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徹底暗下來。
二人墜入一片黑暗,連周遭的風聲都止歇。
蘭芙蕖愣愣地看著麵前的男人。
屋內燈盞滅了,他的眉眼不甚清晰,她隻能隱約地,看見對方的輪廓。
在北疆從軍這四年,他的輪廓愈發硬朗堅毅。沈蹊身上的氅衣很薄,抵過來時,芙蕖玉發出極細微的響聲。
即便是如此輕微的聲響。
敲在蘭芙蕖的耳朵裡,敲在她的呼吸上。
分外敏感、劇烈。
眼睛適應了黑夜,窗外的微光也透了進來,那一張臉在眼前一點點變清晰。
先是他的下頜,而後是他側半邊臉,再然後,是他的鼻翼。
他的唇。
他那一雙,藏匿於黑夜中,分外動人的眼。
沈蹊垂著眼,那一雙與生俱來的鳳眸微挑著。他這雙眼眸狹長,眼睫如小扇般細細密密的垂下,恰恰遮擋住男子眼中的思量。
可這溫柔的眸光卻是怎麼也藏匿不住,隻一下,便傾瀉上蘭芙蕖的心頭。
她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他在靠近。
她聽到了芙蕖玉的聲響。
清脆地一聲,玉佩輕輕磕在書櫃的邊角上,這聲音嚇得蘭芙蕖麵色微白,忍不住低低喘出一口氣。見狀,沈蹊無聲笑了笑,他伸出手臂,按著少女的手腕,靠上來。
她沒有回答他的話。
卻也沒有揮開他。
他彎下身,一寸寸地試探她,試探到最後,二人的唇靠得極近。直到一道溫熱的呼吸流連在唇角,蘭芙蕖這才回過神。她睫羽輕輕顫抖著,匆匆將臉彆至另一邊。
純澈的眸光,劇烈顫抖著。
方才那一瞬,她好像一隻……無措的小鹿。
隻有彆開臉,不看見他那張臉,蘭芙蕖才感覺呼吸稍稍順暢些。
她不敢看沈蹊,瞧著窗外的夜色,聽著二姐的腳步聲。
一步一步,越來越近。
越來越近。
她的心提到嗓子眼。
忽然,書櫃那頭的步子頓住,二姐自顧自地喃喃:
“怎麼還有藥瓶子,誰沒有收拾……”
方才蘭芙蕖抓著沈蹊躲起來時,衣袖拂掉了桌上的藥瓶,小瓶子叮鈴桄榔地,摔了一地。
還有些藥渣灑落出來。
蘭清荷嘴上抱怨著,彎下身去收拾殘渣。
窸窸窣窣的一陣響,二姐借著月光,慢吞吞地將藥瓶撿起來,而後去找掃帚簸箕。
蘭芙蕖側耳聽著,試圖分散些注意力,可雙頰卻仍是滾燙無比。她咬了咬下唇,對方的聲音猝不及防地落在耳邊。
“小芙蕖。”
沈蹊突然喊她。
“嗯?”
她下意識地回頭,唇角處忽然一軟,溫熱柔和地輕輕擦過一物。
少女一下呆在原地,瞳仁遽然放大。
將才那道觸感……
溫和的,柔軟的,微熱的。
像是一陣春風,拂得她心頭一動。
呼吸再度窒住,她驚惶地抬起頭,望向站在夜色裡的男人。
他唇邊的笑有些放肆。
雪白的氅,紫色的衣,恍然間,蘭芙蕖好像看到了當年青衣巷裡,張揚恣肆的少年。
可他現在的這雙眸,這眼神,這微微挑起的眼尾,在深夜裡著實致命。
蘭芙蕖抿了抿唇角。
有些甜。
見她沒有反抗,沈蹊徹底壓下來。對方的手也從她的手腕轉到腰身,按著她的腰,靠在書櫃上。
這一回,他吻得很深。
男人要比她高上一個頭不止,身量亦是十分高大。蘭芙蕖被迫仰著臉,與他接吻。二人交換著呼吸,聲息也愈發盛大,終於,她回過神來,輕輕哼了一聲。
“二……二姐……”
沈蹊彎下身子。
親吻她時,他需要低下頭。蘭芙蕖沒有踮腳,這使得他不得不彎下腰。而對於蘭芙蕖而言,沈蹊比她要高大上許多,她感覺自己纖瘦的身形被對方包裹住。暖流遊走在周遭,她的麵上更是滾燙不止。
同樣發燙的,還有喉舌。
沈蹊無視她的話,微微偏了個角度,將她剩下的話語全部咽入腹中。
她的呼吸有些急了。
女孩的雙手亦是從身體兩側移到胸前,她被吻得下意識閉了眼,完全不敢看身前之人。微風卷起身後的紗帳,拂在蘭芙蕖臉頰上。
癢。
還有他的發,他的睫毛。
她閉著眼睛,感受著對方呼吸的遊走與悸動,想要推開他,身子骨卻不由自主地軟了下去。忽然,又是嘎吱一聲門響,讓她一個激靈,反應過來。
——她、她這是在做什麼?!
漆黑的夜色,混亂的書櫃,逼仄窄小的空隙。
她麵色緋紅,心亂如麻。
聽見二姐再度走來,蘭芙蕖想要推開他。
可沈蹊的力道其實她能抵得過的?她的手指被人緊緊握住,十指交叉著,抵在身後書櫃上。恰恰一道風聲至,卷起身側帷簾,那紗帳就這般卡在二人手指間,糾纏不清。
她在心裡喊:沈蹊、沈蹊,彆……
兩隻手卻被人死死扣著,舉在耳朵邊。
既然無法反抗,她所幸閉著眼,隻期望沈蹊能小些聲,她能小些聲。若是被二姐發現了,她會死。
可呼吸卻是一寸寸加重,還有那水津之聲。
蘭芙蕖終於忍不住,被沈蹊咬著唇,發出聲喘.息。
這聲音剛一發出來,她便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