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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愛你 陳十年 112622 字 9個月前

她轉身欲走,被那人扯回來,要求梁汀向她道歉。梁汀才不會像她道歉,最好是事情鬨大一些。

梁汀年紀輕,力氣也大些,幾個人推推搡搡,動靜不小,引得旁人關注。

邵逾青得知消息後趕來,梁汀和那位邵家夫人已經被人拉開,但各自仍舊在氣頭上,都繃著臉不說話。看見邵逾青來,那位夫人忍不住先開口抱怨:“逾青啊,你看看你女朋友,成什麼樣子?今天這是什麼場合?她這不是存心在打我們邵家的臉嗎?”

另兩個人跟著應和:“是啊是啊,這麼潑辣,還動起手來了……”

梁汀從沙發上站起來,怒目道:“我怎麼了?是你們先不對,在背後說我壞話。”

其實她是有分寸的人,平時聽見這種話也不會太過計較。可是今天她需要一個理由,需要一根引線。

她氣勢洶洶地理論,瞪著眼看向邵逾青,開始無理取鬨:“你乾嘛不說話?因為你也幫著她們是嗎?你也和她們一樣覺得我上不了台麵,配不上你是嗎?”

邵逾青皺眉,拽住梁汀的手腕。他不是沒有脾氣的人,沒遇到梁汀之前,他脾氣大得很。遇見梁汀之後,他已經收斂很多。

“重重!”邵逾青臉色微沉,她說的是什麼話?

他明白梁汀在氣頭上,此時此刻講道理是講不通的。他試圖安撫梁汀的情緒,“重重,你知道我從沒有這種想法。”

梁汀試圖甩開他的手,情緒依舊激動:“我不知道。邵逾青。”

她聲音很大,直呼他的名字。

宴會廳裡金色的燈光淡淡地籠罩著一切,背景音樂仍舊在播放,見氣氛不對,不時有人往這邊看過來。邵逾青察覺到那些目光,不想讓他們對梁汀有什麼看法,提議:“我們去樓上談,好嗎?”

梁汀拒絕:“不要。為什麼要去樓上?因為你覺得也給你丟人現眼了是嗎?邵逾青。”

她越發無理取鬨。

邵逾青眉頭越皺越深,終於忍不住嚴肅地叫她的名字:“梁汀。”

這是他即將生氣的征兆,梁汀知道。

很好。這再好不過。

梁汀冷笑,“你叫我乾嘛?”

說話的間隙,那位林小姐從樓梯緩步下來,看了眼梁汀,又看邵逾青:“額……逾青哥哥,爺爺讓我下來看看你們怎麼了?”

邵逾青被梁汀的態度惹得有點火大,他冷著臉對身後的林念說了句:“彆叫我哥哥,也不是很熟。”

林念在樓上聽見了他們的爭吵,原本有些幸災樂禍,並且覺得梁汀實在不懂事,非要在今天這樣的場合鬨。沒想到下來,會被邵逾青這麼說。

她臉色不好看,“……我隻是……”

梁汀冷笑一聲,打斷她的話,陰陽怪氣地開口:“怎麼?就這麼對你的紅顏知己說話嗎?”

邵逾青看向梁汀:“什麼紅顏知己?”

他本來已經耗儘的耐心,在聽見她這一句近乎吃醋的話語之後,卻又泛起一絲喜悅。

邵逾青,你可真是鬼迷心竅。

梁汀彆過臉,看了眼四周,索性往外跑。

宴會廳裡人很多,邵逾青慢了一步,沒抓住梁汀,眼看著她衝進夜色裡。外麵北風呼嘯,她穿得單薄,邵逾青大步追上去。

“梁汀!”他腿長步子快,很快將人攔住,將身上的外套脫下強製披在她臉上,“彆鬨了。”

這是他給的台階,是低頭的信號。

北風吹得梁汀迷了眼,甚至直往她心裡鑽。她裹在邵逾青的外套裡,顯得那樣單薄瘦削渺小。

梁汀低著頭,想不通分明是她起的戲,卻真真實實把自己演難過了。

“邵逾青,我沒有鬨。我很認真。”認真地想把他甩掉。

因為,一個男人的承諾和真心是那樣不可信,她已經受夠了。哪怕,哪怕這個男人是邵逾青。

所以她選擇一些更觸手可及的東西。

比起喜歡邵逾青,她更愛梁汀。

“我們分手吧。”梁汀低頭,“我覺得,你不夠愛我。”

她真的好自私,在這種時候,還要把理由甩給邵逾青。

邵逾青不知是不是被氣笑,“重重。”

梁汀把他的外套解下來還給他,又要往外跑,邵逾青還要追,不知道邵老爺子幾時出現的,叫了一聲:“小五!”

邵逾青看著梁汀的背影歎氣,從她剛才的話裡分析,他以為這隻是很簡單的一次爭吵,是她的小小脾氣,似乎也無傷大雅。

讓她冷靜冷靜也無妨。

邵逾青轉身,臉色不怎麼好看。

邵老爺子站在廊下,表情諱莫如深:“你太縱容她了。”

邵逾青回身,輕笑了聲,“我樂意縱容她。”

老爺子也跟著笑,“你這麼縱著她,她可未必有同樣的感情回報你。”

邵逾青定定看著老爺子,總覺得這話裡還有彆的深意。可老爺子已經轉過身,“走吧,回去吧。”

那天夜裡,又開始下雪。

梁汀沒有回邵逾青的家,給夏曉韻打電話,得知她在和男朋友甜甜蜜蜜,也沒有打擾。夏曉韻的男朋友就是高考畢業後向她表白的那一位,他們一見如故,萬千歡喜。

“怎麼啦?重重。”

“沒什麼,下雪了。”

夏曉韻知道梁汀不喜歡下雪天,打趣地說:“那你還不快你家那位安慰你。”

梁汀跟著笑了一句,感覺到有一朵雪花落在鼻尖,“掛了,你忙吧。”

她隨手攔了輛車,讓師傅帶她兜兜風。

這一切和他們的初見多麼相似,大概也能算一句有始有終-

那場小插曲再無人提及,隻有邵逾青時不時看一眼時間,預備抽空給梁汀打電話。宴會結束的時候,他已經撥過五通電話,都沒接通。

老爺子叫住人,沒提梁汀,隻提及工作。

“有件事我聽小楊說了,有些棘手,恐怕得你去一趟。”

邵逾青皺眉,“一定要我去?”

“你去比較保險。怎麼?你怕我怎麼著你的小女朋友?放心,你不在的時候,我不會找她,邵家也不會有人找她。”

邵逾青哦了聲,未置可否-

回到家時,客廳裡的燈還亮著,梁汀的房門緊閉,裡麵的光線已經暗下來。人似乎是睡著了。

邵逾青歎了聲,搖頭。她隻有在跟他吵架的時候才會回她房間睡。

一切都沒什麼不尋常的。

第二天,梁汀仍舊同他鬨彆扭,不跟他說話,板著臉,十分之認真。

邵逾青說:“我要出趟差。”

梁汀反應不鹹不淡,沒搭理他。

邵逾青說:“回來再跟你吵架。”

梁汀說:“不必吵了,分手吧。”

邵逾青沒當真,搖頭失笑,“有事打電話。”

在他出差的那半個月,當然一次也沒接到過梁汀的電話,打給梁汀,也沒有人接。

邵逾青隻是覺得,梁汀這一口氣生得真久。

但有什麼辦法,自己的小女朋友,還不是得自己寵著?

為了哄人,他特意準備了禮物,是梁汀前段時間說特彆喜歡的一個珠寶品牌的首席設計師專門做的,全球限量,隻此一套。

沒想到打開門,迎接他的,卻是人去樓空。

🔒chapter 50

要說有多空, 倒也沒有誇張到好像從沒多過一個人那種程度。隻是一些必要的、於梁汀而言重要的東西,都被帶走。

曾經一個人居住剛好的空間,後來被兩個人的東西以及回憶填滿, 猛地一下抽走了一半後,隻剩下無儘的空。

這種空讓邵逾青的火氣往上漲,邵逾青不信邪地檢查了很多遍,同時給梁汀打電話,沒人接。

這時候他終於覺出來不對勁了, 這些天來,梁汀一直不接他的電話。

邵逾青臉色沉下來, 往後陷進沙發, 行李被他隨意安置在進門的右手邊, 給梁汀帶的禮物還擺在茶幾上,那個碩大的紅色蝴蝶結在此刻栩栩如生。

他抬手蓋住額頭,讓自己冷靜思考。

也許,她隻是在鬨脾氣,不是說走就走。他這樣說服自己。

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但這種說辭連他自己都不相信。

梁汀就像那隻蝴蝶, 你看著她縈繞在你身旁,可是她總要往外飛似的。

他最後一次撥通那個熟悉的電話,還是傳來無人接聽的話。邵逾青壓抑著怒氣,起身下樓, 徑直往邵老爺子家去。

他風風火火地停下車,蘭姨正在院子裡澆花, 見到人有些驚喜, 還未來得及朝裡喊一句, 人已經穿過庭院, 且看著臉色不愉快。

蘭姨小聲自言自語:“這是怎麼了?可彆出什麼事才好。”

她也算看著邵逾青長大,這麼多年,很少看他這樣子。

老爺子在二樓的陽台上擺弄花草,他本是沒有耐心的人,最近不知道怎麼,竟迷上了擺弄花草。一陽台的花花草草,被他照顧得很精神。

急匆匆的腳步聲穿過樓梯,很快停在身側。老爺子並不意外。

“人呢?”邵逾青單刀直入,壓抑著怒氣,一張臉陰沉著。

老爺子好笑,不急不緩在一旁搖椅坐下:“什麼人?小五,我怎麼不知道你說什麼?”

他越坦然,越說明他有問題。

邵逾青冷笑,他還不了解老爺子嗎?要真是這事和他沒關係,此刻他被如此質問,早就已經暴跳如雷。

邵逾青抱壁站定,再將話挑明:“我的人呢?梁汀呢?”

