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出就是《白蛇傳》,好像是蛇妖與書生的情愛故事。
合同上寫著,遇到紅白之事,戲班子要優先給自己主家演,蘇香蕊拒絕在謝棠的訂婚宴會出演,林夫人也沒有強逼,而是去請了名頭稍遜的陳家班。
敲鑼打鼓,謝棠和白小瑩並排坐在台下,白蛇傳開場,全場的人看到台上走出來兩個白娘子,裝扮動作一樣。
這故事還有真假白娘子?
謝棠扭頭看向白小瑩:“這戲還挺有意思,有兩個主角。”
“可傳統戲裡好像沒有這一出啊?”
其中一個是蘇香蕊,戲曲的妝太重,要畫整張臉,謝棠根本沒認出來,台上蘇香蕊和陳家班台柱子開始鬥戲,謝棠在台下看得是糊裡糊塗。
兩個白娘子唱一樣的詞,誰都不服輸,蘇香蕊的舉止更到位,眼睛更傳神。
他望向謝棠,希望看到那彼此心意相通的眼神。
這本來就該是他蘇香蕊的場子,怎麼能讓彆人搶了去?經過周遠深一事,他不再相信書中虛幻的故事會真的發生在自己身上,想追回就自己去爭取!
台上的白娘子蘇香蕊深情對望。
台下的謝棠一臉迷茫。
他聽不明白在唱什麼,所以不知道是兩個演白蛇的在鬥氣,聽唱詞一樣,還以為是什麼合唱。
瓊玉班和陳家班積怨已久,台上兩位越鬥越氣,陳家班那位女演員都要氣哭了,唱不下去,當場和蘇香蕊對峙起來:“你是不是要砸我陳家班的場子!”
蘇香蕊不屑與她爭吵,一言不發地深深望著謝棠。
觀眾不明白是什麼情況,不知道誰認出來蘇香蕊,在人群裡喊:“是瓊玉班來鬨訂婚宴了!”
“那是蘇香蕊?可真大膽,這麼得罪謝家,他真是為了許仙水漫金山呢?”
“都彆鬨,安靜!”穿警服的謝萱對天開一槍,在槍聲轟鳴,死亡的本能威脅下,終於平穩了局麵。
訂婚宴搞成這樣,還挺熱鬨。
謝棠聽不懂戲,坐了半天正犯困,站起來就走,好像不願意多留一刻。
“大哥?”謝萱追了幾步,想問他怎麼處置這個場麵,看謝棠不願意多管,隻好留下來,按普通糾紛處理,帶著同事當場辦差。
就算魚死網破,蘇香蕊也不服輸。
謝萱帶人把兩方都押回局裡,第一次離傳聞的名伶戲子這麼近,搞成這樣,他都替大哥覺得糟心了。
實話說,他也不太懂戲,看蘇香蕊的扮相倒是很漂亮,穿著白娘子的戲服,眉眼舉止都有嫵媚撩人之感,又帶冷清高傲,不說話看不出是個男人。
“訂婚宴鬨了,你們不高興是應該的。”蘇香蕊櫻唇一啟,低沉的男人嗓音說,“但這是我的場子,我不能由彆人比下去。”
“你不是不情願來唱?”
“他訂婚,我自然不情願來,他不來請我,不來問我,直接請彆的班子,半點不顧及我的臉麵,那我顧及他乾什麼?大不了……我不乾了。”
謝萱聽說過這位名角傲氣,想不到做事這麼直接,大嫂子方茵夢則是比較傳統的名門閨秀,不喜歡與人爭。
蘇香蕊倔強的不肯哭,但看著謝棠轉身離去,他眼圈已紅了,畫著油彩的妝看不出異樣,此時再也忍不住,流下一滴淚。
謝萱掏出塊手帕遞給他,蘇香蕊去拿,無意間碰著了謝萱的手指,飛快收回手,那溫度讓他臉上發燒。
麵對謝萱逼視的目光,蘇香蕊微微躲開。
很多男人用這種目光瞧他,早已經習慣了,但謝棠的弟弟……不行。
那本書他並不完全相信,但其中寫明他入了謝家之後,謝棠的這個弟弟對他也起了不可告人的心思,他不願意多傷了對方的心。
“我大哥當家,他自有考量,我不想多說你們的事,但我還是要告訴你,我大哥對你特彆,其實都是因為你裝扮後和去世的大嫂有幾分像。”
謝萱不想事情鬨下去,以前台上戲子都是男人,底層掙錢的營生,女人沒資格上台,現在新時代了,也有女子學唱戲。
有錢人看上女戲子的不少,做情人,做小妾的都有,連明媒正娶的都沒聽說過,何況是男戲子。
有錢的男名角一樣娶姨太太,除了生活困苦被養的那些,就沒見過男角真心想進彆人家的,蘇香蕊已經不缺錢了,會一心想寄人籬下,不當家做主?
也許他有彆的打算,大哥才漸漸遠離了他,畢竟大哥再新潮,也不可能新潮到那個份上,為了戲子什麼都不要。
“勸你還是想開一點,大嫂她很好是大哥最愛的人,此生不會變,你還是放下吧。”謝萱拍拍他的肩膀安慰,蘇香蕊的肩膀一顫,在汽車上坐遠了些。
蘇香蕊卻不這麼想。
如果謝夫人真過得開心,怎麼會三五年就病逝,鬱鬱而終,是謝家困著他她,如今她困著謝棠。
“你大嫂是名門,那些規矩讓她身不由己,結果困死其中,我和她不一樣……我要為自己而活!”
謝萱以為終於說通了,他既然為自己而活,蘇香蕊現在有錢有名氣,以後不唱戲了也能富貴一聲,肯定不會再纏謝家。
蘇香蕊接著堅定道:“如今人人平等,隻求兩情相悅,我一定要去向謝棠問個明白!”
謝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