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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斷後遺症 千載之下 76553 字 6個月前

第41章 延桐

(二)

陳西瑞這趟來?延桐, 隻帶了一件羽絨服外套,厚是厚了點,但想著過兩天就回北市, 沒必要再買新的?, 忍忍就過去了,實在沒想到傅宴欽會來。

沒辦法,她裹著那件相當不合時宜的羽絨服跑到?2805門口,理了理頭發,特意將腦門上冒出來?的?那顆痘兒用劉海蓋嚴實了。

咚咚咚,敲響門。

門打開,七八天未見的男人佇立在眼前,披著浴袍, 黑發濕亮, 領口鬆散,隱約可見胸口賁張的?肌肉。

陳西瑞仰頭朝男人呲出兩排小白牙,意識到?可能有點傻, 笑容很快即斂, 微一低頭,羞答答地撲了上去。

傅宴欽受慣性往後踉蹌了一小步, 卻還是穩穩托住她屁股, 她順勢將腿纏到?男人腰上,雙手環住他脖子,烏亮眼睛宛如兩潭秋水,脈脈含情。

“這也太巧了吧, 看?電影碰到?一塊也就算了, 去外地開會居然還能碰到?一塊。”她笑得特甜,在男人唇上啄了好幾口, “你是不是在我?身上安裝跟蹤器了?”

傅宴欽含住她唇瓣,啞聲說:“麻煩陳小姐搞搞清楚,是我?先來?的?延桐。”

“我?跟你打情罵俏呢,你非得跟我?扯先來?後到?,討不討厭。”

“把門帶上。”

陳西瑞從他脖子上撤出一隻手,揚長手臂“嘭”地推上房門,傅宴欽掐著她屁股,把人抱坐到?貴妃榻上,上半身全部壓到?她的?嬌軀之上,看?她承受得有些吃力,便躬起?身子,手臂撐在她肩膀兩側。

“上我?這兒來?還穿這麼多。”男人眼神晦暗,滾動著洶湧的?情-欲,“你故意的??”

他撩起?她劉海,撥向左邊,鼻尖幾乎要貼到?她額頭上,陳西瑞倏地偏開了臉,“彆親,昨晚沒睡好,長痘了。你先起?來?,我?把外套脫了。”

冷不丁被打斷,傅宴欽的?欲望冷卻了些,他掃興地直起?身,重新係好了鬆鬆垮垮的?睡袍帶子。

“我?不知道這邊這麼熱,沒帶其他衣服。”

羽絨服被陳西瑞脫了扔到?一邊,露出裡麵印著美樂蒂的?純棉睡衣,她膚色白皙,適合穿這種?粉嫩的?顏色,但是對男人來?說,似乎少了一些風情。

“你那導師看?上去挺年輕。”傅宴欽忽然說道,聲線平而直,帶著審視的?意外。

“你見過他了?”聽到?他淡淡的?一聲嗯,陳西瑞接著道,“年輕什麼啊,比你歲數都?大,明年就四十了。我?還想問問你,男人過四十大壽送點什麼好?”

傅宴欽沒搭腔,坐到?沙發上把電視打開了,開屏是體育頻道,解說員正激情四溢地講解一場足球賽,他撈起?一隻抱枕,摟在懷裡看?起?了足球。

不知是打發時間?,還是真感興趣。

陳西瑞並沒有察覺到?凝固下來?的?氣氛,自顧自地說:“乾脆我?也送他個袖扣吧,我?們劉老師一米八幾的?大長腿,穿襯衫也是非常有型的?。”

話音剛落,傅宴欽啪的?關?掉電視,不露聲色道:“把我?那個轉送給他吧。”一把揮開抱枕站了起?來?,一瞬不瞬地盯著女?人,“上彆人家做客送牛奶,男人過生?日,統一送袖扣,你倒是會省事兒。”

陳西瑞警鈴大作,打起?哈哈:“要是送老師,我?肯定挑個最便宜的?送,二?百塊錢就給他打發了。”

不見男人臉色鬆動,她隻能使出殺手鐧——把頭埋進他胸口,掐著嗓子說:“逗你玩的?,袖扣那是送男朋友噠。”

傅宴欽垂眸,眼神縱容:“鬆開。”

“不鬆,就不鬆。”她緊緊抱著,兩人之間?的?體型差讓她看?上去像一隻攀附大樹的?考拉,“那我?送你的?袖扣,怎麼從來?沒見你戴啊?”

傅宴欽抬起?她下巴,俯身,發狠似的?吻她:“你審美不行。”

“哎,怎麼連你也這麼說……”

這話像是觸及到?了什麼禁區,男人親得更狠。

陳西瑞的?細碎嗚咽吞沒在唇舌交纏的?水聲中,軟著身子被男人抱上了床。

事後,傅宴欽打開冰箱,拿出一個白桃味的?冰淇淋,他對甜食沒什麼嗜好,陳西瑞喜歡吃,家裡冰箱塞得滿滿當?當?,他媽上次送的?那批海鮮都?沒地方塞。

這小姑娘每次吃完都?說胖了胖了不能再吃了,下一次吃得比誰都?香。

嘴上一套,做起?來?一套。

傅宴欽翹著二?郎腿靠坐在沙發上,邊看?足球比賽,邊悠哉愜意地吃著冰淇淋,陳西瑞清洗乾淨身體從衛生?間?出來?,看?到?這一幕,愣了下,走過去問他哪來?的?。

傅宴欽看?她又?套上那件來?時穿的?粉睡衣,皺眉:“你乾脆彆穿衣服了。”

“不穿怎麼行,那不得凍著涼了。”

傅宴欽晃了晃手裡的?甜筒,存心逗她:“想吃嗎?”

“嗯。”

“沒了,就這一支。”

陳西瑞氣咻咻地錘他一下,傅宴欽不以?為意地笑笑:“叫聲哥哥。”

無計可施,她妥協:“哥哥。”

他得寸進尺:“我?要聽韓語的?。”

“歐……”陳西瑞不中他套,碎碎叨叨地哼起?了歌,就當?沒聽見。

剛轉身,胳膊被人用力一扯,整個人坐到?他腿上,傅宴欽扔了甜筒,抬手捏著她臉,“臉怎麼又?圓了,這幾天夥食不錯啊,跟你們劉老師一塊吃的?自助餐好吃嗎?”

這是變著法兒損人呢,陳西瑞黑臉:“不好吃。”

傅宴欽笑了笑,親她一口。

“我?這是薛寶釵那種?臉型,溫婉大氣,也很美的?。”

“管它什麼釵,我?們男人就認巴掌臉。”傅宴欽上手掐她臉,“彆亂動,讓我?比比。”

陳西瑞甩頭想躲開,沒躲得了,男人虎口抵住她下巴頦,把她臉捏成了O型,漫聲懶調地說:“這樣就像林黛玉了。”

“我?才不要當?林黛玉呢……”她嗓子裡含含糊糊道。

不在一起?的?時候,陳西瑞總覺得這人高深莫測,不沾世俗煙火,恐怕喝水都?得喝天山上的?泉水,真在一起?了,發現他就是個三十歲的?男人。

在普遍三十歲還單身的?大城市裡,這年紀一點不大,他也看?電影,追美劇,偶爾打打遊戲。

她倚在傅宴欽肩頭,吃著巧克力味的?冰淇淋,心想這個男人真是個多麵體,無論在外麵如何冷酷堅硬,如何氣勢逼人,在她麵前,也會顯露大男孩的?幼稚一麵。

跟前任沒有“家”的?概念,可跟傅宴欽在一起?,這個概念與日俱增,不上班的?周末,他在書房看?電影,她就抱著電腦寫論文;他在跑步機上揮汗如雨,她就站他旁邊吃東西;他們蓋一條被子,喝過同一個杯子……

想著想著,陳西瑞覺得自己完蛋了,鐵石心腸的?女?人才最好命,她卻是這樣的?感性多情。

離開延桐當?天,傅宴欽安排人過來?送她去高鐵站,那司機特地從駕駛座下來?繞了一圈,替她把車門拉開,“陳小姐好,傅總交代我?把您安全送到?高鐵站。”

這場景的?女?主角如果是一位身著晚禮服,腳踩水晶高跟鞋的?大美女?,肯定沒人會覺得違和,關?鍵是陳西瑞現在的?形象跟大美女?差了十萬八千裡——羽絨服,外加一腦門子汗。

陳西瑞無地自容,訕訕看?了眼劉仕文後,對那司機說:“謝謝啊,您太客氣了。”

“不客氣,應該的?。”

劉仕文哼笑:“沒看?出來?,還是個千金小姐。”手按在門把手上,沒直接拉,嘟噥了句:“誒我?這邊的?車門怎麼沒人拉?”

