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聲令下,數百名身著青藍色校服的星月派弟子們一躍而上,齊展展地飛上城樓,迅速拉弓搭箭,擺好陣型準備迎敵。
而城樓下的百姓們狀若癡傻,仿佛在這一場酩酊大醉中都麻痹了自己,許久才回過神來意識到眼前的危機,紛紛亂作一團,胡亂奔走、尖叫。
兵臨城下,沒有人知道築仙門到底來了多少人,有說一萬人,有說十萬人,且看沈碧雲這副嚴陣以待的樣子,想必敵軍相當地棘手。
對林鶴而言,這是一個不容錯過的機會,她要趁沈碧雲慌亂分神間將她一擊斃命。
意識到這一點後,林鶴心裡立刻擬定了計劃。她迅速轉身,逆著人群往宮殿的方向走,這一路根本沒有人顧及她,於是她輕而易舉地進到宮殿,沿著鋪著紅色綢緞的長廊走到底,推開一扇朱色金漆雕花屏門,就在這一瞬間,一股凜冽的寒意從側麵襲來,林鶴持劍抵擋,架住了一柄寒光閃閃的利劍。
持劍之人正是一身新人紅妝的花期,她描著弓形花鈿,眉目微斂,色厲內荏對林鶴道:“你不是星月派的弟子,你是誰?”
林鶴眉目溫和地看著她,淡然道:“我是林鶴。”
花期愕然,瞳孔微縮,眼神裡閃過驚恐和忌憚,打量林鶴半晌,欲言又止,而後道:“你……你真是,你來乾什麼?”
林鶴收了劍藏於腰後,麵露微笑,平靜地朝花期說:“我來殺沈碧雲。”
聽到這話,花期終於鬆了口氣。剛才在城樓上拜堂的時候,她還在認真模仿另一個人的神態,做出樣子給世人看。她以前從未見過林鶴,一舉一動皆是按照沈碧雲的調.教,如今終於見到了真正的林鶴,花期心中暗驚,不免自慚形穢。
她收了劍,將門關上,忙跟林鶴說:“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但你打算怎麼動手?”
林鶴注視著她道:“我假扮你,等她靠近時殺她。”
聞言,花期滿臉期許道:“你可有十成把握?”
林鶴道:“沒有。”
花期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說:“沈碧雲功力深厚,想殺她並非易事。”
“若不能得手,至少能救你脫身,你的族人在望月山等你回去。”林鶴垂眸看著花期那身金線繡著仙鶴祥雲的大紅婚服,頓了頓道,“你把這身衣服脫下來,我假扮你,你趁此時機,帶你的女兒逃離這裡,去和你的族人團聚,永遠不要回來。”
花期幾乎毫不猶豫道:“好。”
林鶴目露讚許,那雙清澈的琉璃般的眸子裡,映照著花期的一舉一動。隻見花期低下頭去,一隻手在發鬢處摸了摸,緩慢地、小心翼翼地做著奇怪的舉動。
她好似從臉上揭下來什麼東西,但林鶴看不出實物,隻驚覺花期陡然變了一張臉——
她眉目帶笑,剔去了妝容顯得很素淨,但這樣絲毫遮不住她那光彩耀人的容顏。同樣是神龍血脈,花期的五官的確與林鶴有七分相似。
“戴上這個,你才能偽裝成我。”花期將臉上摘下來的東西遞出去,放在手裡才看得出來那是一張特製的皮,是沈碧雲為了讓花期更好地偽裝林鶴而煉製的法器。
見林鶴發怔,花期好笑道:“我假扮你這些年,沒想到有一天輪到你來假扮我了。”
林鶴淡然看她。
花期沒工夫再去感慨這感慨那,她胡亂脫下身上的衣服、摘下頭上的鳳冠,連鞋也一並脫了,套上林鶴的衣服,她這便像是得了解脫一樣,立刻開門出去。
林鶴站在窗前,對著窗下的銅鏡,摘下那半張麵具,將人皮一點點糊在臉上,看著鏡中那張臉逐漸發生變化,右半張臉變得吹彈可破,容貌已與從前無半分區彆。
林鶴麵無表情,換上大紅大綠的婚服,淺淺描妝,將自己打扮成“林鶴”的樣子。
一切看起來完美無缺,她甚至不需要刻意去模仿林鶴的神態,隻需要將淬了毒的刀準備好。
此時此刻,沈碧雲在城樓上終於迎來了她的宿敵。
她神經緊繃,儘管做足了準備,再次見到那人時,她仍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那人離開鳳陽時白衣似雪,仙人如玉,可是這一路她的劍未曾停歇,從長離山殺到五子崖,翻山越嶺,踏過屍山血海,衣裳浸血,猶如大婚時華麗的禮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