,見蕭厲給兩個婦人一人給了幾塊碎銀,還讓她們給月桂也帶了一份,心下更是不快,當下便挖苦道:

“我倒是忘了,你怎能不待這幾個老婆娘跟親娘一樣呢?蘭蕙當年生下你,可是指望著母憑子貴,想靠你讓那富商給她贖身的,哪知你那混賬爹一去不回,蘭蕙沒了指望,嫌你嫌得比那路邊野狗還不如,大雪天裡,你跌進火盆裡絆倒了衣桁,燒著了她一件衣裳,她可是全程都隻心疼她那件衣裳,你身上叫炭火燒傷,哭啞了嗓子,她都懶得看你一眼。若不是月桂她們得閒便喂你一口米糊糊,你什麼時候餓死了都不知道呢!”

蕭厲本已轉身朝外走去,聽得這句句挖苦之言,又被釘住了腳步。

老鴇以紅絹掩唇笑了起來,譏誚問:“你如今跟你那娘母慈子孝的,不覺著可笑嗎?”

林三娘忙說:“阿獾莫聽她胡言,你娘當年隻是一時糊塗,把對你爹的怨氣撒到你身上了,後來你入了獄,你娘險些哭瞎了眼睛……”

吳四娘也道:“是啊是啊,何家那位大夫人將她折辱到那份上了,她還去何府門前跪著求她,連跪了三日,何家才鬆口不要你償他家家仆的命了……”

林三娘一聽吳四娘把這段往事也抖出來了,忙又給了她一手肘,使勁兒打眼色。

吳四娘自知說錯了話,看蕭厲一眼,才又說:“你入獄服苦役那些年,也是你娘四處奔走,為你打點,我常瞧著她一個人的時候哭,她也一直說對不起你。”

蕭厲回過頭,視線直直地望著老鴇,看跳梁小醜一般道:“我娘待我好不好,你覺著我會不知麼?”

他說:“我這個做兒子的再沒出息,隻要我尚有一口氣在,便念她一日,護她一日,至於王老婆子你,與其操心彆人可不可笑,不如操心這醉紅樓將來易主了,輪不輪得到你去倒泔水桶。”

言罷便揚長而去,氣得老鴇指著他的背影哆哆嗦嗦“你”了個半天,也沒“你”出個下文來。

出樓時天色已彎,風雪更甚,蕭厲卻連鬥笠都懶得再戴了。

他很是隨意地將擋風的巾帕纏上脖頸,迎著那刮得人眼都睜不開的朔風往回走,任天地間呼嘯的寒意卷走身上那從樓裡沾上的惡心脂粉氣。

他娘曾經厭惡他。

他比誰都清楚。

不需要誰再來專程提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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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瑜在火塘旁做著刺繡,聽著外邊似要將樹都刮倒的妖風聲,將院門也吹得哐當做響,微籠了眉心朝外看了一眼。

那地痞至暮時也沒回來,蕭蕙娘身體不好,熬不住,溫瑜已讓她先歇下了。

溫瑜是見過那地痞翻牆回來的,怕這院門被風吹的聲音吵著了蕭蕙娘,也引來賊人,便放下針線,起身去關門。

她手方搭上一扇門,卻見院門外的牆根處坐著一道人影,背上積雪都落了一層了。

溫瑜被嚇了一跳,手上拿著的門栓也不慎落到雪地裡。

這聲悶響,引得坐在外邊的人側頭看來。

對方身上沾著淡淡的酒氣,滿肩是雪,長睫凝著雪沫已成了一片霜白,一雙眼卻仍是綢黑如墨,銳利得叫人不敢逼視。

還好,是那地痞。

溫瑜心下鬆了口氣,卻又有些詫異,扶著門說:“您回來了,怎不進院?”

她身後映著屋裡的火光,襖裙便像是被在黑暗中被描出了個金邊,長發被夜風吹得微亂,神情縱使帶著淡淡的疏離,也有一股恬靜的溫柔。

蕭厲看了她一會兒,收回視線,抬手拂落肩上的雪沫,隻說:“喝多了,坐會兒醒醒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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