“……”陳西瑞笑得像人孫子,“我?給您拉?”

“勞駕。”

陳西瑞給劉仕文拉開了門,“您請上車。”

劉仕文坐進車裡,使喚她把行李箱塞到?後備箱去,那司機搶在前頭,把兩人的?行李全部安置好。

汽車行駛在路上,劉仕文佯裝了幾分?鐘深沉,架不住排山倒海的?八卦欲,嘴角輕揚,顯出一絲興奮來?:“這是你家哪個親戚安排的??”

陳西瑞想了想,笑得特憨:“是我?老叔。”

“你這個老叔,名?頭不小啊,還傅總。”

“開公司的?,都?叫老總,其實就是個小公司。”

劉仕文沒全信,笑了笑,說:“你以?後也會當?老總,彆著急,陳醫生?風光的?日子在後頭呢。”

“哈?我?還有這潛質呢。”

“我?指的?是住院總。”

“……”陳西瑞內心翻了個白眼。

兩人扯皮幾句,劉仕文往她懷裡塞了一大包特產,剛才坐進來?的?時候,陳西瑞就覺得這些東西極其礙事,放後備箱不就好了,非得擠壓人類的?活動空間?。

“這是我?買的?特產,拿著。”劉仕文道。

陳西瑞受寵若驚,深深為自己剛才翻白眼的?行為感到?羞愧:“劉老師,您破費了。”

學生?何德何能啊。

劉仕文卻說:“你知道你們白老師是延桐人吧?”

陳西瑞嘿嘿一笑:“我?今天剛知道,我?一直以?為白老師是江浙人,她說話好溫柔的?。我?特彆喜歡她,之前我?在內分?泌科實習,她還經常給我?帶……”

劉仕文懶得聽她巴拉巴拉,溫柔打斷了她:“把這些特產給白念瑤送過去,當?然了,也有你的?份,你倆分?一分?。”

“謝謝劉老師,我?都?不知道該說啥好了,按照咱們大中華的?傳統美德,應該是晚輩孝敬長輩。”陳西瑞上綱上線,“下次要是還有外出學習的?機會,買特產什麼的?讓我?來?。”

劉仕文從袋子裡拎了一小袋乾果出來?,“這是你的?那一份,剩下的?都?留給白念瑤。”

“好……咧!”

看?她表情不對勁,劉仕文扣扣搜搜地從大袋子裡拎出一盒鴨脖,忍痛割愛道:“這個也給你。”

“好,謝謝老師。”

“這麼多東西,你怎麼帶給她?”

“我?人肉扛給她,放心吧,保證親自送到?她手上。”

陳西瑞低頭翻了翻,滿袋子劉氏蜜餞,劉氏麻辣兔,劉氏鴨脖……根本沒聽過的?一個食品牌子,可能是當?地特產吧。

“怎麼全是零食啊,你真是把白老師當?小姑娘了。”她感歎,“看?得我?眼花繚亂,我?都?快不認識‘劉’字了,這個劉氏是當?地的?特色品牌嗎?”

劉仕文麵露深沉:“應該是吧。”又?補了一句,“隨便拿的?。”

開車的?司機突然插-進兩人的?對話:“我?在這邊生?活了二?十多年,從來?沒聽過這牌子,肯定不是什麼老字號,你這是被人騙了吧。”

陳西瑞側過臉,天真無邪地看?著劉仕文,總覺得哪裡怪怪的?,等車開了一段,她越琢磨這個“劉氏”越覺得不對頭,劉氏劉氏,怎麼就偏偏姓劉呢……這才靈光一現,恍然大悟:老奸巨猾的?中年悶騷男!

這段交流學習的?經曆非常愉悅,陳西瑞坐在候車大廳裡,回想昨夜的?翻雲覆雨,衣服被扯得皺巴巴,大腿快酸到?沒知覺,臉頰不覺一紅:下次可得稍微克製點,不能仗著年輕肆無忌憚。

車站檢票的?時候,她刷著朋友圈,聽劉仕文在她耳邊念叨延桐的?特產真不咋滴,挑來?挑去沒什麼好買的?。

陳西瑞笑了笑,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是沒啥好買的?,也就鴨脖還行,不過現在送人特產吧,都?是從淘寶直接下單,我?是沒見過像您這麼實在的?人,還親自大包小包扛回去。”

“這不有你幫我?扛嘛,謝謝啊。”

“彆客氣,我?就樂意幫助劉老師。”

她把朋友圈瀏覽了遍,正要退出微信,消息提示音響了一下。

小艾:【西瑞,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第42章 哀求

她和小艾已?經很久沒有聯係, 長達一年多,陳西瑞試著約過幾?次飯,皆被對方以不能曝光為由拒絕了。

陳西瑞這人有點軸, 做事愛較真, 還喜歡拿熱臉貼冷屁股,前前後後貼了人家三回,都沒得到等價回應。

於是她放棄掙紮,冷處理了這段友誼,兩姑娘自然而然地疏遠。

午夜時分,耳機裡放著陳奕迅的《最佳損友》,陳西瑞煽情地掉了幾?滴鱷魚淚。

人的漫長一生都在渴望長久舒適的親密關係,但是命運的神奇之?處就在於, 它能?把他(她)送到你跟前, 也能?把他(她)歸還?於人海。

深夜最容易情緒崩壞,傅宴欽感?覺到胸膛一片濡濕,忍著困意問她怎麼了, 她閉著眼不說話, 男人隻當她是做噩夢,也沒深究, 摟著她腰又睡過去。

檢票口人流比肩接踵, 陳西瑞被擠著往前走?,檢票進站,她打字問艾冉:【怎麼了?】

小艾回:【見麵再說吧,你什麼時候有空, 咱倆好久沒約飯了。】

陳西瑞恍惚了會?兒, 本想說我?很忙,可一想到小艾當初對她掏心掏肺, 請她吃飯又送她衣服,還?教她怎麼化妝,在這個?空蕩蕩的陌生城市裡,那姑娘確實給予過她很多溫暖,她沒忍心推脫,應了下來:【後天?晚上可以嗎?】

【好。】

後天?下班,陳西瑞補了補妝,給自己拾掇得清清爽爽,欣然赴約。

吃飯地點是小艾選的,三裡屯的一家涮羊肉店,訂的是包廂,隱秘性?極好。

陳西瑞沿著開放式廚房往裡走?,聽見兩位從208包廂出來的服務員竊竊私語地議論艾冉這個?名字,她從這兩人身邊經過,走?進208。

中式格調的包廂,氛圍古色古香,菜還?沒點,鋪著暗灰色絨布的桌麵上擺著大銅鍋和一個?假花綠草的盆栽裝飾。

艾冉穿著麵包服闊腿褲,茶棕色卷發用頭繩鬆鬆紮起來,臉上妝容很淡,沒有刻意打扮,纖瘦苗條的身子嫻靜地窩進椅子裡,低頭玩著手機。

陳西瑞開口打招呼:“等久了吧,我?一下班就過來了。”

艾冉抬頭,笑了笑:“還?好,坐吧。”

陳西瑞摘了包,坐到她身邊,艾冉盯著她看了又看,唇角輕勾:“我?們?西瑞變漂亮了”