老爺子被他這態度激怒,也冷笑:“這就是你對長輩說話的態度嗎?我不知道你的人去哪兒了。你自己的人,你自己看不住?倒來問我。我說過我沒找過她,你不信,你自己去問,去看監控,你要是找不到證據證明我對她如何,你預備怎麼辦?”

邵逾青正在氣頭上,他知道這事兒跟老爺子脫不了乾係,可老爺子言之鑿鑿,便說明的確如此。

老爺子繼續說下去:“你看,小五,我早說過,她沒那麼喜歡你。她對你什麼態度,你自己不清楚嗎?這樣的女人,走了就走了唄,有什麼舍不得的。”

他彆過臉,瞥了眼房間裡的擺設,沒忍住踢了腳垃圾桶。

老爺子覷著那翻轉了兩圈的垃圾桶,也沒惱:“你現在跟我撒氣,還不是覺得,你對她這麼好,她卻這麼對你,感覺到被背叛了。”

邵逾青哂笑,放下雙臂:“她想走,我允許了嗎?”

老爺子臉色變了變,“小五。”

邵逾青轉身,走了兩步,又停下,“沒有我的允許,她能走到哪兒去?”

說完這一句,邵逾青再次邁步離開。腳步聲穿過樓梯,漸漸遠了。

老爺子轉過頭,視線落在手邊的收音機上,幽幽歎氣。

他自己的孫子什麼脾氣,他當然知道-

她的朋友不多,親近的隻有一個夏曉韻。夏曉韻對此一無所知,一臉驚訝不可置信,然後變成傷心難過。

“重重她怎麼都沒跟我打過招呼?”夏曉韻幾乎紅了眼眶。

邵逾青沒工夫應付她的心情,問了些情況後離開,臨了說:“你要是有她什麼消息,第一時間告訴我,我可以予以重謝。”

他留下了自己的名片。

朋友無處下手,親人更無處下手。梁汀的親人隻有梁家那一大家子,她不可能和他們有什麼聯係。

曾經邵逾青覺得自己是梁汀最親近的人,這是好事,現在看來,這一點也不好。她隻需要決定離開他,他便無處可尋。

梁汀消失得徹底,一點痕跡都查不到。

邵逾青幾乎將邵城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一點梁汀的去向蹤跡。她簡直像人間蒸發。

這其中有老爺子的功勞,邵逾青知道。但是薑果然是老的辣,邵逾青找不到任何破綻-

那一年的除夕,是邵家過得最不安穩的那個年。

邵逾青和老爺子劍拔弩張,連帶著其他人都被殃及。

回老宅的時候,先前和梁汀放煙火的幾個小孩兒還特意過來問,那個漂亮姐姐怎麼不見了?

邵逾青不知道怎麼回答。

他們倒是早熟,問他是不是跟姐姐分手了。邵逾青失笑,“沒有分手。”

他早說過,開始是她要他的,結束可沒這麼簡單。

她最好彆被自己找到,否則,邵逾青冷笑。他就是對她太好,讓她以為,他真是什麼大好人大菩薩-

房子裡的東西邵逾青一直沒動過,梁汀用過的、買的,都還在原地放著。周姨照常過來工作,沒敢問到底發生什麼。

時間一天天過去,不知不覺,就是兩年-

“下午要去交論文,梁汀我們一起吧。”潘藍把飯放在桌上,問梁汀。

梁汀嗯了一句,合上電腦,伸了個懶腰。緊張忙碌的畢業論文答辯終於結束,她們的大學生涯終於也要劃上一個句號。

隻要將論文整理好,交過去,就可以告一段落。

“好。”梁汀回答,把電腦搬到一邊,低頭吃飯。

潘藍又問:“對了,周末的麵試我們倆要不要一起去?”

“可以。”梁汀看了眼桌上的日曆,又看了眼手機天氣預報。

這裡和邵城的夏天很不一樣,很少下雨,一連半個月都是大晴天。

🔒chapter 51

在交完畢業論文回來的路上, 梁汀和潘藍緊繃的心情得到放鬆,連步調都輕鬆不少。已經五月底,日頭曬得很, 出門時沒帶傘,隻好挑有樹蔭的地方走。

潘藍感慨起來:“唉,不知不覺我們的大學生活就要走到儘頭了。而我連一場轟轟烈烈的校園戀愛這都沒談過,我覺得我虧了一個億!”

梁汀笑:“那現在去,還來得及談一場。”

潘藍歎氣:“然後過兩天就勞燕分飛……”說是這麼說, 潘藍的目光誠實地掠過籃球場上的新鮮□□,“這些年輕的小學弟呀……”

梁汀慫恿:“去啊, 要個微信, 發展一下。”

潘藍又扭捏起來:“不太好吧, 要不咱們一起去?你看上了哪個?”她眨著眼,拽住梁汀胳膊,一副誓死不讓她走的架勢。

梁汀興致缺缺,她是真不喜歡這些小男生。

潘藍繼續說:“哎呀,走嘛走嘛, 你看你不也沒談過戀愛, 多虧啊,走走走。我看那個就不錯,不如你去問他要個微信。”

梁汀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隻看見一個身材很好很高的小帥哥, 正好投中一個三分球。

潘藍捂著臉,表情誇張:“弟弟也太帥了吧, 我想要他的微信!”

梁汀無所謂:“那你去吧。”

她轉身要走, 被潘藍拽住, 潘藍懇求:“彆啊, 你幫我要,求你了。我有點靦腆。”

潘藍軟磨硬泡,硬是從開天辟地開始細數她們之間的點滴回憶,梁汀隻好妥協。

從邵城離開之後,梁汀來到雁城。邵老爺子說過,一切她都不用擔心,不會有任何人知道她的過去,也不會有任何舊人找到她。

她離開時大二,來到這邊後空降大三,隻說是從前因病休學,沒有人懷疑。梁汀選擇了住校,她獨來獨往,長得漂亮,卻總是顯得生人勿近,因此和大家都交情平平。潘藍算是她認識的第一個朋友,潘藍還特意調整了宿舍過來陪梁汀。

想起這些,梁汀不由一愣。

不知不覺,她就大學畢業了。

其實時間真的過得很快。

梁汀回神,看向那個小學弟,她抿唇走近。看見她走近,那幾個打球的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梁汀看向那個小學弟,直截了當地問:“學弟,可以加個微信嗎?”

被問微信的學弟臉上一紅,微低著頭點頭,“……好的。”

他有些手忙腳亂地找手機,給梁汀掃碼。梁汀笑了笑,說:“謝謝。”

事成,她轉身回去,把學弟的微信推給潘藍。潘藍朝她做了個飛吻的動作,“寶,愛死你了。”

梁汀收起手機,忽然冒出個念頭,她問人家加的微信,也許收到潘藍的好友申請,學弟不一定會同意……

她正想著,便聽見潘藍的歡呼雀躍:“好耶,學弟通過了!”

梁汀將唇抿緊,把某個還未完全出世的念頭掐滅。

從籃球場回宿舍的路上,兩個人買了兩支雪糕消暑,梁汀一如既往選擇巧克力口味,入口滿嘴甜。

潘藍吸了口氣,她不愛吃太甜的東西,“代入一下,我已經膩死了。”

梁汀舔了舔唇,“還好吧。”

碰上宿舍樓邊有人求婚,兩個人駐足觀看了會兒,潘藍一臉姨母笑:“沾沾喜氣。”

梁汀抱著胳膊,卻沒來由地回了回頭。

隻有她熟悉的校園,人來人往。

往回走的路上,潘藍思緒因那場求婚而發散,“真美好啊,梁汀,你以後結婚的時候一定要邀請我來啊。然後我會哭得稀裡嘩啦……”

梁汀好笑:“你想得太遠了吧?男朋友都沒有,就想到結婚了?”

潘藍嗚咽:“提前想想嘛。”-

回到宿舍時,另外兩位室友都不在,她們已經找到工作,早早出去實習,就連畢業論文都是線上答辯。

周末,梁汀和潘藍起了個大早,前去公司麵試。

為此兩個人都穿得正兒八經,通勤OL風,化了淡妝。麵試還算順利,從麵試的公司出來後,兩個人一拍即合,決定去逛街,再吃一頓好的。

逛完街已經傍晚,預定的店家生意火爆,還讓她們排了半小時隊才進去。因為畢業臨近,潘藍情緒感傷,忍不住叫了酒喝,她酒量又差,幾杯下肚已經站不穩腳跟。

這樣子哪裡還能擠公交地鐵,梁汀便在打車軟件上叫了輛車。

一輛卡宴。這年頭,卡宴都要出來接單了。

梁汀扶著潘藍矮身坐進後座,她扶著潘藍,自己隻好往裡挪,沒想到裡麵還有個人。

她記得自己不是拚單,梁汀腦子裡當即冒出不少社會新聞,一時心提到嗓子眼。

車門還沒關緊,她正計劃著,假如火速下車,大喊救命……

下一秒,冰冷的金屬扣上她手腕。

陰影裡的人終於展露真容,陰森白牙,似笑非笑,將冰冷的金屬另一端扣住他自己手腕。

“還想跑到哪兒去?”聲音輕描淡寫,那雙眼在晦暗的光線裡,卻透露出灼燒的情愫,“寶貝,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這麼容易嗎?”

