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勇有些奇怪的看了溫言一眼,理所當然地道。
“人口是最珍貴的,他們的血脈也是最珍貴的,怎麼可能隨便殺戮?隻有你們後麵的人,才會熱衷於殺戮,尤其是你們現在的人,太過熱衷於戰爭了,我不是很理解。”
“……”
溫言愕然,還真沒想好怎麼反駁。
理念是不太一樣,火勇眼裡,除了他自己部落的人,彆的部落的人,在被吞並之前,可能都不算是人,但他們熱衷的卻是將其他部落的人,變成自己部落的人,而不是殺光。
想了想,溫言還是沒為了這事費腦子,直接轉移了話題。
“我不問你部落的事了,你跟我說說這個部落的事,總可以吧?”
“我記得的隻有這麼多,彆的都忘了。”
“行吧,那不聊這個了,問你個事情,山鬼你認識嗎?”
火勇閉口不言。
溫言了然,這是知道,但是不想說,也不屑說不知道。
溫言想了想,道。
“山鬼其實也隻是力量而已,主導這份力量的意識,早就不是你認識的,或者你知道的那個山鬼了。
他幾十年前就已經破封,搞出來了一些事情。
隻是後來又被封印了,我見過他了,我敢說,他肯定不是最早的山鬼。
隻是這份力量,被繼承了下來而已。
按照我的推測,這份力量,已經被繼承了很多次了。”
溫言嘗試著將現在的山鬼跟曾經的山鬼切割,但火勇就是閉口不言,生怕多說一個字,就被溫言看出來什麼。
溫言也不勉強,隨便再聊了幾句彆的,就轉身離開。
走到門口的時候,溫言忽然轉頭。
“當年讓你的封印物魔化的人,就是最初的破封者吧?除了你和山鬼之外,第三個人,對吧?”
火勇這次,不但不說話了,連眼睛都閉上了,耳朵也翻卷了一下,直接捂住,整個人蜷縮成一團,像是化作一團虛幻的火焰,靜靜的飄在那裡,直接自閉了。
他是真的有點怕了,他怕哪怕他什麼都不說,給出任何反應,溫言都能得到不少情報。
索性直接自閉了,什麼都彆說了,也什麼都彆聽了最好。
溫言關上門,轉身離開。
他果然沒有猜錯,山鬼破封,火勇破封,肯定都是最初的破封者的手筆。
對方無聲無息,可能已經準備了很多很多年,做了很多事情,隻是無人知曉而已。
那麼問題來了,對方既然做了很多事情,為什麼沒被人知道?
前麵幾百年末法,倒是還說得過去,末法之前呢?現在呢?為什麼一丁點痕跡都沒有。
現在隻希望烈陽部的專家給力點,能審問出來什麼線索。
溫言現在都覺得,幾十年前的時候,忽悠王十五的人,都未必是山鬼。
烈陽部總部,審訊室裡,特製的燈,照亮著半邊審訊室,來審訊的專家,坐在燈後麵的黑暗裡,身上散發著晦澀的壓抑氣息。
他的聲音略有些嘶啞,如同卡帶了一眼,以平靜到怪異的音調,不斷的重複著問一個問題。
“姓名?”
王十五已經冷靜下來,他一言不發。
可是隨著對方的審訊,那種詭異壓抑的氣息,怪異的音調,如同毒藥一樣,不斷的他耳邊響起,然後一點一點侵蝕到他的腦海裡,如同魔咒,在他的腦海中不斷回想。
隨著時間流逝,王十五感覺自己的腦仁都快炸了,哪怕他已經化作阿飄,壓根就沒腦仁。
唐僧念經似的聲音,一浪接一浪,讓他的精神愈發脆弱,最後他意識稍稍有點模糊的時候,本能的回了句。
“王十五。”
一瞬間,所有的回響都消失了。
審訊專家的卡帶也到此結束,繼續以那種平靜的音調繼續問。
“性彆?”