這話聽起來像是發自肺腑的誇讚。

她笑笑:“今天?化了妝。”

“讀研肯定很累吧。”艾冉指了指她額頭的痘兒,“你這邊冒痘了,我?之?前壓力?大的時候,臉上也總長痘。”

陳西瑞捋了捋劉海將痘痘蓋住,“還?行,每天?就收病人寫病曆啥的,乾的活兒都很機械,稍微有點累,勉強能?克服。”

艾冉給她倒水,欽佩之?情浮於表麵:“你心態真好,我?以前就覺得,不管把你扔到什麼樣的環境裡,你都能?適應。”說罷歎了口氣,“不像我?,遇事容易慌。”

陳西瑞抿了口茶水,靜靜聽她講。

艾冉神色哀戚:“你可能?還?不知道?,我?已?經有大半年接不著戲了。”

陳西瑞沒問為什麼,她現在隻需要充當一位善解人意的聽客。

“邱曄他老婆不知道?從哪裡打聽到我?這麼個?人,背地裡……”艾冉欲言又止,“算了,不提了,後來我?就成閒人了。”

陳西瑞試著回憶邱曄這名字,終於想起來是誰,當初在禦瀾會?,她還?誇人家像英格蘭的大紳士。

“那你現在有什麼打算?”

“我?能?有什麼打算,我?一個?無權無勢的外地姑娘,怎麼鬥得過這些富太太,隻是辛辛苦苦掙紮了這麼些年,眼看事業就要有起色了,真是不甘心。”艾冉眼睫輕顫兩下,淚珠滾落,倏地一把抓住她手,“我?知道?你還?跟著那位傅先生,西瑞,你能?不能?找他幫幫忙?”

朦朧淚光裡,是陳西瑞錯愕失神的一張臉,艾冉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苦苦哀求:“西瑞,我?真的沒有辦法了,我?找了一圈人,沒人肯開罪那些太太們?。”

陳西瑞嘴唇翕動:“我?…我?不知道?怎麼跟他開口。”

艾冉心道?,天?底下的男人都是一個?尿性?,隻要床上哄好了,還?不是任她予取予求。

“那你就跟他撒撒嬌,西瑞,你這麼聰明一姑娘,肯定有辦法的。”

陳西瑞沉默許久,拒絕了她:“對不起小艾,這個?忙,我?幫不了。”

艾冉眼眶裡還?掛著淚,神情哀婉,模樣淒然,陳西瑞彆開臉,沒看她。

“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咱倆畢竟這麼久沒聯係了,今天?貿然找你,你心裡肯定不得勁兒,我?能?理解。”

陳西瑞解釋:“不是因為這個?,他是做生意的,生意人講究和氣生財,我?很少見他主動去得罪人。”

“你還?沒嫁進門呢,這就護上了?”艾冉冷嘲熱諷道?。

服務員端上來火鍋底料和涮品,等鍋煮沸,陳西瑞下了一盤羊肉。

室內熱氣騰騰,兩人之?間的氣氛卻降到了冰點,陳西瑞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想告訴小艾,人生沒有捷徑可走?,可是見證了這姑娘一路走?來的艱辛,理應對她多一些體諒。

“這個?高?鈣羊肉帶脆骨,挺好吃的。”陳西瑞半天?憋了這麼句話,顯得十分突兀。

艾冉撈起一片,嘗了嘗,渾渾沌沌道?:“是挺好吃的。”

這頓飯不歡而散,點的菜品幾?乎沒怎麼動,陳西瑞跟艾冉告彆後,獨自走?進街邊的一家便利店,買了關東煮和啤酒,坐到就餐的吧台那兒,視線無聚焦地看著窗外的夜景。

為何舊知己,在最後變不成老友。

歌詞裡唱得真紮心啊。

九點多,夜幕下的霓虹掩映交錯,將北市的浮華與喧囂展現得淋漓儘致,陳西瑞挎上包,落落寡歡地回到觀瀾公館。

周姨給她留了燈,她進門的動靜也引得女人從客臥走?出來,“回來了啊,今天?加班的嗎?”

“不是,朋友約我?吃飯的。”

“原來是這樣。”周姨指指主臥,將聲音壓低了幾?度,“以為你在家呢,傅先生今天?回來得挺早。”

陳西瑞一拍腦袋,暗自檢討,什麼破記性?,忘跟人說了。

主臥內,傅宴欽靠著床在看書,見她進來,察覺到情緒不對,把書放到一旁,摘了眼鏡問她:“怎麼喪著張臉?”

陳西瑞搖了搖頭:“沒事兒,上班有點累。”沒像以前那樣跟男人貼貼蹭蹭,拿了睡衣就進了衛生間。

她吹乾頭發出來,鑽進被窩直接就躺下了,傅宴欽聞到了淺淡的酒氣,目光凝著她,大掌在她腰身遊移摩挲,嗓音又啞又沉,有幾?分求歡的意味:“是不是挨欺負了?”

陳西瑞皺眉:“你彆亂猜了,我?就是每個?月都有一兩天?情緒低落。”

“以前怎麼沒這毛病。”力?道?時而重?,時而輕,惹得女人嚶嚀了兩聲,眸光瀲灩地望著他,“彆弄了好不好,我?今天?想睡覺。”

“行,依你。”這話聽不出什麼情緒。

傅宴欽把他那側的護眼燈給關了,房間瞬間陷入一片漆黑。

翌日上班,陳西瑞沒顧得上小艾這事,他們?組的一個?昏迷病人住院大半月無人管,患者婚姻狀態是離異,有一兒子未成年,一直跟著母親生活。

他們?聯係家屬多次,電話被拉黑,微信被拉黑,這人算上檢查費治療費和藥費,前後花了將近三萬,現在錢無處追溯,隻能?算到倒黴蛋醫生頭上。

病人是他們?組的朱醫生收進來的,陳西瑞很喜歡這位知心大姐姐,人美心善,許多人都拿規培上當免費苦力?,朱老師溫溫柔柔地教了她很多臨床技能?。

科裡已?經報警,正好陳西瑞這天?下夜班,主任就讓她跟著民警跑一趟居委會?。

走?之?前,她跟朱醫生說:“朱老師,我?先去找他們?居委會?談談,有情況再跟你說。放心吧,我?肯定能?把錢給要回來。”

老張陪著陳西瑞跑東跑西,一問欠款還?不到兩萬,就說:“沒多少錢,讓傅先生墊著吧。”

陳西瑞執拗道?:“一碼歸一碼,他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

老張真心覺得這姑娘有點死心眼,往難聽了說,就是不知變通,“我?是怕你累到,為了這麼點錢,不值當。”

“不累,要到錢我?就開心了。”

開車的民警說:“彆抱太大期望,這種事兒我?們?見多了,基本是不了了之?,我?們?也拿這些人沒辦法。”

找到居委會?,三方坐下來談話,居委會?的意思是:讓他兒子寫一封自願放棄財產繼承的保證書,後續治療就由政府管。

問題是這兒子不肯寫,孩子也很可憐,認準了他媽的話:“我?媽不讓我?簽任何字。”

說白了,這對母子就是不想救人,又想要房子。

陳西瑞心想: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道?理是沒錯,但好歹也給前夫留條活路吧,這錢無論如何都不該攤在朱老師頭上。

老張看在眼裡,給傅宴欽打去電話,簡單把事情的來龍去脈交代一遍,言外之?意想讓他把這錢給填上,省得陳西瑞東奔西走?。

傅宴欽什麼都沒說,也沒主動去填補這筆錢。

這小姑娘的性?子就是如此,她想乾什麼事兒,總要試一試才肯罷休。

後來陳西瑞又報了兩次警,那派出所的民警被她磨得沒招,警車呼啦呼啦開到居委會?,居委會?沒辦法,先交了一筆錢,打到醫院賬戶上,後續準備向法院申請強製執行。

十二月的天?,陳西瑞滿頭是汗,蹲在路邊喝一瓶礦泉水。

民警也折騰得夠嗆:“你這姑娘真有毅力?。”

陳西瑞站起來,笑著衝人鞠了鞠躬:“這幾?天?麻煩您了。”抬頭掃了眼街邊的餐館,“正好到飯點了,我?請您吃個?飯吧。”

“不用,我?回去吃食堂。”

“您彆客氣,隨便點,回頭我?找我?們?主任報銷。”

坐在蒼蠅小館裡,陳西瑞給人家小警官點了一大碗牛肉麵和一盤羊肉串,她自己沒什麼食欲,隻要了一小碗打鹵麵。

“你還?真是拚命三郎,工作幾?年了?”

