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2 / 2)

像這種好色急性的老匹夫,簡尋沒將這人一刀斬了都已經是看在對方巡撫的身份上了。

他伸手撫摸著修雲披散的長發,從額角到頸側,輕聲問:“有沒有受傷?”

修雲搖了搖頭,那雙眼睛忍不住盯著他看,分明帶著失而複得的驚喜,但卻硬生生將視線轉向彆處,口不對心地說:“這與蕭郎無關……既然不想與我有牽扯,蕭郎今日為何又來了,又為何……想闖進來救我。”

修雲說著,便要抽出自己被對方攥著的手,可簡尋的力氣哪是修雲這種養尊處優的人可以比的,試了幾次愣是沒能收回手。

“那日是我嘴笨不會說話,也沒有看清自己的真心,如今自然是……想來見你。”簡尋字字懇切地說,他笨嘴拙舌,無法將自己的心路曆程一一道來,但已經儘自己所能想讓修雲感受到自己的真誠。

“我不想你看彆人,不想你在和彆人談笑風生,不想你接受彆的恩客,更不能看你遭人欺辱。”

“我……我想要你,分彆的每一日都在想你……”

修雲視線轉向他,眼中卻並無聽到肺腑之言的動容,甚至有一些淒然和冷漠。

修雲說:“山盟海誓的話我聽過太多了,在這樓宇間,在床榻上,蕭郎莫不是也和那些人一樣,分不清自己是真心喜愛,還是被色相所迷惑。”

他的話裡好像含著連日下來積累的苦痛,脫口而出都成了敵我不分的利刃:“哦,我還忘了,外人隻求我出賣色相,蕭郎卻口口聲聲想要我的真心,怕不是日後又會嫌我閱人無數,渾身上下都臟……”

修雲自我貶低的一番話還沒有說完,簡尋就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四目相對,簡尋眼裡綴滿的憐惜做不了假,他忍無可忍:“彆說了……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

從知道修雲的身份開始,簡尋心裡就從來沒有過一絲嫌棄,修雲分明也知道,卻在此刻怒極,口不擇言,尖銳的語句傷人又傷己。

修雲從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但從此刻往後的每一日簡尋都希望與他有關。

兩人長久對視,修雲一雙桃花眼裡逐漸蒙上一層水霧,伸手將簡尋的手臂拍開。

簡尋心裡緊張得要命,不自覺地咽了口唾沫,修雲側過了臉,他看不清楚對方的表情,攥著修雲的那隻手逐漸縮緊了。

最終,修雲轉頭看他,眉心微蹙,略有些無奈地說了一句:“疼。你又忘了,我和你那些兵器沒法比的。”

簡尋聞言立刻鬆開了手,反應過來之後又不死心地探過去虛虛握住,見修雲沒有反抗,便心安理得地保持這個姿勢。

“日後不要再說這種話了,你明明也不想聽的。”簡尋神情憂慮地看他。

修雲輕歎一聲,說:“這天下想說這種話、說過這種話,甚至做過的人也很多,你一一去反駁,會累的。”

簡尋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門外突然傳來了腳步聲。

兩人同時抬頭向門口看去,修雲推了推他,示意他躲到裡間的屏風後去。

簡尋握著修雲的手,實在不想鬆開,但無奈來人已經快到門口,隻能放開修雲,幾步轉到了裡間。

下一秒沈三推門而入,視線迅速在屋子裡掃了一圈,隨即確認了蕭公子的位置。

再低頭一看昏迷的管茂實,作為罪魁禍首,沈三頓時有些心虛。

他走時光記著給太子殿下和蕭公子創造機會了,沒想著這還有個礙事的。

他都快把管茂實忘了,但經沈七提醒,不把這人帶走,萬一太子殿下想在屋裡做什麼,還要顧忌著人,多晦氣。

“公子,我叫了郎中來,這就把管大人帶走。”

修雲應了一聲,並不搭話,就看著沈三把管茂實從書架底下拖了出來。

沈統領估計這輩子都不知道“手下留情”四個字怎麼寫,管茂實後背摩擦著地板的聲音清晰可聞,修雲都跟著有些幻痛。

管茂實表情變沒變,看起來是真的昏迷了。

沈三也是這樣覺得的,甚至有些遺憾,管大人要是清醒著裝暈,那豈不是就能偷師,學到蕭公子籠絡太子殿下的訣竅?

沈三一陣唏噓,把錯失良機的管大人拖出了門外,又走回來幫修雲把書架抬起來立住。

他瞥了一眼一地的狼藉有些發愁,收拾吧,耽誤太子殿下和蕭公子溫存的時間,不收拾,又好像是他這個做下屬的不稱職。

修雲盯著散落一地的畫卷看了幾秒,道:“這些東西我自己收拾,你先出去吧。”

這樣兩全其美,沈三一點頭,樂顛顛地走了,還很識趣把門關得嚴嚴實實,保證半隻蒼蠅都飛不進去。

簡尋皺著眉從屏風後麵走出,覺得就這麼把那個姓管的老匹夫放走,實在有些太便宜對方了。

但這人人不重要,簡尋低頭,有些猶豫著從懷裡取出那枚還沒有達到能入眼標準的木簪。

在修雲轉身向他走來的時候,將簪子遞給他。

簡尋拉過修雲的手,將那枚打磨過但不太好看的木簪放到修雲掌心,說:“我兌現當日的諾言,這……木簪,是我親手做來送給你的,雖然有些不能入眼,但還請你收下。”

他也有些不好意思把這個單純用紫檀木削出來的木棍稱為簪子,但事急從權,現在已經沒有時間再去更改、做到最好,隻能拿這個湊合了。

修雲等了這枚簪子那麼多天,根本不在意這東西到底好不好看,一時間感慨萬分。

沒控製住,蓄在眼眶裡的水霧隨著視線垂落加上眨眼的動作,淚珠順著頰側滑落。

“你……你彆哭,是我的錯,我……”簡尋眼睜睜地看著修雲落淚,且連一句像樣的話都說不出。

無奈,他隻能狠狠心,傾身一把將修雲攬在懷裡,身體相貼的一瞬間,兩人同時愣住了。

簡尋已經將人抱在懷裡,才覺得沒得到修雲的同意,自己的舉動有些冒犯,他有些猶豫地伸手,沿著修雲的脊背輕撫。

習武之人粗糲的手掌從脊梁向下,帶起輕微戰栗,修雲甚至下意識地仰了仰頭。

寧修雲兩輩子和人親密的經曆都是和麵前的男人做的,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脊背這麼敏感。

他被簡尋擁在懷裡,動彈不得,分明受製於人,修雲卻清晰地感覺到了自己有些加快的心跳。

霧蒙蒙的雙眼中有著真切的迷惑,無法抑製的心跳,這絕對是他從未有過的失控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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