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七俠聚會28(1 / 2)

王盤山事後的三月後,

早已回到峨眉的方豔青因舊傷在身宣布了閉關。

期間門唯有因她書信一封趕來的胡青羊能予她所居後山處探望,直到將近一年後她才再次出關出現在眾人眼前。

……

十年後,四月。

自王盤山大會便與謝遜和屠龍刀一同失蹤的張翠山和殷素素竟再次出現了,他們一個是名門正派的武當五俠,一個是邪門歪道的天鷹教大小姐。

但誰知這兩人竟是結為了夫婦,還有了一子。

武當山腳下,太平店鎮甸已過了數裡,

張翠山和殷素素夫婦以及他們一回中土便重逢的俞蓮舟,三人正和來自高麗青龍派和三江幫的一行人刀劍纏鬥。

這自他們歸來的一路已屬常事。

究其原因自是想要從張翠山夫婦口中索要謝遜和屠龍刀下落。

以俞蓮舟和張翠山這對武當高徒的功夫對付這些江湖上的三流幫派自然並非難事,更何況很快他們就又有一強援出現。

“六弟!你還不來幫忙?”

俞蓮舟忽然朗聲道,自一旁的大樹上便陡然躍下一道人影。

白麵清潤秀雅,長身玉立。

這青年不是武當六俠殷梨亭又是誰?他手執一柄長劍使著張三豐近年來新創的“神門十三劍”,有他加入戰局頓時如虎添翼。

沒一會兒敵人便四散而逃。

張翠山和殷梨亭這對師兄弟年紀相差隻四五歲,先後入門,感情自來極好,當下多年未見又重逢自然是好一通喜不自勝。

又為他引見了殷素素,殷梨亭生性溫柔純稚,自然不會對她的身份多言,或者說以他的性子也考慮不到背後的太多牽扯。

很是親近地喚了“五嫂”,殷素素自然心中歡喜。

師兄弟幾人親親熱熱地繼續趕路,張翠山問起他,“六弟怎麼來地這樣巧?若不是二哥我都不曾發現你在呢。”

這問題本隻是尋常,但殷梨亭卻霎時白麵微紅。

支支吾吾道,“我,我一直在山下等著呢……”

張翠山以為他是得知了他們歸來的消息所以一直在山下等候,但見他神情又有些不對,倒也未曾懷疑什麼,隻是心下不由失笑。

本以為五弟已經長大了,沒想到仍是這般靦腆愛臉紅的性子。

一旁的俞蓮舟卻是了然又無奈地看了殷梨亭一眼,得知消息後自然是等他們,得知消息前就不知道是在等誰了……

一行人最後在仙人渡客店落腳。

殷梨亭和張翠山師兄弟倆說了一路的話都仍覺不夠,似是恨不得將這十年裡自己學的武功都一一與師兄說了。

張翠山自然是欣然接受,但見一旁的妻子已麵有倦色。

他心下微動,突然想起一事,“六弟,你說了這許多都是武功,那你的人生大事呢?我記得十年前你家中就為你訂了婚事。”

殷梨亭和俞蓮舟神色頓時都有了微變。

不說了解他們的張翠山,就是心細如發的殷素素也覺出不對。

果然房中靜了一瞬後,殷梨亭垂眸低低道,

“這門婚事我早已退了。”

他們師兄弟幾人並不全是孤兒,如大師兄宋遠橋和殷梨亭便都是家中送來武當拜師學藝的,因此自然有父母為其張羅婚事。

但在張翠山記憶中,六弟與家中關係並不好。

他家是湖北當地的富商,說不上太富貴,但也是衣食無憂的,殷梨亭是家中次子,上有長兄和幼弟自小便是備受忽視冷落的。

因此幼時養成了軟懦的性子。

如今世道元人霸道殘忍,江湖上紛亂不休,便是做生意的若沒有個庇護也是舉步維艱的,湖北當地的門派自然要屬武當為最。

因此他家中便將這個不用繼承家業,又不心疼的次子自小便送上了武當拜師學藝,好在他根骨確實上乘,被張三豐收為了嫡傳。

來到武當後,殷梨亭反而覺得比家中更舒心自在。

和師兄弟們比親兄弟還要親密。

他把武當當成自己真正的家,一年到頭反倒很少回去,他家裡那邊也不在意,漸漸地聯係就越發少了,直到他十八歲那年……

洛陽金鞭門的紀衝老英雄主動為他的愛女與殷家接觸有意結親,據說就是當初在峨眉新任掌門的繼任儀式上看中了殷梨亭。

金鞭門雖比不上武當但也是湖北當地頗有名氣的門派了。

次子能結下這門姻親,有利無害。

殷家自然沒有意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未曾過問他意見就直接將婚約定下了,直到一封書信傳來殷梨亭這個主角才最後知道。