“我?還?在上學呢。”陳西瑞點開自己的微信二維碼,“趙警官,咱倆加個?微信吧。”

民警掃碼加上,開玩笑道?:“你這微信一般人真不敢加,就怕被你奪命連環call。”

陳西瑞嘻嘻笑了笑:“下次我?換個?人call,保證不騷擾你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陳西瑞隨手刷了刷朋友圈,好巧不巧就刷到了小艾淩晨兩點更新的一條狀態。

入境兩張圖片,安眠藥和紅酒。

陳西瑞無聲看著,不自禁歎了口氣,會?哭的孩子有糖吃,誰讓我?憐香惜玉呢。

晚上,陳西瑞在書房寫論文,始終靜不下心來,傅宴欽在一旁打電話,電話掛斷,她看著男人打開筆記本,回複工作上的郵件。

等了一會?兒,沒有結束的趨勢,陳西瑞猶豫了好久,走?過去一屁股坐到他腿上,傅宴欽單手圈住了她,另隻手仍在操控鼠標。

陳西瑞輕聲道?:“你前幾?天?不是問怎麼了嗎,其實我?沒怎麼,是我?朋友遇到點事兒,她想讓我?幫幫忙,可我?也不認識什麼人,我?…我?就想著你能?不能?幫幫她?”

傅宴欽視線盯著屏幕,沒當回事:“這次又是幫你哪個?男發小?”

“不是男發小,你認識的,是小艾。”

“她也以淚洗麵了?”

“那倒沒有,不過她心情很差。這次可不是幫男人哦,是幫女孩子。”陳西瑞討喜地笑了笑,“最近走?路上遇到公狗,我?都躲得遠遠的,時刻謹記我?是個?有主兒的女人。”

傅宴欽鬆開了圈住她的手,邊回複郵件,邊不鹹不淡地說:“你家窮親戚是真多,全趴在你身上吸血了。”

陳西瑞腰板直挺挺的立著,雖是坐在男人大腿上,可不見半分旖旎,“瞎說,他們?都是我?的好朋友,多個?朋友,多條路子嘛。幫了我?朋友,就等於幫了我?,最後的受益方不還?是咱們?家,不虧的。”

傅宴欽摘了眼鏡,懶散地瞧著她,話裡有話:“看你表現。”

瘋狂的縱情之?後,陳西瑞貼上去親了親他:“謝謝傅哥哥,這是最後一次,我?以後肯定不給你添麻煩了。”趴在男人胸口,她又問,“我?給你媽媽買的按摩儀,她有沒有用啊?”

傅宴欽沒回,架不住女人急切詢問,哄了句:“用了,使不慣。”

“管他呢,心意到了就行,整太高?端了你媽還?以為是花的你的錢呢。”

傅宴欽閉著眼睛吻她,兩人摟著親了好一會?兒,那股欲望卷土重?來,大有攻城之?勢,他睜開了眼,鼻息充盈著屬於女人的味道?。

陳西瑞困極地縮成一團,臉上還?殘留著沒有褪去的紅-潮,傅宴欽喉結重?重?滾動,使勁揉了她一下,到底沒忍心再折騰這具小身板,翻身下床走?去衛生間,自己動手解決了。

第43章 耍弄

接到艾冉電話的時候, 陳西瑞就知道事情成了。

“西瑞,這次太?謝謝你了,我們老板想請傅先生吃頓飯, 不知道他方不方便??”

“我回去問問。”

陳西瑞沒抱多大期望, 早上起來順口提了一句,沒想到男人應承了下來,她微愣,問他為什麼要去。

傅宴欽衝掉臉上的剃須沫,拿了條毛巾擦去水漬,從鏡子裡看她:“不是你讓我去的嗎。”

“我讓你去你就去啊。”陳西瑞心裡甜滋滋的,語氣捏了幾分傲嬌,“你怎麼這麼聽話。”

傅宴欽扔了毛巾轉過身?, 攔住她腰把人往自己懷裡一帶, 大掌慢慢下移,撫上她臀線,低頭輕語:“床上乖點, 你要什麼我沒應過。”

陳西瑞受不了這人講話的尺度, 臉頰稍稍發?燙,仰頭回嗆了句:“那我讓你跟我結婚, 你應不應?”

這話絕不是?心血來潮, 她有好幾位女同學,已經跟男朋友互相見過家長,甚至有些已經商量著畢業結婚的事兒了。

她現在是?研二,再有一年多就畢業, 時間過起來, 彈指一揮間,眼瞅著就要進入人生的新階段, 計劃也該提上日程了。

傅宴欽忽然一頓,盯著她看了好幾秒,而後笑了笑:“你才多大啊就這麼恨嫁。”

“過完年我就二十四了,我這年紀擱古代,孩子都生好幾個?了。”

男人鬆開?他,去衣帽間換了套跑步裝備,出門晨跑去了,話題沒有延伸得下去。

對於陳西瑞來說,主?動提出想要結婚的訴求,是?需要一定勇氣的,兩人的階級差距明晃晃地擺在那兒,同樣?的話,換湯不換藥地再提一遍,難免會生出愛慕虛榮的嫌疑。

飯局那天,陳西瑞花了半個?多小時打?扮自己,上半身?西裝毛呢外套,下半身?複古格子長裙,劉海梳下來,戴一頂棕色貝雷帽,整個?人顯得青春活力。

傅宴欽煞風景地問了她兩次:“真不冷?”

“真的不冷。”她嘴硬了兩次。

瞿凱麟訂的是?裡頓酒店的中餐,京城裡頭的這些二代們口味極其刁鑽,先前同他們吃過幾次飯,對這家店的評價都很高?。

這家的中餐廳入圍了黑珍珠榜單,想來符合大眾口味,又是?他們傅家的產業,也算借機恭維一把。

走進二樓的“裡閣”包廂,橙黃色調打?底,真火壁爐作景,有一種小資的彆致,陳西瑞脫下外套和帽子,遞給服務生。

瞿凱麟起身?恭迎,目光在陳西瑞身?上若有似無地打?量,這姑娘乍看好像沒什麼過人之處,居然還能淌進這種圈子裡來,壓著疑惑開?口:“這位是??”

傅宴與之握手,淡聲:“我女朋友。”

如此官方的稱呼真是?頭一次聽,見識過二代們如何在公開?場合把女人當?物?品玩弄,這會兒搖身?一變,扮起正人君子,還真不習慣。

瞿凱麟短暫的失神後,看著陳西瑞,笑得一臉諂媚:“您貴姓?”

陳西瑞已經在家練習過多遍,講話中氣要足,要拿出彙報ppt的自信來,千萬不能給男朋友丟臉,咱也是?見過大世麵的。

“免貴姓陳。”

瞿凱麟給她倒水,老謀深算的眼睛裡寫滿了探究:“陳小姐是?搞藝術的吧,氣質真好。”

陳西瑞聽得神清氣爽,笑了笑:“勉強算藝術吧,生命的藝術。”

“聽上去非常宏觀,非常偉大,咱倆也算半拉同道中人,我平時也喜歡看點文?藝片什麼的。開?娛樂公司之前呢,我在滬市開?過一家個?人的藝術工作室,不過是?玩票性質,開?著玩玩。”

陳西瑞一頭霧水:“我不愛看文?藝片,我一看文?藝片就犯困。”

瞿凱麟微笑:“那您喜歡看什麼?”