王十五隻要不回答,立刻就會開始一點一點重複剛才經曆的一切。
“男。”
“年齡?”
“73。”
“死因?”
“撞牆撞死的。”
王十五意識都開始有些模糊,根本沒法根據一個問題,去現編一個答案。
兩個小時之後,有人在審訊室裡點了一炷特殊的香,嫋嫋輕煙繚繞而上,纏繞住王十五有些半透明的魂體,維持住他的魂體,不讓他消散。
變成阿飄,他想自戕都有點難了,至少對於目前的王十五來說,他還沒有學會怎麼做阿飄。
一個小時之後,一份筆錄,加上一份初步的報告出現在總部長的桌子上。
總部長看了看筆錄,又看了看報告。
審訊專家給出的初步結論是,王十五這種陰狠毒辣,做什麼事情,都是為了自己的家夥,絕不可能在完全聯係不上山鬼的情況下,幾十年不動搖。
人是非常善變的,不同年齡段的想法也都是不太一樣的。
王十五這幾十年,也經曆了這種過程。
這幾十年,八成是有什麼胡蘿卜,吊在王十五麵前,時不時的勾引一下,讓他保持堅定,堅信自己是對的。
或者是有什麼強而有力的東西,支撐著他。
可以排除掉他在硬撐,給自己洗腦的可能,因為這個人是典型的極度利己主義,沒看得到的好處,他才不在乎什麼立場,更不會給自己洗腦。
但目前沒有發現有實體的東西,也沒有審訊出有什麼特殊的事件,讓他幾十年不動搖。
結論是,王十五這幾十年,會偶爾接觸到讓他堅定信念的人,但接觸到的,或者聯係到的人,根本不是山鬼。
而王十五自己卻堅信是山鬼。
最後一次聯係,應該是在火勇破封之後。
王十五知道,王建軍可能要回村子裡,一直在等著。
是有什麼人告訴了王十五這個消息。
總部長看了看非常簡單的口供,很明顯這口供不是對方說什麼就一字不差記下來的那種,省略掉了很多重複的部分。
總部長也不問怎麼審的,他隻想要結果。
有了重點指向的時間、地點、人物裡的隨便一個,就可以繼續往下追查了。
這些都是烈陽部擅長的事情。
總部長讓秘書將任務拆解,分發下去,讓下麵的人去追查。
……
結束了一天的日常修行,溫言看著麵前的黑山石雕,想了想,他自己來,還是有點太慢了,得找人輔助一下。
他帶著黑山石雕,拎著裝著黑石的玻璃盒子,還有烈陽部新送來的可開合的盒子,打開了窗口,來到了扶餘山。
到了後院裡,看到八師叔祖,頓時露出笑容。
“八師叔祖也在啊,那太好了,剛好要請您老來的。”
但八師叔祖感受到溫言手裡拎著的玻璃箱子之後,卻像是炸毛了一眼,一臉警惕,一個後跳,退出去七八米遠。
“你帶的什麼東西?”
溫言停下腳步,看了看手裡拎著的玻璃盒子,一臉愕然的看著八師叔祖。
未曾想到過的展開,八師叔祖這個大僵,竟然會對這塊蘊含大量死氣和屍氣的黑石,警惕到這種地步,跟老鼠見了貓似的。
“我去烈陽部總部了一趟,正好之前攢了三次自選的機會,發現了這個東西,我就琢磨著,是不是可能有用,就給帶回來了,八師叔祖,您這是?”
八師叔祖像是死而複生了似的,太陽穴都在微微跳動。
“不知道,靠近這個東西,我就覺得心驚肉跳,頭皮發麻,跟……跟遇到了天敵似的。”
溫言看了看玻璃箱子,沉默了下來,他把這個東西帶回家的時候,小僵屍正跟雀貓坐在沙發上看動畫片,小僵屍一點反應都沒有。
對這個東西,既沒有害怕,也不感興趣,當枕頭都嫌硬,人家小僵屍就喜歡軟乎乎的羽絨枕,把腦袋都陷入進去的那種。
眼看小僵屍完全不感興趣,溫言才決定將這個東西提到扶餘山,讓扶餘山的長輩們看看。
哪想到八師叔祖這麼大反應。
溫言前進一步,八師叔祖便後退好幾米。
溫言走到太師叔祖身邊的時候,八師叔祖已經站在遠處的房頂上了。
“八師叔祖,不至於吧?”