🔒chapter 52

那一刻, 梁汀幾乎血液凝滯。

從他出聲的第一句,梁汀已經認出他是誰。他們曾在一起幾百個日夜,更何況, 他的聲音那麼有辨識度。

這種時候,也許她的心情應該更緊張,比先前更刺激,但是梁汀卻感覺到一種塵埃落定般的安心。

真奇怪。

冰冷的手銬鎖住她細嫩的手腕,好像她是一個罪犯。梁汀扶著潘藍的手慢慢收緊, 吞咽聲很輕微,沉默著。

邵逾青對前麵的司機說:“走吧。”

一路上, 誰也沒說話, 車內彌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氛。就像邵城六七月的大雨前, 那種燥熱而沉悶的氣息。

這種氣息幾乎將梁汀吞噬,讓她喘不過氣來。潘藍喝醉後十分安靜,靠著梁汀的肩膀睡過去,呼吸聲平穩而規律。梁汀卻巴不得她能鬨騰一點,這樣的安靜實在太折磨人。

邵逾青就坐在她身邊, 呼吸聲傳入她耳朵, 不容忽視。當然最不容忽視的,是他周身散發出來的冷。

梁汀當然知道邵逾青不是溫柔的人,可他從沒有像今天這樣過。好像下一秒就要爆發,將她整個人撕碎。

她直覺不妙。

抵達學校宿舍的時候, 時間還早,宿舍樓下有三三兩兩的情侶摟摟抱抱, 依依不舍。卡宴穩穩停住, 吸引了不少人的視線。梁汀強自鎮定心神, 和他談判:“你把我解開, 我要送我室友上去。”

邵逾青冷笑:“你的室友有這麼重要嗎?你連十年的友情都可以說丟就丟,一個室友而已。”他嘴角噙著笑,不容拒絕的姿態。

梁汀語塞,“她喝醉了,我們宿舍隻有我們兩個人。”她看向窗外那些人,“這麼多人看著,假如鬨起來,也不太好……我把她送上去就下來,我們可以好好談談。”

才怪,她會直接走掉。

梁汀麵不改色。

邵逾青輕笑:“寶貝,你的話,沒有一點可信度。”

他的寶貝叫得溫柔,梁汀卻隻覺得恐怖。

邵逾青緩緩說:“鬨起來?你以為我怕?鬨起來更好,讓大家都知道,你是怎樣一隻小白眼狼。”

梁汀無可反駁,也有些生氣:“我們已經分手了。”

邵逾青輕抬了抬手,將梁汀的手腕拉近,抓住:“分手?我同意了嗎?你的室友,要麼你就讓她自己回去,要麼……”他輕嗤了聲。

梁汀胸口起伏著,和他僵持。她必須想辦法離開邵逾青,否則……梁汀咬唇。

邵逾青沒有一絲動搖的模樣,時間一分一秒地消磨,最後還是梁汀先沉不住氣,“你先把這解開。”她晃了晃手腕上冰冷的手銬。

邵逾青看著她笑:“你會跑。”

梁汀說:“我不跑。”

邵逾青不信,沒得商量。

好巧不巧,潘藍這時候醒了。她揉了揉惺忪睡眼,問:“到了嗎?你怎麼不走呀?”

梁汀不知道怎麼說,隻是下意識把手腕藏進暗處:“你……先回去吧,我還要出去一趟。”

潘藍意識不是很清醒,雖然看見了裡麵的男人,隻以為他是拚車的,也沒多想。“你這麼晚了還要去哪?晚上什麼時候回來啊?”

梁汀敷衍著:“東西落在吃飯那兒了,我回去取一下。”

“哦,那你快去吧。”潘藍捂嘴打了個哈欠,推開車門下車。

梁汀看著她的背影懊惱,潘藍一走,她就更沒有理由跑路了。

果然潘藍走後,邵逾青鎖上了車門。

“怎麼不告訴她?”他靠近梁汀,他身上那股冷香順勢撲入梁汀鼻腔。

梁汀彆過臉,當然是因為她和邵逾青在一起這麼久,明白鬨大了也不會讓她討到好,反而會讓她更吃苦頭。

邵逾青手指勾起她下巴,近到幾乎要貼上,氣息交纏在一起,無處可逃。梁汀閉上眼,聽見邵逾青的聲音貼著她的唇角傳出:“重重,好久不見了,想我嗎?”

梁汀聲音平靜:“不想。”

他低低地笑:“小騙子。”

氣息和壓迫感都遠了,邵逾青對司機說:“開車。”

梁汀睜開眼,“去哪兒?”

“回家。”

車子靜默地開出學校,一路上燈光忽明忽暗,梁汀靠著椅背,昏昏欲睡。邵逾青身上總是有種能讓人心安的氣質,即便這時候他們正在劍拔弩張,硝煙彌漫,梁汀還是不可控製地睡著。

從雁城到邵城,假如搭飛機,需要四個小時。邵逾青沒想到梁汀會在雁城,全國大大小小這麼多城市,他不可能短時間內發現。事實上,如果不是因為那件事,邵逾青也不可能知道。

他一直托人在找梁汀的消息,一直也沒什麼頭緒,直到那天,邵逾青偶然間看見一個視頻,背景裡一晃而過的身影很像梁汀、

而那個視頻的背景,正是在雁城。後來又費了些工夫,終於找到梁汀。

得知具體消息的那天,邵逾青以為自己應該是憤怒的,但實際上他竟然欣喜大過於憤怒。

他甚至為她開脫,想著是老爺子逼迫的她,如果是這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可是梁汀說自己一點也不想他。

邵逾青轉頭,看向已經睡著的梁汀。她頭搖搖欲墜,即將跌落的瞬間,邵逾青下意識伸手接住她的頭,將她的頭輕擺在自己肩上-

梁汀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在邵逾青的私人飛機上。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一覺睡了這麼久,甚至無知無覺,中途都沒醒過。機艙裡的空調溫度開得有些低,梁汀是冷醒的。身上雞皮疙瘩起了一層,梁汀搓了搓胳膊,聽見邵逾青的聲音:“醒了?”

梁汀轉頭,對上邵逾青的視線,他們的手腕仍舊綁在一起。桌上放著些吃的,還是熱乎的,都是梁汀愛吃的口味,重油重辣,氣味充斥著整個機艙。梁汀此刻卻毫無食欲。

邵逾青單手給她盛飯,送到她麵前。

梁汀接過,低頭安靜吞食。因為沒什麼胃口,所以隻吃了小半碗就吃不下。

她放下碗,說自己不想吃了。邵逾青沒什麼多餘的神情。

也是,他都把她當成一個沒信用的罪犯了,也許隻是想懲罰她的背叛。如果真是這樣,梁汀感到一種彆樣的輕鬆,這份輕鬆裡混雜著沉重。

梁汀低下頭,垂眼繼續睡過去。

而邵逾青隻是在想,她或許又在思考要怎麼樣離開他?他不會再給她這個機會。

下了飛機後,邵逾青的司機過來接他們,回他從前的住處。

越靠近他家,梁汀心裡越焦躁。

在距離他家還有兩個紅綠燈的時候,梁汀忍不住開口叫停:“我想上廁所,憋不住了。”

她看向邵逾青,邵逾青那張英俊的臉上,神色冷漠,“那就拉車上,我不介意。”

梁汀咬唇,彆過頭去。

他任何機會都不給她,就這麼,度過了那兩個紅燈,車子穩穩停在樓下。

熟悉又陌生的景象。

邵逾青推開車門,幾乎是拽著梁汀往前走。這會兒是深夜,小區裡除了他們,再沒有彆人,兩條瘦長的影子糾纏在一起。

梁汀察覺到邵逾青的情緒變了,好像已經到爆發的臨界點,散發出危險的氣息。梁汀下意識地想逃,看著那串上升的電梯數字,她的心跟著提到嗓子眼。

完蛋了。

心裡隻剩下這麼一句話來回地循環。

邵逾青利落地開門,拉著梁汀進門,他步子快,梁汀幾近踉蹌。穿過空曠客廳,進入邵逾青的臥室,再然後,梁汀被摔在那張熟悉的床上。

頭發遮住視線,她撐起身的瞬間,聽見哢噠一聲,扣在邵逾青手腕上的那隻手銬,被扣在了床頭的金屬欄上。

梁汀呼吸凝滯,看著邵逾青步步逼近,直到鼻尖貼著鼻尖。

他的氣息被梁汀吸入,像綿密的夜色,也像鋒利的刀:“想我嗎?”

🔒chapter 53

梁汀半撐著自己的上半身, 梗著脖子說:“不想。”

不能算撒謊。

反正,她對邵逾青隻有喜歡而已。離開他,也不是什麼難以忍受的事, 她還有很多彆的事情做。

邵逾青臉色越發冷下來,笑容也冒陰森寒氣,他攥住梁汀下巴,強迫她和自己對視。

“重重,不是愛我愛得死去活來嗎?”邵逾青看著她的眼睛, 一字一句更鋒利如刀。

他在質問自己。

“騙你的。”梁汀彆過臉,承認得如此輕易, 一點也不再假裝。

也就是, 她承認從前說的話都是假話, 唯有那一句釣他是真的。

他也明知道。早知道的。

“魚不是這樣釣的,下了餌,上了鉤,哪有不要的道理?”他逼近,到幾乎堪稱入侵的距離。

“我不愛吃魚。”梁汀想轉頭, 可是下巴被他牢牢握在手中, 使她無路可逃,隻能直麵邵逾青的眼睛。梁汀從他眼睛裡看見自己,自己的神情驚惶而不安,像他的獵物。

她不愛吃魚, 所以上了鉤的魚也沒什麼誘惑力,可以隨時拋棄, 絕情至此。

而更可悲的是, 這是邵逾青一早便從她那雙眼睛裡看明白的東西。

到頭來, 還是鬼迷心竅, 清醒沉淪。

“可是我愛你,梁汀。”他重複,“我愛你。”

這一句話是他們再遇的所有時間裡,最最溫柔的一句,溫柔到夢回兩年前他們抵死纏綿的時光。

但這溫柔也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寧靜,隻持續幾秒。

邵逾青說完這一句,便惡狠狠地欺身,將吻印在她唇瓣,入侵、進攻,像要把她撕碎。

巨大的力氣差距麵前,梁汀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她隻能被迫承受,抬頭,被邵逾青的氣息全麵包圍。在倉惶的掙紮裡,將他的氣息吞噬下去,仿如瀕死的人抓住救命稻草。梁汀的手緊緊地挽住他的胳膊,摟住他的脖子,這樣才能讓自己感覺到一絲安全。

邵逾青很滿意她的反應,稍稍放緩了些動作,但仍舊猛烈而激進。吻好像一個印章,留下他的烙印,將梁汀打上邵逾青所有物的標簽。

她的衣料不堪一擊,先她一步被撕碎,散落在灰棕色的羊毛地毯上。

梁汀一隻手被桎梏住,自然毫無反抗餘地,任由邵逾青親吻過鼻尖下巴,至鎖骨胸口。她的細腰不堪一握,邵逾青將她壓向自己。

在親密無間這件事上,他所有的經驗和回憶,都來自於梁汀。反過來說,他熟悉梁汀,堪比熟悉他自己。

她哪裡最脆弱,哪裡最不堪一擊,他全爛熟於心,輕車熟路地讓梁汀化作他掌心裡的一尾魚。

他抓住這條魚,借機報複她。

在一次瘋狂過後,梁汀滿頭大汗,眼睛快睜不開。邵逾青卻再次卷土重來。

他的手貼在她心口,語氣狠厲:“沒心沒肺的小白眼狼。”

聽起來又像調情。隻是這代價,要她粉身碎骨似的。

“即便你沒心沒肺,現在擁有了我的心,也該能把你暖熱了吧?”