“我喜歡看燒腦懸疑片,或者諜戰片。”

“哦,燒腦的藝術,所以?您是??”

“我在醫院上班。”

“……”瞿凱麟稍愣,轉而又笑,“確實是?生命的藝術。”

傅宴欽聽得笑起來,這倆的聊天內容都快歪到太?姥姥家了,最後關頭居然還能拉回來,不容易。

他點開?微信,給女人發?了條信息:【你逗人玩呢。】

陳西瑞看見擺在桌麵上的手機彈出條消息來,衝瞿凱麟抱歉一笑:“我回個?消息。”

點開?來,用餘光瞥著傅宴欽,這人靠著椅背,挺悠閒地喝了兩口茶。

【他誇我有藝術家的氣質。[憨笑]】

傅宴欽側目看她一眼,收回眼神,不動聲色地打?字:【隨便?聽聽,彆當?真。】

siri:【[拳頭硬了]】

艾冉不請自來,倚到陳西瑞旁邊,同她表現得分外熱絡,仿佛兩人前陣子的隔閡已然不存在。

陳西瑞並不反感?,也樂意配合,一人千麵,哪有人處處完美,有點小瑕疵多正常啊,況且人脈資源不就是?拿來用的,她以?前急功近利的時候,還經常給人送牛奶呢。

“你是?怎麼認識的陳小姐?”瞿凱麟和顏悅色地問艾冉。

艾冉笑說:“我和西瑞是?老鄉,也是?好多年的老朋友了。”

陳西瑞跟著笑了笑:“我們都是?江州的。”

瞿凱麟順勢說起他去江州出差遊玩的經曆,在哪裡看過海,去哪裡爬過山,說得頭頭是?道,接著就誇讚江州果然是?一個?出美女的風水寶地。

“哈哈,您過獎。”陳西瑞道。

有電話打?進來,傅宴欽看一眼來電,跟陳西瑞耳語道:“我出去接個?電話,你乖點。”

那番“在床上乖點”的調情話言猶在耳,如今再聽到這兩字,陳西瑞不免心生惱意,又夾雜些許羞赧。

她理好情緒,繼續跟小艾聊著天,瞿凱麟總是?笑眯眯地把頭探過來,非得見縫插針地搭話。

“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間。”陳西瑞找了個?借口,趁機溜出去。

詫寂風的裝修環境,她沿著行政酒廊,在一處挺僻靜的位置找到了站在窗口抽煙的男人。

窗外竹影婆娑,傅宴欽望向窗外,吐出一口清淡的煙霧。

陳西瑞走過去,拉了拉男人的大掌,傅宴親習慣性反握住她,替她暖手。

“好無聊啊,我都有點困了。”

“今天就彆回去了。”傅宴欽目光摩挲著她,小姑娘盛裝打?扮過,白皙皮膚透出淡淡的粉色,著實惹人憐愛,“頂樓3802。”

“什麼?”

“房間號。”

陳西瑞又驚又喜:“你是?不是?早看出來我犯困了?”

傅宴欽用夾煙的手在她頰邊輕輕蹭了下,“你真不記得了?”

“我記得啊,這不就是?你第一次帶我來的酒店嗎。”陳西瑞朝他一攤手,“房卡呢?”

“去前台報我的名兒,拿房卡。”

“那我進去跟他們打?聲招呼就走,順便?再吃兩口菜。”

來此吃飯的葉珣看到這一幕,倏地愣住,前幾年就聽家裡長輩說,傅家二公子要與她妹妹湊一對,兩家人都有這意思,不過他也聽說過這麼一段:傅宴欽在外麵包養了一位女大學生,寵得要緊。

看來傳言非虛。

走回包間,陳西瑞把那鬆茸魚子醬給吃了,想再吃幾口炭烤黑毛牛,瞿凱麟又湊過來,遞過來一張名片,“陳小姐,這是?我的名片。”

陳西瑞恭恭敬敬地接過來,“我沒有名片,但我有微信,要不咱倆加個?微信吧。”

“行。”

“星拓娛樂有限公司執行董事,金牌製片人。”陳西瑞照著名片讀出來,讀完塞進自己隨身?攜帶的小包裡,“哎呦你這……很厲害啊,我以?後可以?去你們家投資的電視劇裡客串嗎?”

“當?然可以?了!榮幸之至!”

兩人添加上好友,陳西瑞扭頭對艾冉說:“小艾,我還有點事兒,先回去了。”

艾冉幫她整理頭發?,這番動作和神態都十分親切,“你不等傅先生啊?”

“我不等他。”陳西瑞接過服務生遞來的衣服帽子,走到門口,衝他們擺了擺手,“那就再見啦。”

一出門,拔腿就跑,應酬可真無聊。

留在包廂的二人自動換上真實麵具,瞿凱麟又向艾冉探詢起陳西瑞來,在他看來,女人就是?男人的軟肋,想要攻下傅二公子這座高?山,就得先從他身?邊的女人下手。

艾冉忍著脾氣回他幾句,實在有點煩了,就說出去透透氣,在走廊拐了個?彎,撞見了站在窗口抽煙的傅宴欽,心頭一緊,本想調頭離開?,猶豫稍許,還是?走了過去,“傅先生,西瑞剛走。”

傅宴欽沒看她:“我知道。”

“謝謝您幫了我這麼一大忙。”

傅宴欽斜睨她一眼,輕輕勾了勾唇角,笑意極淡:“艾小姐這算盤打?得真響,承她的情,借我的力。”

艾冉不堪如此侮辱性的話,臉色一瞬間漲得通紅,低頭咬牙道:“我確實是?利用了她,可西瑞她是?心甘情願的,我倆是?好朋友,是?可以?互相幫助的關係。”

“我是?沒見過誰家的好朋友這麼久不聯係的。”傅宴欽掐了煙,轉過身?來低聲道,“我住頂樓3802房間。”

艾冉訝異地抬起頭,短短一句話,在她心裡掀起了驚濤駭浪。

西瑞至純至善,她不該如此對待那姑娘,可另有邪念生起,而且非常強烈,幾乎遮掩了人性裡的良知。

——沒有我,也會有其他女人,男人劣根性如此。

這飯局待著沒意思,傅宴欽跟瞿凱麟打?了聲招呼直接離席,乘電梯去了頂樓套房,進屋沒看見陳西瑞的影子,找了一圈,最後在衛生間裡找著了正在搗鼓水龍頭的女人。

“彆看了,這也是?鍍金的。”

“誒還真是?,金光閃閃的。”她扭頭衝他笑了笑,“那個?瞿總老跟我說話,我都沒吃多少。”

傅宴欽叫了room service讓送點晚餐,沒一會兒,服務員推著餐車過來,在餐桌上擺上碳烤牛排,提拉米蘇和果汁。

傅宴欽坐在沙發?上抽煙,這人煙癮比以?前重了些,陳西瑞拿起刀叉開?動,因?著肚子裡的那點存貨,也沒動幾口。

一支煙抽完,傅宴欽踱步過來,“少吃點,大晚上不消化。”

陳西瑞連著叉子,將自己咬過的牛排遞到傅宴欽嘴邊,“你嘗嘗這個?。”

“我不吃二手的。”

“嘿,你還嫌棄上我了。”陳西瑞杏眼睜得圓圓的,“那你以?後彆想跟我親嘴。”

傅宴欽敗下陣,就著她手張嘴咬了一口。

“味道怎麼樣??”

“一般。”

“這還一般啊,您可真是?個?美食家。”

傅宴欽抬腕看表:“趕緊吃,九點鐘我就喊人過來收。”

兩個?人待久了,口癖不自覺同化,傅宴欽時不時會蹦出幾句冷幽默,也喜歡順著她話逗她幾句。

習慣其實是?個?非常可怕的東西,它將永遠紮根在記憶深處。

陳西瑞把那提拉米蘇動了一角,這時,門鈴響了,她納悶:“都這麼晚了,你是?又叫什麼客房服務了嗎?”