“至於!”
“我意思是,您都不稍稍硬氣一點嗎?嘴硬一下也行啊?”
“活人才嘴硬!”
八師叔祖認慫認的乾脆利落,兩個大跳,就消失在溫言的視線裡,把溫言看得一愣一愣的。
“太師叔祖,你們給看看吧。”
太師叔祖和四師叔祖一起看了看,都看不出個所以然,都是隻能察覺到這塊黑石裡,蘊含著巨量的死氣和屍氣。
就算是他們來看,也隻會覺得的,這塊黑石特彆適合扶餘山。
他們也納悶八師叔祖怎麼這麼大反應。
這邊等了幾分鐘,就見一個人影從僵屍洞的方向飛來。
甘棠落在遠處的房頂,望著玻璃盒子裡的黑石,眉頭微蹙,也沒有靠近。
溫言看到甘棠,連忙跑了過來。
“甘姨,感覺到什麼了嗎?”
“你把這個東西帶回家了嗎?”
“帶回去過,但是小家夥對這個東西沒興趣,也沒反應。”
“嗯?”甘棠一怔,遙遙看著那快被封死的黑石,她離這麼遠,也依然能感受到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似乎靠近點就會遇到極大的危險。
但小僵屍卻毫無感覺,甘棠沉默了一下。
“你把這個東西帶回去吧,彆放在這裡了,這東西是我們的天敵。”
“對小家夥沒危險嗎?要不,我還是給送回烈陽部算了。”
“沒事,她跟我們不一樣。”甘棠丟下這句話,轉身就飛走了,根本不給溫言繼續發問的機會。
溫言回來,看著被封死在玻璃裡的黑石,這東西竟然是實體的僵屍天敵?
甘姨剛才說的很清楚,還有那種語氣,很明顯她說的天敵,並不是自然界裡食物鏈之間的關係,也不是簡單的敵對,更像是溫言理解的天敵稱號,那種全方位的壓製。
溫言有些遺憾,他還以為這個東西,能讓僵屍洞裡的大僵,後續時間可以加速提升。
放下這件事,溫言拿出黑山石雕,說起了正事。
“太師叔祖,有個事,我想請咱們山裡的人幫幫忙。
幫忙超度淨化一下這個東西,最好是我來主持,其他人幫忙。
可以不?”
“這有什麼難的,法事乃是我輩掌握的最基礎的東西。”
“得用《太上洞玄靈寶滅度五煉生屍妙經》,可以嗎?”