他一麵說著,一麵動作未停。

“讓我看看暖熱了沒有?嗯,挺不錯的。”他嘴裡說著葷話,讓她死去活來。

梁汀受不了這樣,原本想忍著,後來還是哭了。眼淚混著汗水,全灑在邵逾青胸口。

這也是她慣用的把戲。

現在,他不吃這一套。

他要懲罰她,讓她永遠也忘不了這代價,永遠記住。

“重重不想我,還會搭訕彆的男孩子。”原來他那時候就看見了是嗎,梁汀無心思考太多,下一波海浪已經將她吞沒。

“心是不想我,但它很想我是嗎?”他說起一些混賬話來,實在……

梁汀掐住他的背,很用力。

邵逾青非但沒緩下來,反而更猛烈。梁汀連哭聲都變得斷續。

……

梁汀以為一切似乎走近尾聲,邵逾青卻抬手,將她的視線移向床頭那麵白牆上的印章。兩年了,那印章還鮮活如昨日。

“先還我的債吧,寶貝。”

梁汀已經想暈倒,她略一瞥,都知道那兒加起來好幾十。

瘋了吧。梁汀想。

是,邵逾青是瘋了,被她逼瘋的。或者說,他從一開始就是個瘋子,是梁汀沒有發覺他的本質。

而現在,這是她要付出的代價-

手機鈴聲在混亂中響起,沒有人管,直到它鍥而不舍地響起第二次。邵逾青終於大發慈悲,替她接通。

儘管這慈悲梁汀一點也不想要。

她看見來電顯示,是潘藍。

也是,她說去拿個東西,結果人突然就不見了。潘藍不著急才有鬼。

梁汀氣息不穩,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聽見潘藍的聲音,“梁汀?那個,有兩個人來宿舍裡幫你收拾東西,說是你家裡派來的人……”

梁汀看向邵逾青,邵逾青卻俯身,在她唇角落下一個輕吻。

他把人帶走了,沒理由不把她的東西一並帶走。他不會再讓梁汀有機會回去。更重要的是,她沒有彆的親人,所以她的戶口本必定在她學校的行李裡。

“是……”梁汀咬唇,強迫自己氣息平穩,應付潘藍。

邵逾青掐著她腰,偏要讓她不得安寧。

梁汀沒忍住,聲音一抖,潘藍關切地問她怎麼了。梁汀深呼吸:“沒什麼,我……有點事,再給你打電話。”

說完掛了電話,惡狠狠瞪向邵逾青。

邵逾青卻笑,“不喜歡嗎?可是……好像很喜歡。”

……

梁汀以為,邵逾青所說的還債隻是個玩笑。

沒想到他來真的。

一輪月升月落不夠,那就兩輪,兩輪還不夠,於是她不得已看過七輪。

梁汀從沒想過會過這樣的日子,除了吃飯和睡覺,就是親密無間。

邵逾青這個瘋子。

那七天,梁汀沒有自由,也沒有反抗的權利。家裡有人會過來送飯,送飯的那個人是個比較年輕的小姐,她麵不改色地伺候梁汀吃飯以外,還能麵不改色地給梁汀檢查身體。她能無視梁汀身上那些永遠消不下去的痕跡,無視她的淩亂,也無視滿屋子的淫^靡氣息。

梁汀都怕路人看了會報警。

邵逾青卻還能照常去公司,以及在家裡處理公務,好像這個瘋子不是他自己。

時間仿佛也變得混沌,直到那天邵逾青帶了兩個人回來,讓她們給梁汀收拾打扮。

“要去做什麼?”梁汀嗓子有些啞,就這個用嗓程度,不啞才有鬼。

“參加一個晚宴。”邵逾青坐在沙發上,看了眼腕表。

梁汀臉色微變,“不去。”

邵逾青抬頭,“不想去也可以……”

他站起身,開始解扣子。

梁汀:“……”

她選擇妥協,“去。但不想穿這個。”

就她一身的印記,穿這個出門,作風未免太過大膽。

邵逾青將扣子係上,卻不再給她商量的餘地,“嗬,你怕彆人看?”

梁汀無語,她要臉的好不好?

“哥哥,不穿這個好嗎?”梁汀故技重施,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柔柔弱弱地撒嬌。

邵逾青抬眸,和她對視,真想把她的心挖出來看一看,她怎麼能夠這樣厚顏無恥?

但偏偏,就是偏偏。

“換一套。”邵逾青轉過身,上了樓。

他偏偏就這麼容易妥協。

梁汀看著邵逾青端莊的背影,咬住下唇,無聲地歎氣。

那兩位女士無聲地忙碌著,仿佛聽不見也看不見,是沒有情感的工作機器。

梁汀坐在沙發上,被兩位女士叫起來換另一身更保守這的禮服,不露胸口也不露胳膊腿。

晚宴?她真搞不懂邵逾青到底要做什麼。

🔒chapter 54

梁汀已經遠離這樣的生活太久, 望見滿屋子紙醉金迷,還有些不習慣。但不得不說,這些所謂的名流圈子, 更新換代真快,才短短兩年,這場宴會的來賓已經多了不少生麵孔。

梁汀不認識他們,他們當然也不認識梁汀這號人。梁汀站在邵逾青身邊,神色淡漠, 又美得驚心動魄,很難不讓人注意。

有人問起這是誰, 得到的回答是:邵逾青的未婚妻。

問話之人驚詫不已, “邵總?他什麼時候有得未婚妻, 我怎麼沒有聽說過?”

何止是他沒有聽說過,梁汀這位當事人也沒有。

聽著他們的對話,梁汀一臉茫然皺眉。

又聽那人說:“前兩天邵總才發了訂婚的請帖,你沒收到?”

請帖?什麼請帖?梁汀眉間的川字越發深了。

邵逾青在應酬。

臨走前深深看了梁汀一眼,似乎是警告:“你當然可以跑, 但是梁汀, 你最好能跑一輩子。”

天地良心,梁汀這會兒根本沒想著跑。她在邵城無親無故,從這兒跑出去也無路可走,憑邵逾青的本事, 找到她都不需要一個小時。而且找到她之後,肯定會變本加厲地懲罰她。

她想起過往幾天的日子, 權衡利弊, 還是乖乖聽話待在這兒比較好。

梁汀看向邵逾青, 他還在和人說話, 看架勢一時半會兒結束不了。打量她的目光越來越多,梁汀不太喜歡這種感覺,好像她是動物園裡的猴子。

她垂眼,一個人往安靜的角落裡坐去。

今晚的宴會上,梁汀還沒看見邵家的彆人。她想起邵老爺子,幽幽歎氣。

不知道邵逾青怎樣理解……

梁汀仰頭,將手中的紅酒一飲而儘。

“怎麼躲這兒來了?”邵逾青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了,在梁汀身邊坐下。

他眼神似笑非笑,透著些莫測,抓住梁汀的手,“手有點冷。”

梁汀沒說話,把杯子放在一旁的茶幾上。她的手被邵逾青攥在手裡,感受到他手心傳來的溫度。

“請帖是什麼?”她問。

“我們的訂婚宴。”他答得平靜而坦然,好像在回答等會兒吃什麼。

梁汀皺眉,“什麼訂婚宴?”

她搞不懂邵逾青。

或者說,她從來也沒完全搞懂過邵逾青。

他想和她訂婚嗎?為什麼?

梁汀腦子裡想起那天他所說的告白:可是我愛你,梁汀。

後麵的事情太過激烈,梁汀幾乎忽略這一句話。

她扭頭看向邵逾青。

邵逾青直視她的眼睛,“當然是重重和我的訂婚宴。”

他托起梁汀的手,送到嘴邊輕落下一個吻。

梁汀眉頭未展,緩緩開口:“你知道的,老爺子不會同意……”

邵逾青打斷她:“你嫁給我,又不是嫁給他。”

他目光漸冷,似乎很不滿意。

梁汀也不想提起這個話題,空氣仿佛也流動得緩慢起來,她想轉移話題,又再次被邵逾青打斷:“下周三,我們的訂婚宴。”

這個話題似乎繞不過去,梁汀想。

“你……”認真的嗎?

