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牆倒眾人推,秦半兩(10k)(1 / 2)

第二天,破曉時分,溫言帶著“肝帝”的特效,都覺得有點疲憊,他躺在一張椅子上,隨著船身輕微的搖晃,睡得香甜。

而大麗花號上的幾層甲板上,密密麻麻站著七八千怨氣衝天的亡魂。

算上第一座被光顧的島,這才僅僅隻去了三座島而已。

而這些,也僅僅隻是被那些邪術師當做耗材害死的人,而且必須是沒有死太久的。

就像第一座島上那些亡魂一樣,哪怕尚未消散的亡魂,魂體上也是千瘡百孔。

死的時間太久,他們的靈魂早就沒有了,被當成耗材消耗掉了。

就溫言這幾天的所見所聞,再加上水鬼裡,也有南洋的人。

他們被洗腦太久了,認知和想法,都如同被打了思想鋼印。

溫言跟沉船上的幾個水鬼都聊過,他們普遍是覺得,被邪術師害死了,也是去找委托邪術師的“甲方”尋仇,邪術師隻是一個工具人。

有時候,被邪術師害的人,還會想著付出極大的代價,讓邪術師去乾掉“甲方”。

哪怕在這種大環境下,那些魂體都千瘡百孔的亡魂,竟然還要找邪術師報仇。

溫言都不用了解的太過深入,也能想象到,他們曾經遭遇過多大的折磨,才會開始扭轉根深蒂固的想法。

有些亡魂,是得罪了人被害,他們被召喚出來之後,也想去找曾經委托邪術師的人報仇。

但有些,一出來,就看到曾經的仇敵,也在亡魂隊伍裡。

也有一些,跟著去了另外一座島,就看到曾經仇敵的亡魂,變得千瘡百孔,從地裡鑽了出來。

如此魔幻的場景,導致的結果便是,溫言什麼都不用管,什麼都不用說,所有的亡魂,目標開始變得越來越統一。

亡魂的數量越來越多,怨氣越來越濃,可是管理難度卻開始直線降低。

詭異卻又非常合理。

天空中黑雲陣陣,卻無一滴雨落下,大麗花號周圍,霧氣濃鬱,陰風陣陣,大量的怨氣衝天的亡魂,就這麼安安靜靜的站在甲板上。

溫言這唯一一個活人,就躺在甲板上,睡得香甜。

隨著他有節奏的呼吸,柔和的陽氣,伴隨著一絲特彆的力量引導,仿佛陽光一樣,緩緩的擴散開。

所有被照耀到的亡魂,都像是被溫言主動加持上了陽氣,這樣的話,他們就不用擔心被溫言身上太過濃鬱的陽氣傷到。

他們默契地保持著安靜,靜靜的守著,等候著。

場麵看起來有種略有些古怪的和諧。

艦橋上,伏屍在開船,他看著眼前這種平生未見的場麵,也不自覺的露出了一絲微笑。

溫言跟扶餘十三祖不一樣,跟十六祖也不一樣,完全不一樣。

少了許多壓迫感,但給他的感覺卻很舒服。

有時候還會問出一些顯得有些愚蠢的問題,比如溫言就會在路上閒下來的時候,問問他有關左道的事情,問問屍解的事情。

要是彆人問,伏屍可能還會覺得這人腦子有問題,或者不懷好意。

可溫言問,他隻會覺得,溫言就是純粹的好奇,沒有任何惡意。

伏屍想了想,拿出了手機,有些不太熟練的,在窗口拍下了一張照片。

當年扶餘十三祖在的時候,也不太可能出現眼前這種場麵。

就在大麗花號上陰風陣陣,怨氣沸騰,氣氛卻格外和諧的時候。

南洋的其他的地方,可就沒這麼和諧了。

當第一天,亡魂的數量就增加到七八千的時候,就有太多人坐不住了。

若隻是大麗花號,隻是亡魂,南洋的人早就用彆的手段了,他們八成也會先擊沉大麗花號。

畢竟,那些亡魂都是死在陸地上的,海陸隔閡可是非常大的。

說不定,說不定啊,還真有機會,讓這些亡魂沉入海中,再也登不上岸。

但熱心的溫言在船上。

南海艦隊一路南下,走走停停,這路線就很巧合的,跟大麗花號保持在一百海裡之內。

甚至,還有無人偵察機,在“監視”著大麗花號。

這種情況下,誰敢摸一下大麗花號,誰也不能保證,會不會出現什麼意外情況。

比如,南洋的一些人,就覺得他們敢莽一下,那麼,“監視”著大麗花號的無人偵察機,保準會因為“被攻擊”,當場表演個零分跳水。

再加上血色樹林已經完全捂不住了,隻是一天,就鬨的沸沸揚揚,人均自媒體的時代,這種事被揭開了蓋子,就再也不可能掩蓋了。

