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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他沒事了,不過是老毛病了。”
風陵師太給孤鴻子再喂了一枚保心丹,看著他蒼白的麵上青紫的唇色逐漸淡下去,轉頭又向身後的白衣少女安慰道。
這少女自然是來到峨眉山的方豔青。
此時他們已經不在山間,而是在峨眉派山門內的大殿裡,她終於見到了峨眉派如今的掌門風陵師太,也就是她的師伯。
儘管這過程有些奇怪。
事實上方豔青到現在還有些不明白,她不過是和師兄孤鴻子打了聲招呼,並告知他自己的父親是峨眉弟子方評。
可下一瞬他就突然呼吸急促,犯了心疾。
自小除了父親從未見過其他外男的少女儘管冰雪聰明,但單純如稚子的內心對於男女之情尚且還猶如霧裡看花般懵懂。
風陵師太這個長輩卻看的一清二楚。
孤鴻子雖然天生有心疾,但其實並未嚴重到隨時會發病,否則她這個做師父的也不會教他練武,他自己也一向將情緒控製地極好。
但少年人初次春心萌動,又哪裡是說控製就能控製的。
風陵師太看著麵前天姿靈秀,仿佛奪天地造化而生的少女恍惚看到了記憶中她的師父口中那個一見誤終生的人。
她暗暗太息著看了一眼目光已是癡了般凝望著的弟子和他眼中對此毫無所覺心如冰雪晶瑩剔透的少女。
“孤鴻子,你好好休息。青兒,你和我來。”
風陵師太轉身往殿後走去,方豔青便最後看了一眼師兄孤鴻子和他道彆又同樣關心了一句好好休息的話便也離開了。
卻沒注意到少年儘管蒼白著麵孔卻紅地滴血的耳垂,以及他和最開始清風霽月的模樣明顯有些不同的局促緊張。
此時後殿裡,方豔青正和風陵師太相對而坐。
“你長大了,你父親看到你如今的模樣一定很欣慰。”風陵目光慈愛地看著麵前已經初長成的少女。
她和師弟方評從小一起長大,她年長他幾歲,如姐如母,她一生未婚選擇遁入空門,師弟的孩子便如她親生一般。
風陵師太並不是愛笑的人,相反性情很嚴肅認真,但此時麵對方豔青卻儘力放緩自己的神情展現自己最溫和的一麵。
方豔青自然能感覺到,儘管她們從未相見過,但此時此刻她還是能感受到對方毫無保留的善意,隻是……
“師伯,父親呢?他……怎麼樣了?”
方豔青眸光中含著淺淺地不安和更多希冀的明亮的光,事實上她從十二歲就再也沒有再見到過父親了。
儘管他們原本就幾年才很難見上一麵,但原本他們說好今年會來陪她們過年,然後就到了他帶她去峨眉派的時候。
母親一生未出古墓,她也不願意接觸如今渾濁的世事,但她並不打算拘著女兒一輩子都留在古墓裡陪著她。
從前是方豔青年幼,母親也舍不得她。所以和父親商量好等她長到十五歲有了足以在江湖上自保的能力就帶她出來。
父親和她說過,她是他的孩子,那就也是峨眉派的弟子,總要來峨眉拜見一下祖師奶奶,認一認山門的。
但從年前臘月一直等到年過了,她一直沒等來父親。
想起父親曾經和她說過的那些江湖中危險的風雲詭譎和殘暴不仁的元廷,方豔青很擔心父親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
因此一出年關,她便等不及地獨自出來了。
風陵師太知道方豔青擔心的是什麼,她抬手有些生疏但很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發,有心撫慰但還是實話實說道,
“事實上我也有幾年沒見過他了。不過你彆急,以你父親的武功和謹慎的性格應當是不會有事的,你彆怪他……”
方豔青低落地搖搖頭,眼裡的擔憂不減,“我不怪他,隻要父親好好的就足夠了,我知道他一定不是故意要失約的。”
“但是……”
她抬眸直直地望進風陵師太眼裡,篤定地輕輕問道,“師伯你是不是知道父親在做什麼,是很危險的事對嗎?”
風陵師太被她問地一怔,真是個聰慧敏銳的孩子……
“是。”
最終風陵師太還是肯定了方豔青的猜測,卻並未將其中的詳情告訴這個才初涉世事,單純無邪的孩子。
“青兒,”
她隻是目光悠遠,似有無限傷懷地似望著虛空中的某處,“你父親正在做的是事關漢家河山的大事……”
這句話中飽含著某種沉重而強烈的情感,方豔青還不太懂卻似乎已窺見了那平靜之下的浪潮洶湧,而她隨之看去。
風陵師太目光落點之處分明是後殿中央所供奉的祖師郭襄的牌位和一柄四尺來長的青鞘包裹的古劍,未出鞘已見不凡。
鞘上用金絲鑲著兩個字,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