她還以為,他會選擇怎樣懲罰她,而不是……和她訂婚。

畢竟,婚姻所牽扯的東西,比戀愛要多得多。

而邵逾青所擁有的,比梁汀要多得多。

儘管梁汀把愛掛在嘴邊,說著以愛為名好像能做很多事,可她其實沒那種勇氣。

邵逾青也許聽懂了她的意思,他捧住梁汀的頭,貼近她的耳邊,“我似乎一開始就說過,我不是隨便的人。開始是你選的,結束由不得你選了,寶貝。”

他近來常稱呼她為寶貝,以一種極儘繾綣的語氣,又帶著致命的溫柔。

梁汀耳朵發癢,偏頭想躲遠,被邵逾青掌住後腦勺。他的唇齒含住她的耳垂,潮熱的氣息從她耳邊往四麵八方發散,直至將她整個人全部包圍。

大概是最近縱欲太多,梁汀條件反射地腰發軟。

邵逾青扶住她的腰,在她白皙脖子上蓋下一個章。

“躲在這兒沒什麼意思,下去走走。”

這是不容拒絕的。

下樓後,梁汀見到久違的章庭之。

章庭之似笑非笑地打量她,朝她笑了笑,“梁妹妹,好久不見了。”

梁汀抿唇微笑,“好久不見。”

章庭之把邵逾青的瘋狂看在眼裡,想起自己最開始的評價,沒想到一語成讖。他也沒想到,邵逾青會栽在梁汀手上。

而且,梁汀居然還想甩了邵逾青。

章庭之勾唇,隔空舉杯,“今晚老爺子也要來。”

聽見這話,梁汀臉色變了變。

正說著,便聽見門口一陣聲響。

🔒chapter 55

梁汀心猛地一跳, 往動靜傳來的方向看去,隻看見邵老爺子拄著拐杖踏進門。

他比兩年前蒼老了許多,背更佝僂, 雙眼更混濁,臉上的皮肉也更垂落,皺紋布滿整張臉。

在梁汀看向他的時候,老爺子也看見了梁汀。

梁汀站在邵逾青身邊,太過耀眼。

老爺子臉上的表情沒有太大變化, 他似乎早就料到有這一天。

也許是在梁汀走後的第一年,又也許, 是在見到梁汀的第一眼。

但有些事, 你不去做, 永遠不會知道結果。

現在,他知道結果了。

老爺子年紀漸大,身體也不如從前硬朗,這兩年出席這樣的活動很少,今天能得見他, 也令眾人意外。有知情人士更是驚訝於今晚梁汀和老爺子的雙雙出現。

梁汀往後退了一步, 躲在邵逾青身後,被邵逾青摟住腰,強硬地拘在身邊。

“怕什麼?”他扭頭衝梁汀笑。

梁汀也隻好笑。

老爺子和邵逾青的關係還沒緩和,兩個人見了麵也不說話, 各自與各自的人脈圈子交際。老爺子一生驕傲,拉不下臉和孫子求和, 淡淡彆過臉去, 被一群老夥伴們迎著走了。

邵逾青看著他的背影, 忽然開口:“他給了你多少錢?”

梁汀一愣, “什麼?”

而後才搖頭。

事實上,老爺子沒有給她錢,不,應該說,他說任她開價,而梁汀沒有開口。

她笑容有些苦,知道這話說出來邵逾青也不會信,反正在他眼裡,她已經是個徹頭徹尾的小壞蛋。

邵逾青眼中閃過一絲驚訝,“為什麼?”

梁汀舔了舔唇,漫不經心說:“有沒有一種可能,我隻是有一點壞,而那時候剛好良心未泯。”

邵逾青已經給過她很多東西,她不覺得自己再需要這樣狠狠大撈一筆。另一方麵,還有一個原因,但她更不想說。

邵逾青耐人尋味地哦了聲,輕撚著指腹,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回到邵逾青住處時,已經不早。梁汀自覺洗了個澡,縮進被窩裡。

夏曉韻大概終於從彆處知道她回來的消息,即便已經晚上十點半,仍舊將電話打進來。開口就是嗓門極大的訓斥:“梁汀!怎麼會有你這種人!一聲不吭就消失了,回來也不知道通知我一聲,你還當不當我是朋友?”

她連珠炮似的罵了好長一串,罵到自己咳嗽起來,喝了口水,語氣又變得委委屈屈,控訴梁汀的罪行:“重重,嗚嗚嗚,你怎麼不說一句就消失了……你是不是沒把我當朋友?”她說著,像要哭起來。

梁汀不知道如何應付這種局麵,把聽筒拿遠了些,在杯子裡翻了個身,斟詞酌句開口:“對不起,曉韻。”

她從來認為,世上沒有不散的宴席,尤其在感情上。

所以即便她們是好朋友,梁汀也總覺得,會有變得不再熟絡的一天。而那一天遲早會來臨,所以,為了不必在那時候太過難過,梁汀選擇讓自己不那麼在意。

這是她對待友情的方式,其實也是對待愛情。

感情似乎總不太牢固,感情又怎麼可能堅如磐石?

所以……所以,她選擇了在沒有越陷越深之前離開。

所以,她不想說的另一個原因是,梁汀越來越覺得邵逾青太好,這段感情太好,她越來越淪陷。這對她來說,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她選擇了逃避。

梁汀將自己的心裡話告訴夏曉韻,臨了歎氣,又說一聲抱歉。夏曉韻和她有著相同的境遇,儘管心裡生氣,卻能夠理解她的心情。

“可是重重,我們也應該試著去信一些東西。如果沒有試過,怎麼會知道到底能不能呢?”夏曉韻和她那位男朋友還沒有分手,甚至決定畢業後就結婚。

梁汀嗯了聲,沉默下來。

夏曉韻提高了些音量:“那過兩天你得請我吃飯賠罪,不然我不會原諒你的。”

“好。”梁汀笑著回答。

掛斷電話後,梁汀裹著被子發了很久的呆。

一抬頭,看見邵逾青穿著真絲睡衣倚著門框,不知道已經在那兒站了多久。

梁汀心一跳,盤腿坐起身來,拿著手機在手心裡轉圈。

“你怎麼偷聽彆人講電話?”她指責。

邵逾青走近床邊,在梁汀身側坐下,神情嚴肅,讓梁汀沒來由心慌。

她在腦子裡回憶自己剛才說的話,應該沒有哪一句是不得體的?也沒有提及邵逾青?

邵逾青看著她的眼睛問:“梁汀,我沒有給你安全感嗎?”

🔒chapter 56

梁汀被他問得愣住, 呆呆地過了好幾秒,垂下頭,手指緊攥著胸口的空調被, 想把兩邊對齊。可怎麼也對不齊,總是差一點。

她被這小小失誤弄得煩躁,聲音裡也沾染了些怒氣。其實也是惱怒邵逾青,他非要這麼直白地追問這一件事。

邵逾青沒有給她安全感嗎?

邵逾青對她很好。可是。

可是她總是不安。

這份不安是因為邵逾青沒有給她安全感嗎?

似乎也不是。

她隻是習慣了不安。

邵逾青已經給了她很多安全感。

她待在他身邊,其實就是一種安全感。是那些年輕幼稚的小男孩沒辦法比的。

歸根結底, 是因為梁汀更在乎自己。

比起世上的任何一個人,梁汀都更愛梁汀。

梁汀緊緊攥著空調被, 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說。

邵逾青的視線一直落在她頭頂, 像要把她看穿似的。

他真想把她看穿, 但總是看不穿。

邵逾青歎氣,伸手勾弄她的長發。她頭發和兩年前的長度差不多,以前這是他們之間的小情趣。

“在什麼方麵,我沒有給你安全感?”他將她的頭發輕輕彆到耳後,又問。

梁汀當然無法回答。

見她不回答, 邵逾青也沒有追問下去。

但是第二天一大早, 梁汀被邵逾青叫醒。她還沒搞明白要去做什麼,跟著他上了車。

“乾嘛?要去哪兒?”梁汀問。

邵逾青今天穿得很正式,儘管他平時也這麼穿,可梁汀就是感覺他好像和平時有點不一樣。

直到梁汀看見民政局三個大字。

她臉色一變, 有些驚慌地看向邵逾青,叫他大名。

邵逾青扭頭看她, 穩穩停好車, 勾唇道:“叫老公。”

梁汀一口氣堵在心口, 不上不下, 不肯解開安全帶和他下車,“我不去。你也沒有我的戶口本。”

邵逾青從一旁的夾層裡拿出兩個本本,似乎早有預料:“是嗎?”

梁汀一噎。

難怪他要讓人去拿她的行李,原來是為了找她的戶口本。

“反正我不去。”梁汀瞪著眼,板著臉,一副不願意配合的樣子。

“這樣能給你安全感嗎?”邵逾青笑問。

梁汀不答,沉默以對。

邵逾青也不急,似乎願意花大把的時間和她在這裡僵持,直到她妥協為止。

梁汀看他這樣更來氣,她不喜歡這樣,她不想要結婚,在這種情況下。

“你自己去吧?難道邵總隻手遮天到沒有新娘也能領結婚證嗎?”梁汀語氣嘲諷。

邵逾青臉色漸變,他冷笑了聲,“梁汀,我但凡對你好一點,你都能上房頂揭瓦,是嗎?”他語氣冷冷,聽得人不寒而栗。

梁汀話出口已經後悔,但是她不想妥協。她輕輕地扭過頭,不看他。

邵逾青推開車門下車,走到梁汀這邊,俯首湊近耳語:“這個婚,你是結也得結,不結也得結。這輩子,你彆想從我身邊離開。”

梁汀輕輕地顫抖起來,抱著胳膊,邵逾青這個瘋子。

邵逾青拉開她的車門,要拉她下車。梁汀發狠一般推開他,朝著馬路上跑去。馬路上車來車往,她跑得急,沒注意到對麵有輛車駛來。

刹車時車子輪胎和地板的摩擦聲刺激著梁汀的耳朵,她驚恐地張大嘴,已經收不住手。

身後有股力氣將她往回拽,梁汀被這股力拽得往回撲倒,撞在一個堅硬的胸膛。

邵逾青麵色鐵青,拽著她手腕的手指收緊,緊到叫醒她的痛覺神經。

“梁汀,你不止不喜歡我,還這麼厭惡我是嗎?”甚至不惜不愛護自己的生命。

要是剛才真發生點意外,他都不敢想。

梁汀捂住臉,搖頭,聲音已經帶著哭腔:“我不是故意的。”

她一邊說著,一邊蹲下來,“我不想結婚,好嗎?”

她哭起來,聲音顫抖,人也跟著顫抖。

剛才那車的司機探出頭來,朝著他們倆破口大罵:“怎麼走路的?不會是訛錢的吧?”

邵逾青耐著性子和他說了句抱歉,跟著低下^身,抱住哭得發顫的梁汀。

明明是她做錯了事,現在哭的也是她。

偏偏,他沒辦法不心軟。

他要懷疑他上輩子是個十惡不赦的罪犯,這輩子由她來讓自己還債。

邵逾青將梁汀打橫抱起,抱回車上,沉聲說:“以後再說。”

梁汀縮在他懷裡,扯著他衣襟的手用了點力,猛地吸了一口氣-

回到家後,邵逾青發起脾氣。

梁汀坐在沙發上低著頭,一副小可憐模樣。

“跟我結婚,委屈了你是嗎?”