太師叔祖斜了溫言一眼,四師叔祖笑了起來。
“你隻需要擔心你自己會不會念錯就行了。”
“……”
溫言乾笑一聲,關公麵前耍大刀了。
想想上次,去修習經文寶誥的大殿,可能那裡隨便拉出來個弟子,這方麵的基本功都比他強。
溫言本來還想劃水摸魚,被四師叔祖帶著,親自去布置法壇,手把手的教他,該怎麼弄,然後讓他自己布置。
意思是溫言好歹也算是授籙了,還是天授寶籙,開壇是自然有資格的,但他的專業水平實在是有點水,親手來布置法壇,有助於提高做法的穩定程度,提升一些效果。
布置了半天法壇,溫言又去了修習經文寶誥的大殿,跟著念了念超度經文,確認了他要用的版本,扶餘山的確有,弟子們也都有修習。
到了晚上,正式開壇,溫言學的有模有樣,按照太乙真人反卦罡圈的路數,腳踏方位,開壇做法事。
他給開了頭,先誦經超度淨化了一遍之後,他作為主體,其他來了幾十個弟子,當做做作業似的,跟著一起打輔助。
一次正兒八經的開壇做法,效果就明顯遠超溫言之前的效果。
黑山石雕之上,一縷縷黑氣不斷飄散在空氣中,一個個亡魂不斷的飛出,有些甚至還在最後的時刻,恢複了一點意識,能飄在那裡對著眾人行了一禮。
三遍之後,溫言心裡就沒有了什麼雜念,他趺迦而坐,雙目微垂,口中靜誦超度經文,現在就隻想著這一件事,再無其他的念頭。
他全身心的投入超度淨化之中的時候,之前誦讀竹簡時,落入他體內的奇異力量,便開始以遠超誦讀經典時的滋生速度,飛速壯大。
那些力量,遊走在溫言全身,無聲無息的融入到他全身上下每一個角落。
他右手上的解厄水官籙,微微綻放著光華,左手中指上的黑指甲,也分出了一絲力量,慢慢的融入到溫言體內。
他手上帶著的水環和神話特性所化的戒指,甚至包括他佩戴的木符,所有東西,跟溫言之間的契合,都在緩緩攀升。
溫言所信奉的理念,是不是跟這種力量契合,不重要,君子和而不同,可以不一樣,甚至可以不信不奉。
正所謂君子論行不論心,看怎麼做才是最靠譜的。
溫言壓根沒想過其他的方式的,但他做的事情,契合他的力量,那這就是力量的增長方法,掌握方法。
隻不過溫言現在已經注意不到這些了,他心思沉靜,已經徹底投入進去了。
黑山石雕之上,嫋嫋黑煙,都開始伴隨著香燭散發出的輕煙,漸漸變淡,那些煙氣如同化作一道盤旋而上,衝入天際的長橋。
無數的殘魂、亡魂,從黑山石雕裡飛出之後,便踏著這道輕煙長橋,步入到月色之中,消失不見。
於此同時,空蕩蕩大殿廣場上,化作騷味鬼財神的任玉寶,還一臉憂鬱地蹲在小廟裡,繼續在這裡發揮著威力。
無形無相的影響力,已經死死的籠罩在這裡,哪怕這裡現在都沒人。
但他待在一個地方不動,持續不斷的疊buff,現在那種玄奇的力量,已經籠罩到了那座大殿。
現在溫言的想法,就是讓任玉寶持續疊buff,最好能通過那座大殿,影響到無緣典當行。
隻要外麵的無緣典當行受到影響,出現了變化,那就好分辨了。
……
南武郡,禹州國際機場,一架飛機緩緩的落地。
飛機上的人,是來自南洋聯盟名義上的都城,這次是應邀,來神州參與博覽會的,有比較強的投資意向。
當飛機尚未落地,其中一個男人,便從懷裡掏出了一份邀請函,與機票等文件一起拿了出來,等待著接下來完成入境程序。
飛機落地的瞬間,男人的臉色便忽然有些不太好看了起來,顯得略有些蒼白。
他將那份邀請函,放在了一遝子文件的最上端,一隻手觸碰著邀請函,臉色才慢慢好轉了起來。
他望向窗外,看著另一側跑道上正在起飛的飛機,喃喃自語。
“這份邀請函都差點不夠用,誰在這裡布置的手段?”
這份邀請函是禹州官方給的,就這,不知道誰在機場裡施加的手段,調動的排斥力,卻還是險些當場將他鎮壓。
理論上,他現在還不算入境呢。
還沒踏上神州的土地,他的表情就變得有些凝重了,他覺得,還是得更低調點,最好除了邀請函上的事情之外,彆的東西,最多了解下情報就算了,還是彆亂插手。
南武郡實在是有點危險了,早知道就從其他地方進入神州了。
為了個已經完蛋的朝奉,玩什麼命啊。
要不是壽數不足,他根本就不想來神州,更不想來南武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