傅宴欽用眼神示意她去開?門,陳西瑞擦了擦嘴,走了過去。

門一打?開?,麵前出現的是?艾冉那張精心描摹過的臉,隻是?這張臉從最初的羞怯變成了毫無血色的蒼白。

陳西瑞沒鬨明白是?怎麼回事兒,“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兒?”

艾冉越過她,看向身?後眼神暗如礁石的男人,一切都明白了,眼眶裡蓄起難堪憤怒的眼淚。

這些公子哥耍弄一個?女人,就像耍弄一條狗。

傅宴欽無所謂地瞧著她,眼神裡的譏諷不加掩飾。

艾冉紅著眼退後幾步,扭身?離開?,陳西瑞見狀追出去,艾冉越走越快,高?跟鞋的踢踏聲被地毯完完全全地吞沒掉了,她跑進電梯,摁向一樓。

陳西瑞沒趕得上,隻能焦灼地等待下一趟。

好在跑出酒店時,艾冉還沒離開?視線,陳西瑞喊了聲:“小艾!”

艾冉不理她,陳西瑞幾步跑上前,扯了她一把,艾冉被迫轉過身?來,淚眼濛濛地瞪著麵前的女孩。

“你跟過來乾什麼!?是?想來看我笑話嗎!?”無處發?泄的怒氣此時全部撒了出來。

陳西瑞也很生氣:“你吼什麼呀!顯得你嗓門大啊!”

艾冉哽著哭腔,一字一句道:“是?傅宴欽讓我去頂樓找他的,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去嗎?對,沒錯!我就是?想撬你男朋友!我就是?想傍他!陳西瑞,你就是?個?大傻X!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呢!”

陳西瑞擰了擰眉,沒說話。

艾冉掉淚:“我知道你現在肯定很看不起我。”

“我沒有。”

“但我還是?要提醒你,彆陷得太?深,我就沒見過他們這個?圈子的人會找一個?普通姑娘結婚的,奔著錢去就行了,想嫁進這種人家,你想都不要想!”

陳西瑞被她戳到了痛點,她千方百計回避的矛盾被人直接搬到了台麵上,聲音有些無措:“結婚的事兒……我還沒考慮到。”

小艾擦了把淚,冷冷譏笑:“考慮了又能怎麼樣??他還能把你娶回家不成?你彆傻了!”

陳西瑞麵露茫然,回想他媽媽的態度和他早上避而不談的糊弄,內心涼了半截。

小艾說得對,境況確實如此。

“回去吧小艾,咱倆都冷靜冷靜。”陳西瑞扭頭往酒店走。

艾冉望著她的背影,迎風說道:“西瑞,你是?個?好姑娘,彆跟這些公子哥糾纏不清了,他們都是?一群沒心的畜生。”

回到3802,陳西瑞心累得不想說話,她遠遠看著坐在沙發?上事不關己的男人,腦海裡無限回播起小艾的歇斯底裡,那些聲淚俱下的片段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刺進心臟最柔軟的地方。

傅宴欽像是?沒意識到她已返回,拉開?一罐冰鎮啤酒淺呷一口,黑眸始終沉沉地注視著電視屏幕。

光與影的交織裡,男人眉眼淡漠,氣質凜冽,還是?那副令她著迷,令她捉摸不透的樣?子。

有時候陳西瑞以?為自己很了解他,可接下來的某個?時間段,這些自以?為是?的認知一定會被推翻。

第44章 驚天駭聞

早春三?月, 積雪消融,天氣漸暖,陳西瑞終於從束手束腳的裝束裡解脫了出來, 許久未見的魯婭約她逛街。

這姑娘是一網紅, 粉絲數幾十萬,開網店賣賣衣服,最近在搞直播帶貨,跟周霖修鬨了分,分了鬨,兩人就這麼擰巴地處著,誰也不提散夥。

魯婭的網店去年掙了不少錢,skp逛了一圈, 她手上已經拎了七八個購物袋, 陳西瑞羨慕不已,向人家討教如何運營社交軟件。

“你也想當網紅啊?”

“我主要是想?掙點錢。”陳西瑞幫她拎了幾個購物袋。

魯婭騰出一隻手撩了下頭?發,隨口問?道:“你很缺錢嗎?”

“我缺啊, 我以後想?留在北市, 留在這兒不得買房子嘛,我家裡肯定掏不出這麼多錢。”

魯婭無法理解她的杞人憂天, 照著傅宴欽目前對她的稀罕勁兒, 管人要套房子不是分分鐘的事兒嘛,“找傅總要啊,他還?能虧了你不成。”

陳西瑞沉默了,這話聽著不太妙, 明明她和傅宴欽是正兒八經處對象的, 怎麼落在旁人眼裡,莫名其妙就成了包養關係?

“他之?前送過我一套房子, 還?給過我一張黑卡,我沒好意?思要,我總覺得……”她攥了攥包帶,有口難張,又怕對方嫌她假清高,隻好把身上背著的包亮出來,“不過,他送我的幾隻包包,我每天都背呢,今天背這個,明天背那個,一周都不帶重樣的,我感覺自己的氣質都提升了。”

魯婭噗嗤一笑,這小姑娘從?模樣到性格,跟傅二?公?子沒一處搭的,也不知道兩人平時都是怎麼交流的,總不至於成天躺床上膩歪吧。

“從?來沒問?過你,你和傅總是怎麼認識的啊?”她實在好奇。

“就……偶然認識的,緣分到了。”陳西瑞想?了想?,輕聲強調,“偷偷告訴你,是他追的我。”

這話有點出人意?料,那男人要身家有身家,要模樣有模樣,想?往上貼的女人絕對不在少數,魯婭表示懷疑:“真假的?”

陳西瑞難為情地點了點頭?:“他說就喜歡我這種圓臉盤子,還?誇我長得像林黛玉。”

魯婭沒忍住笑出了聲,肩膀都在顫動?,好半晌才堪堪平複,“你倆可真逗。”

陳西瑞眼神澄澈,模樣十分認真:“沒騙你。”

“行?,我信了。”魯婭看一眼她那包,“你這包是限量款,我之?前也想?買來著,不過國內專櫃一直沒貨,他一個大老爺們還?挺懂女人。”

“啊,這麼厲害呢。”

“你以為呢,這包五十多萬,現在轉手賣,二?級市場回收價起碼100個W。”

陳西瑞震驚,合著她每天揣了一百萬到處招搖過市,怪不得最近走路都帶風,“被你說的,我都不敢背了。”

“這有什麼不敢背的,男人送你禮物,用在身上那才叫發揮禮物的最大價值。”魯婭點撥她,“既然包都背了,他送你房子,你收著不就行?了。”

“我怕被人看輕了,萬一以後吵架,成天拿這事兒說我,我肯定吵不過他。”

魯婭笑了笑,心說趁著年輕能撈一筆是一筆,花無百日紅,以後的事兒誰說得準。

陳西瑞沒怎麼來過skp,之?前在小紅書上刷到過一條筆記,負一樓有家新開的米釀奶茶不錯,就慫恿著魯婭去B1買奶茶。

“我不喝。”魯婭已經有兩年不碰那些?高糖飲料,上下打量著陳西瑞,直言道,“我說真的,你是不是又胖了?”

陳西瑞緊張起來:“很明顯嗎?我這兩周沒稱體重。”

“奶茶什麼的儘量彆喝,不健康。”魯婭嘖了聲,微微蹙眉,“你才是醫生啊,怎麼還?要我給你科普健康飲食!”

陳西瑞笑笑:“聽你的,那我不買了。”

魯婭目光停留在她身上,這小姑娘皮膚瓷白,兩頰帶點嬰兒肥,挺愛出汗,捂著外套走幾步路,這會兒額頭?冒著細細汗珠,不自覺聯想?到了什麼,咬著耳朵問?陳西瑞:“你老公?在床上什麼樣兒啊?”