所以,跟大麗花號上的平靜相比,南洋不少地方,就顯得有些熱鬨。

有些道爺,早就看那些邪術師不爽了,隻是往日裡,這些邪術師是某些有錢有勢之人的黑手套,沒什麼正麵衝突的時候,舍下身家性命去跟人搏命,實在劃不來。

但現在,有人請他們來,那還有什麼好說的。

去跟那大幾千怨氣衝天的亡魂乾架,打不打得過另說,他們去都不敢去。

可要是請他們去乾那些邪術師、降頭師之類的貨色,好好好,道爺今天也要伐不義了。

生活在現代社會,連人家本地的執法機構都沒立案的事情,你個臭道士,憑什麼去玩命,你去了那先遇到的說不定就是穿著製服的人。

所以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少有衝突的時候。

那些邪術師挑選目標的時候,其實也是很嚴謹的。

被逼到無路可走,都願意一命換一命,去找邪術師的人,那必然是沒什麼背景,沒什麼錢,就連鄰居都不是什麼厲害的人。

這有正經師承的道士,說話還算客氣。

還有一些被統稱為南無佬的,其實就是民間道士或者野和尚,或者是沒什麼正經師承,平時最多的就是給人看看風水,接些喪葬法事的人。

這些人數量繁多,來曆複雜,所學駁雜,從六壬神數到紫微鬥數,從摸骨夾八字,到頭七打齋尾七招魂,從驅邪捉鬼,到問米打小人,拜灶君,解降頭等等……

反正都是民間為主,主打就是一個實用,什麼東西都有,各自擅長的也不一樣。

出去跟妖邪乾架的時候,從道袍裡掏出一把ak,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普通人接觸最多的,其實基本都屬於南無佬。

扶餘山的張老西,之前謀生的手段,就歸屬為南無佬,隻不過他好歹也是有正經師承,有機會授籙的人,行事作風,就比一般南無佬講究一些。

這是一個極為龐大的群體,裡麵有一身正氣的,也有靠著兩手把戲,坑蒙拐騙的。

隻不過在神州,有烈陽部在,那種養個小鬼去彆人家搗亂,再裝模作樣,機緣巧合被主家請回去抓小鬼的職業騙子,已經被收拾過好幾波了。

現在神州的阿飄都知道,這麼乾的風險極高,收益和風險完全不成正比。

倒是在南洋這邊,魚龍混雜,什麼人都有。

對比下那些邪術師,在這裡當職業騙子的都算是心慈手軟了。

如今上麵有發話,牆倒眾人推,什麼人都想來收拾掉這些邪術師。

這些邪術師倒了,對於南洋的有些人來說,那等於是空出生態位了。

於是乎,事情就變成了,有人想要出口氣,有人想要趁機報複,還有人是為了利益。

那些往日裡猖狂的邪術師,一下子就成了過街老鼠。

西部的一條盤山公路旁,顏誌崆站在路邊,他先看了看手中的羅盤,又順著羅盤指引的方向,看了看前方。

那裡一片建築裡冒著黑煙,還能聽到槍聲不斷的響起,在他眼裡,還能看到那裡陰氣森森,邪異的氣息不斷的波動著。

顏誌崆收起了羅盤,轉身上了車。

“師傅,走吧。”

“不去了嗎?”

“不用去了,那裡已經到尾聲了。”

隻是觀氣,就能大概確定,他的目標已經被破功,八成是被活捉了,他這會兒去搶人頭,不太合適。

手機震動了起來,顏誌崆接了個電話,聽完之後,長歎一聲。

“真是離譜啊……”

扶餘山的溫言,還沒到南洋,就先撿了一艘船,本來以為他帶著千八百水鬼,已經很離譜了。

沒想到,現在帶著近萬怨氣衝天的亡魂,還掛著伐不義的旗幟,已經讓這邊很多人坐立難安。

這已經是他最近半天時間裡,遇到的第三次了。

前兩次,他趕到的時候,一次目標都已經被帶走,一次是已經被打殘。

而這一次,他還沒到現場呢,目標就已經跪了。

來南洋之前,他琢磨的是趕緊解決掉,快刀斬亂麻,一是這樣就能快點回去,二是足夠快的話,說不定後麵的邪術師就沒得到消息,不會跑路。

他明白這次的戰略目的是什麼,所以,心裡麵明白,這麼大片範圍,想要把名單上的邪術師全部收拾了,怕是不太可能。

人家就算是狂妄,也不代表人家傻吧?

