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江湖三十春(六)(2 / 2)

人群裡竊竊私語著,以方豔青深厚的內力自然儘收耳底,明明都是些平常的話語但她們說著還會相視一笑。

眼裡是某種你知我知唯獨她不懂的意味深長。但她們往日裡總是這般,方豔青雖略覺異樣但還是沒有放在心上。

和她們說了一聲,她便走向不遠處等他的孤鴻子,素來情緒寡淡的霜雪玉容尚且殘留了幾分淺淺的笑意。

“師兄。”

“師妹,師父她有事尋你。”

孤鴻子原本自覺這次已是做足了準備,但見到微微一笑容貌越發嬌美靈動不同以往冷清的師妹還是不爭氣地紅了耳垂。

隻能儘力平複著怦怦亂跳的心,想要裝作若無其事。可當真看著她果然一無所覺的模樣又不禁有些失落。

兩人一路沿著山道往大殿的方向而去,空氣裡是山間的清晨獨有的草木清新,露水深深。

方豔青不是熱絡言談的性子,孤鴻子不出聲後兩人便陷入了沉默,安靜的山林間隻能聽見兩人輕細地幾近於無的腳步聲。

方豔青其實並非毫無所覺。

她的確不通情愛世故但不是懵懂無知之人,隻是從小接觸的事物太少以至於看起來過於單純罷了。

相反她聰慧又敏銳,比如此時她就察覺到孤鴻子似是心情不愉,心中便立刻轉過好幾道彎。

師兄是孤兒那定不是家人的原因,近來宗門和師伯也無事……

一一排除後,方豔青想到方才小弟子們說的話,身為下一任掌門的孤鴻子的確早就開始著手負責宗內的庶務。

“師兄如果很忙的話,讓其他人來喚我即可。”

方豔青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語氣又一貫是那般清泠泠,聽在本就心虛的孤鴻子耳裡便不免覺得有些過於冷淡。

“我不忙!”

他立即有些忐忑她是否察覺到自己的心思有意疏遠,“何況隻是幾步路權當走動走動而已……”

方豔青看著師兄有些急切的解釋還是覺得有些異樣,但他既然如此說那便是如此吧,若是不能說的原因也沒必要追問。

孤鴻子很快就從方豔青一如既往的神情看出是他多想,再問起原因聽她轉述小弟子們的話又不免覺得有些羞赫失笑。

“她們平時玩笑隨意慣了,有時候口無遮攔,師妹不用放在心上,你是師叔該管教時不必太縱容她們。”

他用溫文鎮定的話語掩飾著自己被所有人都能發現的從眼神到麵上細微的神情到身體的每個動作都無法掩飾的情意。

但方豔青隻是搖搖頭,淡淡一笑道,“無事,她們都很可愛又好學勤勉,隻是我沒見過這樣的熱情不適應罷了。”

彆說她沒見過,就是孤鴻子從小到大在峨眉山上這麼多年也沒見過這些弟子們有對哪個人態度這般親近熱忱。

他看著她溫煦笑著輕輕道,“她們很喜歡你。”

雖看著清冷拒人於千裡之外,但稍久些便能知道她性情其實很是平易近人,既無倨傲驕縱亦不敏感多思。

這樣的人相處起來本就很令人舒服,更何況她還生了一副清麗脫俗,出塵絕世無論男女都為之驚豔晃神的容貌。

並且這樣耀眼卻不具有攻擊性的美還難得隻讓人自慚形愧卻很難升起不適嫉妒來,隻覺任何不好的心思都是褻瀆。

若說這還僅僅隻是人對於美好事物的好感。

等親眼目睹見到方豔青在幾日之內便將峨眉劍法融會貫通比他們學了十幾年都還要出神入化,且不吝惜於教授任何人。

姿容既好,神情亦佳。

這樣美麗強大又殊為高潔的存在,又如何不打心底裡感到崇拜敬慕,又如何不讓人越來越喜愛無法自拔亦不想掙脫呢?

短短的一段路,兩人的交談並不算多,但孤鴻子的心情卻已曆經幾番從雲端落到穀底又回到如履平地的變化。

正站在大殿前等待他們的風陵師太,就看著這雙小兒女並肩而行著走來,他的喜怒哀樂全部係於身側的她一身。

“鴻兒,青兒。”

聽到師父/師伯呼喚,孤鴻子和方豔青紛紛抬頭望去,微微加快步伐來到她麵前,就見她向來嚴肅的神情泄出一絲喜意。

“師弟他終於又有消息了。”

聞言方豔青明眸立刻亮了起來,而不等她開口說話,孤鴻子便已急她所急問出了她此時最為關心的問題。

“那師叔他可還安好?”

“好,好,好!”

風陵師太一連說了三個好,顯然生性沉肅的她此時也是難得的心情激動喜悅,從她等不及走到殿外等他們也可見一斑。

而後風陵師太也不多做絮言,直接領著他們進了大殿把方評寄來的信給了方豔青看,在她看的過程邊說道,

“信是他年前便寫好的,不知怎麼回事直到過了大半年如今才寄到峨眉,但我可以肯定這字跡是他的,至少寫信時他應是安好的。”

的確,那時他還在信裡說要去終南山陪妻兒一起過年,等出了年關便帶著女兒來給師伯拜年。

方豔青逐字逐句看的清楚,一看完她便抬頭看向風陵師太,從來好似淡漠地萬物不縈於心的人此時無比堅定,

“師伯,我要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