張翠山記得當時五弟對此尤為激烈地反對。

以他素來溫吞不敢反對家裡安排的性子甚至都特意回了一趟家,就是為了讓家裡解除婚約,但為了兩家的關係終是不成。

回來後極為失落苦悶了很長時間門……

張翠山沒想到兜兜轉轉最後這門婚事到底還是退了。

如今聽聞雖驚訝倒也並不意外,他大概也能猜到其中曲折必定不是說的這般輕易,但當下隻拍拍殷梨亭肩道,

“既然不喜歡退了也好,日後自然要尋喜歡的女子為妻。”

殷梨亭靦腆笑笑,似想到什麼眸中光芒閃動。

又含著一縷憂色。

殷素素看在眼裡已若有所覺,當下什麼也沒說。

之後四俠張鬆溪又尋了過來,一直在山下等候的殷梨亭從周圍鬼祟埋伏之人的口中得知了張翠山歸來的消息又回山告訴了他。

師兄弟二人便分頭去解決那些人,到如今才至。

兄弟四人見麵自然又是一番激動。

當天晚上幾人在客店內宿了一晚,待其他人離開,房裡隻剩他們夫妻二人時,殷素素知道丈夫關心這個師弟,便輕聲對他道,

“六弟應該是另外心有所屬了。”

張翠山一愣,想起當年六弟被定下婚約的反應,那時他自己也還是個沒開竅的毛頭小子,隻以為六弟是不喜歡那紀姑娘。

但當時沒瞧出來的,如今再想自然就明白了。

他倒是為此高興,笑道,“這是好事,不知是哪家姑娘。”

夫妻兩人心中都壓著事,隻是借著家常閒話緩解愁悶,之後一夜也未曾再多說,第二日一行人又繼續趕路。

……

仙人渡離武當已然不遠。

一行人回到武當山上,離家越近張翠山越覺激動,眼看快到了觀門就見門前站了一道瘦小的青衣身影,原來是個十歲大的小童。

這小童相貌當真是生地極好。

烏發雪膚,眉清骨秀。

雖則年紀還很稚嫩,已可以未來昳麗絕豔的容貌。

若不是知道武當不收女弟子,張翠山見著這玉雪精致,漂亮地不像話的孩子隻以為是個嬌滴滴的女娃娃呢。

“青書!”

見著這孩子殷梨亭當下最先上前,很歡喜地喚他。

“六叔。”

這小童年紀小小卻無同齡孩童那般懵懂,很是有禮有節地行禮問好,氣質看著有些不符合年紀的沉靜和淡然。

但見著平時最為親近的長輩臉上還是露出了純然的欣悅。

他又看向殷梨亭身後的幾人,對俞蓮舟和張鬆溪也一一喚了二叔和四叔,張翠山和殷素素他應是沒見過的,卻準確地喚道,

“五叔,五嬸。”

小童精致的眉眼和聲音尤帶稚氣,一本正經地可愛模樣反而更令人覺得想要逗弄他。

殷素素見他與自己那被擄去的孩兒差不多大,又生地如此玉雪乖巧惹人喜愛,當下慈愛之心頓起,目光極為柔和地應了。

張翠山則是聽他喚俞蓮舟二叔,便驚喜地笑了。

“可是大哥的孩子?”

殷梨亭此時已走到青書的身邊很自然地牽起他的小手,叔侄兩人一看關係便很親近,但聞言他卻是微微低下頭沒回答。

俞蓮舟和張鬆溪平素對這個侄兒自然也很喜愛。

此時臉上的笑意也微淡,俞蓮舟最終點了點頭,“是。”

張翠山自然不會察覺不到不對勁,他知其中應該是有什麼隱情,但此時站在山門口也不好問,有心活躍氣氛便玩笑道,

“不知青書和無忌誰更大些?大哥與大嫂成婚多年,可彆讓我這做弟弟的後來居上了。”

但此話一出,俞蓮舟和張鬆溪對視一眼也有些無言。

最後還是殷梨亭笑道,“應該是青書更大些,他是生在五哥你走後一年的二月花朝節的。”

說著他低頭神情柔和地默了默青書束成小髻的頭發,青書怕他弄亂自己頭發形容不佳抬頭看他,見他笑容又不願開口拒絕。

白嫩的臉苦惱地微微皺起來,看著倒更符合年紀了。

殷素素越看他想起自己的孩兒越發憐愛,柔聲道,“花朝節倒是個好生辰,我們無忌是生在冬日的,大了差不多一歲呢。”

張翠山知妻子心中念子之苦,伸手摟住她肩膀,溫聲道,“無忌一直沒有同齡的夥伴,如今多了個哥哥應當高興極了。”

殷素素眼中含淚笑著點頭。

一行人說了這幾句話後又往觀內走去,殷梨亭牽著青書的手走在隊伍的最後麵,青書臨到要進去還很有些不舍地回頭。

低聲失落道,“六叔,我想在這兒等姑姑。”

殷梨亭耐心地柔聲安慰他,“她來了就定會來見你的,若是見到你一直在門口等著怕是會心疼,你進去等她才讓她歡喜呢。”

青書懂事地點點頭。

他雖然年紀小,但人卻很聰慧,看了一眼前麵背影都透著哀愁的五嬸,隱隱從大人的話中猜到了那個叫無忌的弟弟應是不見了。

便又握著六叔的手悄聲道,“希望無忌弟弟也能回來。”

這一行人都是練家子,又哪裡會聽不到他們倆的悄悄話,聽著孩子這般童稚又滿含善意的話語都不由會心一笑。

隻是張翠山又添了一個疑惑,大哥明明是家中獨子。

青書的姑姑又是誰?