“……”陳西瑞臊得慌,“很厲害,很舒服。”

“你舒服還?是他舒服?”

“我倆都舒服。”

魯婭哈哈大笑,輕輕捏了捏她臉,手感還?真不錯,男人的惡趣味也不過如此。

正好逛到一樓,魯婭拉著陳西瑞走進H家,她是這邊的vip,每年都要在他們家消費小幾百萬,sa迎上前,熱情接待。

“我之?前要的那款Pi有貨嗎?”

“你要的那個色號沒貨,有款金棕色的,要看看嗎?”見魯婭擺手,sa笑了笑,禮貌周到,“你今天來得巧,剛到了一款大衣,稍等,我拿給你看。”

sa扭身走去拿來一件駝色鬥篷大衣,像是姐妹聊天那般親密,讓魯婭猜猜多少錢。

魯婭上手摸了一摸,保守猜道:“十幾萬?”

“今年的秀款,駱馬毛的。”sa衝她比劃了個三?。

陳西瑞還?以為是三?萬,後麵又聽魯婭不鹹不淡地來了句“三?十萬啊,那還?好”,差點驚掉她下巴。

魯婭上身試穿,對著鏡子照了照,都不帶任何猶豫的,直接刷卡拿下。

skp這地方遍地都是金錢的味道,當之?無愧的購物天堂,陳西瑞的見識也跟著無限刷新。

哪怕以後當上主任醫師,走上人生巔峰,她也不舍得花三?十萬買件中看不中用的鬥篷。

走出貴賓室時,她倆碰巧遇到了熟人,另一位高年資的sa陪同在旁,為其介紹店內幾個新款,夏安然瞥了眼陳西瑞,對sa說:“幫我包起來吧。”

魯婭問?接待她的sa:“她這包還?有貨嗎?”

sa回:“暫時沒有,您要的話,可以先預定。”

“那我不要了。”魯婭柔著聲喊她,“西瑞,你老公?上次送你那包,是在巴黎買的嗎?”

陳西瑞當即懵了,不過很快就明白過來這姑娘的意?圖,“可能是吧,我不記得了。”

“傅公?子對你真好。”

“……”陳西瑞笑得有些?勉強,“咱們去彆家逛逛吧。”

夏安然朝著陳西瑞的背影撩了一眼,一股妒意?纏上心頭?,過了兩年多,她始終想?不明白這女孩有什麼好。

兩人晚上在附近的一家私房菜館吃飯,魯婭跟她聊起圈子裡的小姐妹,以前陳西瑞可不愛聽這些?,在醫院待久了,接觸過各行?各業形形色色的人,什麼離譜八卦沒聽過,她講的這些?隻能算小兒科。

但這次不一樣,陳西瑞豎起耳朵,聽得格外認真,不漏過任意?細節,並主動?提問?:“難道就沒有那種打破階級壁壘的愛情嗎?你好好回憶回憶,真沒有這種嗎?”

魯婭想?了想?:“還?真有。”

陳西瑞麵上一喜,看吧,人間?自有真情在。

“男的是二?婚,女的比他小二?十多歲。”

“……”

魯婭敲他腦袋:“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你還?真想?跟那位傅總結婚啊?”

陳西瑞覺得這個世界簡直荒謬透頂,我想?跟我男朋友結婚,不是人之?常情嗎,我要是抗拒跟他結婚,那才叫不正常呢!

回想?她跟初戀那一段,兩人甚至都把未來孩子的名字給取好了,怎麼換了個對象,結婚這事兒就成驚天駭聞了?

“我想?嫁給自己的男朋友,這也不犯法啊。”陳西瑞有點無語,“傅宴欽挺不錯的,年紀大,會疼人。”

魯婭覺得自己沒法跟她交流,“我給你指條明路吧,怎麼才能成功嫁給傅公?子?”

“你說。”

“好好保持身材,好好護膚,等你到了四十歲,如果還?像現在這麼嫩,碰巧他對你餘情未了,你倆說不定能來個黃昏戀。”

陳西瑞不服氣地回嘴:“那你跟周霖修算怎麼回事兒?”

“我跟他搞虐戀情深那一套,但我可沒想?著要嫁給他啊。”

陳西瑞心裡酸澀,有一種被海水淹沒的無助感。

吃完飯回到家,陳西瑞怒看一篇文?獻,出身不由己,那就先豐富精神層麵,勁頭?也就一瞬,閒下來之?後給塗導發微信:【你覺得我差勁兒嗎?】

塗導:【不差勁啊,瑞姐一直我追逐的榜樣。】

繼而又給徐樂陶發:【陶兒,你覺得我差勁兒嗎?】

徐樂陶:【這叫什麼話!哪個王八犢子開始pua你了?把他電話號給我,我去淘寶買個呼死他。】

陳西瑞笑著回複:【麼麼噠!】

陳西瑞早早上床,關燈側躺著看小說,將近十一點,傅宴欽才回來,衝了個澡貼過來,灼熱呼吸落在她脖頸。

這些?日子他總是晚歸,一回來就拉著她做,有時候做得狠了,一晚能弄三?次。

男女生理構造不同,也注定了感情裡一方重情,一方重性,陳西瑞覺得很沒趣,也很不公?平。

“彆煩,我看小說呢。”

“睡衣買了嗎?”

“買了。”

“跟我說說,誰又惹你了?”傅宴欽沿著女人脖頸,一路向下做著前戲。

陳西瑞翻過身,手掌抵在男人胸膛上,使勁把他往外推,“你惹我了。”

那點力道根本?起不了作用,傅宴欽的情-欲閥門已被打開,啞聲道:“我怎麼不知道。”

“就是你惹我了。”

陳西瑞重重咬他嘴唇,男人反客為主,吻得用力又深入,她漸漸來了些?感覺,半推半就地發生了關係。

一場貪歡,她累得不想?動?彈,傅宴欽抱她去清洗,在衛生間?又弄了一回,折騰到一點多,陳西瑞嘟噥:“我看的小說就差個結尾,被你這麼一搞,我都沒時間?看了,睡覺都不能踏實了。”

“我不好。”傅宴欽長臂圈著她腰身,聲音透著饜足的疲倦。

第45章 輿論

接下來這半年, 時間像裝上了加速器,陳西瑞剪了短發,塗導拿到了律師證, 周圍的朋友們也?都奔著前程而去, 少有人提到“結婚”二字,她也?漸漸把這事兒暫擱下,沒有再提。

進入研三之後,陳西瑞比前兩年要忙很多,一邊規培,一邊準備畢業論文,每天睜眼就數著日子倒計時,想快點結束規培脫離苦海。

不過, 她現在勉強算是邁進了內行人的梯隊, 工作上越發得心?應手,特彆?是問診的時候,專家範兒拿捏得飛起。

不仔細看她工號牌, 誰能想到這位小大夫其實?隻是一個懂點皮毛的規培生。

傅宴欽這半年來, 飯局應酬多,工作也?忙, 經常起早掛晚, 有兩次熬太晚了直接就宿在?公司,一通電話打過去,那人拍了一段CBD的夜景發給她。

視頻裡,摩天大樓林立, 立交橋拔地而起, 燈火輝映之下,整座城市的中軸線儘收眼底。

陳西瑞那顆平平無奇的心?臟劇烈跳動, 身?臨其境地感受到何謂震撼,財富,名?望,體麵……所有令男人趨之若鶩畢生追逐的東西,都將在?這裡實?現?。

這個男人真有能耐啊,站得那麼高,看得那麼遠。

她按捺住激動,笑嘻嘻地發語音:“你真牛逼,站那麼高,會不會缺氧啊?”

傅宴欽笑著回她:“不會,小時候住在?天然氧吧裡,氧氣吸多了。”

陳西瑞心?頭湧起一種熨帖的踏實?感,她的所有玩笑和調皮,男人都能準確窺知,妥妥的七竅玲瓏心?,可這樣的人,往往是活得最累的。

她突然很心?疼他?,“早點休息哦,千萬彆?把自己累著,我還等著你回家摟我睡覺呢。我愛你,掛了!”

