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漆黑的木箱裡,並不充足的空氣令她呼吸變得困難,雪莉爾摸索著箱子的縫隙拚儘全力壓住,想要用她那點力氣防止木箱被打開——
時間一秒又一秒地過去,雪莉爾料想中的光亮並未出現,在她心如擂鼓時,守衛陡然的出聲打斷了事情的繼續。
“外麵的人是誰?!”他猛然大喝,也顧不得和亨利叔侄再做糾纏,沿著丟進煙霧團的外牆尋去。
一時之間,莊園裡又多了幾個煙霧團,在黑夜中周圍彌漫起的嗆人煙霧遮掩了外人的行蹤。
這是個好時機。
亨利叔叔罵罵咧咧地拉著板車往外走,雪莉爾也聞到了氣味嗆得咳嗽了起來,男人起疑地回頭,亨利掐著嗓子假裝咳嗽,將雪莉爾的聲音掩蓋下去。
這一行人已經走得看不見人影,門邊溜進了一道身影,迪奧捂住口鼻順著記憶裡的地圖找了過去,但還沒走進去就聽到了女仆長大喊:“雪莉爾呢?被子裡怎麼都是她的衣服?!”
腳下一頓,迪奧立刻趁著混亂在周圍尋找了起來,但最後一無所獲。
他全然不知雪莉爾靠著他的煙霧才躲過一劫,而在接下來的幾天裡,他在莊園四周遊蕩著,聽到了不少有關於米基的消息:例如那位少爺最近脾氣暴躁地在街上亂抓人,似乎是丟了什麼東西。
伯爵夫人被米基鬨的大病了一場,穆爾管家算是徹底記住了雪莉爾這個名字,他找了兩個男仆跑到貧民窟去找雪莉爾的蹤跡,人沒找到,乾脆將達利歐狠狠揍了一頓。
等到迪奧實在找不到雪莉爾蹤跡,原路返回的時候,達利歐已經快沒氣了。
男人望著對自己毫無感情地迪奧,或許是對血脈的看重,他顫顫巍巍地將一封信交給了他,並告訴他以後去尋找喬斯達伯爵獲得庇佑。
“雪莉爾怎麼就跑了呢……”達利歐有氣無力地念叨著,眼裡閃過恨意,死死抓住了迪奧的手掌,“你一定要,要將那些有錢人踩在腳底下……”
迪奧冷笑著抽-出手,在燭火下將那封信看了一遍,身後的男人在瀕死之際還喊著迪奧的名字,隻不過迪奧的心腸和他一樣硬,直至達利歐死不瞑目才回過頭來,嫌惡地將被子遮住了他的腦袋。
就算其他人不動手,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唯一遺憾的是,雪莉爾並沒有回來,迪奧等了一個月,找了一個月,甚至好幾次夢到雪莉爾趴在他的床邊,天真地吻著他的額頭喊他的名字,但從夢中驚醒後發現不過是一場空。
這樣的折磨讓他開始睡不著覺,雪莉爾在他的心中一直是脆弱的存在,她甚至沒有外出的經曆,她在外麵會碰到什麼樣的人,會遇到什麼也的事情,他都一概不知,但他過度的猜想隻會令他煩悶無可發泄。
他處於極度暴躁中,即使在夜晚也在尋找雪莉爾的路上,但終歸……這樣的舉動違背了他利己的理智,迪奧躺在雪地裡望著天空,任由冰冷的雪花墜落在眼睛裡。
如果能依靠貴族的人脈,或許會更好尋找到雪莉爾。想到這一茬,他隻能從雪地裡慢慢爬起來,帶著那封信踏上了前往喬斯達伯爵莊園的旅程。
……
亨利擔心會被叔叔責罵,一路上都沒提及這件事。畢竟按照叔叔不敢得罪貴族,他極大可能會把雪莉爾送回去。
於是直至到叔叔家中,亨利都沒讓雪莉爾出來。箱子都堆在了一起,他還想趁著叔叔不注意再讓雪莉爾離開,隻不過在陰差陽錯中,另一批買家急匆匆地檢查了兩個木箱裡的貨物後,看在男人的信用上,將所有的木箱都搬運走了。
連帶著毫不知情的雪莉爾。
很快,亨利也被穆爾管家找上了門,注意到他躲避的眼神,讓管家也想起了米基曾經乾過的一些事情。
叔侄倆被帶到伯爵莊園裡審問,亨利剛開始還很堅定說和他們沒關係,但聽到叔叔被打了兩鞭子發出的痛嚎,他哆嗦著嘴唇完全交待了出來。
如果鞭子是打在他身上的話,亨利可以肯定自己是什麼也不會說的。但偏偏是對此毫無關係的叔叔……
順著亨利叔叔的線,他們找到了買活物的商人,但那些箱子又被他從不同的渠道售賣了出去,要找起來會變得異常麻煩。
在顛簸中,雪莉爾迷迷糊糊中醒來,推開木箱後才發現自己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她身無分文,在陌生的街道上遊蕩著,在淪為乞丐之前,她才勉強在一家裁縫店找到了能夠填飽肚子的活計,心裡隻有一個信念,那就是攢夠路費回去找迪奧。
這個信念支撐她拚命工作了好幾年,她擠在了裁縫鋪的小隔間裡吃住,為了不被發現,她對外稱呼自己為亞娜,她開始懂得掩蓋自己的容貌,在受到好幾次騷擾後,她在臉上塗抹碳粉,至少能夠起些作用。
好不容易攢夠錢買到了車票,回到貧民窟時那裡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她甚至都找不到原先那個破舊的小房子在哪裡。如果不是碰巧遇到伯莎,兩人認出了對方,或許雪莉爾還沉浸在悲傷裡不知道該去往何方。
即使多年未見,兩人毫無隔閡般來了一個熱情的擁抱。
“我不知道迪奧去哪了,他什麼也沒說。”說起這件事伯莎也有心無力。
兩人交談的時候,旁邊隱約有人往雪莉爾的臉上多看了兩眼,像是確認什麼似的。等到雪莉爾望過去,那人又低頭假裝看報紙。
雪莉爾手裡的錢不多,她隻能一邊工作一邊尋找迪奧的蹤跡。伯莎給她介紹了熟人,工資會比她之前要高上一些。最近老板接了一筆修改外套的單子,抽不出身,讓雪莉爾幫忙送過去。
“休·哈德森大學的琳達女士,彆記錯了。”老板叮囑道。
雪莉爾點點頭,抱著修改好的外套往學校的地址走去。她對大學很是好奇,跟隨著那群學生一起去的時候,聽到他們說起操場上的比賽:“那兩個新生很有潛力,似乎都是喬斯達伯爵家的孩子。”
“有一個養子,你看,那個金發的……”男生朝著操場眺望著,手指著一個方向,雪莉爾也跟著望過去。
那兩人越走越遠,交談聲依舊清晰地傳到了雪莉爾的耳邊:“他的名字叫什麼來著?”
“迪奧,”喬納森發現迪奧在望著某一處發呆,提醒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的比賽要開始了。”
“你在看什麼?”
喬納森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隻能看清那個金發女孩兒站在操場外,身材纖細,隻是距離太遠看不清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