“沒有,委屈了你。”梁汀如實回答,聲音悶悶的。

這話卻像刺,刺得邵逾青臉色更難看。

“對,委屈了我,我邵逾青就是上趕著犯賤,願意受委屈。”他幾步跨至梁汀麵前,抓住她一雙皓腕,讓他們倆雙雙跌進沙發。

🔒chapter 57

邵逾青動作激烈到粗暴, 梁汀知道他在生氣,她也不想反抗,反正也反抗不了, 更何況,除了做,她也不知道怎麼讓他消氣。

邵逾青輕易地扯開她的衣領,吻沿著鎖骨一路蔓延。

他的氣息噴灑在梁汀脖子間,惹人發癢, 梁汀不由瑟縮。等待中的下一步卻沒有出現,麵前的壓迫感也陡然而去。梁汀慢慢撐起身, 看見邵逾青抄起自己的外套奪門而出。

她輕咳嗽起來, 咳嗽聲在這空蕩的房間裡分外突兀。咳嗽本是為了舒緩心情, 那口氣卻嗆進喉管,引來更為劇烈的咳嗽。

好一會兒。

梁汀捂著心口,抱住自己膝蓋,吐出一口氣-

邵逾青步履急躁,下了樓, 上車。開出小區沒一會兒又急刹, 不知道他就這麼走了,梁汀會做什麼?是不是又要趁著這機會逃走?

他靜靜在車裡坐著,冷空調對著吹,血液卻像沸騰。

想抽支煙, 伸手去摸,當然一無所獲。因為梁汀說不喜歡煙味, 所以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他就已經抽得不多, 後來她走了, 他乾脆戒了。

邵逾青心情更悶, 在方向盤上輕錘了一拳。

又覺得自己小題大做。

輕嘲的一聲笑落在空氣裡,飄蕩無聲。不是早從她口中聽過答案嗎?

——騙你的。我不愛吃魚。

她隻是不再喜歡表演得柔情蜜意了,邵逾青。

但是,是你要非她不可。

所以,有什麼好氣的?

冷空調把血吹冷了,陣陣發涼,邵逾青開車回小區裡。他對著無聲的空氣輕笑了聲,拿起自己扔在手邊的外套,推門下車-

不知道過去多久,一陣敲門聲把梁汀的思緒拉回來。

她還有些懵,是邵逾青嗎?

梁汀打開門。

門外站著個梁汀不認識的人。一個男人,四十來歲,佝僂著腰,滿臉的憔悴,胡茬和黑眼圈以及那雙混濁的眼,映證著他的憔悴。

和他的憔悴違和的,是他一身西裝革履,十分正式,且那西裝梁汀記得,是前兩年某品牌的主推,價格不能算不菲,但也不算親民。

梁汀一臉疑惑地看向這個男人,邵逾青的住處是高檔小區,進出都有保安核查身份,眼前這人怎麼看都不像是邵逾青的朋友圈子……

她麵帶狐疑,對麵的男人哈腰堆著笑開口:“你好,請問這是邵總家嗎?我找邵總,他在嗎?”

梁汀將門縫合得更窄,警惕地看著他,回答:“不好意思,他不在。請問你是?你找他有什麼事?”

男人也不正麵回答梁汀的問題,隻是笑著說:“您好,您就是邵總的未婚妻吧?我聽說過您。”

他這避左右而言他的態度,更讓梁汀覺得他有問題。

男人伸出手,要和梁汀相握。梁汀不準痕跡地避開,道:“你好,邵逾青暫時不在,你下次再來吧。”

說完,她就要關上門。

卻被男人攔住,男人不管不顧地伸出胳膊卡在門縫之間,這舉動讓梁汀心驚。她本能地停下了動作,但關門的慣性還是已經壓住了男人的胳膊,男人麵容痛苦起來。

梁汀有些緊張:“你沒事吧?”

男人捂著胳膊,卻還是衝梁汀笑:“您姓梁,對吧?梁小姐,您在邵總麵前一定說得上話,求求您了,你長得這麼漂亮,一定也是菩薩心腸吧。”

他越說,情緒越激動起來,甚至有點瘋狂,讓梁汀有點害怕。

梁汀的手被他拽著,他說著幾乎要跪下去,“梁小姐……”

梁汀正有些不知所措,忽地聽見一句:“放手!”

她抬頭,看見邵逾青疾步走來,臉色難看。

邵逾青出手打落了那個男人的手,將梁汀護在身後,疾言厲色:“你怎麼會在這兒?怎麼混進來的,怎麼滾出去。”他聲音低沉而發怒。

梁汀覺得,他的怒氣來源很大一部分都是她。她低下頭,捏了捏自己掌心。

男人似乎很畏懼邵逾青,原本就佝僂的背彎得更下,低下頭,苦苦哀求:“邵先生,算我求您了,您高抬貴手,放過我這一次吧。我還有個女兒,明年就要上大學了……”

梁汀不明就裡,聽見他開始訴說自己的苦楚。而邵逾青隻是冷厲地打斷他:“讓你滾蛋,你聽不懂嗎?”

他沒有耐心和男人耗著,說完就拉著梁汀進門,進門後給小區的保安打電話,叫他們把人弄走。全程語氣暴躁,怒火中燒。

梁汀盤腿坐在沙發上,捧著水杯,不知道怎麼接話。

因為她其實也怕邵逾青。

邵逾青正兒八經生氣起來,任誰看了都要害怕,何況……她還是那個始作俑者。

她低下頭淺抿了口水,感覺到一片陰影籠罩在自己頭上。

邵逾青的聲音緊跟著響起:“還以為你又打算一走了之呢。”

梁汀聽出他的揶揄,更不敢抬頭。

邵逾青蹲下來,抬手鉗住梁汀下巴,他眼底的怒氣還沒消,聲音也繃著:“現在,撒個嬌,哄我。”

梁汀被迫和他對視,直麵他全部翻湧的情緒。

“哥哥,彆生氣了~”梁汀不太自然地撒嬌。

邵逾青鬆開手上力氣,垂下眼,下一秒,再次收緊手上的力氣,湊近到梁汀麵前,發狠地咬了一口她的唇瓣。

是真的咬。

梁汀痛呼出聲,聲音還未飄蕩出來,便被堵住,喂進自己咽喉。

“叫錯了,重新叫。”他不滿地開口。

梁汀眨了眨眼,被他堵在沙發背和他堅實的胸膛之間,無語可退,也無處可逃。

“叔叔~”梁汀再次開口。

結果當然是卷土重來。

“錯了。”

“邵逾青?”

“還是錯了。”

梁汀愣住,一時大腦當機。而邵逾青已經再次啃咬上來,像要把她的靈魂都一口一口咬碎。

梁汀忽然間靈光一閃,“……老公。”

邵逾青的動作還是沒停,隻是變得平緩而溫柔,從她唇齒間退出來,一雙眼如墨般濃烈,唇角微揚,“乖,明天就去領證。”

梁汀:“……”

事情好像又回到起點。但又似乎不是,邵逾青沒有再逼她做什麼,隻是挑逗一般地時常提起。

但訂婚這件事,邵逾青不肯讓步。

有錢就是可以為所欲為,儘管時間緊迫,但訂婚的一切事宜都有條不紊地推進下去。而梁汀這個當事人,隻需要負責試穿禮服。

邵逾青的訂婚宴,在邵城當然算件大事,鬨得轟轟烈烈,誰都聽說了。老爺子當然也聽說了,但他顯然不打算再管,在邵家彆人說起這事,以一種輕蔑的語氣提及的時候,老爺子隻是背過手,讓他們好自為之。

🔒chapter 58

邵逾青要訂婚, 請帖自然也大咧咧送到老爺子手中。還是邵逾青親自送來的,他一手牽著梁汀,風風火火地來, 又風風火火地走。

那架勢,就像是為了給人看。

當然是為了給人看。為了給所有姓邵的看,也更為了給老爺子看。

他邵逾青的脾氣,老爺子還能不清楚?

看著他們小兩口離開的背影,老爺子倚著欄杆冷冷地哼了聲。蘭姨從房間裡過來, 停在不遠處的沙發邊上,溫聲提醒老爺子外頭風大, 他該吃藥了。

老爺子轉過身, 忍不住絮叨起來:“他這架子可真大。”

蘭姨在一旁遞水送藥, 忍不住為邵逾青講話:“還不得怪您,人家小兩口的事,您非得橫插一腳……”

老爺子吃了藥,不滿地開口:“怎麼叫橫插一腳?你看那小丫頭難道是他的良配嗎?難道他能一輩子哄著人?”

蘭姨想了想,回道:“這還真不一定。”

老爺子一時語塞-

回來的車上, 梁汀低著頭撥弄胸口的安全帶, 沒有一句話。

儘管隻是訂婚,梁汀也不太願意。

看出了她的不願意,邵逾青眸色沉了沉,聲音帶著輕微的嘲弄笑意:“放心吧, 訂婚而已。”

梁汀撥弄的動作一頓,還是沒有抬頭。

坦白說, 如果和邵逾青結婚, 那一定是個很不錯的選擇。他長得帥, 家世好, 對她從前更好,出手大方,哪怕他們之間沒有愛,都算一個不錯的選擇。更何況,他還愛她。

但是……

梁汀偏頭靠在車窗上,終於悶悶地開口:“我想去看看我媽。”

她離開邵城之後,真的兩年沒回來看過她媽媽。

邵逾青哦了聲,又輕嘲笑道:“梁汀,我以為你隻是對我一個人絕情,原來你對誰都這麼絕情。”

她最好的朋友,說不聯係就能完全不聯係。她媽媽的墓,她也能一直不回來看。

在尋找梁汀的時候,邵逾青不是沒想過從她母親的墓碑入手。沒想到她當真這麼絕情。

梁汀聽出他話裡的嘲弄,自覺理虧,沒有搭腔。

在訂婚宴的前一天,邵逾青陪梁汀來墓園。

天氣晴朗,大好的日頭還有點曬人,邵逾青為梁汀撐著傘,梁汀懷裡捧著一束她媽媽生前最愛的花。

沒想到會遇見梁誌遠。

梁誌遠已經離梁汀的生活太遠了,從梁汀離開梁家開始,但她離開邵城,四五年的時間。遠到梁汀愣了好幾秒,才認出那是梁誌遠。

楊帆女士,也就是梁汀的母親墓碑前放著一束和梁汀手裡一樣的花。可想而知,是誰送的。

梁汀抱花的手緊了緊。

梁誌遠起身的時候,也看見了梁汀和邵逾青,同樣愣了愣。

彼此都沒說話。

梁汀臉色耷拉著,顯然不想和他多說。梁誌遠看了眼一旁的邵逾青,他聽說過梁汀和邵逾青分分合合的事情,想了想自己的立場,也不想自討無趣,低著頭從梁汀身側走了。

梁汀沒有回頭,把花放下。剛才的餘光卻瞥見了梁誌遠的背影,比從前更彎,其實他的臉也比從前更憔悴,所以梁汀認不出。

邵逾青忽然開口:“梁家比不上以前了。”

梁汀抬頭看他,什麼意思?