第一個,第二個,可能會待在原地等著你上門。

可你乾脆利落地解決了兩三個,剩下的難道不會避避風頭嗎?

顏誌崆心裡清楚,名單上的目標,他和溫言一東一西,最多也就能解決掉三分之一,這已經算非常了不起了。

所以,從一開始,他先去解決的就是嫌疑最重的目標。

但他也沒想到,溫言竟然玩這麼大,明明是有點逼迫的意思,可手裡卻實實在在的扛著誰都得捏著鼻子認可的伐不義大旗,南洋聯盟必須得認,他們後麵還得客客氣氣的道謝。

顏誌崆看著新收到的消息,啞然失笑,這肯定不是烈陽部的謀劃,烈陽部一心求穩,不可能相信一個武者,能控製住近萬怨氣衝天的亡魂。

烈陽部也不可能主動讓人這麼去搞。

想到這,顏誌崆就覺得有點無語,烈陽部一直維持著的行事風格,他都知道,南洋這邊肯定也知道……

所以,南洋這邊的人都清楚,這事也不可能是神州的人引起的。

就是單純的他們自己挖的坑,現在暴雷了,把他們自己給坑了。

越想,顏誌崆就越覺得這事太怪了,想了想,他直接放棄了繼續下一站的想法。

他直接去看熱鬨算了,就現在這情況,他怕是根本搶不到人頭。

而另一邊,溫言乘坐的大麗花號,已經一路南下,到了南洋聯盟的南部。

他睜開眼睛,伸了個懶腰,睡了三個小時,這一覺睡得舒服,周圍不冷不熱,也沒太陽曬著,天氣似乎都特彆適合睡覺。

環視四周,看著周圍濃鬱的陰氣和霧氣,哦,難怪沒大太陽曬著,天氣陰暗適合睡覺,他差點都忘了。

看了看甲板上密密麻麻的亡魂,溫言打開手機,看了一眼定位,手機定位受到了很強的乾擾,精確程度跌了不少,隻能精確到幾公裡範圍內了。

不過在海上,這也夠用了。

他來到艦橋上,登高望遠,忽有海風吹過,前方的霧氣稍稍散開了一些,已經能看到陸地的痕跡了,他看到了一座山的山頂,露出了海平麵,應該快到下一個目標了。

這時,他的手機上,一連收到了好幾條信息。

風遙告訴他,前麵那座島上,有南洋聯盟的人等著了。

然後下一條信息,是他的電話打不通,受到乾擾太大了。

再就是對方看他們一直不回話,意思是能不能先把四個邪術師給送到海上,看他能不能想辦法,幫幫忙,讓那些亡魂彆登島了。

溫言給風遙回了個電話。

“剛才乾擾有點大,怎麼了?”

“那邊已經自己解決,或者說,抓了八個邪術師和降頭師了。

目前有四個,已經送到你前麵的那座島上。

他們的原話,唔,交由人民來審判。

意思就是邪術師交給那些亡魂,請你從中斡旋一下。

前麵那座大島,是本地最大的一座島嶼了,本地的富豪,產業都在那。

要是近萬亡魂上島,本地的旅遊業,怕是立馬崩給他們看。”

“呃,他們現在考慮的是這個?”溫言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我也不理解。”

“我可控製不了這些亡魂,他們是去複仇的,我哪來這麼大臉?再多逼逼,我現在就走。”

“我隻是轉個話,話我帶到了,剩下的就跟我無關了。

另外,你之前不是要查,南洋最近哪些產業哪些公司,忽然之間開始利潤下滑嗎?