……

而此時被所有掛念的無忌又在何處呢?

武當遠處的河岸邊。

這裡駐紮了一大隊的元兵,營地中心綁著一個麵色青白的孩子,神色萎靡地垂著頭,正是被人趁亂擄走的張無忌。

如今已經是他被擄走第三日了。

這四日裡他被各種逼問謝遜和屠龍刀的下落都不肯開口,於是他們便餓著他不給任何吃喝,暈過去了才喂一點水不讓他死了。

但就是這樣他依然未曾服軟。

元兵們正坐在篝火旁烤著野味煮著肉湯,香氣到處飄散。

其中為首的是兩個年逾五十,高鼻深目的西域人,其中一個獨臂手執鹿角短杖,另外一個手裡拿著酒葫蘆邊喝邊咳。

赫然是汝陽王府中的鹿杖客和鶴筆翁。

“這小子,骨頭還真硬……”

“郡主那兒雖然說不知道屠龍刀也沒關係,但若是辦好了,她肯定會更高興的……”

師兄弟兩個嘀嘀咕咕了好一陣,又看了一眼被綁住的張無忌,隨後師弟鶴筆翁走了過去,運起內功掌心如黑煙拍在了他背上。

原本半昏半醒的小無忌頓時慘叫了一聲。

在原本就連元兵們說話聲都被水流濤濤聲覆蓋的黑夜裡炸響。

鹿杖客頓時謹慎地看了看周圍,沒好氣地道,“打之前也不知道捂住他的嘴,萬一引來什麼人破了我們的計劃就不好了!”

鶴筆翁心知自己大意,仍不服氣嘀咕道,“這兒離武當已經夠遠了,除非張三豐來又有誰能對付得了咱們的玄冥神掌?”

雖說多年前也曾有人從他們的玄冥神掌下逃脫,且至今平安無事,但總不可能這麼巧在武當還能遇上她吧?

他們倆說什麼,無忌卻已經聽不清楚了。

他隻覺背心上一處宛似炭炙火燒,四周卻是寒冷徹骨,比幼時不小心跌入冰火島冬天的海水裡還要凍地他瑟瑟發抖。

他雖極有骨氣,寧死也不肯透露義父下落。

但到底還隻是個不滿十歲稚齡的孩子,此時此刻真當疑心自己可能沒被這些壞人餓死之前就要被凍死了,又不免又怕又委屈。

爹爹,媽媽,義父……

誰來救救無忌……

小無忌難受地隻覺眼前發黑,頭腦發昏,視野模糊地連麵前又來逼問他的鶴筆翁那張湊近的老臉都看不清了。

他心中的渴望讓他生出了幻覺……

鶴筆翁身後的密林裡突然出現了一道雪色的白綾,一個白袍玉冠,清麗絕俗的神女踏著白綾宛如淩波微步出現在月光下。

身姿飄渺,宛如輕煙雲霧。

在任何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衣袂飄飛地揮舞白綾伴隨著金鈴清脆的響聲將鶴筆翁重重地甩進了一旁的火堆裡。

與此同時她自己飄然來到了無忌麵前。

宛如從天而降抬手將他抱在了散發著清冷淡雅的幽香的柔軟懷抱裡,就這樣帶著他遠離了所有恐懼的危險。

直到這時,無忌才終於有了並非夢中的實感。

但他抬頭呆愣愣地看去,隻見眼前那一張淡雅絕俗,清冷出塵的玉麵冰肌瑩徹,光華皎皎比夜幕上的寒月清輝還要耀眼。

似乎察覺到他目光,她微微低頭。

一雙原本冷淡的秋水明眸觸及他時卻染上了盈盈溫柔。

“不要看,不要聽。”

她的聲音清清泠泠地像冰雪剛剛消融時的春澗溪流,說著她溫涼的手便輕柔地撫在他脖頸上將他按在了懷裡。

眼前一片黑暗。

但無忌卻突然不再害怕了,他想這樣好看地和他路上見過的所有人都不一樣,聲音也這樣好聽的姐姐一定就是媽媽說的月宮仙子吧。

更何況她還這樣溫柔……

無忌乖巧地靠在這個柔軟充滿好聞香氣的懷抱裡,像是在媽媽的懷抱裡一樣安心,他想仙子一定是聽到了他的話特意從天上來救他的。

對於小無忌來說像是仙子一樣的人,但在鶴筆翁眼裡卻比惡鬼還要恐怖,他看著那個女人已經收起白綾拔出的長劍瞪大了眼睛。