邵逾青笑,笑意裡泛著苦,“你走了之後,我心裡不高興。”所以讓梁家也不太高興。

他本來以為,梁汀恨梁家,多少也會回頭看一看,他們的近況。

可是沒想到,她的愛恨都這樣隨便。

梁汀扭頭,咬著下唇無聲歎氣,看了眼墓碑上年輕的楊帆女士,說:“媽,我來看你了。”

她不知道梁誌遠為什麼忽然來看楊帆女士,無論因為什麼,她都不想說是因為愛。也許,是因為他風光不再,年華老去,便開始追憶自己的過往。而過往裡有什麼呢?有他曾經年輕、風華正茂的時候,他的風光無限,順帶著,還有一個女人。

於是這時候,他想回憶一下這個女人,順帶著也回憶一下自己的曾經。

僅此而已。

至於,梁誌遠和李月芸之間,那更不可能存在愛。這樣說起來,其實梁誌遠最愛的是他自己。

在這一點上,梁汀覺得她和梁誌遠具有相似性。

太陽好像更曬了,梁汀說完話,和邵逾青回去。

回去的路上,他們又遇見那個有些瘋狂的中年男人。他不知道怎麼,又進了小區裡,突然衝進來,攔住了他們的車,把梁汀嚇了一跳。

“邵總,求你了,給我們一條活路吧……”他說得那樣哀切,讓梁汀心軟。

“邵……”

邵逾青打斷她的話:“梁汀,你對我沒有同情心,對他倒是很有。”

🔒chapter 59

梁汀被他堵得啞口無言, 瞥了眼車窗外的中年男人。邵逾青剛才一個急刹車,沒撞到那個男人,但也不打算下車搭理他。他調轉車頭, 從另一邊徑直離開。

“我隻是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什麼……”車子已經停穩在車庫許久,兩個人都沒說話。許久,梁汀才開口說話。

車內的冷空調吹得她後背發冷,寒氣一陣陣地由內發散。沿著安全帶一寸寸往下找到扣,解開。梁汀伸手去推車門, 怎麼辦呢,誰讓邵逾青占理, 而她是做賊心虛。更何況這個霸道的男人, 即便他不占理, 也能顯得自己占理。

“沒什麼,一些公司的事。”

那個中年男人原本是一家小公司的創始人,起初日子過得不錯,但後來生意越來越差,公司便被邵氏收購。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這樣找上門來, 第一次, 他也是這樣苦苦哀求,說自己一家人如何,一公司的人又要如何。

邵逾青第一次給過他機會,甚至於想幫他一把。

後來發現, 他實在演技精湛。

講到這裡,邵逾青冷笑, 看向梁汀:“他演技比你好多了。”

畢竟, 他是真的騙過了邵逾青。而在梁汀這裡, 純粹是邵逾青的願者上鉤, 看破而不願戳破。

梁汀手指停在車門把手上,聽邵逾青說下去。

“他公司之所以越做越差,是因為他迷上了賭,沾賭能有什麼好下場,隻有萬劫不複。他一開始還贏,後來輸得多了,就挪用公司的款項去賭。終於走到走不下去了,看著幡然醒悟,結果呢,又去賭,現在故技重施,有什麼意義呢?”

邵逾青解下安全帶,推門下車。梁汀跟著推門,腳剛沾地,手腕就被邵逾青一把攥緊。

走廊的采光不算太好,聲控燈在急促的腳步聲裡被點亮,大概還茫然為何白天也要上崗。門哐當一聲被甩上,梁汀的背抵在堅硬的牆上。手腕仍然被緊緊攥著,貼在耳朵邊上。

他繃著一張臉,好像要說些什麼、做些什麼,但卻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隻是這麼看著梁汀。

梁汀看著他晦暗的一雙眼,頭皮發麻。

他的意思應該是……哄他吧?

她以前都沒發現過邵逾青這麼惡趣味。

梁汀偏過頭,輕輕地咳嗽了聲,從嗓子裡飄出很輕的一句:“……老公。”

邵逾青果然眼神變了變,冷峻的氣質稍微鬆懈了些,放開了梁汀的手腕。梁汀還沒來得及揉一揉自己發疼的手腕,下一秒下巴便被掐住,被迫承受一個激烈而瘋狂的吻。

也隻有一個吻。

在滾到沙發裡的時候,邵逾青的手機忽然響起來,好像是公司出了點事,需要他趕回去一趟。梁汀胳膊從沙發邊沿垂落,一聲歎息後翻了個身,摟住抱枕-

邵逾青回來的時候,梁汀還在沙發裡睡著,整個人蜷縮成一團,是傳聞中最沒安全感的姿勢。

他無聲地歎氣,俯身,手繞過她後背和膝窩,將她整個人打橫抱起,送回臥室的床上。

他這一動,梁汀便醒了。

臥室的燈沒來得及開,窗簾半合著,放進半明半暗的光影。邵逾青半弓著腰,手還扶著梁汀的後背,梁汀睜開眼,和他對視良久。

眼神在這種光影裡沾染瀲灩,梁汀垂下眼,往後翻滾,整個人陷進柔軟的薄被裡。邵逾青沒有起身,就著這個姿勢半坐在地毯上。

梁汀的聲音從被子裡悶悶地傳出:“邵逾青。”

“嗯。”他應了聲,直覺她還要說點彆的什麼,故而沉穩等著。

梁汀:“下雪天看起來很浪漫,對嗎?”

她在夏天突然提起冬天的雪。

邵逾青仍舊嗯了聲,但他記得,梁汀一到下雪天就心情不好。

“我小時候也這麼覺得。”梁汀從被子裡探出一雙大眼睛,“但是我媽不讓我出去玩,和彆的家長一樣,她的說辭是會著涼,容易生病。”

那天下很大的雪,梁汀放學後實在貪玩,猶豫再三還是選擇和同學們一起去玩雪。孩子的天性,玩起來怎麼會記得時間,一晃就天黑了。

梁汀回家時其實惴惴不安,很怕被媽媽責罰。她的媽媽雖然不算嚴厲,但也有很嚴厲的時候。她的鞋襪還弄濕了。

回到家的時候,梁汀先朝屋裡喊了聲,沒人應。

她本來是鬆了口氣的,想著可以先把濕衣服換下來。但是下一秒,那口氣好像這輩子都鬆不了了。

媽媽躺在冰冷的地板上,閉著眼。在過去的那幾個小時裡,她失去了她唯一的親人。

🔒chapter 60

梁汀以為自己會記得一輩子, 但回憶起來,其實有很多細節已經變得模糊不清。譬如說,梁汀忘了自己當時是尖叫了還是沒有, 也忘了她是怎麼和鄰居說的,或許是語無倫次的,所以不記得。

唯一一件特彆清晰的事情,就是她再沒有媽媽。

一夜之間,梁汀成了一個孤兒, 世界和生活都天翻地覆。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梁汀都是沉默的。

直到後來, 梁誌遠出現了。

當時梁汀才隻有十來歲, 家裡再沒有任何親人, 隻剩下一個梁誌遠。而撥通梁誌遠電話的第一句話,梁汀記得他不耐煩的語氣,問,就不能讓她自己生活嗎,他可以提供錢。

從第一句話開始, 梁汀已經明白自己不被喜歡的未來。

在那一句話之前, 梁汀對於父親的概念,其實是模糊而美化的。因為楊帆真的很喜歡誇他,說起梁誌遠的時候,神情充滿了回憶和眷戀。

但在那一刻, 那些自我美化的濾鏡都被生狠地揭下。梁汀再一次意識到,她的確變成了一個孤兒。

梁誌遠拗不過, 最後沒辦法, 隻好把梁汀帶回了梁家。到梁家之後, 李月芸和梁家兄妹對她當然充滿敵意, 處處針對。而梁誌遠,絕無可能為她說話。

梁汀說著說著,又把被子扯下來,遮住一雙眼睛,她的嗓音再次變得飄忽不定。

床邊的人有了動靜,動靜漸漸停在她身後,下一秒,梁汀感覺到有雙手橫在她胸口,慢慢收緊,直到胸口和後背相貼。

邵逾青掀開她的被子,擠進來,狹小的被窩升騰出某種氣氛,自然而然地進行到下一步。從前十四五歲學校裡流行看言情小說,尺度還不小,好像隨便乾點什麼都能天雷勾動地火,梁汀對此原本是不信的。但現在覺得有點信了,有些時候,最好的溝通不是言語,而是做|愛。

考慮到第二天還有訂婚宴,邵逾青沒怎麼作弄她。可因為說起一些事,梁汀這一晚仍舊睡得不好,第二天哈欠連連。

造型師服裝師助理一大堆,親自上門來打扮梁汀。梁汀打著哈欠,任由她們擺弄。一大早上就這麼過去-

車後座裡,邵逾青一身高定禮服,儀表堂堂。梁汀沒忍住瞄了他好幾眼。

她是純粹的欣賞,但邵逾青顯然誤解。

“彆想著跑。”

