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中敘情(2 / 2)

但他麵上倒並無敵意或是防備,反而落落大方友善笑道,“在下華山派掌門弟子鮮於通,能與幾位相識一場便是緣分。”

和他相比,楊逍和範遙的反應就冷淡多了。

範遙自顧自喝酒,楊逍漫不經心地支著頭給坐在身側的方豔青碗裡夾她喜歡的菜,兩個人臉上的神情顯而易見地興致缺缺。

可謂非常不捧場,鮮於通倒不覺訕訕反而很寬容地一笑。

這樣的反應至少看起來可比他們兩個禮貌討喜地多,至少胡青牛就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而方豔青雖沒說什麼但也沒有惡感。

見此範遙暗暗冷笑了一聲。

“華山派啊……”

他好似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用回憶的語氣很是隨意地道,“和他們好像是有幾筆仇怨的,往常我遇到一個華山弟子就要殺一個。”

鮮於通握筷子的手一頓。

而範遙的話還在繼續,他根本沒看鮮於通的反應,而是捅了捅身旁的楊逍問道,“我記得你和華山派好像也有仇?”

楊逍看出他的意思,饒有興致地道,“是啊。”

“還記得我們殺的那幾個華山派弟子嗎?”

楊逍又很捧場地接話,“記得,怎麼了?”

範遙喝了一口酒,臉上含著笑意用回味的語氣輕飄飄道,“好像一個是大卸八塊,還有一個被我們扔到鬣狗群裡活活分食了。”

楊逍煞有其事地點點頭,同樣笑著說道,“是啊,大卸八塊的最後是喂給了附近沼澤裡的鱷魚,啃地骨頭都不剩。”

範遙和他對視一眼仿佛意有所指,“這不就是絕佳的毀屍滅跡,所以到現在也沒被人發現,說來蝴蝶穀裡不知有沒有鬣狗……”

他們兩個談笑風生,輕描淡寫。

但對麵的鮮於通卻不複原來的鎮定自若,原本就麵帶病色的臉上更加蒼白,額間甚至滲出細密的汗珠,頗有如坐針氈之感。

胡青牛不知道鮮於通是哪裡得罪了今天剛來的兩尊大佛,但對方好歹是他義結金蘭的兄弟,隻能儘量在一旁打圓場笑道,

“他們兩位隻是開個玩笑而已,鮮於兄弟彆當真。”

方豔青一直神情淡淡地看著他們兩人這出戲,頗有些不明所以,但看在鮮於通是華山派弟子的麵子上還是看了一眼楊逍讓他到此為止。

於是接下來這頓飯總算平平靜靜地過去了。

如果不提異常安靜的鮮於通的話。

飯後的晚間方豔青和楊逍又單獨到附近散步,直到這時她才有空問起方才飯桌上的事,“鮮於通是有什麼問題?”

見她首先是質問鮮於通,楊逍頗覺滿意地笑笑,隨即又調侃道,“怎麼?我記得你祖上不是應該也和華山派有仇嗎?”

華山派的開山祖師郝大通是當初全真七子之一,全真教和古墓派因為兩派祖師王重陽和林朝英的緣故的確是有宿怨。

甚至曾經古墓派的入門儀式弟子都需要向王重陽的畫像吐口水,不過後來到她外祖父母這代自然將這規矩給改了。

方豔青無奈看他一眼,“這些都是陳年舊事,我不信你不知。不過你和範遙應該不是真的和華山派有仇?”

正常人殺人就殺人,誰有這個閒心又是大卸八塊又是丟給鬣狗,更何況哪裡來的好地方既有沼澤鱷魚又有鬣狗成群。

她的語氣與其說是疑問,其實幾乎是肯定。

楊逍撇撇嘴,“好吧,就是嚇嚇他這個偽君子罷了。”

他沒說今日在她來之前聽到的鮮於通的一番暗藏玄機的話,青妹性情純粹直率,這種彎彎繞繞的話術她是聽不出什麼問題的。

方豔青今日並沒特意關注鮮於通,但也沒覺他有異,因此對於楊逍的評價隻在心底留了影子倒未立刻就全然相信。

並非她不信任楊逍,而是她一向喜歡以親身體會看人。

江湖上不知所雲甚至離奇古怪的傳聞還少嗎?他人口中的話總是有失偏頗的,若聽一個信一個隻怕千人都有千麵。

月上中天,不知不覺就到了要回去休息的時候。

蝶屋這裡因為時常要安置病人,倒是有好幾間空房,楊逍範遙兄弟倆住一間,方豔青自然是和胡青羊同住。

臨進屋前楊逍拉住方豔青的手不放。

方豔青帶著些疑惑和溫柔的縱容回眸看他,“怎麼了?”

楊逍用扇子輕點唇邊,笑而不語。

方豔青垂眸無奈一笑,濃密的霜睫在月光下打下一片淡淡陰影,緊接著纖長凝白的脖頸微微仰起一段優美的弧度主動在他唇邊輕吻了一下。

但楊逍可不滿足這樣的淺嘗輒止。

於是在她即將退開時,兩隻大手分彆握上她後頸和那盈盈一握的婉轉纖腰強勢不容拒絕地將她緊緊揉進了懷中。

舌尖在甘之如飴的春水裡纏綿悱惻,你追我逐,原本顏色微淡的雙唇在細密的啃噬與啄咬下逐漸染上靡麗的水色。

待分開時,方豔青已是朱唇微腫,呼吸略急。

她有些惱怒地想把一親起來就沒完沒了的楊逍給用力推開,但楊逍的手臂仍然如鐵桶般將她緊緊箍在懷裡,聲音暗啞低沉。

“……彆動,讓我抱一會兒。”

方豔青立刻就不敢動了,她如今在男女情愛上已非當初懵懂無知,自然知道他現在這樣是怎麼回事。

兩人就這樣在屋外的月色下相擁了許久。

等到好一會兒楊逍終於肯放開她,方豔青立刻頭也不回,理也不理地匆匆低著頭回屋了,進去的時候卻看到站在門邊的範遙。

也不知是何時站在那兒的,又看見了多少。

但見著她如今粉麵含春,眼波瀲灩的模樣也該知道了,而範遙對此的反應是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看起來很不屑地轉開了目光。

她路過時還故意抖了抖身體,語氣很嫌惡地嘟囔了一句。

“嘁~肉麻死了……”

方豔青不理他,倒是屋內的胡青羊不知前情見他對她這般態度很是不滿地鼓起勇氣偷偷瞪了他一眼,就像幼貓揮著小爪子。

方豔青看地好笑,拉著她往臥室裡走,低聲勸道,“彆理他,他這是喜歡的女子另嫁他人受了情傷,我們體諒下可憐人。”

她說的是黛綺絲的事,但範遙聽在耳中卻心下一跳,像是被人戳中了心底最隱秘自己也不敢揭穿的事實般心虛又心慌。

……並且他清晰地知道這並非與黛綺絲有關。

已經進屋的方豔青和胡青羊沒有見著範遙驟然僵直在原地的模樣,但楊逍卻看地一清二楚,並且恐怕比他自己還明白原因。

路過他時還十分記仇地報之以嗤笑,但要指望他點醒他……

那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