按照你說的時間,我查到了其中有一家。

其中有個集團,是主營農產品的,這個公司的產業,主要就在伱前麵這座大島上。

本來今年天氣不好,氣候多變,屬於小年,這家公司有下滑也很正常。

但我們這邊,通過他們複雜的持股和交叉持股,鎖定到這家公司可能跟當地另外一家礦業公司有密切聯係。

而那家礦業公司,也是開始利潤下滑,營業額下滑。

還記得我給你說的,有個南洋來的人,要在南武郡投資嗎?

這個人所代表的集團,也跟這個礦業公司背後的人有聯係。

他們的股權構架太過複雜,不斷套娃,現在能確定的,隻是真正的掌控者,並不是能查到的那些人和公司。

再加上你前麵的加裡島,有三個南洋聯盟成員國的疆域,更加複雜了。

這跟我們之前的推斷,可能有點不太一樣。

典當行可能更喜歡實業……”

“哦,懂了。”

“嗯?”風遙有些意外:“你懂什麼了?”

“典當行暗中掌握的很多產業,就在上麵,上去溜達一圈。”

風遙憋了半晌,好半晌挑不出來毛病。

“你看著辦吧……”

溫言掛了電話,遙望向遠方的島嶼,這是他路過的最大一座島嶼,看上去就跟靠近了大陸沒什麼區彆。

向著兩側望去的時候,目力極限都看不到兩側延伸到多遠。

看了看手機定位,到了這裡,基本才算是徹底離開神州疆域。

遠處的燈塔閃耀著光芒,大麗花號緩緩的靠近港口,停穩之後,甲板上密密麻麻的亡魂,便開始自行登島。

這裡的港口上,基本看不到幾個人,隻有幾個被綁成粽子,看起來受傷都不輕的邪術師,被丟在了碼頭上。

有一個邪術師是眼看著出氣多進氣少,明顯是給治了治,又用了點彆的什麼手段,強行讓他不死。

大批的亡魂衝下了大麗花號,幾個邪術師就要被撕碎的時候,第一個被溫言拉出坑的小孩亡魂,飄飄蕩蕩的飄了下去。

小孩亡魂身上千瘡百孔,右臂也是骸骨的形態,他眼中一直帶著不解,此刻,見到其中一個邪術師的時候,那不解就更濃鬱了。

他蹲在邪術師麵前,微微昂著頭,不解的眼神裡,帶著一絲哀求。

被綁成粽子的邪術師,身如篩糠,抖個不停,嗚嗚嗚的想說什麼,也說不出口。

溫言從船上走下來,問道。

“認識嗎?”

小孩亡魂沒回答,隻是帶著那不解的眼神,望著邪術師,不斷重複地問一個問題。

一個有意識也懂神州話的亡魂來到溫言身邊,眼神有些複雜地給溫言翻譯。

“他在問那個邪術師,為什麼他很聽話,被埋在地下很難受,也沒掙紮。

堅持了三天才死去,他的媽媽為什麼沒有再次醒過來。

那些邪術師告訴他,隻要聽話,照著做,就能達成願望。

他不理解,為什麼一命換一命,他的媽媽依然沒醒來。

他答應了他的妹妹,他媽媽會回到家的。”

溫言麵沉似水,他想起當初拉起小孩亡魂的時候,那具小骸骨,是被一具大一點的抱在懷裡的。

而當時,隻有那具小骸骨的右臂,是落在外麵的。

現在,小孩亡魂的形象,也是右臂化作了骸骨,其他地方雖然千瘡百孔,卻大體完好。

而且,當時拉出了那裡所有的亡魂,但小孩亡魂身後的那句大骸骨裡,卻並沒有亡魂。

這代表著那具大骸骨的亡魂,早就消散了,直到溫言伸出手的那一刻,骸骨才主動鬆開了手。

溫言走上前,摸了摸小孩的腦袋。

“他騙你的,從一開始,就回不來了。”

小孩亡魂昂著頭,他聽懂了溫言的話,眼中的不解,變成了失落,他蹲在地上,低下頭,終於哭出了聲。

“是不是我做的不夠好?”

溫言拉起小孩亡魂,摸著他的腦袋。

“不,你已經做到最好了。”

溫言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邪術師,拉著小孩亡魂,向著島內走去。

再多看一眼,他就覺得要自己要忍不住了,死在自己手裡,算是便宜這狗東西了,還是交給那些亡魂吧。

他之前都覺得,吃完被告吃原告,都已經是極限了,沒想到,他大大低估了這些家夥的下限,連小孩子都要騙。

莫名的,溫言第一次覺得自己有點手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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