“……”

梁汀皺眉,撥弄自己禮服上的細紗。

這話一出,前座的司機回頭看了眼。梁汀覺得他有些臉生,大概是新來的,之前那個臉熟的,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實在是兢兢業業打工人。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看你今天挺帥的。”梁汀為自己辯解。

邵逾青哦了聲,眼神促狹看她,而後湊過頭來,在她唇角吻了吻,“那恭喜你,擁有了一個這麼帥氣的未婚夫。”

“……”

梁汀翻了個白眼,彆過頭,忽然感覺外麵路上的場景有些陌生。訂婚的場所在某處知名教堂,梁汀沒去過,因此隻當這是正常的路途。

直到前座的司機忽然接了個電話,接電話的時候他眼神往後瞥向梁汀他們。邵逾青也注意到了這一點,原來的司機臨時身體有點不舒服,向他推薦了自己的表弟,因為那司機老實可靠,邵逾青沒有多想,同意了他的舉薦。

但現在看來,這表弟不太對勁。

邵逾青不動聲色問:“好像不是這條路。”

司機笑了聲說:“邵先生,這條路也可以去的。”

邵逾青眸色一冷,梁汀還未反應過來,聽見他說:“我勸你最好彆想打什麼歪主意。”

梁汀睜大眼睛,隱約地意識到出了事。她看向那個司機,又看向邵逾青,邵逾青握住她的手。

司機臉色有些尷尬,眼神不住地往一旁飄去,明擺著是心虛,“邵先生……”

話音還未落,他未掛斷的電話裡忽然傳來一個歇斯底裡的聲音:“哈哈哈哈哈哈哈,邵逾青,既然你不讓我好過,你也彆想好過!”

這嗓音有些熟悉,梁汀聽得皺眉,幾秒之後,終於記起,是那個幾次三番來騷擾邵逾青的中年男人。

他還在說話,聲音聽起來更加瘋狂,“邵逾青,既然我活不下去,那你也彆想活了。聽說你今天訂婚,你和你如花似玉的未婚妻一起給我陪葬吧。”

邵逾青臉色更冷,忽地一個起身,眼疾手快要奪下方向盤。開車的司機死活不肯放手,爭奪之間,一個急轉彎,車頭撞在一旁的建築上。

這是一條人流量不多的路,沒撞到人。

但剛才的動作太大,梁汀被甩得一個踉蹌,勉強撐起身來,不知道該怎麼辦。這樣驚險刺激的事,生死忽然就被拎到眼前似的。

她本能地靠近邵逾青。

🔒chapter 61

邵逾青……”梁汀看著他們倆的爭奪, 無處下手。

邵逾青到底占據上風,反手將那個司機壓製在方向盤上,回頭衝梁汀說:“下車!”

梁汀應了聲, 動作迅速地拉開車門,跳下車後,回頭看邵逾青,“邵逾青……”

邵逾青甩開司機的手,猛地給了他一拳, 司機頭暈眼花地栽倒下去。他趁機冷著臉從車上跳下來,一把拽住梁汀手腕, 同時拿出手機給人打電話。

那個人聽著像已經瘋了, 不知道還會做出什麼事來, 他們的當務之急是離開這兒,到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

“喂……對……馬上派輛車過來……”邵逾青也沒想到事情會走到這一步。他自認為已經對那人仁至義儘,但那人顯然並不感恩,反而認為這一切都是邵逾青的錯。

剛才的動靜不小,周遭的店鋪和居民樓裡有不少人聽見了, 探頭出來看, 已經有人報了警。邵逾青掛斷電話後,扭頭看身側的梁汀。

他呼吸有些急,手上的力氣更是大,抓得梁汀手腕一圈發紅。邵逾青意識到自己的失態, 鬆開了些力氣,“沒事吧?”

梁汀搖頭, “沒事。”

手腕被他抓得很疼, 梁汀沒說。因為從他的緊張裡, 梁汀感覺到一種奇妙的情緒。

在車子開得飛快的那一段短暫的時間裡, 梁汀腦子裡忽然想了很多事。

邵逾青鬆開梁汀手腕,改為牽著她手,和她一起走到街角,馬上要拐彎。他已經打電話讓人開車過來接,原定的訂婚宴即將開始,不停有人打電話過來催。

邵逾青接通電話,讓他們稍等,“嗯,發生了一點意外,我們馬上就趕過來。”

“沒事吧?”

“沒大事。”

梁汀在他身邊站著,手被他牽著,感覺到他手心裡的溫度,聽著他的聲音,揶揄起來:“堂堂邵逾青,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怎麼感覺你很緊張?”

其實她剛才也很緊張,畢竟梁汀十分惜命。但現在反正已經劫後餘生,當然要開彆人的玩笑。

邵逾青扭頭看著她笑,捏了捏她手心,沒有解釋。

他沒什麼好解釋的。真的緊張。如果隻有他自己,他不會這麼緊張,或許還能遊刃有餘地選擇一個從容的方式解決。

但是除了他,還有一個梁汀。

所以,他不夠冷靜。

回想起來,剛才不應該直接動手搶方向盤。

梁汀低頭,看了眼四下,“那個人……本來想做什麼?”

聽他威脅的話,分明是要他們倆死。

難不成是讓那個司機帶著他們撞車?梁汀不得而知,又忍不住胡思亂想。

很快她就知道答案了。

在他們低頭說話的時候,有一輛移速很快的車子忽然從街角衝出來,直直朝著他們撞過來。邵逾青警惕心還沒放下,因此有所察覺,在他撞來之前,拉著梁汀躲開。

但人怎麼可能比車快,即便躲開了,也十分狼狽地跌在一邊。他們摔倒在地,但那個人顯然並不打算放過他們,他往回退了退,又橫衝直撞地衝過來。

梁汀在跌倒的時候扭傷腳,鑽心的痛楚讓她不由皺眉,邵逾青緊張地問:“怎麼了?傷著哪兒了?”

梁汀很想說沒事,但實在疼得很,她話都說不出來,眼看著那輛車還要衝過來,梁汀有些著急地拍邵逾青胳膊:“邵……”

邵逾青躬身將她攔腰抱起,看了眼身後的店鋪,而後衝進了店鋪。梁汀被邵逾青抱著,緊張地回頭查看情況,那個瘋了的男人竟然直接開著車朝著玻璃門撞了過來。

一瞬間,店鋪裡的所有東西都被撞倒,貨架七倒八歪,連牆都搖搖欲墜。天花板上的吊燈和裝飾都被震下來,梁汀下意識地縮脖子,往邵逾青懷裡躲。

邵逾青微微躬身,以身相擋,吊燈砸在他背上,梁汀聽見了一聲悶哼。

她心猛地一跳,抬頭有些緊張地叫他的名字。

邵逾青臉色嚴肅,搖頭說沒事。

店家早被嚇得三魂丟了七魄,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也是幸運,那輛車剛好被卡住了,車上的男人麵目猙獰地試了好幾遍,都沒成功。邵逾青回頭和他對視一眼,將梁汀放下,“待著彆動。”

梁汀連攔的話都沒來得及說出口,邵逾青已經三兩步衝了上去。他冷著臉,渾身都透著寒氣似的,男人眼底閃過一絲恐懼,渾身顫抖著,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了一把刀來。

邵逾青冷笑,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裡,赤手空拳奪下他的刀。但那個男人顯然是完全的瘋狂了,連帶著力氣都大了不少,混亂之中,梁汀看見那把刀劃破了邵逾青的胳膊,點點的紅,看得她心驚。

好在邵逾青還是占據上風,一腳將人踢倒,那人踉蹌了幾步,而後暈了過去。邵逾青看他暈了,忍不住又踹了他幾下,這才朝梁汀走過來。

梁汀掙紮著站起身,朝邵逾青走近。她走得虛浮,還差一點摔倒在地,邵逾青眼疾手快,將人扶住。

“你手還好嗎?”梁汀怕碰到他傷口,沒敢太用力。

邵逾青笑了聲,還能打趣:“關心我?”

梁汀抬頭瞪他,受不了,這種時候還能說這些,她看了眼那個男人,問:“那個人怎麼樣了?”

“放心,死不了。”語氣狠厲,聽得出來很生氣。

梁汀歎了聲,一時間五味雜陳,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周圍是一片狼藉,梁汀視線掃過去,剛好看見飛到地板上的掛鐘,他們的訂婚宴應該已經開始了,可惜……男女主通通缺席,也不知道賓客們會怎麼想。

邵逾青又打電話報了一次警,掛斷電話後,訂婚宴那邊的電話又打過來,問邵逾青到底什麼情況,邵逾青扶著梁汀,回答:“馬上。”

他們現在都很狼狽,恐怕還得處理一番。邵逾青低頭看腕表,但應該還來得及。他又偏頭看梁汀。

梁汀歪頭,倚著他肩膀。他們都沒注意一片狼藉裡的那個身影。

接人的車很快過來,開車過來的是邵逾青的助理,這回是信得過的人。邵逾青傷口還沒處理,梁汀有些緊張,邵逾青想抱她,梁汀沒讓。

她搭著邵逾青的胳膊,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電話裡講不清這些東西,邵逾青沒交代,助理看他們這樣,嚇得不輕,“邵總……”

邵逾青囑咐他:“你留下來,待會兒警察會過來處理這些,裡頭躺著那個是罪魁禍首……”

助理還有些驚魂未定,儘數應下。

梁汀扶著車門,正要上車,一回頭,卻看見原本該暈倒的那個男人竟又出現在他們身後不遠處。他手上拿著刀,直直地衝著邵逾青而來。

邵逾青還在和助理說話,顯然沒注意到。

那是幾秒鐘之間發生的事,卻又長得好像多少年。梁汀後來想,她其實可以先叫他一聲,以他的能力或許可以自己應付,或者再不濟,他身邊還有助理……

但在那一秒鐘,她隻覺得自己大腦一片空白,仿佛停止了運轉。

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然後,她朝邵逾青撲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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