有一回,連著三天,陳西瑞都沒見著他?人,她自己也?是忙得焦頭爛額,沒顧得上關照男人注意休息。

輪轉到全新的科室,什麼都不懂,什麼都要從頭開始學。尤其心?內科的工作強度相?當?高,上完第一個夜班,陳西瑞就感覺自己快心?梗了。

惜命如她,馬上給自己安排了防猝死套餐,去門?診開了一瓶輔酶Q10,花了兩百多,得上兩個夜班才能賺回來。

十月初,一則揭露中泰旗下迪盧汽車存在?安全隱患的新聞進入公共視野。

某位迪盧車主在?高速上由於加速踏板失靈而發生事故,人當?時就被送往醫院,經過搶救,目前已脫離生命危險。

新聞持續發酵,多數消費者站出來反應迪盧不能自主選擇動能回收的模式和程度,駕駛員長時間深度踩下加速踏板也?沒有足夠提醒,這些問題在?去年就反饋過,為何廠商熟視無睹?誰來為廣大消費者的生命安全買單?

公司一時陷入輿論危機,網上謾罵聲不斷發酵,受此負麵新聞的影響,中泰股價大跌7.33%。

傅廷州迫不得已,緊急召開記者會,就安全隱患一事作出澄清。

提問環節時,一位年輕記者站起來質疑:“有車主反應自己在?公眾論壇的發言,但?凡涉及到‘迪盧安全隱患’的相?關詞條,就會被禁言,請問貴公司作何解釋?”

現?場請來的都是一些平常打交道的媒體,傅廷州不知道這刺頭是從哪兒冒出來的,態度十分倨傲:“這恐怕要問他?自己,是不是涉及到辱罵、人身?攻擊等詞彙?”

記者說:“據我所知,他?們都是在?闡述事實?,並沒有任何過激的言論,我是不是可以猜測,貴公司在?出事第一時間不是公開道歉,而是在?想方設法堵住悠悠眾口?”

傅廷州一派雲淡風輕,沉穩冷靜道:“出事的第一時間,我們就去醫院慰問過家屬,也?跟她提過會有後續的補償方案,至於道歉,我想今天這日子正合適。”話畢,他?往發言台旁挪了幾步,正式鞠了一躬。

記者據理?力爭:“可我了解的事實?並不是這樣,貴司是隔了兩天才去醫院,而且是在?輿論發酵到無法掩蓋的程度上……”

傅廷州走回發言台,厲聲打斷:“如果你還有疑義,我們可以會後再詳談,時間有限,下一個。”

中泰自此陷入“禁言門?”事件。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10月18日,質檢總局執法司負責人就加速踏板問題約談中泰集團,表示集團如果不履行?法定義務,質檢總局將責令召回。

傅宴欽這兩天飛了趟滬市,跟那邊的一家科技公司簽訂合作項目,中午剛下飛機,與萬通證券的於董約在?秋嶺湖釣魚。

男人一身?休閒打扮,鼻梁上掛著墨鏡,穩坐釣魚台,模樣著實?悠閒。

“來晚了,真沒想到這個點還能堵車。”於文斌姍姍來遲,一身?休閒裝,小肚微突,有些輕微發福,但?對他?這年紀來說,保養得還算不錯。

傅宴欽看一眼來人,開玩笑道:“這得怪我們家大公子,到處買地皮造房子,房子造多了,路就變堵了。”

於文斌哈哈笑了笑:“我看國家最近出台了新政策,又要開始扶持房地產了,這產業還沒到夕陽的時候,大公子是有遠見的人。”

傅宴欽但?笑不語,另起話頭問他?有關緯綸技術的事兒,當?初這公司被傅廷州收購,曆經融資、IPO,耗時四百多天上市,最近緯綸在?高溢價收購一家儲能電池公司。

“這家公司的法人是他?弟弟。”於文斌道,“你猜得沒錯。”

傅宴欽哼笑:“隻需要做一次定增,割散戶韭菜圈來的資金就轉移到了他?們自己手上。”

“最後買單的還是散戶。”

於文斌掃了眼那鐵皮桶,似閒聊又似奉承:“今天收獲不小啊。”

斜刺裡,程述走過來,喊了聲:“傅總。”

傅宴欽扭頭看向程述和他?帶過來的男人,這人儼然就是記者會的那位“刺頭”記者。

於文斌不想趟這趟渾水,借口說要去歇一歇,自行?先離開,等人走了,傅宴欽淡聲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心?裡都清楚吧。”

記者點點頭:“我知道,我擔心?這次會影響到對您的公司……”

“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兒。”傅宴欽麵無表情地看著湖麵,像是在?認真觀察水裡的動靜,“記住守口如瓶就行?了。”

“我明?白的,傅總。”記者心?道:這男人真狠,自損八百也?要傷敵一千。

目送記者離開,程述難掩激動,韜光養晦多年,現?在?老天給了他?們一個大好機會,“時勢造英雄,眼下這勢頭正好。”

傅宴欽覷眼盯著湖麵,察覺到釣線晃動,逮準機會一抬杆,“英雄也?造就時勢。”撲騰一下,魚上鉤。

“不知道大公子那邊有什麼應對措施。”程述看著傅宴欽把一條鱸魚扔進鐵皮桶裡。

傅宴欽收杆,“後天就是董事例會,到時候就知道了。”

周天的時候,陳西瑞終於見著了傅宴欽,她本來在?書房看書,一聽見動靜,就飛奔了出去,也?不管周姨在?,張臂撲進男人懷裡,半嗔半嬌地說:“我都等你好幾天了,你怎麼才回來啊。”

清水出芙蓉,滿心?滿眼都是小女兒家的嬌態,哪怕是撒潑吵架,也?透著三分嗲,磨得傅宴欽什麼脾氣都沒了,心?甘情願抱著她哄。

他?打橫把人抱進主臥,一番酣戰後,傅宴欽背過身?係襯衫上的紐扣,“我去我媽那一趟,晚上就不回來了,明?早要陪她去上香。”

陳西瑞拉過被子蓋到自己身?上,盯著男人掩藏在?襯衫下的肌肉線條,心?裡好一陣甜蜜,“我好久沒跟你媽‘請安’了,我要不要也?跟著一塊去啊?”

男人轉過身?,挑眉笑問:“你什麼時候信佛了?”

“我不信那個,我們年輕人都信星座。”

“那你去了乾嘛。”傅宴欽係好扣子,走過來親了親她,“難得休息,在?家歇著吧。”

陳西瑞眨了眨眼,心?裡有點彆?扭,沒明?說出來:“那好吧。”

“你們去拜佛,都求什麼啊?”她問。

以陳西瑞那點酸溜溜的心?理?,豪門?望族嘛,錢多到沒處花,就喜歡給寺廟捐香火,格局還特小,不求人人脫貧奔小康,隻求佛祖保佑他?們家永不破產。

傅宴欽站在?陳西瑞的穿衣鏡前,歪頭摸了摸脖子右側的兩處深紅色吻痕,輕笑了聲:“你屬狗的啊。”

陳西瑞也?發現?她啜得太用力了,羞答答地鑽進了被子裡,“我屬豬的。”又一道悶聲從被子裡傳出來,“你還沒回我話呢,你們都去求什麼啊?”

“年紀大了,我去求子。”

陳西瑞立馬鑽了出來,笑著說:“想得美,我才不要給你生孩子!”

第46章 傅邵勳

董事?例會那天, 老張將車開到集團總部門口,傅宴欽緊了緊領帶,從?車上下來?。

一身熨帖挺括的黑色西裝襯得人豐神俊朗, 他是行走的衣架子, 寬肩闊背,氣質卓然,仿佛天生就屬於這種正式的商務場合。

從?專用電梯上到二十樓會議室,董事?們差不多都來?齊了,傅紹勳麵色鐵青,坐在會議桌主位的大班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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