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雲顧對林厭行沒多少印象。
他資質好,自小一個院裡讀書並不同其他林家子弟同席,更彆說和不常出現在林崇源身邊的林厭行有什麼見麵的機會。
至多不過是師父憐他年紀尚輕,每逢年關就讓他回家一趟,在家宴上或許見過兩回,但記憶也沒多深刻。
今日一見才發覺她這四弟相貌出眾,溫潤而澤,和林嘉玉飛揚跋扈截然不同。
瞧著倒是個讀書的料。
“四哥哥,這麼晚了你怎麼來了?”林檀今日被嚇了好幾回,好不容易死裡逃生,夜裡瞧見衣裳單薄的林厭行站在她的院外便下意識開口詢問。
這話在林厭行耳邊聽著倒像是在責怪他夜裡驚擾她的意思。
少年眉頭微蹙又很快鬆開,瞳色漸深,嘴角彎起的弧度愈發大了一些。
他抱著兔子頷首,臉上多了幾分歉意:“深夜來訪是我考慮不周,隻是昨日六妹妹急匆匆將兔子送我這裡,我今日檢查了一番發覺它有些積食並無其他大礙,想著六妹妹掛念它便夜裡送來了……”
他抱著兔子緊了緊,似是不知該如何是好。
林檀覺得自己好像在欺負人,明明他一番好意……
林檀上前一步朝他伸出手,她全然不知道這隻白兔在先前吃過些什麼,明亮的眼眸裡多了幾分感激和歉疚。
“怪我忘性大,今日事情多把這件事給忘了,多謝四哥哥親自送來……夜裡冷,四哥哥不如進我院子先喝口茶暖暖身子。”
林厭行仔細地將兔子送到了林檀的懷裡,聽到她後麵的話卻是先看了一眼林雲顧的臉色,似是畏懼他的冷峻麵龐開口婉拒了。
“夜深,六妹妹還是早些安歇吧。”
林檀也隨著他方才的視線落在了林雲顧的臉上,她大哥向來不愛笑,生氣時更是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讓人心生膽怯不敢多言。
莫名被擺了一道的林雲顧:“……我回了,就不進去坐了。”
林檀抱著白兔沒再挽留,看著挺拔身影逐漸吞噬在黑夜裡才攏緊了領口踏入院子。
綠蓉早就將被衾熱得暖暖的,方才林檀在門外和兩位公子說話她不好打擾,林檀一進門就端上溫好的熱湯:“小姐快暖暖身子。”
她手裡還抱著兔子倒是不好喝,綠蓉伸手想去接,那隻兔子卻將自己的腦袋縮在林檀的懷裡,明顯不想讓她抱。
上回拉他腿的仇還沒報呢,白兔瞄準綠蓉的手蹬著後腿,滿身都抗拒。
林檀隻好一邊安撫氣炸的綠蓉,一邊抱著白兔坐了下來。熱湯還冒著氣,綠蓉已經去給她收拾床鋪了,林檀從袖子裡拿出了那顆清心丸。
白兔不知什麼時候從林檀懷裡鑽了來,通紅的雙眼盯著那顆不過綠豆大小的丸子瞧,鼻子動了動嗅著氣味。
林檀卻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試試效果了。
她吞下後又喝了幾口熱湯,綠蓉過來收碗時林檀讓她回去休息:“我這裡沒什麼事,你回去睡吧。”
清心丸吃下的效果不知如何,若是有什麼反應被綠蓉看見倒是不好。
綠蓉雖不理會這隻兔子,但還是給它做了暖墊,柔軟又保暖,放在籠子裡剛剛好。
林檀擼了一會毛茸茸的兔子就將它放回了籠中,她今日受了驚似乎也將病症也帶了出來,不過剛服了藥一會兒,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感覺身體舒服多了。
剛躺下一會兒便睡了過去。
伴隨著綿長的呼吸,兔子從籠子裡走了出來,它倒也不敢做彆的,推開一點窗戶縫跑回了林厭行的院子。
屋內還透著光。
白兔嫻熟地鑽進去,趴在了少年的腳邊仰頭瞧他,口吐人言:“主子。”
如今天冷,院子雖偏,但也不小。
他披著一件灰褐長衫,仿佛不覺得寒冷一般光著腳踩在地上,此刻寬袖挽到了肘彎露出一截蒼白勁瘦的手臂,林厭行手持短刃麵無表情地在手腕處割了一道。
他握緊了手,頓時血流如注。
白兔抑製不住地舔-舐著三瓣唇,瞳孔紅得愈發妖異。
鮮血落滿一碗,林厭行神色懨懨,將搭在屏風上的白布隨意纏繞在傷口處,這才注意到腳邊的兔子般譏諷道:“吃了大半個魔還沒填飽你的肚子?太饞了可不好。”
品出這句話帶著警誡,白兔立刻端正坐姿,豎起兩隻長耳以表敬畏。
“可發現什麼了?”林厭行又問。
“六娘子吃了一顆丸子,此刻歇著了。”
“什麼丸子?”少年的聲音裡並無起伏,冰涼的目光卻看了過來,桌上的那點燭火在他眼裡晃蕩。
白兔答不上來了,被林厭行踢了一腳:“去查。”
他輕笑一聲,眼裡帶著幾分嘲意:“不僅喜歡亂跑還喜歡亂吃東西。”
白兔連忙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